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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清穿》第245章
新一代參劾斗士

  “這身兒衣裳不錯,襯你臉色,”淑嘉上下打量著格根塔娜,作為孫媳婦格根塔娜已經出了孝,衣服的顏色式樣也換了,“喜鵲,把我前兒看的那根簪子拿來。”

  七月已經是秋天了,為避秋老虎,一家人還是在暢春園里住著,預計要到八月才會搬回紫禁城。閑來無事,淑嘉便與兒媳婦、女兒們說話。按照血緣宗法,現在還要守孝的,不算太妃們只剩下康熙的兒子、兒媳婦外加一個弘旦。

  從弘晰往下,一個一個都換了衣裳,雖不致大紅大綠,也添了些顏色。宮女們倒沒什么好改妝的,她們的衣服從來都是夏綠冬褐,只有在年節才能穿鮮艷的顏色。

  格根塔娜正在改裝之列。

  守了一年的孝,搬來暢春園的日子又早,許多首飾都沒帶過來,妝飾上難免有所疏漏。淑嘉是在暢春園過的生日,很收了不少禮物,令人押車往宮中庫里存了些,身邊還是留了不少,正好打扮打扮女兒、打扮打扮兒媳婦。

  喜鵲果去翻了一只鈿螺的盒子來,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對象牙簪子,雕工精細,每根上頭都系著黃箋,已是歸了檔的。連忙接過道謝:“謝額娘賞。”

  淑嘉擺擺手:“也不值什么,你拿去玩罷。”她話一說出來,趙國士就記了下來,等會兒得去作個記錄,證明這簪子賞了誰。

  淑嘉看幾個格格都在身邊,索性命人翻出不少首飾來,挨個兒給她們打扮了起來。有得了瑪瑙手串的,有得了和闐玉鐲子的,有得了羊脂玉的簪子的……

  四格格悶笑,戳戳三格格,三格格一回頭,見到四格格對著烏云珠努努嘴。四格格也想笑了,又戳戳二格格。二格格到底年長一點,瞪視兩個妹妹。

  烏云珠正眼巴巴地看著,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辮兒,撅起了嘴。咳咳,民族風俗,烏云珠此時是個半禿的小萌物,她還沒開始留頭呢。女孩子天生就有一種對美麗飾物的熱愛,再熱愛,她也戴不起來這些,只好過過眼癮了。

  淑嘉把格格們的小動作看在眼里,挑一挑眉。她自是時刻關注著親生女兒,看烏云珠可憐又可愛的樣子,也不由失笑,招招手:“過來額娘看看,我的烏云珠怎么打扮才好看。”

  終于挑了塊玉佩,給烏云珠掛上:“這樣倒好。”

  格根塔娜道:“妹妹原就生得俊,怎么著都好看呢。”眾格格都說:“嫂子說得很是,我們都等著看妹妹長大了打扮起來呢。”

  淑嘉忍著笑,只摟著女兒搖晃。烏云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于忍不住了:“你們在拿我說笑,不理你們了。”

  哄,這下又笑開了。

  笑得正歡時,便有來稟事的。

  格格們止住了笑,格根塔娜也坐坐好,烏云珠玩著手上的玉佩,都聽著底下一聲一聲地匯報:“某處用冰若干、米若干、肉若干……”淑嘉聽著暢春園里的分配不差,且放了一回心,囑咐道:“主子們現不在宮中居住,宮中各處宮女、太監留下來本就辛苦,也不可苛扣了他們的份子。”

  留下來的除了見不著主子,不太好出頭之外,其實比出來住還舒服呢。不用伺候人,稍微摸點兒魚大家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傳話給宮里,叫他們仔細收拾打掃。”

  “嗻。”

  烏云珠仰頭問:“額娘,咱們要回宮了?”

  “對啊,再過一個月就回去了。”

  “哦。”她也說不上喜歡住哪里不喜歡住哪里,反正這小姑奶奶住在哪里都不會受虧。

  日常事務吩咐完,該分發份子的分發份子去了。下面就是要商討拿主意的了,比如“平王福晉遞了牌子求見”。

  大格格聽到“額娘”一聲輕笑:“我就知道她要來。”馬上把眼睛垂到了膝蓋上。大格格也知道平王福晉為什么要來。

  說來這平王福晉還真是好命,多少八旗名門貴女求而不得的好姻緣就落到了她的頭上。平王,又稱克勤郡王,禮親王代善系。代善,太祖努爾哈赤之元配佟佳氏所出,禇英因罪貶,代善就是事實上的嫡長。在整個大家族中,地位超然。逢親貴站班,除皇子外,平王是站在首位的,簡親王還要在其后。福晉同夫。

  然而不知道是皇祖疏忽了還是怎么了,指婚的時候只抬了曹佳氏一人,她娘家所有人都還在包衣籍。這一小選,她是沒有親妹子了(已指與宗室),可還有堂妹。再有,地球人都知道曹、李兩家關系好,李家也有應選的女孩子。先前傳言十五福晉為密太妃來求過皇后,但是如今小選程序已經啟動,頭一撥李、曹兩家女孩子都被選中了,平王福晉不管怎么著都是要進一回宮的。

  淑嘉還是允平王福晉所請,這也是正當要求。

  第二天,太皇太后所居之集鳳置里,就坐了各式福晉。包括皇子福晉、鐵帽子王福晉、親王福晉、郡王福晉還有未封爵的皇帝他弟弟的福晉,又有先帝之遺妃等,濟濟一堂,陪著太皇太后說話。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還像是先帝在日,人還是這么些人,事還是做著同樣的事。然而人心卻變了,形勢也變了。以前是存心討好著當時的皇太后,因為她人不靠譜,跟康熙求情卻是很靠譜的。

  現在么……老太太手里捏著塊甜糕,與大家討論著八卦,時不時咬上一口。一旁的小宮女捧著茶,看她嚼啊嚼的,差不多了把茶遞過去給她喝——怕她噎著了。

  裕王福晉正說:“兩家孩子年紀不大不小,早也使得、晚也使得,只是要與禮部、欽天監磨牙。”說的是要娶兒媳婦的事兒。

  簡王福晉道:“你這是內侄女兒作媳婦,樂得你!”

  太皇太后嚴肅地道:“光自己樂還不行,得想法子叫小兩口兒過到一處去。”說完,有些傷感地低頭又咬了一口甜糕。

  小宮女眼巴巴地看著,等著數太皇太后的腮幫子動了幾下,然后好奉茶。

  等啊等,咦?沒等到!太皇太后的腮幫子動都沒動,腦袋卻點了下去,手上的甜糕也滑到了地毯上。她睡著了!

  自皇后往下,因著太皇太后低沉的語調一愣,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老太太真能剎風景。慢半拍才想起來,順治的兩任皇后,都是孝莊娘家晚輩,過得還都挺悲催的。

  愣完了神,太皇太后睡著了。

  沒旁的說的,把老太太扶回去躺下,大家撤吧!瞧老太太這樣子,能管的事情實在有限,大家還是把招子放亮一點兒比較好。

  正要走,淑嘉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老祖宗方才是在吃著東西吧?快看看她嘴里是不是還有東西!”

  兩個小宮女配合,一個扶著老太太,一個小心地捏著她的下頷。慢慢用力,打開,果然,里面還有一小塊兒甜糕呢。這家伙要是含著睡了,不得把老太太給憋死!

  七手八腳又小心翼翼地把她嘴里的東西拿小勺兒給撥出來,然后輕輕拍醒她:“老祖宗,漱漱口。床上歪著舒坦。”

  老太太被拍醒了,又來了精神了,接著跟大家八卦:“還有誰家孩子要辦喜事兒啦?”

  眾人:……

  好容易從老太太那里逃了出來,眾人的心里都還打著小鼓,太皇太后就這樣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睡著了。真要有個三長兩短,夠大家半年睡不好覺的。此后,淑嘉就嚴令太皇太后身邊的宮女、太監:“看好老祖宗,不能再出這樣的事兒了。”

  眾太妃各回住處,福晉們就擁著皇后繼續說話,有什么要求的,還是求皇后比較靠譜一點兒。不過今天人多,有什么話還是等人少的時候來說比較好,大家說的無非就是:“虧得主子娘娘機警,不然今天可就要不好了。”

  嘴里咬著點心睡著了,究竟是會被噎死還是會睡著睡著就吐出來,這一點待考,不過夸一夸皇后總是沒錯的。淑嘉也笑納了她們的夸獎,你作戲,我看著,點不點破端看心情好不好、需不需要點破而已。

  又說了好一陣兒話,眾福晉才散了去。臨走的時候,三福晉還左右張望了一下——明知道四格格現在正在上課,還是寄希望于能夠看到她。

  第二天,平王福晉又遞牌子請見。淑嘉知道有事兒,也不攔著,同樣批準了她的申請。

  曹佳氏這回是真的有點兒急了——曹寅、李煦被都察院給參了!宮里從來不缺跟紅頂白的戲碼兒,雪中送炭的活雷鋒一般下場都比較慘,成本太高,做的人就少。這要是讓曹、李兩家的姑娘入了宮,再沒個照應的人……下場可想而知了。

  曹佳氏因身份的關系,說話也算是有份量了,她不像密太嬪還要多賠一點小心。只是現在的話說出來有些面上含羞而已——涉及到她的出身——“原也不敢驚動主子娘娘的,只是曹、李兩家,兩位老祖母年事已高,不知其歸期……”

  翻譯一下:先帝的兩位乳母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掛了。您給個面子,讓她們能看著兒孫在眼前兒。

  淑惠在一旁聽著,心說:要求還真是多。

  淑嘉笑道:“這個兒心里有數兒,放心,她們必能回家的。”

  曹佳氏聽了這話,心里苦笑,還要謝恩。大選撂牌子表示你雖然不夠入宮,素質還是不差的,小選意思就是你條件不夠好。小選要是免選,才表示你家比較牛。

  淑嘉又殷殷囑咐:“不要擔心,我原就答應這丫頭,”一指淑惠,“叫她們不用入宮伺候的,不過眼下宮里差的人手太多,一下子把你們兩家都免選了,保不齊有眼紅的人說三道四,”嘆了口氣,“要是先帝在日,這也不算什么事兒。誰叫他們近來虧空的事兒我在后頭都聽說了,再給他們招事兒,有人看不過眼參上一參,豈不麻煩?”

  淑惠肚里偷笑,她也不太待見這兩家人,誰也不喜歡一個會給自己招麻煩的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心說,姐姐這一手可真是夠狠的。她卻不知道,想出這狠招的是她那皇帝姐夫。

  曹佳氏終于把苦笑掛在了臉上:“已經有人參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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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察院,設立的原意就是為了糾劾百官,順手再參一參權貴,應該說立意是好的。不幸的是,并不是所有的御史在所有的時候都是正義的,更多的時候,他們在充當著黨爭打手的角色。

  在明代,這種情況就很明顯,到了清代,御史就更苦逼了。要知道,清代與明代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少數民族政權,有很多事情是說不得的。尤其在少數民族弟兄維權意識越來越高漲的現在,說話你可要當心一點兒,皇帝的家事最好少提,因為提了也是白提,從來就沒有哪個皇帝會鳥你的。順治要廢皇后,你反對,還是照廢。

  如果你是漢官,參了旗人,哪怕你有理,放心,他也不會受到重判。還有,一定要記得不要讓頗具聯想功能的朝廷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蠻”“夷”尤其是“胡”,最好少提。敢說“清風不識字”你就完了!不要提到旗權!等等等等。

  趙申喬很痛苦,他性格耿直,為人也清廉,但是這樣的道德模范通常會有一個毛病:嚴于律己也嚴于律人。有丑惡現象怎么能夠不說呢?

  趙申喬有感于新君的“仁慈”,便覺得挖皇帝墻角的人真不是東西!比如某些入京之后就四處跑門路的貪官!

  卻說曹寅、李煦兩家,是在先帝周年之前入京的,當時京中忙著這件大事,沒多少人關注他們。胤礽與雍王都還算厚道,給他們兩個安排了個比較先前的位置。周年之后,還分別召見了他們,談話的中心思想是:“你們就在首都安度晚年吧。”

  曹寅上了年紀,又覺得這虧空被點了名面上頗不自在,康熙去了還特別傷心,本身就病歪歪的,一兒兩女都有了不錯的歸宿,上進的心也淡了,連聲應了。直說:“奴才慚愧,空活數十載,還要主子想法子給奴才還虧空,奴才真是沒臉見主子了。”老淚縱橫。

  這樣的示弱讓胤礽比較舒服,額外安慰了幾句。

  李煦這里情況又有不同,他在蘇州也是一方勢力,一家子其實都是靠他支撐來的。他不像曹寅,女兒嫁得極光彩,又識相把兒子送到京里補了差使,沒有后顧之憂。李煦一被免職召回,他兒子也就被抹成了白板,內務府也沒要他的兒子。

  不拼一拼,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風去了。

  李煦也哭,但是哭完了還添了一句:“奴才還想為主子效力。”

  胤礽就不高興了,你這老家伙在江南過得夠舒服了,還想繼續從我口袋里拿錢來喂你?他沒接這個茬兒。

  接見結束之后,李煦雖然也從不同渠道收到了讓他不要過于活躍的通知,無奈迫于形勢,他得找個進項。便不停地走關系,想重新弄個差使來補貼家用。

  好哇!你們就是因為虧空被召回京里的,現在南邊兒李陳常還在為你們擦屁股,現在又不老實了!皇帝沒聲張,那是皇帝仁孝寬慈,看在先帝的面子上不動你們,你們還嫌禍害國家不夠?

  李煦送禮也是下了血本兒了,送的都是值錢的物件兒,趙申喬手控巡城御史,消息靈通,聽得更加生氣——都是貴重的東西,憑你李煦的俸祿加上默許的潛規則收入絕對買不起!

  蛀蟲!趙申喬憤怒了。

  趙老大人辦事從來都是認真細致的,他參的人,從來就沒有參不倒的。凡參人,比如你貪污,他能把你貪了幾兩銀子都給挖出來,具體數字精確到“兩”。老先生文學修養還好,數學也學得不錯,寫了一篇奇文,直接就遞到了御前。

  胤礽正在頭疼,福建泉州一帶山匪被招安,可是永春、德化一帶又興起了一股“匪”。這匪的規矩還不小,據上報的就有兩千多人。福建陸路提督藍理上報的時候還有所隱瞞,讓胤礽火氣上升。

  看到趙申喬對于李煦的奏報,胤礽因對國家大事不能輕率決斷而憋出來的怒火就上來了。不是沒有敲打過李煦,讓他老實過日子,他偏就不聽!扯過一張紙來,胤礽寫了個條子:“李陳常只管曹寅虧空,李煦事命內務府清算其虧空,著其賠完。”

  允祺是個厚道人,接到條子傻了眼:“這是什么話兒說的?要查一起查,怎么只查一個?不對,不是兩個都不追究了么?這是怎么的這是?”

  接著,他又接到了另一個條子:“曹寅之事朕自知之。”你們不要過問了。

  允祹道:“皇上怎么說,咱們就怎么辦吧。我看李煦這么鬧著也不是個事兒。”他也收了李煦的孝敬,正準備跟胤礽提一提的,李煦畢竟是個辦事有經驗的人。現在看來,只能怪李煦自己倒霉了。

  淑嘉因曹佳氏相求,兩家女孩子又已入選,便撂了她們的牌子。因不知道曹佳氏所說的“有人參”事情有多大,還是借匯報為名打聽了一下。

  胤礽哼哼了兩聲:“叫趙申喬盯上的,沒一個是冤枉的。”

  “呃?真要辦了?那——他們畢竟是先帝舊臣,這樣于你會不會有損?”淑嘉比較關心的是經此一事,會不會有人說胤礽不念舊情、刻薄寡恩一類,這可不是好名聲。

  胤礽冷笑道:“孫文起、曹寅,我都留著呢!”然后又說出一番話來,聽得淑嘉目瞪口呆。

  國家并不太平,自康熙四十余年起,就是四下盜匪并起,高層的心里也都有數,真不一定是“奸人”太多,更多的毛病大概是出在吏治、體制上頭。先帝周年已過,新君等不得三年就必須動手改一改規矩,防止事態擴大。在改規矩之前,要掃除障礙。這障礙有有形的,比如占著位置不干活的,也有無形的,那就是大家的心理。

  胤礽把三織造分了三種情況來對待,也是提醒先帝舊臣:有能力的就留任,你們老實辦差,不用擔心我任人唯親;沒能力而老實有忠心的,我也給你們一留生路;上躥下跳的,拍死沒商量!

  一個個的不要給點兒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泛濫,都不要仗著自己是老資格在我面前擺譜兒。給你面子你才有面子,不要給臉不要臉,弄清誰才是當家作主的人再說!

  淑嘉聽胤礽說完,心說,你這心眼兒也太多了。她選擇性地忘了:她在處理后宮某些事務的時候,也是稟承著這樣又拉又打的原則的。

  “李煦真要罰起來,得是個什么罪過?”純屬好奇,外加要知道一點內情好跟密太嬪說一說,妹子還扣在人家手里當兒媳婦呢。

  “等底下查完了才好有定論。”

  “甭管他虧空了多少,事兒都已經做下了,你別再為這個生氣了。前兒我已打發人回宮里傳話,叫他們四下打掃收拾了,你還住在乾清宮東配殿里么?”

  說起家事,胤礽的眉頭松了一松:“這是自然的。”

  “四月里我看到一件太平有象的掛屏,瞧著很好,你還記得么?”

  “那幅米珠鑲的?”

  “正是,我想過了周年,你那里稍作布置也使得。不用大動,掛這么一件兒可好?”說著就拉著胤礽去看掛屏。

  胤礽勾起一抹笑:“這個不錯。”

  淑嘉也笑了,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胤礽又想起一件事來:“一年多了,總有事情忙,有件正經事兒倒忘了。”

  淑嘉因問何事,原來,新任帝后還沒有畫過畫像供人瞻仰。“卻是忘了。”但是淑嘉對于傳統肖像畫真不感冒,至于不感冒的原因,凡百度過傳統技法畫出來的清代帝后像的人都明白。

  “回去之后正好辦這件事兒。”胤礽一錘定音。

  淑嘉只好含恨答應了,哪怕再想畫油畫,也得弄這么一幅詭異畫風的畫像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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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算李煦的事情傳出,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李煦入了京,就不算什么人物了,但是他代表的意義就頗為重大了,不少老臣都有一點心驚。說句點題的話,這年頭清官兒少,真要認真找一找,哪一個不收一點下面的孝敬?管著錢的人,誰不撈一點公中的油水?官員失足概率絕對超過百分之五十。如果皇帝想清算老臣給新人騰地方,幾乎是一抓一個準,豈能不心驚?

  趙申喬開始參的時候,李煦并不在乎。他是在旗的,雖然是包衣旗,也比趙申喬一個漢臣跟皇帝關系近。遇有這樣的情況,一般被參的旗人都不會受到太深的追究的。

  事有例外,胤礽還真叫人來查了。

  這中間的意思真是瞎子都看得出來。李煦那些虧空,是做假賬都掩飾不了的。李煦慌了,這事兒求密太嬪是沒用了,他腦子靈活,直接跑到曹家去找曹寅了。

  見了面也顧不上臉面了,上來就哭:“你可要救我啊!”

  曹寅不免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正在病中也是容易被打動的時候,答應為他求一求情:“你先把虧空抵一抵,能還一分是一分,還得一點,便是少一點罪過。”

  李煦空喪著臉:“就是把我賣了,也還不上啊!”

  曹寅默然。

  曹寅的妻子是李煦的妹妹,當然不會坐視大舅子受罪,他自己的虧空被抹去了,李煦卻在被追究,他心里也不安。已經下了決心,大不了自家留下生活費用,然后幫襯李煦十萬。

  打定主意,曹寅就開始打報告求見。胤礽開始沒理會,因為大家的老朋友趙申喬雖然在圣駕回宮之前已經被點為順天府鄉試主考官,然后去關禁閉以防泄題、被人走門路了(很多人對他被關表示歡迎),但是他在偏沅巡撫任上的遺留問題還在。

  事實再次證明,趙老先生從來不無的放矢。他參了原湖南布政使董昭祚克扣湖南各屬俸工銀,經過復查,董昭祚還就真克扣了。趙老先生參的數目也與真實數據相差無幾。

  胤礽要處理的就是這個事兒。

  曹寅求見,胤礽并不意外,他要不來求情還真是見了鬼了。對于曹寅,胤礽還是不那么討厭的,架不住他三次報告,接見了他。

  對于曹寅提出的請求寬限幾年,讓李煦漸次還清的請求,胤礽道:“他兼著鹽差都還不完的。”

  不等曹寅說話,又道:“你不必為李煦難過。為什么你的兩個女兒都聯姻帝室,偏偏沒有李煦什么事兒?我信汗阿瑪的眼光。”人品不好的人,可以用,但不會聯姻。

  曹寅啞然。

  “你要真為他好,就叫他老實點兒!我不想再為這樣的人耽誤時間,也不想看到他四處鬧騰,”豎起一根手指,“沒下回。”

  曹寅打了個寒噤,垂首告退。回去提醒李煦,再鬧騰命都沒有了!

  背后傳來胤礽顯然是后想起來的話:“你照看一下李煦的母親,畢竟是伺候過先帝的老人,不要驚著了她。”

  本次求情以失敗告終,李煦的問題很快查清楚了。首先,康熙在世時曾讓兩織造自報虧空,李煦交待過問題。其次,接任的蔣霆是絕對不會背前任的黑鍋的,在老婆的幫助下已經打過小報告了。再次,清債小組也不是白給的。

  查出來的結果卻讓人有些哭笑不得。虧空本有兩百萬以上,經過在鹽政上的刻苦努力,已經把數額控制在了百萬左右。但是,李家如今的家底子,約摸只有二十萬。

  看到這份家業,你要覺得不像是虧空了一兩百萬的樣子,那你就傻了。消耗,消耗,誰能把全家老小的嘴巴縫起來呢?

  一切都是配套的。

  你買了個三百萬的鉆石戒指,你就得有放它的保險柜,不然就叫賊順走了。你買了輛車,就得燒得起油,不然就只好放在車庫里長灰塵,對了,還要先花錢買個車庫,再不濟也要買個停車位。

  老太太要喝參湯、小姐吃燕窩、少爺喝花酒……這花費是多少?

  李煦想謀東山再也,也有這個原因:在江南過慣了好日子,回來再收斂?不太可能。從吃人參變成吃白蘿卜,不是人人都肯主動放□段接受現實的。

  李煦繼續被清查,清債組在皇帝的示意下,給他們家還留了一處宅子、一處莊子以作生活之用,也是為了照顧其母文氏的面子。曹寅也默默地在幫忙。

  所謂打驢驚馬,朝上不少人都開始自省,胤礽的許多命令執行起來比以往都要順利得多了。

  李光地算是前朝不安的人里最不安的一個,他有過不買胤礽面子的經歷,而且,黑歷史一抓一大把,當年全靠康熙給他扛了過來。現在要是追究,連苦主陳夢雷都是現成的。

  李光地很苦惱,但是胤礽卻什么都不說。弄得李光地越發要認真辦差,胤礽看在眼里,樂在心里。

  他沒想過要辦李光地,從登基前后一系列的事件來看,李光地是個聰明人。在這問題一籮筐,急需有人處理的時候,他寧愿用個人品有問題的聰明人,也不想用個傻子。

  胤礽賜人參與李光地等老臣,暗示:你們老實干活就對了。

  朝中有人見到這樣的情形,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皇帝沒想對大家動手,就是煩了李煦而已。

  要真這么想胤礽,你真是被他賣了還要給他數錢。他在等,等這次會試結果出來,等明年的殿試結果出來,培養一批真正由自己栽培出來的新人。等這些人入了官場,略嘗官場之黑暗,而已身的正義感還沒完全消失的時候……對虧空動手!

  查出了虧空,免了職,正好有替補的。不管是從正義感的角度還是從個人發展的角度是來講,這時候大家的干勁是最足的。老四已經查出不少毛病了,但是胤礽硬是壓著沒讓動,為的就是等這個時機。

  以三織造之區別對待敲打了朝廷上的官員,又準備著新科進士作李煦們的替補。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在此,要說明一點,這里的戶部虧空,不是大臣們從國庫里借錢,而是各種拆借。比如,這件事情上缺銀子了,就從另一工程款里挪。想以個人名義從國庫里借錢……你以為你是皇帝?

  如李煦這樣的虧空,一般是這樣出現的,他手上有事情急用,正好,為皇帝織造龍袍撥了錢下來,買料子用了多少錢、雇工發了多少工錢,還有剩,這剩的錢先不上繳,就扣下來用了。賬面上留下的只是“余款未還”,而不是“我借了錢”。

  要追繳的,就是這“余款”。至于余款你干什么用了,那是你的事兒,你把你家老媽子的工資都算進迎駕費用里,別人也不管。

  當然,具體的操作方式和理由是五花八門的,但從來都不是主官個人的名義。但是追繳的時候,誰叫你是主事的呢?就著落在你身上了。

  除戶部外,各省的藩庫也有類似情況發生,清查起來很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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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有動作,后宮也不安。最不安的是密嬪,大家瞞著她,也沒瞞得太久。在八月里大部隊從暢春園返回宮中之后,她就得了信兒。原是高興,李家女孩子不用入宮當差,現在又添了一愁。

  后宮不得干政!密太嬪只好在兒子請安的時候探一探情況,說一句:“看看有能幫得上忙的,拉一把。李煦辛苦了大半輩子了,別弄得個沒下場。”

  允禑無語,用允禑的眼光來看,讓你回京了就老實呆著么,這么胡鬧算什么!他聽政也有些時候了,當然知道虧空問題已經是非解決不可了。能不追究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偏偏李煦還要出來鬧!

  密太嬪念著李煦的好,到了允禑這里又差了一輩兒,還沒怎么接觸過。讓他對李煦有什么深情厚誼,幾乎是不可能的。含糊著答應了,允禑對密太嬪身邊的首領太監一使眼色。

  “十五爺。”

  “從今兒起,你旁的事都不要做,只干一樣兒:不許再有李家的什么消息傳到我額娘耳朵里,要是讓她聽到什么,唯你是問。”

  “嗻。”首領太監一想,李家現在差使也沒了、人也問罪了,遞消息的渠道自己也知道,這差使不難辦,痛快地領命。

  允禑抹了一把汗,他汗阿瑪給曹佳氏指婚,曹家現在算是護住了。給他指婚,他已經站班聽政了。這其中并沒有李煦什么事兒,離得太遠了,他那皇帝二哥估計是不會為李煦再操心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別讓他額娘對李煦一家太上心。

  允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就接了個新差,他二哥讓他去監督李煦債務清償情況,原話是:“他犯了錯,也別叫別人過份作踐了他。”

  允禑接過差使,犯了愁。當然,這不在胤礽的考慮范圍之內,鄉試已經考完了,成績也出來了,大家的老朋友趙申喬趙老先生也出來了。

  呃,錯了錯了,現在要關心的是鄉試成績而不是趙申喬。

  戴梓一家按照胤礽的安排,拿到了北京戶口,其子戴亨自然是在順天府應試。巧的是這順天府的鄉試主考官正是趙申喬(還是說到他了),趙申喬性清廉耿直,與戴氏父子正是一路人,戴亨本人又有水平,真是想考不上都難。

  胤礽看著順天府鄉試的錄取名單,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僅看戴亨,就知道趙申喬取人是看才學的,并沒有循私舞弊錄些酒囊飯袋。”新朝第一次科考取士,當然要這個樣子才夠體面。

  他不知道的是,那位沒有循私舞弊的趙老先生自己不循私,還肩負著揭露考試招生黑幕的重任——他是左都御史,從考試場地禁閉歸來,他就摩拳擦掌準備抓別的地方作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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