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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清穿》第230章
抽風中的新皇帝

  帝死曰崩,山陵崩,對于臣民來說與死了爹媽的區別也不是特別大。只是眼下的情況太過詭異,真正因為皇帝死了就傷心難過得哭了起來的人,只有嚇哭了的宮女太監。

  至如皇子、宗室、大臣,大家先是愣了一下,什么?皇帝死了?你開玩笑的吧?幾十年了,康熙一直活躍在人民群眾生活的各個領域里,北上南下西行東進。指導著各部門的工作,教育著親朋故舊,給各家大老婆添添堵,他這就沒了?

  滿屋子的阿哥、大臣第一反應不是哭,而是傻。受打擊最大的是胤礽,他被李光地提醒了一聲之后就撲康熙跟前,抖著手摸了摸康熙,人還是溫的,又試試鼻息試試脈,再次發現他汗阿瑪已經走了的事實。

  看他的樣子,圍觀群眾就已經知道康熙是走了。皇子、朝臣嘴巴張開了,第一聲還沒哭出來,只見皇太子猱身而上,一把卡住了御醫的脖子,非要御醫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不可!

  這不算醫療事故,跟醫生沒啥關系,人家還沒出現呢,人就掛了。御醫自己都傻了,中風這病本身就會復發,復發頻率因人而異,但是康熙這個是一直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御醫呆了好久,終于被太子搖醒,眼看再不說話,自己就要腦袋搬家,反射性地道:“原是好轉的,是不是又動怒了?”

  可不是!胤礽暴跳如雷,挽著袖子要收拾氣著他爹的混蛋。馬齊連忙捂住了折子,與李光地一齊道:“太子息怒,要收拾他們有的是時間。”

  皇子里頭的胤祉、胤禛就過來一左一右架著太子:“太子,太子!”弘晰因已結婚,也在隊尾站著,這時擠上了上來,他也叫阿瑪。

  胤佑、胤祺已經撲上去開哭了,他們一哭,胤礽哪里還忍得住,哭得比所有人都慘。所有兒子里,康熙對他最用心,他與康熙相處的時間最長,中間也有一些小摩擦,總的來說還是父慈子孝。康熙又當爹又當娘的把他拉扯長大,不但是慈父還是嚴師……

  想起這些來,胤礽就忍不住,絮絮叨叨:“汗阿瑪,你睜開眼睛來看看兒子啊。兒子小的時候,這樣一叫你就過來了……汗阿瑪,那一回兒子病了,您就一直在旁邊照看著,往后兒子再病,您忍心叫兒子孤零零的一個人么?汗阿瑪……”

  他記性本就好,簡直是從有記憶起來,父子相處的溫馨片段都背出來了。真是聞者落淚,馬齊一聽,皇太子已經背到了他汗阿瑪帶他到東北去打魚,還有接著往下背的趨勢,再看李光地,李光地在裝死。

  只好抹一抹眼淚,看一看又要跟著哭、又要跟著勸的諸阿哥,試圖用眼神示意某些人:去勸一勸太子吧,這會兒不能光哭啊!老八倒是機靈,可他與太子關系不是那么密切,這會兒老實窩著都來不及了,哪會上前?馬屁要是拍到馬腿上,那不是找踹呢嗎?

  最后還是胤俄上前:“太子,二哥,汗阿瑪去了,皇太后祖母那里是瞞不下的。光咱們在這兒哭也不是個事兒,妃母們、福晉們、皇孫們也需服喪。又有天下臣民……”

  胤礽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兀自哭得悲傷得要命,什么儲君教育要喜怒不形不色、什么凡事大局為重、什么要保持形象不要一把鼻涕一把淚,在這一刻都扔到了爪哇國去了。他就知道,他爹沒了,疼了他幾十年的親爹掛了!

  胤俄的切入點先得不錯,又把他的魂兒給招了回來,吸吸鼻子,袖子里哆哆嗦嗦摸了好一陣兒,魏珠已經擰了帕子過來伺候他擦臉了。

  胤礽道:“我方才哭昏頭了,”吸一口氣,哆嗦一下,“領侍衛內大臣呢?今天是傅爾丹當值么?叫他約束手下,守好門禁,宮里不許亂。傳、傳托合齊,安定京城。”

  把內外治安都布置好了,這才說到公布皇帝死訊的事兒:“傳太監總管,通令禁宮各處,”胤礽閉上了眼睛,“汗阿瑪……賓天了。”

  話音一落,屋里的人一齊放聲痛哭。馬齊哭著哭著還上前奏道:“還請……”頓了一頓他不知道現在該怎么稱呼胤礽,只好省略稱呼,“通令內外。又,需傳王府福晉等……”

  李光地心里已經轉了百十個主意了,順勢上前攔住了欲往寧壽宮去的梁九功道:“你且住一住,”對胤礽道,“眼下還需煩請諸王、皇子入見皇太后。大行皇帝并無遺詔……皇太子需奉皇太后命……”那個啥,“不如皇太子率眾親往寧壽宮。”

  眾人一聽他的話,恨不得穿越回去搶了他的臺詞:這樣表現的機會我TMD怎么就沒想到呢?尼瑪你一漢官,居然搶到咱們頭前來了。老王八蛋!怨不得汗阿瑪生前就喜歡他,這貨真TMD太討人喜歡了。

  心里罵著李光地,口中還一齊說,咱們去找皇太后去。

  胤祉醒過神來也力爭表現:“李光地所言甚是,太子不即位,何人主持大事?”

  胤礽沉默了一下,看著一屋子的人,忽生悲涼之感:“叫禮部、內務府的人來,先議喪儀,”說完,伸手拿下帽子,“都先把纓子摘了吧”

  胤祉急切地道:“就是下令,這會兒也要請皇太后祖母的命,不如一道辦了。”

  這倒是了。

  現在皇太后是個關鍵人物,康熙中風來得突然,去世來得突然,又沒有遺詔。皇太子繼位雖是名正言順,可是有皇太后在,以她的命令登基,是更正當一些。

  胤礽木然地問了一句:“咱們都去了,把汗阿瑪獨個兒扔在這里?”

  李光地道:“太孫與諸年幼阿哥、眾皇孫都在宮中讀書,還請召其前來。”

  皇家學校校址就在乾清宮大院兒里邊兒,早就聽到了這里的哭聲震天,已經打發人往這里來了。到了門口兒,沒敢進去。這會兒也過來說,那里聽到哭聲,遣人來問問。

  胤礽是堅持不去寧壽宮,要陪他汗阿瑪,讓兒子們去寧壽宮。弘旦聽了小太監的匯報,帶著弟弟就往正殿跑去。轉眼即至,到了先哭“瑪法”。東宮父子的哭法也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無不是感念康熙對他們是如何如何好。

  行了,太孫也不愿意去。可事情不等人,胤礽下令:“去幾個能說明白事情的,旁人都給我留下。”

  當下,能當朝站班的都走了,上學讀書的都留下來:你們還沒入社會呢,大人的事情你們就別摻和了,過來陪皇太子哭吧。

  寧壽宮里,一堆女人正在說說笑笑呢。指婚的旨意接二連三,康熙又有好轉跡象,皇太后很開心、宮妃們很開心、公主們很開心,大家都很開心。

  太子妃又把烏云珠給帶了來,一伙子人逗小丫頭說話。皇太后心情舒暢地跟曾孫女一問一答。

  “你這是什么呀?”

  “額娘給我的鐲子。”

  “你額娘給你的啊?”

  “對啊。”

  如此這般地沒營養,大家還聽得津津有味兒。

  榮憲公主看得高興,也褪下串手串來給她:“這是開過光的。”

  烏云珠看看淑嘉,淑嘉點點頭,烏云珠接了過來:“謝謝姑母。”奉個甜甜的一個笑。榮憲公主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皇太后就問哪里開的光,榮憲說是離她們旗地不遠的一個活佛,傳道經過,她趁機求的。皇太后感嘆:“好久沒去草原上看看啦!”

  恪靖公主道:“等汗阿瑪大安了,我必請旨,請汗阿瑪到我那里小住兩天。皇太后祖母,您來么?”

  榮憲公主道:“我那里也還能住,皇太后祖母,您來吧。”

  公主們一力相邀,皇太后左顧右盼:“好好,只要皇帝答應了,我都去!”

  說話間,外面又有來稟的,諸王、大臣求見皇太后,這回因皇帝是在議政的時候栽倒的,官員湊得十分齊整,宗室來的也不止鐵帽子王和皇子。

  同樣的事情,皇太后已經經歷過一次,也略微有一點經驗了,她先慌上了:“皇帝又病了?不是說已經見好了么?”

  宮妃、公主、福晉一齊避開,太子妃還撈上了女兒。

  皇太后四顧無人,沒一個能陪她的,只能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坐在寶座上等著。

  眾人一進門,皇太后就覺得不對勁兒,可不是不對勁兒么。纓子都去了,跟往常確實不那么一樣。

  一進門,領頭的莊親王就哭了:“老祖宗。皇上,賓天了~”一片鬼哭狼嚎,直接把皇太后一句“發生什么事兒了”給堵在了嗓子眼兒里。咕咚一聲,皇太后往后一仰,倒在了寶座上。

  宮女太監與諸皇子一齊上前七手八腳把人扶起來,一試,有氣兒。又是叫御醫,又是揉胸口,終于把人救起。皇太后一醒,就是嚎啕大哭:“皇帝!你怎么就去了呢?!”

  王公大臣跟著又哭了幾聲,一想,咱們來可不是為了陪老太太哭啊!記起任務又委婉地提醒,您孫子正等著您的授權,好來主持您兒子的喪事兒呢,您這不說話,皇帝的身后事兒不好辦啊。

  外面哭的時候,里面的女人也聽到了,烏云珠不明白,為什么剛才還有說有笑的“祖母”、姑姑、嬸嬸們一下子就哭得稀里嘩啦,為什么她額娘臉色慘白。左看右看,她的一張小臉也慘白慘白的。

  康熙死了?淑嘉半天沒回過神兒來,怎么可能?!他老人家明明應該還有十幾年好活的,那么些個兒子輪番鬧騰他都扛下來了,怎么到了現在,他就掛了呢?不是開玩笑呢吧?

  最后這個問句完全是廢話,這年頭祖國大地不興過愚人節,就算過,也沒人敢拿皇帝的生死開玩笑好吧?

  所以,這是真的。

  淑嘉登時傻眼了,抱著女兒的手一抖,一旁三福晉眼疾手快,給她扶了起來:“太子妃?太子妃你怎么了?別跌著了孩子。”

  淑嘉一回神,眼淚也跟著下來了。

  皇太后被眾王一勸,記起正事剛要吩咐,又聽到里面女人哭,接著跟著哭。弘晰、弘曈等聽到了三福晉的話,一個忍不住,幾乎要跳起來沖進去。

  眾王心說,這都火燒眉毛了,女人就不要裹亂了啊!

  皇太后一句三哽咽地宣布:“你們擬了旨來,我用印。”一群男人這才舒了一口氣。

  大學士迅速草擬了旨意——這效率,連文具都帶上了。皇太后命取了寶來,清清楚楚地壓上了,然后她接著哭,表示一定要去梓宮前哭一哭。

  大家看他搖搖欲墜的樣子,哪敢讓她去,胤祉挽起袖子上陣忽悠:“皇太后祖母,乾清宮里諸事未諧,禮部等正在草擬兇禮章程呢。還有,您這里得換換裝束……”

  “哦,對對對,要去之前得先換裝。”

  外頭一說,女人們也互相看了一眼,一個個穿得溫暖明亮,頭上還頂著各色絨花呢。趕緊的,回去換衣服!

  三福晉在內里聽到自家丈夫上躥下跳,心急得不行。誰家丈夫誰知道,胤祉那點子聰明勁兒就沒用對過地方,他在喪事上出毛病已經不是頭一回了。她得回去把胤祉的用度給打點好才行!

  這時是誰也別想留下來了,紛紛囑咐皇太后:“您一定要等我們回來啊,那樣才合規矩。乾清宮那里現在都是外臣,女眷們去之前得打發人說一聲兒的,等到那邊兒有信兒才好過去。”

  可憐皇太后十分想去看康熙最后一眼,被她們右一個規矩、左一個禮儀忽悠得在寧壽宮里先哭了好幾場,愣是不敢動。

  皇太后守規矩,有一個人卻在踩規矩。“這是什么狗屁規矩?這是什么成例?磣我呢?各省軍民男女必二十七日除服方可。”剛剛在大行皇帝靈前即位的皇太子在大發雷霆。

  誰說封建國家效率不高來的?快得很!內務府已經火速把乾清宮布置出來了,又緊急搬了白布等縫成孝褂。皇太子這樣的,連邊兒都不用收,直接套了上去。皇太子已經割辮成服,諸王等亦截發,一齊換上了衣服。

  莊親王宣讀了皇太后令皇太子即位的懿命,胤礽這就便是轉正了。然后就是把皇太后的命令昭告天下:皇帝換人做了。接下來是商議喪儀,這個是沒時候扯皮的。虧得禮部尚書穆和倫腦筋快,去寧壽宮前就支使人去調了卷宗來。

  在關外時候的例是不能用了,順治喪儀倒還合適,這會兒一條一條的讀出來,順治死后,康熙“截發辮成服,王、公、百官、公主、福晉以下,宗女、佐領、三等侍衛、命婦以上,男摘冠纓截發,女去妝飾剪發。”

  胤礽說:“這個就這么著,還有呢?”

  禮部尚書穆和倫接下來說的,也都得到了批準,但是有一條卻被胤礽駁了,順治死時,外省的軍民男女十三日除服。皇太子,哦,新任皇帝炸毛了!

  一看他這個樣子,誰都不能硬頂,多十四天就多十四天,一齊說,皇帝您真孝順,真英明,天下臣民都是一樣的,京師二十七天除服,各省也得二十七天成服。胤礽的氣才順了點兒。

  穆和倫又把眼下需要走的禮儀都念了,胤礽只是要求給他爹更高的待遇,別的都沒什么。反正他的要求也不勞民傷財,眾人也都跟著哼哼哈哈表示支持。

  當下就以新君的名義發布旨意——

  該剪頭發的剪頭發,都換上孝服。在京的,有官身的都過來哭靈,哭夠二十七天,你們除服。但是音樂、嫁娶,官停百日,軍民一月。百日內票本用藍筆,文移藍印。禁屠宰四十九日。京城自大喪日始,寺、觀各聲鐘三萬杵。外藩陪臣給白布制服。

  禮部謄黃,頒行各省,你們也得跟京師一個樣兒。

  在這一段時間內,新君就窩在了乾清宮配殿里住著了。按古禮呢,得住得再艱苦一點,但條件所限,紫禁城嚴禁胡亂搭建,他只能尋一個比較艱苦的地方住一下。這一段時間,他的一應工作也都挪到了這里進行。

  一應辦好,給皇帝換上入斂的衣服。皇太后終于帶著娘子軍再度殺了過來,這一回的隊伍更大了,宮女、公主、福晉、各家的孩子也過來了,一個個換了衣服去了首飾剪了頭發。東宮的男孩子都比較大了,互相照顧一下,跟著男人一班哭靈,誰也不會不長眼睛的慢怠他們。太子妃就帶著女兒跟了過來。

  哭靈也是有講究的,沒有什么男女混雜,一如當初大宴。原該是皇子、皇孫行禮丹墀上,公主、福晉等咸集幾筵殿前,因為有了皇太后,得讓她進去。等皇太后出來,大家把她勸回去老實呆著,才按次序來。

  皇太后這一來,問題就來了:她老人家到了,怎么稱呼?“老祖宗”是自家人的叫法,公開的呢?不能再叫她皇太后了。

  于是,在哭得昏天黑地的時候,老太太升格成了太皇太后,手續后補。

  胤礽上前來勸她:“老祖宗,您節哀,千萬要保重啊。孫兒不能沒有您。”皇太后哭道:“我也不想活了。”引得胤礽跟著一齊哭。

  淑嘉聽得滿頭黑線,上來勸慰老太太:“老祖宗,汗阿瑪在天有靈也不想您這樣兒的。”又看胤礽,哭得實在太慘,比較起來,她更心疼丈夫一點兒,又勸胤礽:“你要打起精神,汗阿瑪的身后事,還要你看顧呢。”

  胤礽抓著她的手:“我知道、我知道。”

  “咱們恭送,呃,太皇太后回宮吧,別累壞了老祖宗。”

  胤礽與淑嘉一左一右護送老太太出門兒,眼看著老太太上了輦,胤礽一抹眼淚,他還有事兒要做呢。要準備殷奠,要準備奉安,還要商議謚號等等。也沒心思囑咐老婆什么,就一句:“有事兒你看著辦。”

  扭頭就走,站在女人堆里,也不是個事兒,路過女兒,還伸手摸摸她的頭頂。因為遇到了大事,再不能讓這小短胳膊小短腿兒自己跑,烏云珠是保姆抱著的。在保姆懷里伸手要他爹抱。

  胤礽勉強伸手抱了她一下,烏云珠伸出手來摸著父親的臉:“阿瑪乖,別哭啊~你是好男人。”

  叭唧,新皇帝一滴男兒淚就又掉了下來,伸手履上了女兒的小手。“算了算了,男子漢大丈夫的,哭就哭吧,誰也沒說哭了就不算男子漢了,哭完了可得硬氣起來啊……”另一只手繼續掌捆天子。

  閨女,誰教你這些的?

  胤礽抱緊了女兒:“沒事兒了沒事兒了,不哭,不哭。”

  說不哭,他還哭,終于把一直膽大沒哭的女兒給嚇哭了,父女真是抱頭痛哭。

  他們一哭,周圍的人跟著哭,淑嘉也哭得亂七八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就是難受。

  皇太后轉悠了一圈,帶著一個太皇太后的名頭和滿心傷感、擔憂回去了。余下的人還得接著哭,新皇帝的態度太明確了,誰敢不悲傷?

  當然,很多人面上悲傷著,腦筋卻沒哭糊涂。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趁熱灶的人了,大家表示,皇帝您是不是把老婆孩子也升一升?不然咱們跟您是皇帝,您老婆還是太子妃的職稱?大伙兒還管您兒子叫太孫?

  這事兒還是宗室們挑的頭兒,原因是已經做了太皇太后的皇太后一稱呼新皇帝的老婆就是“太子妃”。有頭腦的福晉們就尋機會告訴了丈夫,男人們一想,討好皇后還不是目的,未來的太子更需要拍一拍。

  就這樣,皇太子一家,其實就是他們仨,集體升職了。同樣,儀式后補,可大家心里都高興不起來。

  到了第二天,治喪委員會被胤礽又罵了好大一頓:“冰呢?!”

  對了,現在天氣還熱著呢,活人一天不洗澡都能餿了,何況是死人呢?康熙的尸體還沒變得過于嚇人,也是胤礽反應得早。一面親自指揮,一面想,內務府該整頓了!

  要說大夏天辦喪事真是夠嗆,死人受罪,活人也受罪。更不要說還要一天幾頓地哭,還是跪著哭。一天下來腿都跪麻了,個個需要別人扶著才能行動。大家很羨慕那些位高權重的人,因為……他們都能夠邀清新皇帝商量事情,可以爬起來。

  要商議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廟號、謚號等,又要商議一下帝陵的名稱。這些也不用皇帝自己去想,都是底下人擬了一堆好聽的字來供挑選。先要定的就是康熙到底是“祖”還是“宗”。

  祖有功而宗有德,聽起來各有所長,實則不然。默認的是,祖比宗要略高那么一點點,不住你數數,歷代開國之君都叫啥?不是太祖就是高祖。

  胤礽理所當然地給他爹選了“祖。”一揮手,就這么定了,你們覺得我爹不夠格么?看著他眼底的肅殺,底下只剩下應和聲了。封建中央集權的頂峰時代,呀!皇太子繼位,沒爭議呀!這威權,他說了算呀!

  接下來,大家真正見識到了新皇帝的抽風之處,什么都要給他爹選最好的,仿佛要把對他爹的所有孝心和敬意都裸地表達出來一樣。“圣祖仁皇帝。”要不是太祖有人當了,胤祉相信,他二哥能毫不猶豫地拿來給他爹用。

  猶豫了一下,誠郡王極其認真地上表:“陛下已經登基,圣上名諱需要避諱,懇請將臣弟等名內之胤字改為允字。”

  馬屁精!

  眾阿哥暗罵一聲,紛紛道:“臣弟附議。”

  對于這個,胤礽目前還計較不多,無可無不可,準了。

  胤祉正高興,忽聽得胤礽道:“原直郡王昏聵無理,先帝圈禁之。我想,汗阿瑪原是希望我們兄弟和睦相處的,只是胤禔無理太過!可如今汗阿瑪崩逝……去個人告訴他一聲兒罷,看看他怎么樣了,若的悔過之意,奉移之日,特許其相送。”

  眾人裂了,這是要原諒他了?下一步是不是要放他出來了?

  回頭商議了一下,老大那就是個禍頭子啊,他出來了,大家還混什么?本來么,老二當了皇帝,既是長又是皇帝,聽他的咱們也就認了。現在老大出來了,又出來個大哥?還是個不靠譜的大哥,沒準兒要被他連累。

  商議了一下,一致看了十五阿哥一眼,叫你媳婦兒跟她姐姐打個小報告吧!太皇太后不頂用,皇帝親媽又死了,就只有他老婆能說得上話了。

  淑嘉也在忙,現在該叫她皇后了。她有女兒要照顧,年紀小的兒子也不放心,還要侍奉皇太后,目前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帶隊哭靈。胤礽也忙得不見人影,兩人已經數日沒打照面了。

  聽到了消息,她也吃了一驚,胤礽……對康熙的感情是她想象不到的。

  沉吟了一下,看著淑惠已經笨重的身子:“你別亂動。跟他們說,壞不了事兒,到時候看緊點兒那一位,別叫他嚎出什么難聽的來也就齊了。”胤礽還沒糊涂呢,要不然怎么不讓他現在出來哭靈?

  淑惠回去把話傳了,眾人心說,明白了,當他是個擺設,別叫他亂動。既顯得皇帝厚道,又不要有壞影響。當下分派了任務,年輕力壯又機靈的如十三十四,就緊跟著老大。武力值不高的,就離他遠一點兒。

  大家再堅持一下,到了第二十七天,就能換下這一身兒快餿掉的衣服,再不用鬼哭狼嚎了,對了,還要弄點兒川貝枇杷膏來補補嗓子。

  好容易,過了二十七天,大家除服,終于能穿像樣點兒的衣服了。新任皇帝夫婦好好地見一面,說一說話。

  淑嘉如今還是住在東宮里,按說她該到坤寧宮去住的,問題是坤寧宮已經很久不住人了。又在喪事里頭,她還沒搬。胤礽問了明了一切都好,道一聲:“你辛苦了。”

  淑嘉道:“我再辛苦,也比不得你,累吧?”

  胤礽長嘆一聲:“我真想什么都不管了,就這么滿心哀傷著下去。真羨慕老太太,能這樣恣意。”

  淑嘉默。“我從沒想到過汗阿瑪會走得這樣走,到現在還在糊涂著……這就算是……”真沒想到啊!

  胤礽一只手擋住了眼睛,仿佛柔和的燭光刺痛了他的眼球。“嗯。”“都會好起來的,累了,歇一歇,再啟程。汗阿瑪在天上看著你呢,咱們還有太皇太后要侍奉,有兒女要教養。你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總不能辜負汗阿瑪對你的期望。”

  胤礽振奮了一下:“你說的是!不能辜負了汗阿瑪的期望。”“好好睡一覺,明兒醒過來,又是一身干勁兒了。”淑嘉輕輕舒出一口氣。

  又把康熙的各種職稱最后蓋棺定論,到了日子,禮部奉命制作了絹冊絹寶,太和殿里擺開儀式,祗告郊廟社稷,然后宣讀絹冊,而后皇帝致祭,奠帛,讀文,獻爵,最后焚了絹制的冊寶,才算禮成。

  接著就是時不時地祭來奠去,至于胤礽承諾的讓他大哥出來送殯,那得等到選定了吉日才行。現在靈駕奉安壽皇殿,等著吧。

  然后,朝臣們再次見識到了胤礽的抽風,他老人家死活要守足二十七個月。這二十七個月不是說除了不XXOO其他照顧式的守,完全是要照顧傳統禮儀來,他在這喪事上就不把自己當皇帝,人家放話了:“先帝是我父,我為人子,必守制。”

  所以,乾清宮收拾出來了,他也不住正殿里去。

  所以,他那一身孝服還穿著。

  所以,他一家老小得跟著他穿孝,外頭除了服的人是再穿回來也不是,不穿回來也不是。

  最后,大家請出了皇太后,告訴他,國事為重。

  胤礽終于同意不再一身孝服,卻依舊住在偏殿里,天天跑去跟他爹請示匯報。

  新任皇后此時也發現了一個大問題:東宮得大搬家!她不是太子妃了,她兒子住東宮,另一個兒子弘晰得帶著老婆住到阿哥所去,其他沒成年的兒子要到兆祥所。她自己要帶著女兒去住坤寧宮,而坤寧宮,已經很久不住人了。

  再說,胤礽,在心里抵觸著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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