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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清穿》第204章
剛才忘了寫標題

  淑嘉跟胤礽說這話,是樹洞吐槽,因為一部《紅樓夢》她對曹家多少生出些同情感慨,一朝天子一朝臣啊,用完就扔沒良心啊。上回南巡看到曹家的場面,心里還有點為他們不值,為人作嫁真可憐。今天一看這幾乎要成型了的郡王福晉,前后一想,太子妃的玻璃心就碎了一地。不吐不快。

  胤礽對曹家,沒有康熙那么深的感情,也沒有妻子那么復雜的執念,他只就事論事地一看。滿朝官員是越來越[嗶-],這一點大家都有所察覺的,在某個范圍之內,誰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就是東宮,也會收到門人的孝敬。經歷過自家財政危機的皇太子頗知其中門道。

  織造本就是肥缺,曹寅等與皇帝關系又頗為密切,還有些秘密任務,過得富足一點,在胤礽看來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曹家不惹到他,這些事情看在康熙的面子上、看到曹家對他尚算恭敬的態度上,他也就當不知道了。

  經淑嘉一說,胤礽才注意到曹家有些出格了。不怕你貪,貪點是常態,這沒關系――就怕你出格!這一出格就不好辦了。由此胤礽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曹家似乎還沒有醒悟?這可麻煩了。

  國家財政是個什么樣子、吏治又是個什么樣子,胤礽還是有個比較清醒的認識的。這個國家就沒有哪一年是全國無饑荒的,這個國家的官員清官不是沒有、貪官卻在大面積滋生。

  隔陣子必有一處邊民或者別的什么人作亂一下,今年紅苗的事兒才剛有眉目,這紅苗都修理了兩三年了!為平叛花了多少銀子了都。為什么會這樣亂?吏治不清、稅賦漸重,人家受不了了,不想在沉默中死亡只好在沉默中暴發。

  清吏治、開財源、查虧空,這是胤礽心中定下的幾項政治任務。眼下卻沒有條件去做,康熙的目標是維穩,老人家上了年紀了,喜歡天下太平,而且……又有一點想平穩交接政權的意思,他不能允許有不和諧音符發出。胤礽只能窩著。

  此事只能留在以后來辦。然而曹家被太子妃提了出來,無疑使胤礽看到了另一道障礙。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不假。還有一句話,叫做“三年無改父道”。

  你可以不用你爹的舊人,讓他們回家抱孩子。但是你要翻舊賬、讓人家連孩子都抱不成,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不處置,就由著他們侵蝕國家肌體?那都是自己的錢啊!處置,那就是天性涼薄,不顧老臣對你父親的貢獻。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名聲與實惠難兩全,愁煞魚與熊掌想兼得之人。

  胤礽把后槽牙磨得咯咯響。TMD!他還不能“提醒”,他一“提醒”呢,就有“警告”的意思。潛臺詞:你小子老實點,再不老實,等我上臺收拾你……在這節骨眼兒上,這不

  是找仇家、逼人跟康熙訴苦么?

  不行,他得去查一查這樣的“老臣”還有多少!我不想趕盡殺絕,你們也別把事情做絕啊!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樣才行么。事情實在棘手,就只好……借刀殺人了。他不能做的事情,交給他汗阿瑪去做,就容易得多。

  只是,汗阿瑪估計不愿意落個“狡兔死、走狗烹”的名聲……

  胤礽思忖半晌,覺得有必須跟二舅子慶德聊上一聊。由御史上本參一參曹家的虧空、生活奢侈,給康熙提個醒兒才好。胤礽相信,這種事情康熙大約是有辦法把它控制在一個可以容忍的范圍之內的。只要進了圈兒,胤礽也就計較了。

  去年慶德沒好意思搶一個隨駕的名額,今年卻是在名單內的,大好的條件。

  所以說,都察院是個好地方。

  打定了主意,胤礽才把心思放到即將到來的出行上。

  康熙本次出行吸取了上次的經驗,決定皇太子一家一直隨駕,令其余皇子輪流駐京辦事。頭一撥隨駕走的有皇太子、皇四子、皇十三子、皇十五子、皇十六子、皇十七子。而皇太后則攜部分宮妃移居暢春園避暑。

  與此同時,諸皇孫在年齡線上的,也都要隨駕而行。這樣除了太子家的三個兒子弘晰、弘旦、弘櫻胤A家的弘昱、胤祉家的弘晟、胤祺家的弘N、胤胤v家的弘曙也都要隨駕。共是七個皇孫,人數還不算多,還能都跟著去,要是再過幾年,皇孫們都長成了,只怕輪班都輪不過來。

  弘晟、弘N、弘曙的父母要等兩個月后才能過來,康熙便令太子妃代為照管。比較棘手的是弘昱,他也得了康熙的允許隨駕,也被康熙派給太子妃照看。

  淑嘉身上的壓力倍增。

  胤礽于出行前給淑嘉做思想工作:“你對弘昱也要如對旁的侄兒一般,甚至要更好。這幾個月,弘晰、弘旦什么例,他就是什么例。”絮絮叨叨說了不少。

  淑嘉心說,這個似乎是我之前提醒過你的啊。還是點頭道:“他還是個孩子,我就是心里不痛快,也不用跟個孩子過意不去。我一向都囑咐弘旦弟兄幾個,弘昱是他們的堂兄弟,不遷怒的。”

  胤礽出了一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

  淑嘉笑笑,不接這個話茬,看胤礽的臉色似是不愉,心道胤A已圈,當不至于使胤礽如此,該是有旁的事情?“放心了還是這副沒睡醒的臉?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斷不會在這些事情上頭給人沒面弄得自己也沒臉的。”

  胤礽唔了一聲,他擔心的不是這個好不好?剛剛想出了旁敲側擊的法子,老臣的問題算是有了眉目,又遇到了新的問題。江蘇巡撫宋犖等上言,蘇、松、常、鎮、四府,賦稅繁,俱有積欠,州縣官員就沒有能夠完成稅收任務的,所以這四地的州縣官員就沒有考評合格的,一不合格就要換,令上司十分之頭疼,宋犖不得已出面求情了:收稅收到一定比例的咱就算他們合格,留著接著用吧。

  蘇浙一帶向來是富庶之地,這百姓已經交不上稅了么?

  愁死了。汗阿瑪,您這攤子事兒是越來越難收拾了。

  這些現在是康熙的工作,以后就是胤礽的難題。胤礽揉了揉臉:“我去前頭辦點兒事兒,我怕弘昱的東西不齊,你多備他一份子的。”

  “好。”好奇怪,他今天的樣子不太對勁哦。

  胤礽奔到書房,打開他的小本本,再次記錄。他不記得南方的情況有這么遭啊?如果說旁的可以做假,這地里的莊稼是作不得假的,無逸齋后有田有地,莊稼長什么樣兒他是知道的。回程的時候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怎么也不像沒錢沒糧。

  查一查吧,寫信給了在南方的門人:低調地告訴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同一時間,康熙的臉色也不太好看,蘇浙向來富庶,東南從來都是財稅重地,稅重,他認。然而近年蘇浙并未有大災,且,圣駕南巡過后,多半是有免稅的恩典的,怎么還收不齊稅?情況還嚴重到了要讓巡撫出面求情?

  據曹寅、李煦等人的折子來看,那里的人還能生活得下去,物價也挺穩定的。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查!

  提筆就寫了命令給曹寅、李煦:南方的稅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至尊父子向各自心腹發了命令沒兩天,圣駕啟程了。

  這一回,因隊伍里添了好幾個皇孫,顯得活潑了許多。皇孫們隨駕的條件是:騎得了馬、控得了弓。是以,他們雖有配置的車,還是要每日騎一陣兒的馬。除了弘旦,大部分的人都是頭一回出京,真是看什么都覺得新鮮。

  因為有了盼頭,連冗長的送別都顯得沒那么無聊了。

  弘悠鐫諑砩希牢記著囑咐,不去亂跑。哪有可能呢?這不,走著走著,呀!走偏了!弘晰很無奈,他也很想四下看看的,虧得有個弟弟要照顧,他的責任心被迫放大,一伸手:“你往哪兒走呢!”

  同樣的經歷在不少皇孫那里重復著,只苦了跟隨的人。弘曙等人有旨令太子妃照看,太子妃何敢怠慢?更別提這些孩子的父母在出發前還都過來拜托她。太子妃時不時就打發人去看一看皇孫們,把他們的名字寫成小紙條都能攥一把,工作難度實在不小。

  太子妃只是辛苦些,卻也知道這大概是康熙的又一道觀察考驗題。特別令人看好弘昱,萬不能發生什么意外。四福晉就很悲催了,她兒子要是活著,這回就能親自帶著兒子來玩了。眼淚在眼眶里打了個旋兒,又以忍了回去。這會兒哭個什么勁啊?叫人看見了還說晦氣。

  要哭,也要等到胤回來了,當面兒哭給他看。把委屈哭給他看,把傷心哭給他看,把想兒子的一顆心哭給他看。

  終于,到地頭了,這回還是駐蹕溫泉。男人們照例還是被康熙叫去一起吃飯,小男孩兒也有一席之地。胤礽的位置最高,弘旦地位又超于叔伯兄弟之上。又有隨駕諸王、王府阿哥等,各依次序而坐了。

  皇子們的位置挺好找的,按著排行來,皇孫們就有點兒散亂。弘晰排在第一位是自然的,他的個頭就比旁人明顯高出一截兒來,弘曈是跟著他二哥的,臨要排次序的時候,差點要搶上前,被弘晰和弘旦同時一瞪,才發覺:弘昱是他堂哥。

  往后錯了一錯,又錯一錯,呃,他家堂兄不少,再錯一錯。癟癟嘴,跑到皇孫一列的末尾坐好。歡喜之情減了三分,往下手一看,卻是認得的簡王家的德隆,又報以大大的笑容。

  弘曈往后錯了幾錯,弘昱就有點兒不知所措。這也是個倒霉孩子,生下來沒多久,親媽死了,迎來個后媽已是不自在,親爹又給圈了。被圈了之后他爹就一蹶不振,只知道在家里醉生夢死。

  原也是人人奉承的皇孫,現在只好當個布景板,還是塊小心翼翼的布景板。得到隨駕名額之后,他去領訓,他爹沒說上兩句,就回憶起了塞外風光:“……那是個好地方,天寬地廣……”

  還是繼母張佳氏說了句:“一路小心,不要行差踏錯。遇到不知道對錯的,索性不要做。”

  相較而言,幾個姐姐說的就比較具體:“你緊跟著皇祖,不要落了單。外頭那起子奴才,慣會看人下菜碟兒的,錯眼不見克扣了你,是你自己吃虧。”、“不要與兄弟們起爭執。”、“有事沒事,不要在東宮面前晃悠。”、“若遇著什么賭賽之事,千萬不要與太子家的搶風頭。遇到旁的叔叔家的弟弟,你要是本事比他們強,壓他們一頭也無妨的……”、“東宮要是對你好了,你就大方接著,咱們如今這樣兒,也只好盼著他們過得順意了別記仇。”

  密密地囑咐了許多。

  結果卻被康熙一道旨意全打亂了,皇帝讓太子妃看顧一下母親沒來的皇孫們,弘昱不到東宮面前晃悠,東宮也要打發人來看他。

  康熙隨行帶著那么多皇子皇孫,弘昱就算努力往前挨,也跟不太緊。

  賭賽之事目前還沒見著影兒,太子家的弘泳鴕丫主動跑到末尾去坐著了,他的位次排第二,真有些顯眼。

  弘晰還時時照看他一下,低聲喝斥小太監:“沒看到湯冷了么?去換熱的來!”

  康熙顧盼左右,看著滿堂兒孫一團和氣,覺得這一輩子的辛苦也算是值了。開了禁,許皇孫各飲一小杯酒。“多飲傷身,等會兒都去泡一泡熱湯,酒多了易暈眩,對身子不好。”

  聽說可以泡溫泉,皇孫又是一陣興奮,這一趟出來真是開了眼界了,回去可以跟家里的弟弟妹妹們吹一吹了。皇孫們雖是興奮,卻并不喧嘩,不過是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而已。康熙含笑看著,覺得這才是他們家的風格么,真情流露又不無節制。

  這樣稱得上宴的規矩的聚餐,就沒有了“食不語”的規矩。自皇太子起,眾人依次祝酒上壽,康熙正在心情好的時候,這些皇孫出生的時候皇室人口還不多,是以康熙都一一記得,一面看他們排隊上前,一面還叫出了各人的名字問話。

  一派和諧景象。

  女眷這里也挺和諧的。

  這回隨駕的幾乎全是正室,說起話來就更放得開。

  上一回十三阿哥就有點懊悔,帶了側室來,結果有些正室之間的聚會瓜爾佳氏就沒有被帶上。回來一想,當時確是疏忽了,竟忘了太子妃既隨駕,其意義就不止是“皇太子帶來的女人”。

  四福晉、十三福晉、簡王福晉、康王福晉等等等等,光是福晉就是一堆。簡親王福晉很是高興,她家今年有三個孩子得以隨駕。長子德隆、次子阿爾塔、三子永謙,其中長子、三子皆是嫡出。就與太子妃交流一下帶孩子的經驗:“往年他們都沒來過呢,看著三個猴兒,一天功夫,我頭發都快愁白了。”

  四福晉鼻子一酸,繃住,一定要繃住。十三福晉心里好些,這次怎么著也是機會,去年十四福晉隨著丈夫往塞上一行,回去不久就診出有孕來,只有夫婦二人的行程,對想要孩子的妻子來說是個福音。

  十三福晉就想打聽一些路上的注意事項,衣食住行、行止規矩一類。康王福晉比較熱心,一一與她分說,次后又道:“唉呀,瞧我,羅嗦了這么多,您等會兒去問十三阿哥,不是說得更明白?”

  一語提醒了十三福晉,這倒是個與丈夫多接觸的好機會。

  寧蕙咳嗽一聲:“您那哪里是啰嗦呢?明兒要趕路,他們兩口子說得晚了,明兒要誤事兒的。”她是有經驗的,委婉地提醒了一下初次隨駕的十三福晉,今天晚上怕不能成其好事了。

  經她一說,淑嘉臉上也有點兒熱,打圓場道:“今兒在湯泉,正好解解乏歇了,松快一下明兒好趕路。”

  眾福晉都是正室,很多事情上的態度就很一致,看事情的角度也很相似,處置家務、安排奴才、開源節流,說得很是投機……一會兒的功夫,康王福晉就與簡王福晉就兩家鋪子的合作問題達成了共識。

  紅袖這回輪到了隨太子妃出行,看見外頭小太監殺雞抹脖地使眼色,走進來道:“主子,萬歲爺那里的宴也散了,諸位爺都往住處去了呢。”

  福晉們急忙起身告辭。

  行行復行行,第二回出行,淑嘉對于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已經非常熟悉了,做起來比去年更加到位,一路上也是不斷地有蒙古王公攜眷而來,太子妃又遇著了不少去年見過的蒙古貴婦。

  “這是我們四福晉,這是十三福晉,這是……”、“你比去年發福了。”、“她瘦了些。”、“你們家阿哥今年來了么?”

  應付自如。

  對外很容易,對內就要仔細些了。照顧皇孫是個精細活兒,皇孫自有仆役,還有皇帝不時垂問,確實不用太子妃親自動手做飯補衣服,太子妃卻不能不每天按著飯點兒派人看著他們。

  尤其是弘昱。這孩子自己不自在,太子妃照顧他也是顧慮多多,唯恐有不周之處。先是清點了弘昱所帶物品,把缺的給他補上,然后拉弘昱過來吃飯。胤礽、弘旦、弘晰、弘傭急煥上來充場面。

  淑嘉感慨地對弘昱道:“你都這么大了,你剛生出來那會兒,我們都還去看你來的。那時候你是抱著你,要多高興有多高興,一轉眼,她不在了……”伸手摸著弘昱的腦袋,“你要好好的啊。”

  跟弘昱說話,說他母親是最安全的話題了。還容易拉近彼此的感情,模糊掉某些人,比如胤A。

  大福晉死的時候弘昱略能記事,記憶卻也不甚清楚,夢里依稀有那么個影子,想起來就溫暖,想抓卻又抓不住。淑嘉只管說大福晉如何如何好,大福晉本身表現得也不壞,夸起來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弘昱慢慢放松了下來,終于忍不住問了一些關于母親的事情。淑嘉最早打交道的妯娌就是大福晉,倒也記得一些:“她喜歡吃清淡的東西,不大愛看戲……”弘昱漸漸聽得入神。

  弘晰年紀大些,時不時幫一幫腔:“大伯人待人極和氣的,她那里的點心味兒最好。”

  胤礽看太監們已經端著飯菜在門口候著了,打斷道:“先用膳再慢慢說,”作慈愛狀望向弘昱,“往后想要知道什么事情,只管來問你嬸子就是了,不急在這一時。短了什么東西、想要什么東西只管跟你嬸子說,奴才們不聽話了只管告訴我。出來就是散心的,不要憋在心里頭。到時候怕要行圍,你的行頭都帶上了么?”

  弘昱站立垂手:“家里是姐姐們給備了。”

  “女人家對這些個未必很懂,她們挑的東西呀許是貴重,卻未必順手。你年紀還小,成人用的東西未必適合你,我這回帶了不少東西來,等會兒你跟著我去看看,你們兄弟幾個的家什都要重新挑揀一回……”說著還作手勢,“坐下來說話,正吃著飯呢。”

  弘曈朝他爹嘟起了嘴巴:“噓、噓。”

  弘旦、弘晰一齊順著他的口型望去,胤礽后知后覺地望向妻子:“呃。”

  淑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轉過臉對弘昱說:“反正我是女人家,反正,我真對這些個不很懂。”

  胤礽:“……”

  弘旦的肩頭一聳一聳地,扭頭對弘昱道:“別管他們,就這樣兒的。”兩人年歲相仿,接觸較多,關系也還算不壞。弘昱點點頭,坐下來跟著吃飯。

  吃得七、八分飽,陸續住了筷子。外頭有人來請胤礽,道是皇帝那里叫。胤礽一起身,大家跟著起來了。擦擦嘴,胤礽道:“許是有急事,你們慢慢用,我去去就來。”眾人一齊送他出去。

  今天還真有這么一件事情,李光地參了原任云南布政使張霖,說他出身商販、居家不檢、網利殃民、縱子為非,請求嚴懲。康熙問胤礽怎么看。胤礽道:“兒子仿佛記得先前有人參過這個張霖的?”

  康熙一點頭以詢問的眼神目視大學士陳廷敬,陳廷敬曾任吏部尚書,近兩年才把這一職給李光地兼了去。此時細細一想,回道:“康熙四十二年,工科給事中慕琛題參云南布政使張霖出身鹽商,官方有玷、輿論不孚應,將張霖革職。吏部議覆,從之。”

  康熙的眉頭一皺,李光地折子里說的就是這個張霖販賣私鹽,謀取暴利。這不就是合上了?“李光地不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他既說是暴利,就不會少,李光地細查了報來。”

  胤礽想的卻是,這事情都過去兩年了,怎么現在又想起來了?再說了,李光地參人,巴巴地在吃飯的點兒把我叫了來又算什么呢?胤礽仍然疑惑著。直到康熙問到了弘昱:“今天你叫弘昱過去用膳了?”

  哦,重點在這里了呢。胤礽倒是坦蕩,反正他沒做虧心事,照實答了:“兒子尋思著,將要會獵了,他帶來的家什未必順手,正好用過膳帶他挑一挑。”

  康熙有心給胤礽做臉,便不攬此事,想想胤礽做得倒也合格,也就不白囑咐胤礽要慈善友愛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你了,給孩子們都好好拾掇拾掇,明兒好好練練手。弘晟他們也不要忘了。”

  “兒子遵旨。”

  回到自己的地畝三分地上,人都還沒散。胤礽打起精神:“都吃完了?正好,去挑順手的家什去。”又打發他去找弘晟幾個去庫里碰頭。

  四個男孩子一溜站了起來,跟著他去尋摸東西。胤礽一面走一面說:“這才是個開始,明兒你們不要紅了眼。從現在起到九月里返京,這樣大大小小的會獵還有許多場。”

  弘旦是經歷過的,還不覺如何,其他三個男孩子眼睛里已經開始放光了。到了地頭,跟著胤礽來的太監先上頭與看守接頭。既使是會獵,既使是太子自己的東西,按照安全流程,樣樣都要登記在冊。尤其是弓箭這東西,射程遠、威力大,行刺的大好兇器。

  核對無誤,胤礽帶著他們進去,按照年齡、體力、身高等等條件,依次為他們挑選了合適的武器。對弘昱也一般對待,一手捏肩、一手拉胳膊,像理開了小雞的翅膀一樣檢視。伸手還比劃了一下弘昱胳膊的長度,挑出把弓來讓他試試臂力。

  正試著的時候,政晟三人也到了。胤礽頗有耐心地也給他們挑選。

  每人選了兩把弓,一把主打、一把備用,又配了若干箭支,又給每人選了一把短刀,上頭各有記號,一一登記完畢:“弓要自己背著,帶順了才好使。”

  又帶著兒子、侄子們去馬廄,教授揀選馬匹之法。弘曈訝道:“阿瑪,您還會選馬?”怪哉,哪家皇太子混馬廄啊?

  頭上挨了一下,四下找不到兇手,弘晰拿眼睛一瞄,正看到弘旦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來。

  胤礽笑笑:“當年御駕親征葛爾丹,你阿瑪親選的戰馬是最好的。”

  選好了馬,又借機教他們收拾馬上裝備的技巧,令這些男孩大開眼界。不接觸完全不知道,一向很,咳咳,那個的太子,對這些事情居然這樣熟悉。

  弘曈是嫡子,年紀又小,實是與胤礽最隨便的孩子了,時不時問:“這個與諳達教的不一樣,為什么要這樣啊?”、“我們有隨從,這些就不用帶了吧?”等等問題。

  胤礽也一一解答:“諳達教的在宮里的做法,既出來了,就不能嫌麻煩。雖有隨從,野地里難免會出意外,準備齊全些沒壞處。”

  ……

  直到日薄西山,才各自回來。

  會獵是能夠激發雄性野性和熱血的事情,康熙下場代表著會獵活動的正式開始。皇帝首中獵物,然后親自帶著弘旦、胤祿、胤禮、胤教他們如何指揮。又分派任務,胤礽帶著弘曈,雍帶著弘晟弘曙、胤祥帶著弘N弘晰。

  其實親王各領其子,屠殺開始了。

  女眷不能上場,只能聚在一處等著,直等到男人們回來。特等獎歸了康熙,一等獎是胤礽,完全沒懸念,剩下的才是眾人搶名次。虧得大家玩得這樣興高采烈。

  回來之后又是歡宴暢飲。

  晚上這頓飯其實不太符合紫禁城生物的生物鐘,這是個差不多算夜宵的點兒,不是吃正餐的時候。卻架不住大獲豐收,又在戰斗中增加的友誼需要鞏固。是以又設小宴。

  不但男人們一處把酒言歡,女人也聚到一處八卦。新鮮的野味,這個是上頭賞下來的,那個可是太孫親手獵來孝敬母親的。誰今天表現得好,誰跟誰打賭又輸了。

  塞上牛羊味道好,又是獵后會餐,縱使不斷有新鮮瓜果供應御前,本宴還是以肉類居多。煎、炸、烤、煮做法各式,散發著香氣。夾以各式八卦為輔料,真是美味異常。

  這里頭卻有個心不在焉,吃不下的人。

  慶德同志非常郁悶,差點沒拿眼神殺死鄂倫岱。他已是都察院之副都御史,也算是貴重人了,好好地喝酒吃肉招誰若誰了?偏偏鄂倫岱這個家伙跑了過來,不但自己跑了過來,還領了一群侍衛來,非要找他喝酒不可。

  理由是:“你今天可是出了風頭了,怎么能不喝?”、“沒想到啊,你也這樣能干。”、“你把我們比下去了,必須給咱這個面子,干了它!”

  你們是不是忘了,我也算是軍功起家啊?怎么就不能表現出色呢?

  哦,一直看你跟流氓混,沒想過你還是正經人。

  靠!

  正在這個時候,救命的人出現了!

  胤礽對弘曈悄悄說:”你去看看他。”

  弘曈想溜下去玩,有了命令,帶著個小太監就大搖大擺地到了慶德這里:“舅舅。”

  他來了,眾侍衛一哄而散,只有鄂倫岱還大模大樣地呆在原地,對著弘曈也不行禮

  弘曈聽慶德介紹:“這鄂倫岱,算起來……”

  “舅公?”他聽他哥哥說起過的。

  鄂倫岱咧咧嘴。

  “阿哥怎么過來了?”慶德把座位讓給弘櫻自己與鄂倫岱蹲在一處。草原夜飲,席面低,座位低,兩個成年男人蹲起來跟小孩子坐著的高度也差不了多少。

  弘擁蛻道:“我想溜出去玩,被阿瑪看到了,打發過來的。”

  溜出去玩很對鄂倫岱的胃口,提供意見:“還得等一會兒,等他們酒量淺的人喝得差不多了,咱們就能借醉出去了。”

  酒量淺的人還真有,不一會兒就有缺席的人,鄂倫岱一拉慶德,慶德讓小太監去稟胤礽,這才拉起弘右壞萊鋈ァ

  出外不一刻,胤礽就向康熙請旨,發現弘雍孟癖還張埽他得親自去營救。康熙也不太放心鄂倫岱:“你速去速回,不要與鄂倫岱糾纏。”胤礽堂而皇之地就出來了。

  鄂倫岱根本沒喝多,百無聊賴地看著胤礽也來了,一把抓起弘曈

  胤礽沖他微笑一下,與慶德慢慢踱步,提出了要求慶德找個穩妥的御史,盯一下曹寅。慶德沒喝醉,一共說了三句話:“這不好辦。”、“要有實據”、“只能試試。”

  胤礽笑了:“沒有最好,我就是怕他有。”

  慶德想了一下:“怕要花些時日的,曹寅是個謹慎的人,阿瑪很看重他。”

  因為阿瑪看重他,所以才不好辦。

  胤礽靜了一下:“要保密,慢些無妨。”一年總夠了吧?

  慶德應下了。

  胤礽沖曈說:“入了夜還亂跑。”

  鄂倫岱一轉腳后跟兒,拎著弘曈笑對胤礽道:“原樣奉還,一個換一個,”勾著慶德的脖子,“他還欠奴才一場酒呢。”

  胤礽同情地看了慶德一眼,咳嗽一聲:“你們自便。”

  拎著兒子回來,又糊弄了一圈兒,直到宴散。

  皇帝派去查問四府之稅收情況的匯報比太子的消息來得快:有功名的讀書人、在旗的旗人是不用上稅的,他們占有不少的土地,而需要繳稅的人口太多,人均耕地又少,產出不夠。

  舉個例子,某地有十頃土地,其中五頃歸某進士,他不用繳稅,另五頃分歸若干需要繳稅的平民,這五頃土地的產出也夠維持生活了。一旦人口膨脹,不用納稅的還是不納,需要納稅的人增加了一倍,不能把人逼死,得給他們留下口糧,留夠口糧之后剩下的就不足以繳稅了。

  幾日之后,太子收到的另一份情報可以作為補充。因為產出不夠繳稅,就有人干脆把自己的那一份土地掛到士紳名下,以求免稅。時間一長,掛到別人名下的田就成了人家的,這樣一來,國家的稅收就更少了。剩下的人承擔不起賦稅,丁賦又是要折成銀子征收的,付不起錢的人干脆就成了流民。〔1

  康熙與胤礽心頭都添一愁。康熙又密令各地,用心查訪,這種情況是否普遍。

  做國家領導人的,尤其在這樣一個情況復雜的國度里,就沒有一年不遇災、沒有一月不遇事的。早就練就了再多的困難要壓在心里的本事,臉上還要嘻嘻哈哈地去與蒙古兄弟聯絡感情,吃喝玩樂。

  一路玩到七月中,京中三阿哥等人要過來替換四阿哥等人了,又有了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發生――四福晉診出有孕來!

  生過一次孩子的人,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應該有所了解的,兩回小日子沒到,這事兒就有了八成。四福晉便借口不舒服,叫御醫來診一診脈。

  疑難雜癥可能診錯,這喜脈要再診不出來,御醫就不要混了。

  消息傳來,女眷堆里一群人都為四福晉高興。

  四阿哥得到信兒的時候,也是止不住的傻笑,他先后有四個兒子,不幸已經死了倆了,剩下的兩個看著也搖搖欲墜,情形只比老八那那么一咪咪。然后想起自己是要回京的,可是孕婦經不起顛簸,不可能快馬加鞭地走。

  最后,康熙作了決定,四阿哥今年就先不輪換了。

  決定剛一作出,京里又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蘇麻喇姑病危。蘇麻喇姑有一習慣:病了不吃藥。京中阿哥無論如何勸,她就是不肯破戒。康熙知道她這一習慣,也是無可奈何,最后下令,不吃藥是吧?給她做法事邪看行不行……

  當然是不行的,清代又一個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于康熙四十四年秋……病逝。

  作者有話要說:

  〔1〕這只是最簡單的例子,就像剔除了影響因素的物理公式一樣,實際情況比這個復雜得多==!地主的身份有不同,他們的納稅情況也不一樣……

  看了流思鏡同學的長評,現回答問題如下:(抹汗,好像在做報告……)

  一、關于太子的能力問題,他從十幾歲就開始監國接觸政務,康熙親征時期后方是交給他的。《圣祖實錄》:“康熙三十五年二月,甲寅諭大學士等此次各部院衙門本章停其馳奏。凡事俱著皇太子聽理,若重大緊要事,著諸大臣會同議定,啟奏皇太子。”

  以及,康熙對于皇太子的處事能力是有好評的。

  TT這方面的內容我前文有寫的。

  二、由于選取的主角她就是個活在宮里的女人,辦的事情就是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涉及朝政的問題,她只能側面來知道、建議,很多時候信息還不全……只能在家長里短里去影響丈夫,這是從一開始選取人物的時候就決定了的。

  至于歌功頌德與自我陶醉,目前還不是時候,至少我寫的時候是陶醉不起來的。

  三、關于皇太子,他就是個二把手,他有思想有抱負也只能壓著,誰叫他是二把手呢?他的身份決定了他介于君臣之間的尷尬處境,做皇帝之后可以強硬,因為他阿瑪至尊。純粹

  是臣子,力求表現,也是為國這民。他一太子這樣干了,算個什么事呢?找拍了。史上一廢太子的主要原因就是康熙覺得太子太強硬了,甚至說出“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這樣的話。皇太子要真跟他爹來硬的了,也就可以直接領盒飯了。

  而關于康熙朝后期的政治、經濟問題,我只是剛剛開始寫。這個,等我寫出來再討論也來得及。

  四、土地兼并等問題,康熙本人已經察覺了,攤丁入畝最早是在康熙朝就開始試點,并非雍正首倡。康熙末年,四川、廣東諸省已有將丁銀攤入田畝征收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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