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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清穿》第237章
麻煩事接踵而來

  寧壽宮里,看起來一團和氣,只有太皇太后才真心覺得一切安好。其他人的心已經轉了八圈兒了,只為分析這眼下形式。

  胤礽要表現自己的仁慈,這一點大家都知道,沒什么好猜的。大家猜的是:接下來他還要怎么表現呢?

  放老大出來顯然是不可能的了,對老大一系的優待也就止步于此了。這照顧自家人的架式已經擺出來了,那么對于其他手足呢?這才是大家比較關心的。都以為正旦過后,他會有所表示的,現在看來,除了把幾個小兄弟給扣在了宮里,把幾個老太妃放到了宮外,也沒有什么實際性的舉動啊。

  他會怎么對兄弟們呢?

  不過弘昱呢,就讓眾人感情復雜了,不少人跟老大在東、西五所住過,不是鄰居就是街坊,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雖然在還沒長太大的時候就被抓走關了起來)。弘昱在長輩面前禮貌還不錯,一路叔叔叫過來,也還算可愛。

  現在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這年頭畫圈圈跟動刀子,本質上沒區別的。挨過刀子還要當圣母?顯然不是他們家族的風格。可是胤礽要充門面,大家也只能痛苦地跟著演戲。

  苦逼。

  飯也沒吃幾口,回去還要加個餐。

  與他們相反,弘昱倒是已經認清了道路:老老實實呆著。與弘晰等哥哥弟弟地叫著,再對他們的學習水平表示一點驚訝。

  胤礽笑容之下,心里翻騰著糾結。與所有弟弟們一樣,大家對允禔是沒什么好感的,他還是直接受害人。但是!他是皇帝,必須不能顯出睚眥必報來。弘昱這孩子也是他侄子不是?

  忍了!

  這一件倒是小事,他付出了一點點弘昱的生活費,還能得到滿堂贊譽。最主要的是,以一種仁慈的表情示人,能夠起到麻痹廣大人民群眾的作用。

  他最糾結的是:這幫子兄弟要怎么安排?

  康熙手下教育出來的孩子,還真沒幾個廢柴,哪怕是眼下,奪嫡之爭的火苗剛燃起來就被撲滅了,未經過那樣殘酷斗爭的眾兄弟水平還是不可小覷的。而且,他們人多!

  康熙是個高產的皇帝,后宮多、兒女當然多。現在有名有號的兄弟有十幾個,一個個地都給安排了,自家兒子眼看著長大了就沒地方放了啊!看著兄弟們占領朝堂?胤礽沒那么傻。可兒子們年紀確實還不大,需要時間,在他們長大的這段時間里需要有人來干活。卸磨殺驢的事兒呢,胤礽還不想干,所以他惆悵了。壓著幾個弟弟在宮里守孝,也有這么一層意思。他得想想,這些拿著那么多工資的人要怎么用。白養著?不愿意。領一部差使,也不大合適。

  一時又想到了還有幾個沒封爵的弟弟,胤礽的笑容里透著一絲苦澀:得再扒拉些個佐領出來好封人啊。這一刻,我們有理由相信他理解了漢代削藩的奧義。

  胤礽聽著弘旦在與弘昱敘舊:“塞上一別,幾年未見啦。”

  弘曈與堂兄聯絡感情:“往后咱們就是鄰居啦,可以一起去上學了。”

  把目光移了移,胤礽一面陪太皇太后說話:“老祖宗,您看這些曾孫,再過不兩年,他們就要成家,到時候,您就是五世同堂了。”眼睛卻看向弟弟們。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都辦了,弟弟們還沒有漲工資,再拖下去就要不好了。先給老三老四老五升一升爵位吧。

  唉,天還是不下雨,不知道今年要旱成什么樣兒了。

  太皇太后看著下面的孫子、曾孫,幻想著馬上又要有元孫了,一屋子的小孩子,該是多么美好!她笑道:“我盼著那一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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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有元孫,就得先給曾孫娶媳婦兒,這是必經的手續。這就需要指婚,這么多人一齊指婚,就意味著需要選秀。這件事情把淑嘉給愁住了。

  弘昱同學入住皇宮歡迎會的第二天,該上學的都上學去了,寧壽宮后面一片寂靜。淑嘉帶著新上任的茂妃、謙嬪,攜諸弟妹、兒媳,到了寧壽宮,先帝遺妃們已經聚齊了。用她們私下的話來說就是:“一群寡婦也沒旁事做,不過是在太皇太后跟前盡盡孝心,到佛前為先帝念經祈福而已。”

  太皇太后昨天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抱過烏云珠來,就對淑嘉說:“我剛才來說呢,孩子們瞅著著都是大人了,”她終于找到了一件可以寄托精神的事情,“昨天皇帝還說,再過兩年該成家了,往后就該熱鬧了。唉呀,這么多孩子一塊兒成家,秀女兒快不夠用了。”哪個配哪個好呢?

  早在淑嘉她們到達之前,太皇太后就已經跟太妃們念叨過一回了。太妃們哪跟胡亂答話?留下來的要么等著出宮,要么干脆沒兒子,都在皇帝手下討生活的,誰敢多嘴?看這皇帝一上任這一套組合拳打的,就知道不是個善茬兒,太皇太后能說,她們卻不能說——先帝周年未過,誰知道皇帝是個什么主意呢?

  此時聽了太皇太后這么說,太妃們更不答話了,福晉們也悶不吭聲。

  茂妃動了動嘴唇,又忍了下來。好容易熬出了頭,李甲氏是欣喜的,獨居一宮,被稱為“茂主子”,十幾二十個人伺候著、奉承著,一種解放了的感覺由然而生。今天,兒媳婦是起身就往她這里來先請安的,然后伺候著她到了坤寧宮。

  擱往常,那是得要直接到皇后那里的,自己這個親婆婆也是沒資格讓兒媳婦伺候。這種感覺,很爽,爽得讓人眩暈,有些飄飄然了。

  茂妃回憶一下當初跟著淑嘉到寧壽宮時的情形,太妃里的妃位是挺有發言權的,也想說上兩句。嘴一張,忽然發覺不對,皇后還沒說話呢。馬上提醒自己,得小心一點才好。

  格根塔娜看看婆婆,又看看皇后,就更不會說話了。

  淑嘉笑道:“您要熱鬧,不必等后年,過兩天呀,您曾孫女兒們就要搬過來啦!”

  太皇太后眨眨眼,淑嘉道:“您忘了?皇上把誠王他們幾個的女兒恩養宮中,旨意都已經下了。前兒定了日子,又把這兆祥所收拾了一下兒,給了她們告別的時候兒,過兩天她們就要來了。”

  “噯呀!對對對,還有這事兒,”太皇太后高興了,“那天那幾個丫頭我都很喜歡。”她記岔了,當時她只是很欣喜與格格們的祖母聊天,格格們沒能搭上太多的話。

  “她們以后就住在您這宮后頭,您樂意不樂意?”

  “好好好!”太皇太后連連點頭,又低下頭問懷里的烏云珠,“你要多幾個姐姐啦,樂意不樂意?”

  烏云珠問:“那天的那幾個姐姐?”

  “對啊~”

  “好~我跟小姐姐還說好了,過兩天還一塊兒玩呢。”

  呃,小姐姐是不來了。大人們你看我、我看你,希望這個小祖宗給忘了這一茬兒。

  淑惠逗她:“你只記得那個小姐姐了,旁的姐姐聽了會難過的。”

  “姐姐們我都記得,”烏云珠搬著指頭,“三叔家的姐姐是頭上有玉蘭花簪子的,四叔家的姐姐個兒最高,五叔家的姐姐笑起來有個酒窩,七叔家的姐姐眼睛很大。”

  大家又是一套好夸,無非是小格格真聰明一類。

  淑嘉道:“你記得就好,記住了,以后她們就都是你親姐姐了。”

  太皇太后道:“正是這話。”她也收養過女兒,知道這里頭的門道,抱著曾孫女兒慢慢地說著以后這些人就不是堂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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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寧壽宮,烏云珠因天氣漸熱,有點兒打盹兒。淑嘉看了看座鐘,拍拍她的小嫩臉:“先別睡了,用點膳再睡。”

  烏云珠被抱到了桌子上,左看右看,興趣不大地自己吃著飯。淑嘉有心事,吃了半碗飯就放下了筷子,回頭一看女兒,抱著個碗,碗里放著個勺子,伸手撈起勺子,舀一口飯,嚼兩下,腦袋點一點。

  保姆要伸手,被淑嘉止住了,只見烏云珠開始是吃兩口飯瞇一下眼,沒兩分鐘,已經是抱著個碗閉上了眼。叭嗒,整個兒腦袋就扣在了碗上。

  這一磕不要緊,烏云珠醒了,眼眶兒紅了。

  淑嘉笑了:“給格格擦擦臉。”

  保姆七手八腳地給小祖宗洗臉,又換了塊干凈的大手巾掩在她的襟前,抱過來繼續吃飯。

  如果有可能,淑嘉甚至想讓女兒感受一下搶飯吃的氛圍——總比習慣了別人把什么都喂到嘴里強。這孩子出身就很高了,可身份上的高,未必在什么時候都頂用的。多少太子被拉下馬?那還是男的呢!烏云珠一個女孩子,要面對的情況只怕更復雜。

  “不算什么大事兒,以后當心點兒,”淑嘉安慰道,“你哥哥們小時候也常是吃著吃著就栽到碗里去的。”

  到底是年紀小,也是真的困了,烏云珠不好意思了一會兒,因在親媽面前,尷尬來得快、去得也快。又扒了兩口飯,可憐巴巴地看著母親:“額娘~”

  “知道啦,自己回房去,慢慢走,權當消食兒了。”

  女兒睡后,淑嘉也沒心思吃飯了,命撤了膳,又問一句:“皇上和太子吃得如何?阿哥們用過膳了沒有。”

  趙國士答道:“皇上今天在乾清宮,叫了太子和諸位阿哥,與弘昱阿哥一道用膳的。這會兒恐還沒用完。”

  淑嘉又選了幾樣水果:“把這個送到前頭。”

  辦完事兒,到坤寧宮東次間里一坐,淑嘉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大挑!

  三年孝其實只是二十七個月。康熙去世是在去年七月初,去年是大挑的年份,皇帝的崩逝并不影響后年的大挑。

  淑嘉心里算了一算,東西六宮十二所宮院,得先留兩座秀女大挑留宿的時候住。景陽宮里則是康熙二十五年僻作藏書地,也不能住人,這就去了三處。眼下茂妃、謙嬪一人一座宮院,共余下七處。

  人好少!淑嘉自己都覺得對于一個皇帝來說,人太少了。不是說有名份的女人少,而是……女人少!自家后院兒里是怎么一回事兒,淑嘉自己心里明白。

  淑嘉想啃指甲了,不添人,獨孤皇后不是人人都當得的。添人?真要弄進一個絕代妖姬來,真是想死都沒地方死去了。

  看起來育有數個嫡子,且算是共度難關走過來的元配,位置應該算是很穩了。再擔心這些個真是杞人憂天,可淑嘉不這么看。誰知道這蝴蝶的翅膀能扇成個什么樣兒呢?她們一家該倒霉的,現在卻像做夢一樣地站在了權力的頂峰,連這都能改變了,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發生的?

  如果你沒看《史記》,有人告訴你歌女可做皇后,你一準說:蘇!可班固記下了,這人確實做了漢武帝的皇后。霸天下了。

  如果你沒看《漢書》,有人告訴你為了討好女人而致絕后,你一準說:扯!又是這個班固,他告訴你,世上真有這樣的皇帝,他還死在了溫柔鄉里。

  如果不知《唐史》,有人告訴你,中國古代女人能當皇帝的,你可能要把他踢回學校接受再教育。真不幸,則天大圣皇帝還就是個女的。

  皇太極最喜歡的女人是個再嫁寡婦,西晉羊皇后經歷數次廢立、做了兩個敵對國家的皇后……

  歷史比故事更挑戰人類想象力的極限。

  你說這些是因為男人不可靠?漢文帝原配生了四個兒子,夠強大了吧?母子四人齊赴黃泉,連個名兒都沒留下來。活生生成就了竇太后。

  淑嘉四顧茫然,她的好運能支持到多久?不是她不信任胤礽,這么年來,胤礽做得足夠好了,可是她還是心有不安,就怕發生什么意外。他可以是個好丈夫,可她呢?她自認是個好主母,卻不好說自己是不是一個好妻子。

  時代不一樣,定義是不同的。

  要怎么辦?淑嘉還想不到好主意,一歪頭,又看到了兩扇緊閉的門,她的女兒正睡在里面。想到女兒,淑嘉又添了一愁。

  還不是女婿,而是兒媳婦。

  弘旦后年必須娶妻了,只有這樣,才算是正式成年了。然而,娶來的媳婦怎么對待,它是個大學問。在母親看來,自家的孩子都是最好的,不可以受委屈。事實擺在面前,在皇家,有些事情不可能以平常論。

  就拿姑嫂這件事情來說吧,放在外頭,那就是平等相待,弘旦的妻子注定要比別人高那么一等。想到要讓自家女兒給別人女兒行禮,淑嘉挺難過的。自己受益的時候還不覺得,等輪到受害的時候,心情就不一樣了。

  淑嘉忽然明白了當年獨孤皇后下死力氣要廢了楊勇的原因:我的兒女要在那樣的人的腳下匍匐,真是死了都閉不上眼睛!

  這還是弘旦明媒正娶的妻子呢,人品未必壞,當婆婆的就有點不樂意了。孤獨皇后面對自家兒子當大老婆是空氣、寵妾還是樂籍出身……想到日后種種——我辛辛苦苦創立的家業就要落到這個只會唱歌跳舞哄男人的**手上,她還住著我的屋子欺負我兒子,絕對不能忍!

  理解,太能理解了!一個未必會欺負哥哥的弟弟與一個肯定會讓弟弟受委屈的哥哥,當媽的人,你選擇哪一個?

  還有自己娘家,史上那許多一定要娘家再次跟皇家聯姻的皇后、太后不是一定要把皇帝捏在手里,完全是害怕娘家倒霉。想想看,你的親戚朋友,本來過得好好的,猛地降了一個檔次,頭上壓下一座山來,心里受得了么?那都是親得不能再親的兄弟姐妹。

  這至高無上的皇權,真是一個坑爹的存在!占來的便宜,遲早是要還的。

  怎么辦?!!!お/稥/冂/第/囡/尐

  “主子娘娘,各處今年待放出宮的宮女名單定下來了,等娘娘過目。”

  淑嘉一驚,出了一身虛汗,剛才都想到哪里去了?她是皇后,有正事要做,剛才所想,實在不是個好兆頭。沒事兒別自己折騰自己。兒媳婦多考察就是了,加強對兒子的教育就好,把兒女教得聰明理智一點、有自保能力就行……

  穩住,一定要穩住,不能因為現在住在坤寧宮了就忘乎所以,切記!切記!

  淑嘉掏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傳吧。”

  至于后宮,一段美好姻緣,存在于一個聾耳丈夫與一個瞎眼妻子之間,胤礽已經裝聾作啞十幾年了,現在,輪到自己了。

  與自己嚇了自己一回的淑嘉不同,胤礽現在是被眼前實打實的事情給惹毛了。

  旱到了現在,天上還是沒掉下一滴雨來,還想把國家治理好的胤礽心里不能不著急。眼看到四月了,再不下雨,這天下大旱的局面就定了。須知道,天旱還不是他著急的最主要原因。

  另一條就是他連著接到了兩件關于盜匪的報告,一件是海賊,一件是綠林。

  馬齊一條一條念了出來,胤礽的臉就一檔一檔地變黑。這只是兩件盜匪,卻足以證明社會不是那么安定的,如果天再干下去,老百姓過得再苦一點,那簡直就要滿地開花了!今天李光地不當值,在一旁的是王掞。這位老先生另有一件事情在煩,源頭就是在胤礽身旁立著的弘晰。王掞雖不是詹事府的人,卻對這件上情很上心。對比現在的情形,年長的庶子已經跟著他的父親學習政務、鍛煉能力了,皇太子還在讀書!

  茂妃封了妃,雖然外家不算很強大,出身卻也不算低了,弘晰福晉又是額駙之女。勢頭強勁啊!公然又是一直王。

  王老頭打定了主意,如果過兩年還這么著,他就要上書了。

  胤礽不知道王掞所思,只管先處理馬齊所報諸事。已經滅了的盜匪不外是該殺的殺該判的判,有功人員予以獎勵,至于天旱:“令欽天監擇卜吉日,禮部等準備,朕將親自登壇祈雨。”

  沒辦法了,這是最后的辦法了。沒有人工降雨,也沒有組織連水車的條件,只好希望老天爺給點面子了。

  馬齊應下了,心里卻在祈禱:希望最近有合適的日子。

  是的,合適的日子,皇帝祈雨,當然是希望一祈就下雨。這里面就涉及到一點天文知識,沒有探測衛星、百葉箱等等,至少還有一些經驗,最好就是預測到大約哪一天有雨,皇帝去一求,雨來了,那就是上天眷顧。

  記下這一條,馬齊又念:“禮部已撰好誠郡王、雍郡王晉親王,祺貝勒、佑貝勒晉郡王之冊文。”

  “留下來我看看,再交內務府。”

  “嗻。”

  三人又議了一點旁的事情,馬齊、王掞得了指令就回去傳達、執行。

  胤礽這里卻是要接見來請安的各種官員,綠頭牌子捧上來,胤礽看到了凌普的牌子。此人因為經濟問題被革職,一直在家里“反省”。虧得娶了個好老婆,得了個世職,身上又有了品級,也寫折子請安。

  胤礽對凌普的評價就是:對自己比較忠心,但是手腳不老實,想保護他就別讓他“任事”。

  不管怎么說,這是一個忠心的人,應該叫過來見一見的。

  凌普忠心是有,確不理解胤礽的苦心,他是嗅出了一點兒味道,想到胤礽面前亮一亮相。等到胤礽手上有什么肥差的時候,可以想到他。

  是的,肥差。

  胤礽讓他四弟任內務府事,除了管事兒,當然還有查賬這一任務。這只是個鋪墊。內務府,凌普混過,里頭的人沒幾個是干凈的,真要認真一查,缺必然是一大把的。凌普自覺也是跟著胤礽的老人了,挽起袖子:好事兒終于輪到咱們了吧?

  內務府總管他是志在必得的,想了很多說辭,以掩飾當初的經濟問題,發誓一定要抱緊皇帝的大腿。他有了新的奮斗目標:曹寅那樣的!閨女做了鐵帽子王福晉吶!

  不用說,凌普成功在氣著了胤礽。凌普一開始說話還是很有技巧的:“奴才一直想給主子請安來的,奴才妻子也一直惦記著主子,奴才們卻是不夠格兒給主子上書,直到主子賞下恩典,奴才方得見主子天顏,”說著就哭,“奴才們還想侍候著主子吶。”

  胤礽本來很感動的,聽到他下面卻接著借心疼自己的理由踩了現任內務府總管好幾腳,心里就起了膩,匆匆說了句:“你們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們辛苦了這么些年,正該享享清福了。”

  凌普還豎著耳朵等下文兒呢,一抬頭,胤礽已經閉上了嘴巴。

  凌普有些心急:“奴才們還當得差,便是自己不頂用了,奴才兒子還可用的。”

  胤礽笑著一揮手:“你很不必這樣的,回去代我問嬤嬤好。叫她有空來給你主子娘娘磕頭,今年皇后給了你孫女兒恩典,別忘了謝恩。”

  凌普再沒眼色也只能先告退了。

  胤礽陰著臉,捏了一下拳頭。翻開禮部寫的冊文草稿,一眼掃過,看看大體意思也對,就寫了個準字。因見弘晰在側,便令弘晰跑一趟禮部去尋允祉:“你先從容易的學起,跟著你三叔看看他是怎么辦差的。”

  弘晰得令,往禮部去尋允祉。留下胤礽繼續見官員、批奏折。

  其中一份折子是他四弟寫的內務府報告,在雍王眼里,自己的措詞已經很客氣了,胤礽還讀得心頭火起。

  內務府是個有油水的地方,不撈一點簡直對不起主子栽培,所以就會有各種形式的貪污。哪怕不主動貪,收一點底下人孝敬數目也是很可觀的。簡直太可觀了!其中有兩個典型,就是曹寅和李煦。

  這兩個人胤礽是知道的,他新登基不好馬上就動先帝老臣,但是卻在這兩個人的請安折子上批復:趕緊還錢!沒想到老四交上來的報告里,這兩位還是欠債大戶!

  “傳雍王。”

  雍王主管內務府,辦公地點離乾清宮并不遠,很快就過來了。利索地行過了禮,胤礽一指凳子:“坐下說話。”

  兄弟倆坐定,胤礽就問:“曹寅曾自報虧空數,并沒有這么多的,你這查的可是屬實?”

  雍王很激動:“臣弟并無并一字虛言。他們是先帝老臣對主子也很恭敬,凡有驅策倒也盡心,臣弟看著他們原也不錯的。他們辦事是一回事兒這虧空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現有比著的,杭州織造,要說職銜,三人一般,說起圣寵,孫還不及這兩位,要說迎駕,杭州難道不迎駕了?曹、李兩人,得了先帝恩典,還兼兩淮政,孫還沒有呢!這些賬都在內務府那里,皇上要看,臣弟即刻去取了來,一條一條都記得分明。若無孫某,臣弟也道他們真是日子過得艱難了,怎么孫能過得下日子,他們兩個倒不行了?論家業,還是曹薦的孫呢,可見是孫不如曹的。可孫沒虧空,曹有!”

  炸毛了炸毛了。雍王爺原是想,這兩位是他爹的舊臣,有什么好的不好的,趕緊的,把事兒平了,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想來他二哥也是這樣想的。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生氣了一回,還是琢磨了一下。曹寅是納爾蘇岳父,密太嬪算是李煦的侄女兒,要給自家人面子啊。于是雍王只干巴巴地報了兩人的虧空數目,什么要為國除蠧之類的話就一點也沒說。

  胤礽這一懷疑,就戳到了老四的痛腳,太委屈了!明明我在打掩護的。

  這下好了,掩護也不打了,他直接跳了出來,說完了,又后悔,唉呀,忘了別說那么快了。

  咽咽唾沫,小聲跟他二哥解釋:“這是下頭人的手法,報得太多,怕主子不肯給他們機會了。報得少一點,主子見他們可憐,又覺得很快能還完,就讓他們再兼一任,不即時革職追繳,他們也能緩過氣來……”

  胤礽扔下一份折子:“這是兩江總督噶禮的折子,他說,曹寅虧空三百萬,請查呢。”

  “什么?!”雍王也嚇了一跳,“必沒有這么多了,這個噶禮,”頓住,噶禮兄表叔MS曾經有挺太子的傾向?說他壞話不好,硬生生轉了過來,“他又沒看過織造府的賬本兒,曹寅虧空是實,數目卻未必有這么多的,皇上明鑒。”

  “天不雨,有奸臣啊,”胤礽感慨一聲,“你把內務府理清楚了,先帝舊臣,人保就保,若所涉重大,來報我。”

  不用說,他小抽屜里噶禮的黑狀也是一堆。再嘆一聲,索額圖,你真是個JP吸引機!

  噶禮,一直以耿直形象示人,他總是參各種貪官污吏,一參一個準。這樣的準確度不是因為天敵的靈敏,而是發現同類的天性。對,噶禮同志自己就不是個好人。這些黑狀的來路也是五花八門了。

  胤礽捏了捏領口,天氣真的挺熱的了,卻還沒到供冰的時候。嘆一口氣,當皇帝還真是……累!

  想到噶禮就又想起了索額圖,索額圖兒子的孝期快滿了,給個什么職位好呢?但愿這些人不要像索額圖招來的那些黨羽一樣就好了!對了,還有揆敘,明珠也死了兩年多了,得承認,揆敘還是有點子能耐的。

  胤礽又是一嘆,心里倒是暖了一下。斗了大半輩子了,前后腳地離世,黃泉路上,想必不寂寞吧。這兩個老家伙!如果他們兩個人現在還在,朝政肯定不會像這么差!當年互相拍磚,都是往死里呼的,也沒耽誤了正事兒。平三藩、收臺灣、剿平葛爾丹,都是這兩個老貨當政時候的事兒。

  這么一想,兩個人那滿臉褶子的形象又都可愛了起來。都是不錯的人呢,如果現在還有這樣的兩個人,哪怕他們黨爭,胤礽都是歡迎的。能干活就好!不自覺地,胤礽用這兩個人的標準去看朝臣,未免有點兒失望。

  搖搖頭,思考了一下怎么安置這兩個人的兒子。

  胤礽放下筆,又想起一件事兒。明索一對死敵,卻有一個共同特點:家庭和睦,俗稱怕老婆。明珠老婆死得早,十幾年沒續弦,也沒有什么小老婆,更沒有庶子,虎死余威在。索額圖這里,兒女都是老婆生的,也沒有聽說過有什么緋聞傳出,整天勤勤懇懇,想著怎么在輔佐太子的同時大撈一筆好上交給老婆當家用,被她管到死。

  (大家明白赫舍里氏烏云珠對四兒的厭惡有多么天然了吧?)

  難道往后如果決定不了用哪兩個人,要先錄取怕老婆的?胤礽心里劃了一條線。

  怕老婆的人,他專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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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用人法典里添了一條的皇帝心情大好,帶著兒子跑去跟老婆女兒一起吃晚飯。弘晰有了自己住處,是回去吃飯了,弘旦兄弟幾個倒是全聚齊。

  淑嘉沒想到會來這么多人,連忙招呼重擺桌子:“也不說一聲兒,這就都來了。”

  烏云珠跟著學一句:“也不說一聲兒,這就都來了。”

  胤礽俯□,捏著她的臉頰:“不要胡亂學話啊,你是小姑娘,學人家老婆婆會不可愛的。”

  靠!

  淑嘉經過半天的時候,努力調整了心態,才沒用復雜的目光看著丈夫。虧得剛才還覺得挺對不起胤礽的,明明吧,他做得已經夠好了,可自己還是在擔心。在東宮的時候,她不擔心的,現在相處了十幾年,反而疑心上了。

  正反省著呢,聽了這一句,反省也扔了,一聲冷哼。烏云珠乖乖站好,胤礽也學著女兒的樣子站了起來。淑嘉無語地看著這一對父女,實在說不出什么來了,開始找兒子們的碴。烏云珠伸手拉拉胤礽的衣裾,人短嘛,只能夠到這里。胤礽低下頭,聽女兒笑話他:“你~怕~老~婆~”小奶娃老聲老氣地說話。

  “怕妻也是大好。”胤礽哼了一句,又咳嗽了一聲。伸手咯吱了她一下,把女兒逗笑了,給兒子們解圍。

  累了一天了,心里這才算是松快了。

  溫暖的氣氛很能柔化人的內心,淑嘉一整天的不安此時都消散了,為他還沒做過的事情定他的罪,是蠢人。捏著弘曈胳膊的手一松,淑嘉看著那一對搏斗中的父女,笑了。弘曈呲著牙,揉著胳膊,女人下手可真黑啊!

  一頓飯大家都很守規矩,一句交談也沒有,卻人人臉上帶笑。

  把兒女們都打發走了,淑嘉要向胤礽匯報的就是宮女的去留問題:“原是打量著二十五歲的就都放了的,現在看來,還要再留下一二十個了。”

  “怎么說?”

  “你忘了,她們姐妹過兩天就要搬進來了,怎么能沒有伺候的人呢?王府里的人,沒有全帶進來的道理,還有打掃等粗使的人。”

  胤礽道:“這原就是德政——定下日子了么?”

  “下個月初一,怎么?”

  “改一改,你等我的消息。”

  淑嘉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還是應下了:“好。”

  胤礽的想法也挺簡單的,欽天監算準了日子,到時候他去祈雨,老婆在后宮里放宮女,算是給加狀態。

  因為胤礽一句話,上百宮女就見證了皇帝、皇后一次收養四個女兒的壯舉。搬遷的日子有先后,頭一天是雍王府送女兒過來,第二天是佑貝勒府,第三天是祺貝勒府,第四天是誠王府。

  大包小包,家俱是不用帶全套的,但是各人用慣了的家什還是有的,還有喜歡穿的幾件衣服,家里給的首飾、私房,一一抬進了兆祥所里。

  到了宮里,不及去看住處,先拜太皇太后,再拜帝后,改戶口的事兒不用她們操心,自有“有關部門”去辦。天氣很熱,即使在家里也熱得不行,宮里的冰倒是充足些,屋里擺的也比較多,比王府還清涼些。

  太皇太后卻有些蔫蔫的,太熱了!原是一門心思見曾孫女兒的,這會兒也提不起興趣了。她的宮里冰盆也不少,卻還是有些受不了。

  胤礽只得宣布:“去暢春園。”不能熱壞了老太太。

  公主們連屋里的擺設都還沒記清楚,就又被打包帶到了暢春園,必須說,這里涼快多了。

  在胤礽的再三催促下,禮部終于遞上了合適的日子,皇帝登臺祈雨,皇后又回到了宮里,宣布宮女出宮。

  不幸,當天沒下雨。淑嘉又緊急趕回了暢春園,在那里,胤礽關起門來生了好大一回氣。在這當口兒,誰撞上來誰倒霉,不巧,倒霉蛋來了!

  胤礽雙手用力,險些把折子給扯裂了!這個王八蛋!

  折子里說的是他目前唯一的親家,康熙的三女婿,這位好同志在老婆喪期就干出了跟其他女人亂搞的事情來,最要命的是,他搞上的女人是有丈夫的,他還把人家老婆弄到自己這里了。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這就有人上告了。

  說明一下,弘晰的岳母是康熙四十九年三月去世的,如果三額駙真辦了這事兒,就是說,此行為持續到現在才被告發就意味著在康熙去世直到現在這段時間里,三額駙這個女婿在老丈人喪期里窩著個有夫之婦取樂!

  氣死了!

  不行,還不能殺他!

  胤礽惡狠狠地撈起朱筆,在折子上批下了鮮的三個大字:“逮進京”。

  說來也怪,旨意剛發出去,人還沒送到京里呢,天上下雨了。

  大雨。

  胤礽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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