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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清穿》第214章
明天圣駕回京城

  作為隨行人員中地位最高的兩位女眷,太子妃和八福晉不管出于何種原因,都要時不時地碰個頭。自從上回八福晉求生子秘方未果之后,便再也不提這茬了,淑嘉樂得清閑。那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插手的事情。

  另一方面,她還在反射性地擔心:八阿哥人緣好,會不會有什么心思?她嫁的可是個“廢太子”,雖然她心里絕對不想讓胤礽被判無期徒刑。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八阿哥沒兒子倒是一件好事了。

  八福晉是有些尷尬的,跟個傻子似的跟太子妃說了那么多話,句句想起來都稱得上是黑歷史。縱是心里是這樣想的,也不能說出來啊?多丟人啊……

  八福晉一直試圖催眠自己:我根本沒那樣說過,也沒那樣哭過,那是夢游來的。只是見了太子妃,還是不大自在。

  淑嘉也不是不識趣的人,難不成要把這等自掘墳墓的事情攬上身?

  就這樣,在兩人都不想提及的默契下,這事兒也就隨著河水向東入海不回頭,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了。從那之后,兩人的話題就更為安全了。比如,八卦一下今年的秀女。

  話頭是八福晉挑起來的:“今年大挑,十五弟的大事就要定了呢,”說著就給了淑嘉一個‘你明白的’的眼神,“四格格這會兒已經留宿宮中了罷?”

  淑嘉掐指一算:“可不是,看這日子,也是時候了呢。”

  八福晉拿著碗蓋兒拂著茶碗里的浮葉,似是不經意地問:“不知道今年的秀女們,除了四格格,還有沒有能看的?”笑了一笑,“弘晰也差不多到年紀了呢,十五弟比他還大不到一歲呢,縱是不指嫡妻,也要放個側室了,不知道這次一等的姑娘里,嫂子有沒有覺得還不壞的?”

  大挑是八福晉心頭一根刺,八阿哥他還是沒兒女,照以往情形推斷,今年康熙說不定又要指人過來了。總要多打聽一點情報,八福晉才能做好應對。太子妃到底是住在宮里的,而且與佟妃關系不壞,她妹妹今年又參選,總會知道得多一點。

  淑嘉心里想的卻是:她沒事兒問弘晰的婚事做什么?難道是要保媒?警報瞬間拉響。

  “弘晰年紀是差不多了,他的事情卻不由我作主,栓婚要汗阿瑪、宮里主持的是皇太后祖母與承乾宮,”淑嘉作回憶狀,“也不知怎么的,這兩回的秀女,總覺得不像咱們那會兒了……”

  八福晉放下茶碗,傾身向前:“怎么說?”她是從小被康熙定了娃娃親的人,沒經過選秀的陣仗,既使后來旁觀過,也不熟悉內情。

  “……”淑嘉卻為難了,這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要結婚的皇子不多的原因,她總覺得今年參選的權貴之女很少,“說不上來,有點兒……唉呀!我說呢,總覺得她們年歲好像小了些兒。”

  八福晉想翻白眼,年年選秀都是那個年齡段的人,有什么大啊小的,是您年紀大了吧?心里吐槽完了,自己也傷感了,太子妃年紀再大,好歹有孩子,八福晉自己也是一年長似一年,卻沒有音訊呢。

  自己等人老了,這世上卻從不缺新鮮水靈的小姑娘,想到家里還要再被塞進人來,八福晉就一陣一陣堵得慌。

  又聽太子妃說:“不過啊,我還是不放心,圣駕回應的時候秀女應該還在宮里的,總要多看兩眼才好。到時候一塊兒來看啊。”

  一語提醒了八福晉,與其坐等康熙指下人來,不如自己先去看一看挑個老實本份的給八阿哥。又一想,與其在秀女里頭挑,還不如在門下包衣里頭挑呢!八福晉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好,臉上也重有了笑影。

  精神一振,八福晉八卦的勁頭就來了:“二嫂也別太心急了,兒媳婦兒年紀小些有什么關系,正該尋年紀小些的,你呀就像調-教閨女似的帶著,跟你親。弘晰今年才十四,弄個年紀大的也不像話么。”

  她這是真的要說媒?淑嘉繼續警惕:“年紀大小倒在其次,得是投了緣兒才好。就怕這幾個月的功夫,已經有了投了皇太后祖母緣法的人了。”

  八福晉掩口笑道:“那敢情是好。”不愁自己的事兒了,她看向太子妃的目光又帶著點兒隱晦的同情了。太子妃的堂叔,湖廣總叔石文晟老先生,陰溝里翻船,被困在局中好幾個月了,看這樣兒,太子妃還不知道呢。

  石文晟是個會做官的人,石家人官運都不壞,他也是其中表現得很好的。雖說是借著家族余蔭,也是自己努力,一路高升,直做到封疆大吏,素有美名。臨老卻在一件事情上看走了眼:石文晟奏湖廣容美土司田舜年私造宮殿、暴虐□、縱恣不法。又湖廣容美土司田舜年揭其子昞如貪庸暴戾,昞如匿桑植土司向長庚所,不赴鞫。

  事情驚動了康熙,然后派出左都御史、內閣學士去查,卻不能定議,康熙又命大學士席哈納、侍郎蕭永藻覆勘——動靜鬧得越發大了。

  左都御史梅鋗以草率具奏,下部議奪官。石文晟及湖北巡撫劉啟衡、偏沅巡撫趙申喬、提督俞益謨各有降罰,其中石文晟降三級從寬留任。就這樣,石老先生不但自己倒霉,還連累了一大批人。眼下還理不清這官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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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其實是知道這件事的,她還知道,她堂叔石文晟這回追著圣駕朝見康熙來了。同時,她更熟悉一點的另一位堂叔石文叔,也在御前,真要有什么事兒,兄弟倆也好商量。更不要提皇太子也隨駕而來,怎么著也不會讓人落井下石。

  太子妃知道這些情況,得益于她生了個好兒子。弘旦被康熙帶在身邊教導,總是能聽到見到許多事情。他今年十二(虛)歲了,算得上是個大人了,康熙也有意讓他接觸政事了。

  母子相處的時間是越來越少了,共同經歷的事情也少了些,弘旦回來給額娘請安,也常常學一學他阿瑪,把外面發生的“趣事”拿出來當話題說一說,以保證感情聯絡的順暢。

  只是石文晟這件事情,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是有意不讓淑嘉知道的。弘旦是不想讓母親傷情,胤礽是已有想法,還要看執行情況。

  兩個家伙的算盤打得叮當響,完全忘記了一件事情:弘旦身邊至少有一半兒的隨從是從東宮出去的,東宮的事情,太子妃說了算。混到現在,淑嘉不能保證東宮再無一人有異心,至少他們夫婦、他們兒子身邊的人,她是都拿得住的。

  好歹也是個太孫,再儉省也沒有獨個兒亂躥的道理。

  作為一個關心兒子的好母親,太子妃理所當然地把太孫身邊跟著的首領太監郭朝用給叫了來:“太孫今日如何?”叫太監不叫嬤嬤,乃是因為弘旦已經長大,嬤嬤也被打發回家了。

  郭朝用倒是時常給淑嘉帶來有用的消息,這一回也不例外:“萬歲爺與太子爺議事,兩位叫太孫也留下聽政呢。”

  “都說了什么?太孫答得如何?”

  母親關心兒子表現得好不好,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郭朝用也未作他想,認真地答道:“先是見了來朝各臣工……”

  就這樣,太子妃順理成章地知道了這件事情。胤礽在這些事情上面比較老到,淑嘉揀了兒子當軟杮子,旁敲側擊地問弘旦:“聽說石文晟辦了傻事?”

  弘旦嘴角一抽:“您怎么知道的?”當了她十幾年的兒子,弘旦也有了經驗了,當他額娘問話的時候,那就是她已經知道了些什么,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否認有這么一回事兒。

  “這么說是真的了?”

  弘旦沒有否認:“額娘不用擔心,這世上,還沒見哪個官不犯一錯的。李光地巡撫直隸,不是也叫人參得難看?施世綸難得清官,瑪法猶說他有時不公。于成龍……”

  “好啦好啦,誰問你這個了?這事兒啊,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你可不能失了公心。”也不用偏幫著石文晟,肯定能扛得過。要是東宮為石文晟出頭了,恐怕會適得其反呢。

  弘旦笑瞇瞇地答應了。

  從淑嘉那里出來,弘旦卻看到了石文英。石文英服滿之后,康熙也沒有忘了他,只是好差使已經不多了,他被拎過來做了內大臣,本次也是隨駕。

  見了弘旦,石文英連忙行禮。

  弘旦奇道:“您這是來尋我?”

  石文英低聲道:“奴才遍尋太子不著,只好來勞動太孫了。”

  “什么事?”

  “石文晟已寫好了乞休的折子。”

  “……我去尋阿瑪去。”

  胤礽彼時正在與張英說話,弘旦匆匆趕到,被胤礽皺眉訓了一句:“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張英心道,許是有急事發生,遂笑道:“太孫行色匆匆,別再是御前有事來尋太子。”

  他不是外人,弘旦把事情與胤礽說了,胤礽就問張英:“張師傅,依你看——”

  張英靜靜站了一會兒,方道:“也好。”

  胤礽點頭:“正是。”

  只有弘旦還在不解中。

  張英與胤礽相視而笑,張英道:“老臣告退。”留下太子給兒子講解內中奧秘。

  “阿瑪……”

  “回去再說。”

  父子相偕進了書房里,胤礽盤膝坐在榻上,指著另一邊:“坐下說。”

  弘旦脫靴坐好,聽他阿瑪給他上課。

  胤礽問弘旦:“對石文晟,你知道多少?”

  這一點弘旦是做過功課的,一一道來:“石文晟授蘇州同知,歷云南開化、山西平陽知府。康熙三十三年,瑪法嘉其居官有聲,超擢貴州布政使。同年,遷云南巡撫。為政務舉大綱。云南屯賦科重民田數倍,琳官巡撫時,奏減而未議行。文晟復疏請。特允減舊額十之六。安南國王黎維正疏告國內牛羊、蝴蝶、普園三地為鄰界土司侵占,乞敕諭歸還。會文晟入覲觀,奏言:‘此地明時即內屬,非安南地。妄言擅奏,不宜允。’瑪法乃降詔切責之。四十三年,調廣東。四十四年,擢湖廣總督。”

  “你觀他所為,像是會辦傻事的人么?”

  弘旦搖頭。

  胤礽笑了:“從云南到湖廣,他與土司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怎么會在這事上頭走了眼、失了手?”

  “有意為之?”

  胤礽道:“必有緣故。”

  “兒子還是不明白。”

  這里面就涉及到了派遣官員與當地土司之間的恩怨是非了,土司是土皇帝,握有資源,而派遣官員也不是吃素的,如果能把這地盤收歸國有,也是利國利己。即使不能馬上收回,削弱一下土司勢力,讓朝廷的觸角伸進去,再鯨吞蠶食,那也是好的。

  所以才有“湖廣總督石文晟等奏稱:田舜年所屬之人唐世甲等控訴田舜年父子俱不善,我等情愿納糧當差,應否將其土地人民入我版圖伏候上裁。”這是大功一件。

  左都御史梅鋗確認了“原任容美司土司田昺如,酷虐事跡俱有證據,應革職。桑植宣慰土司向長庚抗匿田昺如,應降四級留任。已故容美司土司田舜年,出征苗子捏病規避各款俱有證據,應追革田舜年職。”但是摘了田舜年最可怕的罪過“至田舜年私造宮殿□各款俱無證據” 可以說是非常客觀的。

  這與最后的定論石文晟所參之事,除田舜年私造宮殿外,其他內容參得全對,完全合得上。可是梅鋗還是被奪官了。

  為什么?因為受到了另一方勢力的抵制,也因為田舜年死了。石文晟拘之于武昌府,田舜年老病而死,這件事情說出去不太好辦,容易引起民憤。康熙不愿再生事了。

  康熙自然看得出來這其中的門道,把這些土司的領地收回國有“納糧當差”于國有利。只是他的國家已經生出很多問題,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康熙心里是有些扼腕的,哪怕手頭事情再少一少呢?那也能收得回來啊!

  石文晟的步驟很對,一件一件地、不斷地翻出田氏土司的劣跡,輿論壓力已經形成了,可惜……中央現在無法配合啊!苗、猺連叛皆因逼得太緊,康熙不得不謹慎些。

  石文晟此人,目光還是稍微短了些啊!康熙長嘆一聲,有些遺憾。對于石文晟整編土人的想法,康熙的評價還是不低的。

  號稱“中國歷史上封建集權的頂峰”的清代,在其版圖內,還是有著大大小小的獨立王國,名義上,它們也納貢、也承認是國家的一份子。但是這里的官員不由中央政府任命,而是家族世襲。雖然最后要中央政府形式上給個旨意,繼承者才算合法,但是依然掩飾不了政府無法控制此地的事實。

  封建集權的中央政府想不想把這些地方收回來呢?嗯,值得思考。

  雖然口上說人家“粗鄙”,心里還是認同這樣的做法的。大學士議將石文晟降級調用的時候,康熙卻改“調用”為“留用”,表明了對石文晟辦法的肯定。

  但是沒有大局意識,要考慮到國家的現狀啊!所以康熙也給石文晟出了難題。

  石文晟也是心里有數,一擊不成,已經把湖廣土著得罪了,這湖廣總督做不得了,皇帝還要讓留任?這不是明擺著說:趁早的,自己退了,別讓皇帝為難。[1]

  石文晟面圣之后就打了退休報告上去。

  結論:八福晉的同情,浪費了。

  最后結論:不管是太子妃還是八福晉,這倆女人都不是玩政治的料,要讓她們拿主意,那是害人害己。太子妃呢,在知道所謂歷史結局的情況下,偶爾還有說得對的時候。八福晉這里,由于指導思想的錯誤,比太子妃還要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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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個女人政治水平很菜,交際方面卻是一把好手。江南帶回去的東西如何分贈各人,離京數月之后又要如何與長期不見的諸女眷把關系再熱回來,大挑尚未落幕各自又要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等等等等,一一籌劃妥當。

  兩人又各有心事。

  淑嘉想著,淑惠獨自在宮里,不知情況如何?淑怡有沒有時常進宮給皇太后請安,順便看一看妹妹?母親經過外祖母的喪事,精神也不大好,不知眼下如何了?

  八福晉還心心念念回去在門下尋兩個好生養的女子,還有養女何氏,數月未見不知道長高了多少?舅舅安王瑪爾渾遭受連番打擊,病得沉重,這是必要回去看一看的……

  得了,你們都不用琢磨了,聽消息吧!

  五月里,在抵京前一日,京中有消息傳來:安王瑪爾渾病逝。[2]

  本就身體不好,又得知弟弟組團畫圈圈,然后親媽被氣死了,遭受一連串打擊的安王扛不住,掛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梅鋗的結論與康熙終審相仿,是實錄里的內容。但是石文晟的原意與康熙的想法,是某肉因為這個相仿自己猜的,我估妄寫之,大家看過一笑吧。

  [2]據楊珍的說法,岳樂家族成員之間素來不睦。

  史上,瑪爾渾死于康熙四十八年。景熙畫圈圈的事情是真的,岳樂系子孫為襲爵互相傾軋確有其事。那時候康熙已經沒心情管這件事了,不過還是瞧他們家不爽,壓著爵位誰都沒給。到了雍正上臺,干脆取消了安王的承襲。現在因為蝴蝶的原因,我把它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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