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傷員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說是想想，腦子裡的各種念頭已經亂成了麻，壓根理不出頭緒來，乾脆順著感覺說。

　　「我們當然是。」

　　「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說這種話？」雷古勒斯也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麼，很慌亂。

　　「不然要什麼時候說？」巴蒂覺得身體已經不歸自己管了，只以僵坐著，嘴巴一張一合地憑直覺回答。

　　「讓我想想，我……」張張嘴又閉上了。

　　這明顯不是接受的信號，巴蒂很沮喪，明明是個很好的時機的，在所有事情都很順利的時候，不用再為伏地魔或者其他的什麼人操心。

　　雷古勒斯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了，一室的靜默持續到晚上。換上睡衣，巴蒂看著雷古勒斯尷尬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扭了扭。翻出自己的鋪蓋，跑到半年來一直沒人住的另一張床上，躺下不說話。雷古勒斯突然覺得心裡堵得厲害，有點呼吸不過來，很想走過去跟他一起睡，最後還是忍住了，他得冷靜地想一想，這是件大事。

　　沉默地等到了回國的日子，這是個週六，各自回家。

　　週末下午回到學校，放好行李，見過校長、院長，匯報了一下回來複習備考。鄧不利多最近很忙，光看表面上如此平靜，就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功夫了。見雷古勒斯和巴蒂的狀態也不甚佳，他頗為理解，慈祥地安慰了兩人幾句，就讓他們回去休息了。斯拉格霍恩是個極有眼色的人，笑眯眯地說經過長途旅行是需要多休息，同時對自己的學生裡居然同時有兩個人能夠提前畢業表示欣慰。

　　晚飯後，斯萊特林休息室裡很熱鬧。一群人圍著問兩人布斯巴頓的情況，有男有女，兩人只得強打起精神來簡略說了。聽完兩人描述完布斯巴頓的美景，又說了沒有去逛巴黎，女生們都散了。

　　「沒遇到幾個漂亮的姑娘麼？聽說法國姑娘都很漂亮，熱情、浪漫……」霍克一臉的夢幻，周圍的男生也是一臉嚮往的表情。

　　這本是男生最喜歡的話題，無奈講話的人不配合，巴蒂就不用說了，就差頭上頂著塊冒電光的積雨雲以表達心情了。雷古勒斯聽到漂亮姑娘也有點兒發虛，偷偷看了巴蒂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又有點兒生氣，我心虛個大頭啊？！

　　聊了一會兒，巴蒂淡淡地道：「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上課，去休息吧。」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比雷古勒斯這個級長在斯萊特林裡更有威嚴，雷古勒斯覺得自己挺杯具的。莫名其妙地被表白了，自己還覺得心虛，我沒有做什麼讓人誤會的事情吧？可是……其實一點兒也不討厭巴蒂，也不想跟他形同陌路的，只是，不太適應這樣的事情……

　　各自睡自己的床去了，身邊空蕩蕩的，都有些不習慣。

　　自從雷古勒斯說過要想想好，巴蒂果然不再打擾他，除非必要，絕不主動說話。上課也是默默地從飯桌一起走，下了課各走各的，週末的時候商量報紙的事情時也是目不斜視。倒是雷古勒斯，深身不自在，眼睛老往巴蒂身上瞟。

　　有時候，雷古勒斯覺得人是一種會犯賤的生物，巴蒂對他很好的時候，他會覺得理所當然。現在麼，不是說巴蒂對他不好，而是他自己心虛，對著巴蒂就分外小心，時時會考慮一下巴蒂現在正在想什麼。巴蒂暗地裡翹了翹唇角，心下有絲得意，這個懵懂的傢伙真是懵懂啊！朋友？朋友早就上來拎著領子說個清楚了，這傻瓜自己還看不清楚，嘖！突然覺得這樣為難他一下也不壞，任由著雷古勒斯帶著點討好地在周圍打轉。雷古勒斯認為，即使犯賤也是要看對象的，自己這樣絕不是到了被虐狂！因為巴蒂是朋友，是很重視的夥伴自己才會這樣的！

　　二月的一天，早餐桌上鄧不利多宣佈六年級要開始學習幻影顯形，並且再次提醒要注意安全。

　　所有的六年級都集中在一間大教室裡，一人面前一個大圓環。校長和四個院長都在，陪同著一個魔法部的官員——他將作為未來十二周的幻影顯形課教員。

　　雷古勒斯努力集中精神，想著三個D，餘光看到巴蒂，頓了一下，突然變得很蒼白！學習幻影顯形最忌心不在焉。雷古勒斯沒有意外地摔倒在地上然後他發現自己的右腿不在身上了，教授和校長立即趕了過來，事故很快被處理完，雷古勒斯精神有些愰惚，沒有留意到他們念了什麼咒語。周圍也有學生發生了諸如摔倒、身體分成兩半兒的事情，但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一慣優秀的雷古勒斯身上，還是讓人很驚訝。

　　「需要一個一忘皆空麼？」巴蒂平靜的聲音裡帶著怒氣，「我很抱歉造成了你的困擾，我想我沒有資格說，集中注意力，原諒我自作多情地認為自己影響了你的情緒。為了不讓你在這樣危險的課程裡把自己弄成兩截……」抿住了唇。

　　「巴蒂……」雷古勒斯手足無措。

　　巴蒂苦澀地笑笑，雷古勒斯突然覺得這個男孩眼裡有了滄桑，有點兒心疼。

　　「我知道了，以後都不會這樣了，不是因為你，我是說，是我自己的原因……」

　　巴蒂靜靜地聽完：「午飯時間到了。」說完就先離開了。雷古勒斯留在原地發呆。

　　沒等到下次幻影顯形課讓雷古勒斯來證明自己不傻不笨，《預言家日報》驚悚了一把——「昨天，格林德沃先生的住所遭到了身份不明人士的攻擊，是的，攻擊！傲羅們及時趕到，格林德沃先生受了傷，現場發現了邪惡的黑魔法的痕跡，大家都在奇怪，還?有?誰?能夠在這位先生面前動用黑魔法並且得逞……」

　　對望一眼，再糾結，也不能耽誤了正事。雷古勒斯道：「還是去看望一下吧。」

　　「好的，先跟校長先生申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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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被鄧不利多用幻影顯形帶到住處，幻影顯形顯然不是個好的旅行工具，雷古勒斯覺得自己好像被四下的壓力壓成了個小團。

　　格林德沃沒有躺在床上！鄧不利多看到空蕩蕩的臥室臉刷地一下白了，手都發抖了。直到聽到緩慢的腳步聲，才慢慢地轉頭，看到格林德沃有些蹣跚地走進屋子，鄧不利多顫著聲音：「蓋勒特！注意你的身體！你已經受傷了！」眼睛快要噴火了，還是奔過來把人扶起來往床上帶。

　　格林德沃輕笑：「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而已，扶我到窗邊坐下，好嗎？」

　　鄧不利多瞪圓了眼，顯得有些滑稽，還是在格林德沃的笑容下照他說的做了，額外給他加了條毯子。然後變出把椅子坐在格林德沃身邊。

　　格林德沃掃了一眼看得兩眼發直的雷古勒斯和巴蒂：「伏地魔來過，我受傷了，他也沒討到好。」

　　「您的身體……」雷古勒斯小心地說。

　　「暫時死不了，」格林德沃不以為意，任由鄧不利多握緊了他的手，「好好休養就沒事。」

　　「您沒有魔杖，怎麼挺過來的？那樣的方法還有效嗎？」

　　「只要這一次讓伏地魔嘗到厲害，他就會對我恭敬了，」格林德沃用沒被握著的手拍拍鄧不利多的手背，「一點迷幻藥粉，讓心中有執念的伏地魔因為心情不寧而發揮不了所有的實力，他的手下，」撇撇嘴，「還真不是我的對手，這個房子周圍有十個傲羅，我身上還有某些對付黑魔法的道具，雖然已經被打壞，」嘆口氣，「伏地魔真不簡單……一塊結實的有反射效果的鏡子……不要以為每一次都有這樣的運氣，如果他當時用的是四分五裂，這面鏡子就一點作用都發揮不出來，也不是第一次都能剛好讓那個咒語落在鏡子上……可是伏地魔不知道。」眨了眨眼。

　　雷古勒斯看著那雙交握的手，夕陽從大大的落地窗照了進來，把一臥一坐的兩個人籠罩在一片橘紅色的陽光裡。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雷古勒斯心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看著若有所思的巴蒂。

　　「我們告辭了。」雷古勒斯放下帶來探病的鮮花。

　　「我們用門鑰匙就好。」巴蒂補充。

　　通過門鑰匙回家再回學校，已經是晚上了，寢室裡沒有人。巴蒂出去吃飯了，雷古勒斯在屋裡發呆。

　　雷古勒斯忽然動了起來，臉上發燙，快步走到某張床前，撈起人家的枕頭就放到自己的床上。動作飛快，像觸電了一樣。

　　不一會兒，巴蒂回來了。

　　一眼也沒看雷古勒斯，直直走到自己的櫃子旁邊，拉開櫃門，翻出睡衣、內衣，找出一件往自己的床上扔一件，找全了，回過頭想抱著衣服去浴室。剛把衣服攏到懷裡，手臂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直起身。路過雷古勒斯的床，瞥了一眼，步子慢了一拍。雷古勒斯有些訕訕地，撈起自己的衣服：「那啥，一起洗？」有點可憐巴巴的，「至少能互相擦個背……」

　　巴蒂沒有說話，雷古勒斯深吸一口氣，推開浴室的門：「巴蒂？」眼睛裡藏著不安。巴蒂抿緊了嘴，不說話，雷古勒斯心下忐忑。

　　「我就說了，安吉麗娜是個好女孩……」霍克的聲音隨著推門聲傳了起來，旁邊是和他秤不離砣的安東尼。

　　「你們要洗澡？」看著抱著衣服的兩個人。這倆人同進同出，那是常態，這兩個星期兩人顯然生疏了他們都不敢問，差點以為是他們倆在法國為了漂亮姑娘成了情敵，現在看來風雨已經過去了，很好，很好。

　　巴蒂點點頭：「互相擦個背。」拉起雷古勒斯進了浴室。關門，落鎖。瞥一眼那個人，有些侷促，不像是厭惡或者害怕，臉還紅了？巴蒂挑挑眉，把睡衣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巴蒂？」雷古勒斯試探著叫了一聲。

　　不說話。

　　雷古勒斯咽嚥唾沫，這算是報應麼？其實，也是喜歡巴蒂的吧？不然，早就該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反正，現在什麼計劃都上了正軌，也不用擔心再有什麼反覆，失去一個朋友，當然會難過，但不至於是這樣的。早在把後背交給對方的時候，就已經離不開他了。不及細辨，已成事實。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比巴蒂更瞭解雷古勒斯的心情麼？這個人一直在關注著你，雷古勒斯，你該慶幸，有這樣一個人願意伴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