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非主流清穿》第229章
紛紛擾擾未蓋棺

  皇太后的提議也算是正當合理,卻讓胤礽犯了難。

  前朝的事情必須辦,國家機器必須得運轉,這個還好說道一點。如果連指婚的事情都給辦了,這手未免也伸得太長了,仿佛皇帝已經死了一樣。但是皇太后說的又很在理,大挑一事牽動著整個旗人群體的神經,皇帝實際上也是因為這件事情被氣倒的,不收尾不行。

  可是他沒有名正言順的決定權!后宮與前朝不同。

  胤礽猶豫了好一陣兒:“孫兒一向不管這個事情的,她們誰跟誰我還分不清呢,這事兒原是汗阿瑪做主,現在縱要馬上出個結果,也得您拿主意。”我就光分得清她們的爹是誰了。

  皇太后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皇太子從來沒看過秀女,別說皇太子了,除了皇帝,就再沒哪個男人看過秀女。這是規定。

  這樣的大事兒,她就沒拿過主意,皇太后犯難了:“要不咱們商議著辦?”

  胤礽這會兒心里已經把各種影響權衡了一遍,又把眼下情勢給分析了一回。皇帝一病不起,還是這樣的惡癥,還拖拖拉拉的好又不肯好、死又不肯死,非常影響人心的。

  在這個貪官污吏輩出的時代,民心已開始渙散,什么朱三太子啊、大明年號啊突突地往外冒,這當口兒再拖來拖去,不單是外面民人心散,旗人的立場也要動搖了。

  這個時候確實要做出一些事情來,告訴大家:還有領頭的人,都老實呆著。

  只是這商量一下指婚配對,這個主意怎么想怎么是餿味兒沖天。

  還商量!無論前朝還是后宮,在這當口兒,甭管背后有多少較量、又有多少小報告枕頭風,放到臺面上就得表現出一派乾綱獨斷來。商議二字是絕不能提到臺面上來了,商議來商議去的,綿軟無力,擺明了告訴大家,皇室萎了、硬不起來。這不招欺負么?

  胤礽果斷地否定了皇太后關于商議的提議。

  要拿主意,就必須表現出是某一個人獨自拿的。本來這件事情,如果皇太后靠譜一點兒,由她下旨,名正言順,非常好。如果自己有了決定權,在命令上寫個奉皇太后、皇帝旨,也行。現在要商量著辦,不行。

  康熙還躺在乾清宮里,胤礽是再不會多插手攬事兒的,承擔政務,那是責任。這指婚么,手就伸得太長了,不好,不好。

  皇太后與皇太子一推一擋,一個是實在擔不起來,一個是死活不想擔。皇太后左右一看,想拉幾個同盟來:“太子妃,你說。”

  淑嘉哭笑不得:“老祖宗,這事兒雖說是男女婚配,卻也干系到前朝許多人家,豈是我們晚輩能作得了主的?”

  胤礽順著說:“就是這個理兒,牽連很大呢。”

  皇太后又對公主們:“你們也勸一勸。”

  榮憲公主正在哀嘆運氣不好,閨女架在橋上,本就夠倒霉的了,眼下又被八卦給扯了進去,萬一這太子覺得是她挑唆的,真是跳到黃河洗不清。

  胤礽看一看公主們,默默地想,絕對不能應承下來。一旦應承了,榮憲的閨女就得指個好去處。他雖不想苛待外甥女兒,卻也想拿出些‘優缺’來照顧一下自己人。

  要是康熙下了命令,他也就認了,讓他自己作決定,那是自己往坑里跳,才不要犯這個傻呢!又有,康熙實際上已經有了腹案了,大家心知肚明,那就是皇帝的本意,不是什么流言,太子把人抓了問罪也只是個補救而已。既有腹案,就要考慮一下這個腹案要怎么處理。

  榮憲公主已經說話了:“我們是嫁出去的女兒,怎么能管娘家的事情呢?”

  公主們紛紛表態,這事兒咱們不沾手。四公主還添了一句:“不如去請汗阿瑪的旨意?汗阿瑪現在不能說長句子,把意思說出來,準了哪一個、駁了哪一個總是能看得出來的。”省得你們再逼人表態!我現在可沒閨女等嫁,誓死要跳出這個大坑。

  皇太后一拍巴掌:“這主意好。”

  一群女人挾持皇太子再度往乾清宮殺去。

  胤礽聽了四公主的話,想死的心都有了!請個P旨啊!皇太后就不是個能主事的人,這一點汗阿瑪再清楚不過了,這事兒最后還要落在我身上好吧?我得想個招兒。

  一路想好了如果康熙答應了,自己要如何應對,走路才輕快了一點兒。

  這一回,乾清宮里侍疾的人又換了一撥,是弘晰、胤禛、胤祺、胤祹、胤禑。

  康熙已經能夠被扶起來坐著了,皇太后很是欣慰:“皇帝好些了么?”

  康熙緩緩地點了點頭,皇太后大喜:“這下可好了,我就安心了。”

  胤礽也舒了一口長氣,不用做違背本心的事情真是太好了!

  皇太后靠前來嘮叨:“這些日子可嚇壞我了,每日里就是求佛祖保佑,皇帝能夠平平安安的。你是我們的主心骨,有你在,什么事情我們都放心。你快好起來吧,孩子們都為你擔心著呢。瞧瞧,這一個個瘦的。”

  眾公主又與皇太子一齊上來又是表心意,又是勸太后。

  皇太后笑瞇瞇地:“你好過來,也了了我們一件難為事兒……”她居然又把事情給說出來了。

  康熙努力地想了一回,還是指指太子。皇帝有什么事兒耽誤了,不能理事的時候,他都是習慣性地丟給太子的。現在中風了,腦筋不太靈活,這個習慣還是在的。

  胤礽好想哭:“汗阿瑪您眼瞅著都能大安了,還是等您大安了再說吧。”

  皇太后驚訝道:“皇太子說的是,皇帝,還是你來吧。”

  康熙的手還是指著兒子。

  皇太后馬上轉了風向:“太子啊,皇帝已經吩咐了,你就應了吧。”

  本次事件結論:皇太子的心想事成技能,熟練度不夠。

  如果是皇太子上一刻還在為著如何點鴛鴦譜而為難的話,那么下一刻他就會切身體會什么叫做“沒有最糟只有更糟。”

  心情好了一些的皇太后樂呵呵地一拍巴掌:“啊!我想起來了,頭先兒皇帝已經定了一些個人了。咱們先把弘旦的事兒給定下來,有喜事兒一沖,皇帝的病也許就好了。哎呀,親上作親,真是門好親事,皇帝真有眼光。”

  先前光顧著著急了,她老人家現在心情好了,記憶力也回來了,又記起了還有這么一檔子事兒。是了,雖然老太太工作能力有限,到底是名譽領導,康熙不讓她參與討論,卻還忘不了告訴她結果,然后讓她跟著樂呵樂呵、蓋蓋圖章。

  胤礽恨不得起來給她后腦勺上來一棍子,好讓她忘了這回事兒。

  皇太子,先別急著犯上打祖母,你爹有反應了。

  康熙就是為這個事兒給氣著的,剛剛好了一點兒,聽皇太后說要把孫子給佟家當女婿,這不是打臉么?他急了。抻著脖子,努力要提出反對意見,挺了一挺,又滑躺下去。

  胤礽連忙奔了上前:“汗阿瑪,汗阿瑪!”壓低聲音,“皇太后祖母還不知道那件事兒,我慢慢把她給說轉回來。”

  康熙口中模糊地說著什么,皇太后還要上前,胤礽連忙把她勸住了:“您先回去有什么事兒我打發人稟您去。如今這兒御醫比咱們有用。”

  淑嘉聽得風聲不對,叫過趙國士:“你去承乾宮,告訴貴妃,叫她想個理由回皇太后,為什么佟家女孩子做不得太孫妃。記住,告訴她,皇太后還不知道皇上病倒的原因,別嚇著老太太!”

  皇太后被公主們擁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胤礽慢慢地跟康熙解釋:“汗阿瑪,您別急,為了不叫皇太后祖母擔心,兒子沒敢跟她說這些齷齪事兒。先前那一份單子,已經叫刑部、吏部把泄漏的人辦了。單子兒子沒收回來,免得牽連太大……”

  好一通解釋,康熙慢慢順過氣來。

  胤礽又給他翻了翻身,御醫也來了,摸了一把脈,道是病情惡化了,顫悠悠地聲音:“莫不是又氣著了?”

  可不是么。胤礽苦笑著對兒子和弟弟再次申誡:“不許在老爺子面前提佟家的事兒,方才……咳咳,汗阿瑪如今聽不得這個。”

  ——————————————————————————————————————————

  皇太后一回寧壽宮就打發人去乾清宮問:“皇帝怎么樣了?”

  胤礽拿太醫的脈案出來,叫太監背熟了:“老祖宗要問,你就這樣回。”

  太監來回的功夫,佟妃已經到了寧壽宮,皇太后還跟她說:“你說,咱們把太孫的事情辦一辦,會不會皇帝就好了?”

  佟妃張張嘴,看著皇太后在那里高興:“十六阿哥的事兒也辦一辦,多些喜氣才好。”

  不能再傻等著了,佟妃果斷地道:“只怕那丫頭沒這個福氣了。”

  “怎么?”

  佟妃是臨時想的辦法,臨時編了一個近親死了,姑娘得守孝的理由。反正佟家宗族人口也多,至少皇太后眼下是搞不清楚佟家有多少人的。

  皇太后有些糊涂:“因孝不參選的不是先前已經報上來了?怎么這會兒才發現?”

  佟妃只得又解釋:“剛死的。這事兒本在兩可之間,可既有了禮數,就不能不做。”死勸活勸,搬出一大堆理由,終于把皇太后給繞暈了。

  吧吧嘴,皇太后遺憾地道:“那還真是可惜了。”

  “是啊。”眾人一起應和,苦笑連連。

  “那就叫皇太子早些另擇一個吧,皇帝剛才也答應了。”

  “……”您怎么還記著這一出啊?

  皇太后當了甩手掌柜,皇太子回到東宮快要憋屈死了。皇帝不能理事就給他夠大的心理壓力了,男人的事兒都管不過來了,還要管女人的事情!他跟皇太后說的是實話,哪個秀女他都不認識,不管是自己的外甥女還是老婆的侄女。

  皇太后倒是看過秀女的,可她的眼光能信任么?宮妃們倒是看過秀女的,他能跟她們討論么?

  抱著一堆卷宗,胤礽進了端儀宮:“看看吧。”

  “呃?這是什么?”好奇怪,瞄了一眼封皮,“這是卷宗?你帶到我這里來算什么事兒呢?”不說什么干政之類的鬼話,你就是給我看,我也不一定看得懂。

  “皇太后祖母不是給我找了個好差使么?如今秀女已經回家了,我也分不清,你好歹是都見過的,咱們合計合計,”又拎出兩張紙來,“這上頭寫的都是真的,原就是汗阿瑪的主意,不過鬧了這么一出,是作不得準了。”

  那兩張就是被泄漏出去的名單,現在太孫妃當然是不能再照原樣了,其他的也必須有所變動,才好遮掩了過去。

  淑嘉理過條子來仔細看:“這些我是見過的,本人還都能看。”心里不由歡快了一點,這算是可以自己挑選兒媳婦了么?可以問一下弘旦的意見了。

  指婚是分批的,這兩張紙上的人名不算多,需要改動的幅度也不甚大。頭一張紙上是上記名,就是康熙留下來給自己的,色赫圖氏。

  “這個色赫圖氏——”淑嘉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兒,“要留下?”太坑爹了吧?這丫頭頂多十六,康熙已經中風了。

  胤礽很自然地點頭:“這是汗阿瑪看中的人,當然得留下,”指指淑嘉,“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單留她一個又過于顯眼了,要再留一個才好。”

  你別作孽了!淑嘉連忙攔了:“這會兒別再生出事端來,汗阿瑪看中了一個,你就留一個。等汗阿瑪醒了,看到又多了個人來,你要怎么說?哪有兒子管到父親宮里的?”

  胤礽這才作罷。

  淑嘉因為兒媳婦由自己選而帶來的好心情消了個七七八八。殺人不過頭點地,讓鮮嫩活潑的小姑娘鎖在后宮里還算人道了,把她們配給一個人將就木還中了風的皇帝,跟活埋的差別也不是太大了。

  胤礽又拎出一本薄冊子來:“這是宗人府呈上來的還未婚配的宗室名冊。”

  淑嘉先不看這個,劈頭問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你要什么樣的兒媳婦兒。”

  胤礽嘆道:“你說呢?”他心里對老婆有點愧疚的,讓他主持這件事情,他可以偏袒,但是又不能太過。他不認識秀女,先翻的是宗人府呈上來的名冊,一眼就看了一個人——顯親王衍潢。

  說顯親王大家可能不太了解,如果是肅親王呢?對了,就是太宗長子豪格的后裔,這一枝現亦是鐵帽子王,雖然比起簡王等不太出眾,比起不是鐵帽子的安王也次一點,到底是鐵帽子王。

  這樣的人,當然要留給自家親戚,不是么?赫舍里家也有女孩子,只是近來水平不高,復選的時候就被刷下了。而胤礽對于妻子非常懂事地不給自己出難題,不找侄女當兒媳婦是非常滿意還帶著點兒愧疚想補償的。對石家的印象還不壞,這至少給太子妃的侄女指個好去處。

  早說了,你以為選秀是選美啊?

  可是冷靜下來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行。他爹讓他來定,就只好定給了榮憲公主當女婿。本來還可以指給另一個也算不錯,卻不如衍潢的,現在為表明態度,只好提高一檔。好可惜啊!一個鐵帽子王飛了。

  淑嘉一愣,她倒是想問問兒子的意見的:“要不把弘旦叫過來問問?”

  胤礽搖頭:“他才多大的人,還沒定性子的時候呢,又有什么主見?有也是會變的,不如我們給他選個穩妥的人。”

  淑嘉沉吟了一下:“我還真說不好,娶妻娶賢是實話,不過相貌也不能太次了。又有,孩子父母近親不能不著調兒。品性好,能跟弘旦合得來就成。我不喜歡有小性子的丫頭。”

  聽到妻子完全沒有提自家侄女的意思,胤礽更覺得老婆識大體、犧牲又大,立意要給石家的姑娘指門好親事。不過,現在要說的是自家兒子的事情。

  胤礽咬一咬牙,最后對淑嘉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有一件事,還得委屈你一下兒——這一回,我不打算挑兒媳婦兒。”

  “嘎?”淑嘉只是驚訝,倒沒有什么失望,兒子還小呢,十四周歲,摧殘了點兒。十八、二十都來得及,還能長長個子。

  話已經說出來了,胤礽也就放得開了:“這等一等呢,這回愛鬧的人家就閃了腰。看他們鬧得,我就不想便宜了哪一個,慢慢看,”吊著他們,“設若汗阿瑪大安了,就請他老人家拿主意。”

  淑嘉很快就明白了過來:“聽你的。”

  夫妻倆又商議了半晌,才擬了十來個人。

  淑嘉充份領會胤礽的意圖,能保留康熙愿意的就保留康熙原意,能照顧康熙想照顧的人的,就重點照顧一下,但是佟家就算了。佟國維系撂了一堆的牌子,只保留了兩個,一個指與某貝子,另一指給一鎮國公。倒是鄂倫岱那里,指了一個貝勒,頂了阿靈阿家女孩子的指婚。阿靈阿家的女孩子就撂了牌子,倒是法喀那里有一個女孩子指與一個輔國公。

  淑嘉看過秀女,心里是有所品評的,替換的人選也相差不大的。好在清室宗室很多,又給董鄂氏等都指了不同爵位的宗室,算是都有了歸宿。指給宗室的再差,也是進門就有誥命,最低的也是將軍夫人。

  ——————————————————————————————————————————

  皇太子夫婦關起門來商議的時候,東宮以外已經焦急得不成樣子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句話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適用的。眼下這件事情就在“絕大多數時候”之列。別的不說,皇太子調了內務府秀女的檔案,又抱了宗人府里未婚宗室的卷宗,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后宮里的消息比宮外要快很多,寧壽宮可是在宮里,皇太后說話的時候旁邊可站著一堆的耳報神呢。很快宮中主位們就得到了消息,有外孫女兒的如榮妃,與榮憲公主母女倆就擔心上了:“也不知皇太子是個什么章程?”

  她們還算是好的,至少看到二額駙的面子上,榮憲之女下場不會太差。那好歹也是太子的外甥女兒不是么?孩子的親舅舅三阿哥與皇太子關系還不錯,還揭發過大阿哥的事兒。

  這么一想,榮憲公主就希望讓三阿哥幫忙提上一提。榮妃心里還是有一點兒猶豫的,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顧著女兒、外孫女兒,更不能不顧兒子不是?想了一陣兒,才決定把三福晉叫過來商議一下。

  三福晉娘家也有人參選,聽了榮妃母女的話,心中頗生感慨。娘家的事兒,她都不敢跟丈夫提,真是同人不同命。婆婆發話了,做兒媳婦的只有應下,公主又沒得罪過太子,讓三阿哥遞個話又有何不可?孩子嫁得好了,難道能夠忘了舅舅?

  三福晉一口答應了:“我回去就跟三爺說。額娘也是的,直接打發人吩咐我們一聲也就是了。何必這樣鄭重?”

  榮妃苦笑道:“自萬歲爺病了,貴妃把得宮禁就格外嚴。”

  三福晉一撇嘴,誰不知道老爺子其實是叫佟家和阿靈阿聯手氣病的?“聽三爺說,汗阿瑪已經能坐起來身來了,不日就能大安。外甥女兒的前程,沒差的。”這兩個禍頭子家是不行了的,旁人就有出頭的機會了。

  榮妃又問康熙病情:“有阿哥們在,我們也不得往前多湊,你再說得細點兒。”

  榮憲公主看母親這個樣子,忍住了沒告訴她:今天老爺子又叫氣了一回,惡化了。

  沒有外孫女兒的,有娘家侄女兒、侄孫女兒的也不得安生,紛紛猜測事情會不會有什么變化。有兒媳婦兒的把兒媳婦叫過來商議,沒兒媳婦兒的,就使勁兒往寧壽宮去湊,希望從老太太嘴巴里打聽出點兒什么來。

  佟妃是這里最急的,撐得也格外辛苦。皇帝病了,她把宮禁看得比往日還要嚴著些。不是她不想與家里商議,實在是事已至此,商議已經無用,還不如少說多做,用實際行動爭取減刑。

  又有,除了看緊后宮,她還繼續與太子妃打好關系,多往皇太后那里跑。真正是佟妃心里抱有一絲希望的,乃是皇太子與太子妃一齊下令,宮里有敢議論選秀丑聞的,先打死了再審!

  顯然是息事寧人的態度,要罰,也不是明誅。經此一事,佟家想要再如往日風光是不可能了,但是能保住血脈也是好的。故而佟妃辦起事情來是格外的配合,當太子妃請她向皇太后解釋一下,為什么佟家女孩子不見了的時候,佟妃是分外用心。

  事情糊弄過去了,佟妃松了一口氣。說起來太子妃真是個可人,即使自己讓著她,佟家又出了那樣的事情,在宮里,太子妃卻不肯拿大——對自己依舊禮敬有加。

  佟妃略有安心之余,也想打聽一下太子對佟家到底是個什么章程。看一看佟家女孩子們前程如何,據此,也可以判斷一下佟家的結局。

  東宮尋常是去不得的,寧壽宮倒是可以去一去,東宮一定會報給皇太后的。正好,太子妃受太子之命過來稟告皇太后,佟妃也在一旁聽著。家里幾個女孩子,除了被指為太孫妃的那個撂了牌子,旁的倒有三個被指了婚。佟妃放了心,還好。

  心放得太早了!

  皇太后先是高興,對榮憲公主道:“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榮憲公主也是一臉笑:“有老祖宗、汗阿瑪和太子在,我原也不須擔心的。”又說皇太子真是關心外甥女兒。

  皇太后樂了一回,馬上發現了問題:“怎么不給太孫擇妃?”

  淑嘉解釋道:“汗阿瑪已經有所起色了,想來不日大安。太子的意思,還是汗阿瑪定這個最適合。”

  皇太后笑道:“皇太子想得很周到。皇帝錯過了這樣的大事會不開心的。”

  淑嘉道:“我們也是這么說的。”

  皇太后突然問:“太子怎么糊涂了?不是說身上有孝么?”要戴孝是一起戴的。

  一室寂靜,只有多寶格上的西洋座針在那里滴噠著。

  淑嘉馬上承認錯誤:“是我們的不是,原想著,汗阿瑪定的人能不動就不動的。沒想到……”

  皇太后很快原諒了這個“失誤”:“快改了去才好,我也知道皇太子近來太過操心,可恨我也幫不上什么忙。”

  榮憲公主連忙安慰皇太后:“老祖宗。您好好的就是幫了大忙了。有您在,我們才有主心骨啊。”

  歪樓,努力歪樓,歪得老太太轉悲為喜。這一屋子的人都因為老太太而很高興,

  除了佟妃,去掉的名額是她們家的。除了守孝,她想不出別的法子了。老太太是知道康熙原本打算親上作親的,只說被選中的女孩子病了或者干脆死了,那就是還有替補。必須有一個不能替補的理由才好,不可以是母系的人死了,女孩子們分屬各房,只能是父系。

  從這一點上來看,目的達到了,卻有副作用——所有人都沒戲了。

  鄂倫岱又中了一回槍。

  淑嘉對佟國維系幸災樂禍了一會兒,又想起另一件事情,她得趕緊打發人去告訴胤礽,佟家的全淘汰了,別再把她們給指了。

  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皇太后表示她要去念經了,大家也都回去吧。眾人紛紛表示要留下來陪她,皇太后道:“人太多了,小佛堂里也盛不下,你們又各有各的事情。要真是有心,各自回去誦經,也是一樣的心。”

  說得不少人心下一緊,連聲稱是。

  淑嘉又與淑惠了聲招呼:“你慢著點兒。”

  淑惠的肚子已經頗具規模,走路都要自己扶著后腰。這個淑嘉有經驗,孕婦自己扶腰絕不是裝腔作勢,而是因為懷孕整個身體的狀況都發生變化,脊柱仿佛被大力彎曲著,不自己扶著都有一種要斷折摔倒的錯覺。

  淑惠憨笑道:“我有數兒呢,額娘也教過我。”

  淑嘉淚流滿面,淑惠說的額娘是王嬪,她有生育經驗,又同住在宮里,日日都能指點一下兒媳婦。不像淑嘉,沒個婆婆看著,娘家媽過來還要批準。

  王嬪從后面走了過來,也說:“太子妃放心,我看著她呢。如今老十五總不見人影兒,我把她帶到我那里說說話,也是解悶兒。”

  淑嘉扯起一抹笑:“我還在娘家的時候,她才這么大點兒,現在就要做額娘了,真叫人不放心。虧得有您照看著。”

  淑惠心說,你們倆一人給我開了張禁忌單子,已經把我弄得不敢亂動了,現在還要開會商量?

  榮妃看佟妃有開口說話的招架,碰了碰榮憲公主。榮憲公主就笑道:“你們住得這樣近,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天怪熱的,還是趕緊到涼快的地方兒去。”

  王嬪想帶著兒媳婦兒走,又看看佟妃,她是住在佟妃宮里的。佟妃想順勢邀太子妃一起去坐坐,三福晉又接了上來:“說起來我有好些時候兒沒見著烏云珠了,她還好么?又長大了吧?”

  這一說,榮憲公主也表示出想去看看侄女兒,佟妃就只能先回承乾宮去了。

  榮妃對淑嘉道:“這兩個孩子就是這樣,說風就是雨,給太子妃添麻煩了。”

  淑嘉連說不會,榮妃就去惠妃那里說話去了。

  ——————————————————————————————————————————

  到了東宮,保姆已經帶著烏云珠在屋子里等淑嘉回來。小丫頭三(虛)歲了,已經能說不少句子,也能蹬蹬蹬地走路了。看到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先叫:“額娘。”

  仰著頭,看人,險些沒摔個四腳朝天。

  榮憲公主笑道:“真是個孝順女兒,這是在等她額娘呢。”

  烏云珠本在保姆懷里伸手要額娘抱的,聽這一聲兒,馬上收了胳膊,眼珠子滴溜溜地看著榮憲公主。一通認親,烏云珠倒是對三福晉更熟悉一點兒,又脆生生叫了聲嬸子。

  淑嘉走近了教她叫姑姑,一通認親。

  榮憲公主的主題就是感謝東宮對自家女兒的照顧,三福晉還想打聽一點消息,如果能遞得進話就更好了。

  淑嘉對于榮憲公主的感謝并不攬功:“外甥女是天子外孫,怎么能夠慢待?”對于三福晉的意見,卻是太極推手:“內里我也不是很清楚,太子總有自己的想法兒。外頭事兒又多,昨兒統共才定了十幾個,你也看到了,還大半是汗阿瑪已經有了定議的。”

  三人都知道那條子就是上意,榮憲公主首先道:“太孫本是有福之人,縱然小有波折,也是好事多磨,您就等著一個可意的兒媳婦吧。”

  三福晉道:“我說句討打的話,那家的事兒先發了,比定了下來再發要好。從此這些事兒再不用您來操心了。”

  眾人說笑一回,才散去。

  淑嘉連忙吩咐:“林四兒,方才在寧壽宮的話你也全聽到了。你現在就去乾清宮,跟太子說,方才在寧壽宮里皇太后問起了佟家女孩子的事兒。請他斟酌。”

  林四兒答應一聲,飛快地跑去了。

  他到得正是時候,皇太子正要去給康熙匯報情況。林四兒飛快地跑了過去,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情況,正中胤礽心事。“告訴太子妃,我知道了,叫她不用擔心。晚膳我回去用。”

  林四兒不敢多呆,回東宮報信兒。

  淑嘉正在教女兒認字了,天氣熱,總抱著易出汗,淑嘉把烏云珠放到炕上,面前一張小炕桌,上面鋪著識字課本。東宮的幼教已經很有經驗了,可是女孩子不同于男孩子,淑嘉帶得格外小心。當年隨駕巡幸塞外,把女兒留在家里好幾個月一直讓她梗梗于懷。

  聽了林四兒回報,淑嘉點點頭:“知道了。”

  烏云珠抬起頭:“額娘,阿瑪等會兒要回來?”

  “對啊~”

  “真好,前幾天阿瑪都沒回來,”小大人樣地嘆了口氣,“阿瑪怎么那么忙啊?”

  淑嘉趁機對女兒進行教育,男人有事忙也是有責任心的表現,當然,有責任心的男人不會不顧家等等。

  烏云珠點點頭:“阿瑪是個好男人!”

  淑嘉:“……”

  被女兒發了好人卡的皇太子此時正在忙活著。

  胤礽每天第一件事是去給康熙請安,然后親自給他翻身、擦身。中風臥床,又是夏天,最怕的除了病情惡化就是會起褥瘡,所以要常常給病人翻翻身、每天還要擦洗一下。由于子孫眾多,又有表現的需要,個個爭先。老爺子翻身、擦身的工作就一直由兒孫們來合作承擔。輪班,一班好幾個人,工作量也不算太大。

  這個時候,老爺子還有些迷迷瞪瞪,跟他報告一下自己來了就行。

  然后才是聽政。

  再回來的時候,康熙已經算是比較清醒了,可以跟他匯報工作了。

  匯報完工作,再幫他翻身。

  這會兒胤礽正在給康熙翻身呢。今天匯報的是指婚的事情,胤礽說明了把弘旦的事情交給老爺子好了之后再辦,又說了把外甥女指給了顯王的事兒。

  康熙這病原是受是刺激,這會兒聽了幾個好消息,倒是好了一些,已能自己微微動動身體了。胤礽一陣驚喜:“汗阿瑪。”

  扶康熙坐了起來,見他目光清澈了一點兒,再接再勵說著:“皇太后祖母那里,至今還在瞞著,貴妃說佟家女孩子有孝,必要守孝才好,故而沒法子配弘旦,借口不那么周密,呃,糊弄糊弄皇太后是夠了……”

  康熙臉上浮現一絲極輕的笑,又成了平板。

  “兒子想著,佟家旁人都還是好的,只是受隆科多牽連。只是在皇太后這里掛了號兒,不好即時就指婚,先放一放,年紀小的,先留牌子,下一回也不超齡。年紀略長的,就只好撂牌子了,免得真耽誤了。”

  康熙輕輕轉了一下頭,表示不想再聽。

  胤礽又背了一點朝上的事情,報喜不報憂,康熙更好了一些。見康熙有起色,胤礽心道,許是針灸有些作用,令御醫加倍小心伺候著,爭取皇帝早日康復,又賞了院判品級。

  長出了一口氣,胤礽覺得安心不少,轉頭去繼續工作。

  ——————————————————————————————————————————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多越多的秀女被指婚,旨意皆是以皇太后的名義發的,但是大家都明白,這是東宮定的。

  很多人想走門路,卻發現行不通:佟妃把宮禁看得死嚴,惹得眾人報怨連連。福晉們倒是可以進宮,三三兩兩的往東宮里跑。皇太后雖然是個耳根子軟的,吹風很容易,但是她更容易聽得進東宮的話,還不如直接求東宮呢。

  可進宮就得先見皇太后,皇太后此時已經被洗腦,遇著人就說:“皇帝快好了,你們也是來問皇帝安的吧?回去告訴家里的爺們,好好辦差。”就堵住了眾人的嘴,連請求去東宮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皇帝還病著呢,過來打聽消息是不是太那個了一點兒。

  剎羽而歸。

  宮外各家都著急了,如果不馬上指婚,皇帝出了個萬一,再等三年,這一撥秀女就算是廢了。陸續有人被指婚,也有被撂牌子的。這沒指婚也沒撂牌子的簡直想沖進宮里問太子了。最大的牌還沒掀出來:太孫妃。

  太子雖然露出過口風,卻架不住大家心存希望。尤其是石家的女孩子也還沒定呢,難道是她們里的哪一個?咱們不做正的,做側的也行啊。

  石文炳聽了這個消息大驚失色,這個消息可不能隨便傳,最后萬一不是,孫女兒嫁都嫁不出去了。先把自家人招了過來一頓痛罵:“太子妃先頭說過了話,這會兒要是再反口,豈不是自己打臉?你們也敢信?”

  兒孫們面面相覷:誰信了啊?

  石文炳催著西魯特氏進宮找淑嘉說明情況。

  西魯特氏倒是被批準了入宮,先見皇太后:“上了年紀了,總是心有掛礙。昨兒做了個夢,夢到太子妃了,實在不放心,就厚著老臉,進來看看。”

  皇太后找到了知音:“我也是,一旦夢到了什么,總是不放心。前天啊我還夢到……”

  足足白話了半個時辰,西魯特氏才得以與女兒單獨聊聊。

  淑嘉愣了一下兒:“我沒這個意思啊?外頭傳得兇么?”

  “剛起來,慶德就聽到了風聲,回來告訴老爺,這一通罵。”

  “請家里放心,我今兒就與太子說,早些把這兩個丫頭給定下來。”

  西魯特氏不由問道:“是什么前程?”

  淑嘉道:“有我在呢。”

  西魯特氏帶著擔心走了。

  與此同時,胤礽苦笑著對進宮請安的保泰道:“這下可放心了吧?”

  保泰本就有點兒不善言辭,這會兒更不好辯駁了。擔心繼妻會對元配的兒子不好也是有的,尤其是爵位上頭。淑怡手段不錯,人又討喜,保泰也喜歡她,但是關系到家業,又有母親在念叨著:“這個媳婦兒是不壞,我也疼她,不過你也不能忘了廣善啊,一家子,有了事兒,平下去,終不如壞事兒都不發生來得好。”

  對了,裕親王已經知道了,皇太子把富達禮之女瓜爾佳氏指給了他的嫡長子廣善為嫡妻。這下放心了。

  胤礽又說:“好了,咱們去稟了汗阿瑪,也好叫他老人家高興高興。”

  康熙聽了消息,又看看保泰高興的臉,也頗為高興,到底是皇太子愿意愛護福全系的表現。胤礽又趁機報了另一份指婚:慶德之女瓜爾佳氏指給誠郡王胤祉之子弘晟為嫡妻。

  一旁的胤祉也高興了起來,如果自己升不到親王,兒子就只能是貝勒銜,現在娶了太子妃的侄女兒,怎么著也要有點好處的。

  康熙高興之余,動作的幅度居然大了不少,眾人驚喜上前,扶他:“汗阿瑪。”

  康熙有點吃力地道:“好……下地……走……走……”大夏天的生病臥床,真TMD折磨!

  眾人扶著他慢慢行走,個個歡欣鼓舞。又打發人去寧壽宮報信,又派人往其余皇子處通知。一派喜氣洋洋。

  到了第三日上,皇帝已經能在略有扶持之下坐在椅子上了。

  胤礽也適時地把工作上繳。這會兒康熙話還說不利索呢,上繳不上繳的,工作還是胤礽在干。倒是哄得老爺子很是開心。

  不過老爺子好了,倒是以他自己的名義把石家兩個女孩子的婚事給指定了。又有宗室、親貴、尚書等入宮請安,見到皇帝日見康復,倒是安定了外面的人心。

  石家接了旨意,安下心來,開始準備孫女兒的嫁妝,也是在想:真的不指太孫妃?堂弟都指婚了,堂兄還單身?太子想什么呢?

  是了,老爺子這么痛快地點頭給石家兩個女孩子指婚,也是心里明白,太子夫婦夠厚道,沒趁著自己病倒的時候撈什么好處。從這一點上來看,太子妃是做到了始終如一,石家家教不錯,自是當年未來的親王福晉。又公允地給了榮憲女兒一個好歸宿,那就給他們面子好了。

  ——————————————————————————————————————————

  前朝后宮一片歡騰的時候,大家大概忘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詞兒叫“樂極生悲”。

  話說,康熙自病倒之后,對于脾氣的控制能力就有所減弱。可是他的身體在康復,從太子開始,大家還是要向他匯報。而前面也多次以事例證明了,這個國家衰人挺多,爛事一籮筐都裝不滿。

  這一天,又連著兩件事情把老爺子氣壞了。

  馬齊念了刑部關于奉差湖南審事吏部尚書蕭永藻等的調查報告,就是趙申喬和愈益謨的那個。刑部認定,“巡撫趙申喬疏參提督俞益謨侵冒兵餉、游擊唐之夔將銀換錢少與多取、總兵官李如松不能約束兵丁在任所開設典鋪、提督俞益謨疏參巡撫趙申喬每事刻意苛求故欲陷人,今將伊等審訊、所參俱實……”

  還沒來得及說處罰結果呢,康熙已經火上來了。胤礽一看勢頭不對,馬上讓馬齊停止。康熙一揮手,看著還有一堆折子呢,示意再念其他的。

  真是見了鬼了,上一個是總結案,下一個還是總結案,說的是戶部買辦草豆案。戶部內倉虧空買辦草豆銀兩,希福納等共侵欺銀二十余萬兩,這不是什么遙遠的江蘇,而是眼皮子底下的戶部。

  康熙怒了,徹底怒了。

  此類事件先前屢次發生,作為一個國家的統治者,對這種拆自己墻角的行為是不可能不生氣的。康熙之前也生氣,只是為君者要收斂,要想著收攤爛攤子,要克制。現在一病,不克制了,他直接怒了。眼前一片發黑,一頭栽了起來。

  胤礽與馬齊都慌了,連叫太監都忘了,自己躥上來扶著康熙,康熙已經暈了。

  梁九功上前:“太子爺還是讓奴才們來吧,您……”

  胤礽深吸一口氣:“御醫呢?!”

  御醫早就已經拎著箱子住在乾清宮的值班室里了,飛快地趕了過來,一陣忙活。御醫快要瘋了,老爺子這病不能動怒,這會兒又來!不復發還好,一復發就是個糟!

  果不其然,康熙接著就是昏迷不醒,胤礽看著情況不對,把皇子、公主全召了來。要召的也就是年幼尚在讀書的皇子與公主,已領差使的皇子都在跟前呆著了。

  皇帝本來是好了些的,雖然話還說得不是太利索,他也是在“聽政”,皇子是要站班的。

  不管兒女怎么呼喊,過了一會兒,御醫還是一臉青白地木然宣布,皇帝龍馭上賓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