父子之間

　　回到宿舍，巴蒂正在等著。鄧不利多約談的事情他事先沒跟雷古勒斯說，事後越想越不對勁，卻又無從說起。直到雷古勒斯說要去校長室，巴蒂才說出了自己也被約談了的事情，雷古勒斯心裡才有了點兒準備，心裡明白鄧不利多可能已經覺得自己等人有了不好的傾向。

　　蓋勒特‧格林德沃，他是真的有過一點研究的，因為現在要面對的人是伏地魔，在大家口中的風評與伏地魔一樣的，就只有他了。這人比起伏地魔簡直算是個聖人了，至少要有人情味得多。

　　鄧不利多現在這是不反感自己這些人了麼？雷古勒斯還是覺得像在做夢一樣，真是看不懂這個人啊。

　　約談的另一個後果就是鄧不利多本人也訂閱了一份《前行者》報，每週都會寫一點兒評論，雷古勒斯心知他這是在時刻關注，以防出現不好的苗頭——一份報紙能宣揚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撇撇嘴，才不要管他呢，就把他當個普通讀者好了，揀覺得不錯的評論就給他登上去，倒讓不少鄧不利多的支持者們跟著訂閱了這份報紙，也算是名人效應、意外之喜了。

　　另外一個意外之喜，卻是垂頭喪氣的西里斯帶來的，他去約特蕾西亞約會遭到拒絕。原因就是拉文克勞的學生時髦地吸收了麻瓜們的做法，組織了一個小社團研究巫師社會、魔法咒語之類的東西，特蕾西亞有活動，自然拒絕了西里斯。

　　學生都自發組織討論了？是個好兆頭啊。雷古勒斯不厚道地直接無視了西里斯的難過：「今年的聖誕節你可得回家了！」

　　「知道了，我要去掐魯道夫斯的臉。」西里斯說的這是魯道夫斯是他的小外甥，貝拉的兒子。特蕾西亞聖誕要回家去，他留在學校也沒意思。

　　聖誕節裡很熱鬧，西里斯更痛苦，沃爾布加的態度是擺明了要給他相親了，百般推脫最後吼出了老婆要自己找，才讓父母對他的態度放鬆了一點兒。納西莎與盧修斯的訂婚禮上，西里斯憤憤地閃過迎面而來的某千金，拉著弟弟抱怨了一通，才跑過去掐小外甥的臉，招惹得小外甥哇哇大哭，然後被外甥他娘揍得滿頭包。

　　看到貝拉凶悍的樣子，很難想像一分鐘前她還在抱怨：「三歲之前不能放著他獨處！我什麼事都做不了！」

　　「那就趁這機會再生一個吧，」沃爾布加順口就說出來了，「兩個孩子差不多大，一起長大會很有趣的。」

　　「我不要！帶大了他，我就要出門活動一下，在家裡悶得慌。」餘光看向依舊神秘莫測的伏地魔先生，他正在與老馬爾福說話，後者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馬爾福大概也會得到一件有意義的結婚禮物了。」貝拉眼中難掩妒意。

　　「也？你得到過？」

　　「噓～那可是個好東西，赫奇帕奇的杯子，我鎖到古靈閣裡留著當傳家寶了。可憐的安，你沒有得到。」

　　安多米達撇撇嘴，不說話了。

　　辦報三人組窩在一邊躲著伏地魔，後來乾脆跑路回小報館商量下一期報紙的事情去了。也因此，當伏地魔順口說到某份報紙應該觀點鮮明、惶恐的人們想把當事人找來聽訓的時候，發現被點名的人已經溜了。帶著緊張和慶幸，奧賴恩聲稱回家一定教訓兒子。回到家裡，忙了大半天的布萊克兄弟已經回家了，奧賴恩卻有訓斥他們，不過是給兒子們多加了幾堂黑魔法防禦課，還囑咐一定不許單獨行動、安全第一。

　　第二天一早，早餐桌上看到《預言家日報》的時候雷古勒斯被早餐嗆到了。《預言家日報》改版了？就算它改了，也無法把《前行者》報擠出市場，《預言家日報》本身就有著半官方的性質，發佈魔法部的消息它是權威，但是一份報紙不可能真正的包羅萬象，總有其側重點。《預言家日報》的半官方性質既是它的優勢也是它的劣勢，它還是要顧及魔法部的面子，有些東西還是不能發表的。這注定了它不可能像《前行者》報一樣針砭時弊，言辭犀利。《前行者》報說某項政策不好，人們的第一反映是去想這政策是不是真的不好，換了《預言家日報》來說這句話，人們的第一反映更有可能會是——制定這個政策的人是不是得罪了部長大人？這就是區別了。

　　奧賴恩看了看《預言家日報》，上面指桑罵槐地說某些人煽動不滿情緒，與魔法部為敵，居心叵測，號召所有「有良知」的人支持魔法部、抵制不良分子；同時還列舉了魔法部的許多德政，諸如麻瓜保護法之類，還附上了一些採訪，受採訪都聲稱對魔法部非常滿意對說魔法部壞話的人極為憤慨……直接把這一天的報紙丟到了一邊，本來聖誕新假的時候報紙的內容就不會很多，匆匆掃過一眼見沒有新聞就直接扔掉了。至於那些細數魔法部的貢獻、為部長大人鼓吹的文章不看也罷，布萊克家還真不屑於看一兩個部長的臉色。

　　沃爾布加更直接：「他們還有臉說？魔法部的部長越來越不像樣子了，就知道趴在那個寶座上不起來。自從上任以來，我們的部長先生沒有任何突出業績，連爭魁地奇世界盃的舉辦權都輸了！英國被他管得越來越亂，他很該早點兒下台才是，」敢說我兒子不好，不想活了！「兒子，我知道很多部長的醜事，一會兒寫給你！」

　　雷古勒斯只得一邊拍著胸口順氣，一邊點頭，就算現在不拿來打嘴仗，留著當資料也不錯。西里斯的肩頭笑得一聳一聳的，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部長大人幹過什麼蠢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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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蒂看到了《預言家日報》的評論文章，笑了笑就扔到一邊了，老巴蒂暗暗點頭。克勞奇夫人不滿了：「《預言家日報》越來越會造謠生事顛倒黑白了！你怎麼不管管？」

　　「《預言家日報》只聽部長的。」言下之意副部長也沒有辦法。

　　「真是個討厭的老傢伙！」克勞奇夫人很少會對一個人不滿到這種地步，部長大人阻了她丈夫的前程又說了她兒子的壞話，觸了克勞奇夫人的兩條高壓線，「他真該下台！」

　　「這可不是你我說了算的！」

　　「威森加摩也不管管他，還有國際巫師協會的長者們對他實在是太縱容了，還有……」

　　「親愛的，部長先生並不是特別可惡。」老巴蒂難得為瞧不順眼的攔路石說了句好話。

　　「爸爸。」

　　「嗯？」

　　「現在正在放假中。」

　　「所以？」

　　「一會兒可以聊聊嗎？」

　　「嗯？」和兒子對望了一下，垂下眼，「到我書房裡來吧。」

　　「好的。」巴蒂鬆了口氣，放鬆地繼續消滅盤子裡的煎蛋。

　　「有什麼事情麼？」克勞奇夫人好奇。

　　「就是請教一點兒，嗯，有關報紙的事情。」

　　「別把那個混蛋部長和他的破爛報紙放在心上，我們的小巴蒂是最棒的。」

　　「謝謝你，媽媽。」

　　飯後，父子倆相攜來到書房，留下克勞奇夫人整理聖誕節收到的禮物。巴蒂進了書房，在父親的示意下尋了張椅子坐下，心下有些惴惴。他是有意想跟父親聊聊的，並不是為了請教什麼問題。

　　「說吧，有什麼事？」

　　小巴蒂整理了一下思緒：「其實，是有事情想問您，不是報紙的事。」

　　「嗯哼？」

　　「我不明白，從小到到你對我，就像對你的下屬一樣，我一直覺得，在你看來，我跟你辦公室裡的那些人沒什麼區別！你總是這樣，安排這安排那，不問別人意見。」

　　老巴蒂的臉沉了下來：「這是為你考慮。」

　　「對我冷漠是為了我考慮？壓制是為了我考慮？我真的感受不到您哪點為我考慮了，我只看到我的生活被你壓制！必須按照你畫的圈子走，一步也不能錯！有時候我也會問自己，我是木偶嗎？或者，你願意有人這麼安排你的生活？」

　　「如果你所謂的請教就是來指責自己的父親，那麼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的祖父就是這麼對我的，我這樣對你有什麼不對？至少我規規矩矩地活到了現在，成了副部長，還有可能成為部長。而你，現在也小有成就。現在，出去！回你的房間去好好反省！」老巴蒂生氣且驚訝，一直以來這個兒子都不怎麼用他操心，老老實實地說什麼做什麼，乖乖長大到今天，老巴蒂嘴上不說心裡也覺得自豪。現在乖兒子大變身，控訴他的冷漠專制，老巴蒂的腦袋一脹一脹地疼。

　　巴蒂沒有動身，他今天就是想跟父親攤開了說的，也不排除想發洩一下受了十幾年的悶氣：「從小到大，你從不告訴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讓我猜迷嗎？直接告訴我會很困難嗎？只是丟下一道命令要我按著做，一句解釋也沒有，從來沒有！媽媽一直說，你是愛我的，可是我睜大了眼睛也沒看出來！」

　　「請先不要生氣，聽我把話說完，那是我以前的感受，如果不是想解決問題，我絕不會拿出來說！」

　　「解決？」

　　「是的，以前我十分不理解您，您不能指望一個孩子明白您全部的想法，否則，要麼我是神童要麼您是……」傻瓜。

　　「現在呢？」老巴蒂氣得夠嗆！

　　「自從打算辦報紙，我就開始關注我所生活的世界，然後我發現，這個世界並不那麼美好。批評魔法部得越多，越覺得您一直以來的努力比大多數官員都要好得多，我開始覺得您似乎不是那麼糟糕。我需要與您談一談。如果不能與您溝通一下至少是個遺憾。我不理解你的想法，您願意告訴我嗎？」

　　「每個人都希望世界按自己的意志發展，希望說服別人，可你連勸說都不願意。你讓我覺得自己毫無價值，自己的父親連一句解釋都嫌浪費，我還有什麼價值？真的有一點兒恨的。我差一點，被伏地魔的思想誘惑……」

　　老巴蒂猛地站了起來：「什麼？」

　　「我現在很好，您現在還願意跟我聊聊天嗎？」

　　「你想知道什麼？」

　　「那麼嚴格的要求，為什麼？您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應該多花點兒時間和家人待在一起，是不是？應該時不時地早點兒下班……多瞭解瞭解自己的兒子，是不是？」

　　「我只有一個兒子，難道會希望他不成器嗎？多少古老高貴的家族消失了，都是因為有了不合格的繼承人！揮霍無度、弱智低能、自身不謹！要求嚴格有什麼錯嗎？如果你有了兒子，是希望他成為一個有用的人，還是希望他是個酒囊飯袋？需要關愛嗎？父愛不是嘴上說說，多買幾塊糖就能表現的！合格的父親是要給兒子作好榜樣，督促他積極上進的，讓他自己積攢下足以立足的資本！將來哪怕我死了，你依舊能活得很好！」老巴蒂聲嘶力竭。

　　「親愛的？」克勞奇夫人擔心的聲音伴著敲門聲傳來。

　　小巴蒂去開門：「媽媽？爸爸在教我東西，說得太興奮了。」

　　不願意妻子擔心，老巴蒂配合兒子點了點頭，克勞奇夫人這才告辭。

　　「對不起，我沒想到這些，我不理解您，而您也不說。我……您做得太多，卻說得太少，讓人誤解，還以為自己很體貼。其實，我只是要我的父親能多看我幾眼，哪怕他不是副部長，我在乎的不是這個！」

　　「好吧，我們來談談，」老巴蒂做了個平復的手勢，「我現在關心我的兒子，我想知道，他現在的想法，有沒有還是傾向於伏地魔。」從來沒幹過這種父子溝通的活計，老巴蒂很顯生硬。

　　「沒有，從知道他的身世開始就沒有，他沒有信譽可言。」

　　「你知道那個人是怎麼對待下屬的麼？」

　　巴蒂點點頭：「這讓我更厭煩。」

　　「看一個人，如果覺得看不清楚的話，可以從小事中看、從他的朋友來看。細節之處最能反映一個人最根本的修養，因為那是裝不來的，看一個人交什麼樣的朋友你就能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講起這樣的話題老巴蒂倒是很順溜。不用刻意地拉近關係，父子倆就聊了大半個鐘頭。

　　「部長的事不要擔心，我會解決的，相反，對於伏地魔你要當心，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發現，有很多人不聽他的使喚了——因為看了你們的報紙。」

　　「我明天，平時呆在學校裡不出來，去霍格莫德村的時候我們會結伴，」頓了頓，「返校後，我可以給您寫信嗎？」

　　「你的貓頭鷹忙得過來嗎？」忽然想起從小到大就沒有跟兒子單獨通過信，老巴蒂笑得很難看。

　　「當然！我自有辦法。」

　　「希望不會是在我睡得正香的時候。」

　　「呃，我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