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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清穿》第248章
本章有點不討喜

  小太監瞇眼呲牙,雖然不是自己下冷水,大概也知道在這時節入冷水里是個什么滋味。他們也會用冷水洗臉提醒,可這樣泡實在是太BH了,他們都替皇帝覺得冷。

  憋著一口氣,看著胤礽一節一節地沉進浴桶里,小太監也覺得自己的身體跟著一截一截地冷了上來。打個哆嗦,抖一抖,重新感受到室內的熱氣,重又緩緩地吐出氣來。

  上了年紀的太監大概知道是個什么事兒,只有比小太監更覺得冷的。這皇帝的心也太狠了。今天當值的是梁九功,一句話也不敢說,只管裝作不懂,反正……咱家是太監。

  心里一個勁兒地念叨:萬歲爺您就早點兒出來吧出來吧出來吧,您要凍著了我要跟著完蛋的。在這件事情上面,他一點鬼主意也不敢出——這是皇帝自己不想犯規,你多嘴正好他拿你出氣,打死你他都不會覺得你“忠心為主”。

  胤礽沉在冷水里,閉上了眼睛,呼吸有些不穩。

  父母親人死了,傷心總是難免的,要是親爹前腳死了,當兒子的后腳滾床單去了,那簡直比去敲鑼打鼓放鞭炮還要惡劣。守孝三年(實際上是二十七個月),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是挺不人道的。傷心有時盡,兩年多的時間對于一個正在青壯年的男人來說,考驗的不止是人品。

  胤礽與康熙的感情很是深厚,他寧愿去守這二十七個月。他用自己血淋淋的教訓向大家證明了:物質是第一性的、意識是第二性的,要用第二性來抗拒第一性,必須要使用實體化的工具。

  比如冷水。

  這讓胤礽很是覺得羞恥。他不是一個不會玩兒的主兒,玩起來節操也是碎了一地(再次證明索額圖同志識人水平簡直就是個悲劇)。他只是不幸遇到了一個小聰明全放到他身上的老婆,才被掰而又掰地算是“正直”了。

  然而所有碎掉的節操在他爹面前,又都拼了起來。不管父子之間心中有多少不安,親情還是壓倒性的勝利。現在孝期未滿身體上又有了反應,不能不讓胤礽老羞成怒。

  他對自己很不滿!

  這是一個比較自我中心的家伙,表現得再和氣,骨子里的一些東西還是不會變的。“想做的事情居然沒能夠做到,而且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沒有做到”,這樣一個理由讓他接受無能。

  春寒料峭泡冷水滋味非常地不好,胤礽壓抑著哆嗦,泡了許久,久到梁九功要打開后門繞過交泰殿直奔坤寧宮,他才慢吞吞地爬了出來。從冷水里出來,被屋子里的熱氣一蒸,身上的肌肉壓抑不住地抖動,連打了幾個噴嚏。

  梁九功張開一幅大大的浴巾把胤礽給裹在里面,還要表示出自己的不理解:“萬歲爺,您要覺得熱了,奴才們把窗子打開也就是了,這又是何苦?”

  胤礽擺擺手,說話格外簡短:“更衣。”再多說倆字兒,他一定說不成句,太冷了。

  你更個什么衣啊?都沒穿……

  換上暖和的衣服,胤礽往炕上一歪,手腳漸漸恢復了知覺。待又麻又腫的勁兒過去,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胤礽果斷地道:“傳雍王、馬齊、李光地、穆和倫、施世綸。”

  大家常說,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把精力集中到了一個方面,就難免要忽略其他方面。同理可證,如果你的精力不能往其他的地方去發泄,那就只好死盯著一點來出力了。

  作為一個皇帝,大家都希望他把精力放到為國為民上頭來,這一點很好理解。同樣的,作為一個人,皇帝也有自己的愛好的,咳咳,哪怕沒有什么更多的愛好,私生活還是要有一點的。

  杯具的皇帝正在守孝,這個那個相互作用之下,胤礽現在能做的就只有一件——折騰朝政、折騰大臣,做一個勤于折騰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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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宮東配殿里君臣幾人個個是一張便秘臉。本來吧,過年了,走親訪友、喝酒看戲,小日子過得挺舒服的。再嚴肅的人,到了這個時候也要松快松快的。雍王這樣親爹死了不到三年的,戲酒要回避,也不妨礙他感受一下新年新氣象。

  猛地被拉到乾清宮里來,到了門口看到幾個一同來開會的人,就能知道要說什么了。

  剛過了上元節,還沒出正月呢,這就又被拉過來討論一些大煞風景的話題。什么國家快沒錢了啊,什么藩庫虧空比國庫還嚴重啦,什么眼看著稅要收不上來啦。MD!早些年怎么就沒發現有這么多事兒呢?

  進了東配殿,便秘臉就不能叫便秘臉了,得叫憂國憂民。今天屋子里又多了倆人:弘晰、弘旦。得,這小會開的,檔次還不低。互相見過了禮,胤礽給他們賜座。

  皇帝就一門心思考慮稅制改革的事兒,眼下關于國家體制問題的,就這件事情最大了,這關系到大家(目前的統治集團)能不能維持穩定統治,實在是重中之重。

  眼下國家多病,正是該君臣齊心收拾收拾殘局,大家好多拿兩年紅利。被叫來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充滿了被重視的感,卻也很是郁悶。國之弊病大家不是不知道,不過康熙后期是以平抑為主,頗有點“揚湯止沸”的感覺。現在要讓大家來“釜底抽薪”了,又覺得工程過于浩大。

  在這里,要對眼下的統治核心提出鄭重的鄙視——他們之前幾乎沒有一個人接觸過相關的重大決策。在這件事情上人人都是菜鳥,最要命的是還沒有職業經理人制度、沒有經濟政策專家,想要改革,談何容易?!

  這不是虛話,哪怕是數次監國的胤礽,也沒有參與過類似的政策制定。或者說,這個國家已經有幾十年沒有這樣的變革了。

  扳倒了指頭數,在關外的時候,還是有過重大策略的變革的,比如與蒙古結盟,通過又拉又打使得蒙古不再拖后腿啦;再比如從只重滿人、拿漢人不當干糧,到創立漢軍旗,這樣的政策使得后金集團迅猛擴張。

  入關之后也有過變革,從一路屠殺變得開科舉、訪遺賢,這使得清廷漸漸立穩了腳跟。可以說,順治之后,國策基本沒有大變動。康熙朝最大的動蕩也就是打了幾場仗,雖然是在本國土地上的戰爭,但是可劃入“外患”。

  至如內憂,頂多就是有災害了,去賑賑,黃河泛濫了,修修堤壩,朱三太子鬧騰了,抓起來砍掉。都是挺重大的煩心事,卻只是“暫時”,眼下討論的這一件事情其影響是要波及后代的。

  干的時候一頭興地扎進去,時間過去半年了,才發現問題一籮筐,件件惹人煩。事情的發展就沒有一件是按照劇本兒走的,這不,問題就來了。

  與所有比較負責任的改革者一樣,朝廷在變革之前也是需要經過反復論證,再試點,然后全面鋪開的。眼下沒有經濟學專家智囊團,他們就自己來論證。由于執行人員還未到位,所以目前的論證還沒有擴大范圍,僅限于屋里的幾個人知情。就這幾個人,已經能夠看出改革的阻力了。

  胤礽是個堅定的改革派,國家名義上是他的,他得把日子過下去。他先問雍王:“括隱的事情辦得怎么事了?”

  雍王是他兄弟,一家人,除了“奪嫡”,在旁的事情上基本上與他保持一致,又是直接負責人,所以比胤礽還急:“才得三分之一。下令的時候已是秋冬之季,底下人忙著收今年的租賦。小民在交稅的時候,如何肯上報多余的田產人丁?”言下之意頗為憤憤,“今春臣弟就盯著這件事情,看他們要如何弄鬼!”

  胤礽聽得也是大悔,忘了這一件事情。李光地給想的借口只在動亂地區適用,其余如江浙一帶,誰會在要交稅的時候說“我家還有幾百畝地沒算進去,我給你多交點錢”的?

  括隱,越是在經濟水平不太高的地方越好弄,江浙一帶就頗為難行。江浙一帶幾百年來教育水平都在全國撥尖兒的,聰明人多、有特權的人也多,叫他們如實申報財產,實在是困難。

  另兩個皇室成員由于年幼,資格不夠,只是旁聽。

  馬齊作為統治階段里地位比較高的一員,對于改革稅制增加收入是贊成的。要知道,這些稅里有很大一部分是拿來給旗人發生活費的。馬齊是旗人,除了關心國家,他是相當關注自身所處的利益集團的利益的。

  他也是一直關注這件事情的,此時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圣上既要降不世之隆恩,盛世滋丁,永不加賦,就要弄明白到底有多少人受了這恩惠。再者,本次括隱與歷代不同,括的不只是人口,”反正括出來了他們也交不出來,“還有田畝。田畝多了,丁銀攤到每畝田里的就少,需繳稅也就輕。”田畝多了,國家收入也就上來了,大家的生活費就有保障了。

  胤礽連連點頭,對雍王道:“這件事情你盯著,勿要在今夏之前弄出個大概來,旁的地方便不要緊,蘇浙一帶是財賦重要,那里的人丁田畝一定要弄明白了。再擇一地,先試試,試好了,遍行全國。”他說得很有氣慨。

  雍王慨然應喏:“臣弟明白。這攤丁入畝,也要分幾樣,江蘇與甘肅就不能一體。西北產糧不如江南,這丁銀之攤派,也要分情形。”雖情急,他也不是急昏了頭,還是有仔細計較過的。

  胤礽點頭道:“正是。”

  施世綸對于免去丁銀是贊成的,而且,剩下的丁銀是分攤到田產稅里的,誰有地誰交錢,這是施世綸很滿意:“如此小民賴陛下生者多矣!”他為人正義,而且這份子正義也是有底氣的,他爹是靖海侯,施瑯。

  李光地悶不吭聲,聽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心里卻是大急。聽他們這意思就是叫士紳也跟著交稅了?你妹啊!找罵啊你們?!

  李光地本以為他們是說出來過過嘴癮的,沒想到越說越像那么回事兒了。去年年底他不過說了一句“江浙地靈人杰,多出進士,在朝為官者亦不在少數。括出來了隱田,還能收他的不成?括出來的隱戶,他有錢繳丁銀?”

  結果這幾個人還真聽進去了,不但聽進去了,還拿出應對方案來了:沒錢繳的就先放一放,有錢人得出血了!

  壞嘍壞嘍,李大學士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他就告老還鄉了,現在摻和了進來,真是晚節不保!

  你查出隱藏的田產、戶口就得了,下面還要征稅?這年頭讀書人、官員是有特權的。你當了秀才,自己就免稅,如果是進士或者是官員,能保家中一人到N人不等免稅,此外還有部分財產不征稅的特權。

  你現在要收回他們的特權?幾百輩子沒交過稅了,現在要從他們的口袋里拿錢?有幾個會心甘情愿的?他們還有知識有文化,有社會地位,還能影響輿論。

  讀書人的嘴啊,比潑婦還兇殘的。潑婦也就是罵罵街,罵完就完,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樣。秦檜、嚴嵩等人,名聲是怎么壞的?還不是讀書人沒事干,只好寫書來罵,一代人兩代人N代人只要書還在,就有人看,看完了就會流傳。

  到時候這間屋子里的人,一個也跑不掉,統統要被罵死!李光地心里明白,所以在這件事情上頭,他從來都是只打黑槍,態度極其不堅決出主意也不肯很用心。現在看情況不對,不能再劃水了,只好挺身而出說明真相。

  “此事急不得,”李光地想了一想,在這件事情上他看得更透徹一點,人老成精,歲數不是白活的,這事兒要是明著干了,名聲就臭了,“看來是必要士紳一齊納糧完稅了?他們如何肯依?又如何顯得國家優待仕林?為官俸祿本就不多,再要納糧完稅,他們不肯出仕又怎么辦?又有一等讀書人,自恃有才華,得一功名。現在要他們與民夫一般待遇,心中如何肯服?臣只恐物業沸騰。”

  我可把后果說出來了,皇帝,您惦量著看吧。想改革,行,做好挨罵的思想準備吧。

  最主要的是,施世綸在民間樹立了幾十年的口碑,士林說他不好,小民不肯信,他還是侯門之子,算是有背景有靠山。其余幾個人不是皇室就是滿洲貴族,人家……就算改了,也不交稅。國家保護旗人,這是基本國策不動搖!身上還有文字獄這道護身符,不給罵。

  剩下挨罵的就一定是李光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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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礽兄弟倆一開始還真沒想到這個,他們心里,皇權至上,管你農民還是士紳,都是我家奴才。有了這個思想,就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考慮周到的了。此時聽李光地一說,兄弟二人也是一怔。

  靜默只有那么幾秒鐘,雍王問李光地:“難道還有旁的辦法?現在國庫是個什么情形,你不知道么?兼并愈烈,幾年了,稅總是收不齊,必得改了。”他們樂意也得交,不樂意也得交!

  這“免逋賦”都免了幾年了?所謂逋賦,就是拖欠國家的稅,年年都有拖欠的,顯然是收不上來的。皇帝免這部分稅,其實就是做個順水人情,也是顯得賬面上好看一點。

  我管你罵不罵,老子吃飯最要緊。你罵了又能怎么樣?文字獄砍了多少顆頭?都是砍的讀書人。開國之初殺了多少人,很多都是江南百姓。我就是要這樣干,你能怎么樣?旗人無疑不會反對本次改革,因為不觸及他們的利益,與此同時他們的利益還會得到保護。

  李光地默,國庫的情況他也知道的。張三有兩畝地,過不下去了,正好,李四有身份,可以免稅。張三就帶著老婆孩子和土地,掛到李四名下,號稱是李四家的奴仆,地也是李四的了,從此只要給李四交點保護費,再也不鳥國家。張三就一口咬定過不下去日子,田也賣給李四了、人也賣給李四了,有文書作證,你能奈他何?

  這世上不止一個李四,也不止一個張三。

  在座的諸位,是無法“打土豪分田地”的,如何抑兼并?

  想多收稅,只好從李四身上收。李四是……統治階級的一員/基礎。他們如果不想出錢,那么就會隱藏土地財產。所以在改革之前要先括隱。

  施世綸更狠,直接道:“李大學士說話了,臣也不能揣著明白當糊涂。本朝制度,旗人也是免稅的。”到時候大家把田地都掛到旗人大族名下,國家還是收不到稅。

  也是看著胤礽年輕,他才說這話,換了康熙,他是萬萬不會說的。青年皇帝與老年皇帝的最大不同這會兒就出現了,年輕人有干勁兒,敢于打破一些常規。

  “還得防著投充,斷了念想,才不致日后難于舉措。”

  穆和倫是戶部滿尚書,一直不說話,此時不樂意了:“旗人從龍入關,與民人本就不同。”

  馬齊看看穆和倫,張張嘴巴,又合上了。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財產稅是必須收的。就說他們家吧,也是因為他們家男丁爭氣,從入關開始,家庭財富一直在增加,這些都是不上稅的。其他滿洲大族他不知道詳情也能推測一二。

  單個兒從自家立場看問題,不收稅當然是好事兒,生產成本低,有利于擴張和競爭。馬齊現在又算是入了中央政治局的人,想事情就要帶一點大局觀。這大局觀一帶入,就能看出問題來了:如果大族擴張,再加上免稅條件,就會侵占國家稅收,弄得朝廷弱而大族強。

  本來這沒什么的,咳咳,大不了換個皇帝什么的,大族還是大族。可是吧,滿洲是少數民族,本來人就少,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旦內部失衡,國家財政破產,朝廷崩了,大族再有錢也只是肥羊,到時候大家一塊兒玩完。

  胤礽擦擦嘴巴,抹去那不存在的一口鮮血:“知道了,雍王與施世綸接著盯括隱的事兒。馬齊、穆和倫,你們兩個商量一下,丁銀如何攤入田畝,雍王所說很是要緊。”

  不提限制投充的事兒,穆和倫就挺高興了,痛快地答應了。這件事情上面,是旗人地主占了便宜,民人(非在旗人員)免稅的特權被剝奪了,旗人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趁機可多得一些人來投充。

  看了施世綸一眼,穆和倫壓下了心中的得意,施某人也是不好得罪的,占了便宜就不要再賣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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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揮退眾人,胤礽又剩下了自己,改個革,怎么就這么難呢?這還只是在討論階段就討論出一堆繞不過去的難題,真到了實施階段,可怎么是好?作為一個旗人皇帝,維護本集團利益是必須的,處理長遠利益與眼前利益也是麻煩的,同樣的,得罪讀書人也是很可怕的。胤礽撓了撓桌子,思索半晌也沒有“靈光一閃”。

  稅一定要收,稅稅稅!弄了半天,都是銀子鬧的!要是能開條財路就好了。

  胤礽在屋子里踱步,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墻上那幅米珠的掛屏。太平有象。

  眼下可不太平啊!

  這掛屏是皇后給的,聽說是老九孝敬的。

  胤礽突然嫉妒起他九弟來了,老九活得多簡單啊,最讓人眼紅的是他還越來越有錢。

  國家整體經商固不可取,如果從商業活動中增加一點國家收入呢?胤礽搖了搖頭,國內關卡其實不少了,再加稅,行商變流民比農民起義要方便得多了。

  不行,心里還是不舒服,正好老九還在宮里住著,把他拎過來說說話,蹓蹓他也是好的。

  “叫九貝子來。”

  九貝子春風得意,不參政,大家對他依舊稱得上尊重。他二哥現在還支付著他一家子的生活費,對于他圈錢的行為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默許了。仗著身份,允禟在策劃經商的過程中沒少使用特權、以勢凌人,但是只要不鬧得太大,胤礽也就忍了——總比老三那里指使門人索賄要好。

  允禟一路走一路拿著帕子擦汗,虧得昨天喝得多了,今天懶得動,才沒有讓乾清宮的人撲個空。

  又是聊天說閑話吧?允禟也算是看透了,他兄弟一大把,老三、老四這樣的還在爭表現,還有那么多侄子,想出彩也不容易,還不如眼下這樣實惠呢。因為不參政,利益糾葛就少,他二哥倒是經常找他說說話什么的,眾人看他與皇帝“投緣”,更是敬他三分。這是允禟有些得意。

  到了乾清宮,果然還是說閑話。

  允禟平日也是自矜身份,通過各種正當、不正當手段又弄來多少錢這樣的事情,他不太好意思跟別人說,不說又有些遺憾。在二哥面前還有什么好矜持的?也是表明自己“老實無爭”,也算聯絡感情了。

  允禟說得眉飛色舞,胤礽就聽得郁悶了。

  聽到一半兒,他就找了個茬兒:“你壓了茶價、生絲價?谷賤傷農,國家尚要平糶。你壓了茶葉、生絲的價,叫小農以何為生?”

  允禟心里咯噔一聲,連忙道:“這經商的就是計較這一分兩分的利,其實壓得不多,不就是圖一樂么?臣弟知道您體恤百姓,怎么會干這樣的事情?大頭兒還是在那些西洋人身上賺來的。臣弟去年才知道,茶葉生絲,就咱們這里的多、也就屬咱們的好,今年給他們加個價兒,他們也得買!”又說有多少的利一類的話。

  得意,太得意了。

  胤礽不高興了,咳嗽一聲:“你不要總是看到錢錢錢的!”你有錢我居然在為錢發愁,不平衡,十分之不平衡,“弘晸今年都七(虛)歲了,你怎么還不上折子說他讀書的事兒?!”

  弘晸小朋友,康熙四十五年十一月的生日,生日小,到今年十一月才六周歲。胤礽這純屬找茬兒。

  允禟摸不著頭腦,只道胤礽是吃飽了撐的。總算也是關心他,允禟認真地表示自己錯了:“臣弟這不當面兒求您了么?明兒臣弟就補個折子,您眼下——就答應了罷~”

  他長得肥胖圓潤,還真有點兒喜劇效果,胤礽噗哧一笑:“罷罷罷,你回去寫折子,不見到折子我是不會準的。走罷走罷,看著你腦仁兒都疼了!”

  允禟唱作俱佳地退了出去,胤礽想:倒是可以由內務府或戶部出本錢,交給商人去買賣生息。以前也有這樣的事情,不過規模不大,眼下看來還真是一條生財的好路子。

  胤礽從允禟的描述里看到了“壟斷”二字,有壟斷,就一定有錢賺。發改委漲油價漲得天上掉飛機,你也得按它定的價格買東西。

  搓了搓手,胤礽原本充滿笑意的臉又沉了下來——皇帝沒本錢。

  國庫雖不至于見底,卻要備戰備荒。災荒就不必說了,最近根據消息,西北還有不太平的跡象,如果事態擴大,說不定要出兵。這軍費就不是仨瓜倆棗能解決的了。

  胤礽緩緩地放下了手。

  當太子,為錢發愁;當皇帝,還是為錢發愁。胤礽確定,財神爺跟他有仇。全都是一堆想不出解決之道的問題,就不能來一件我能手起刀落解決的事情么?

  愁錢的皇帝終于不再端架子了,飛快地走了出去:“叫幾個侍衛,陪朕練練手。”

  侍衛們頗為怏怏,陪皇帝練武,基本上等同于陪他演戲。比如康熙,他老人家一揮胳膊,你二三十個人站成一排,也得隨著手勢往下倒,還要作出一副支持不住才摔倒的樣子。

  真TMD考驗演技。

  本以為新君很忙,沒時間玩這一套,沒想到該來的還是躲不過去。

  垂頭喪氣地排成一排,卻發現胤礽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這家伙一改他爹的大俠萬人敵風格,喜歡近身肉搏!

  擦!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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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呢,你要是想偷懶,天下就沒有什么能勞動你的事兒;你要是想操心,那就有操不完的心。誠哉斯言!

  這不,胤礽想辦事兒,就有事情讓他去勞神費力。

  與侍衛“搏斗”連勝三場,胤礽的好心情只保持到了第二天,朝廷就有事情了。還是他能夠手起刀落解決的,也只用手起刀落。

  他是想“建設”的,老天爺偏偏送了幾件“破壞”來讓他處理。

  先是正月十七,戴名世南山案[1]刑部有了定論,結果極慘。

  “戴名世……應即行凌遲。已故方孝標……應銼其尸骸。戴名世、方孝標之祖父子孫兄弟、及伯叔父兄弟之子、年十六歲以上者俱查出……即行立斬。其母女妻妾姊妹、子之妻妾、十五歲以下子孫、伯叔父兄弟之子、亦俱查出給功臣家為奴。將方孝標同族人,不論服之已盡未盡逐一嚴查,有職銜者盡皆革退。除已嫁女外,子女一并即解到部,發與烏喇、寧古塔、白都納等處安插。”

  這只是“首犯”,還有作序的如方苞等都是斬立決的,還有知道了但是不告發的,要免職。

  一片血雨腥風。

  胤礽只是讓他們“從寬”,具體說來就是凌遲的改成砍頭,發配的照樣發配。如方苞等稍有文名,本來要砍頭的,改成無期徒刑。

  文字獄,殺你不含糊。不過眼下司法程序還沒有走完,為顯示民主,哪怕心中已有定案,胤礽還是要讓大學士等再去商量商量。

  然而通過此事,胤礽算是找到方向了,臉上一片殺氣地道:“士紳一體納糧!國家優待他們,也不見得能落到好!”一錘定音,不用再爭了。優待你們也罵,那就不給優待了,你們能怎么的?不當官?你舍得么?

  戴名世之所以這么倒霉,不單是寫的書犯了忌諱,此人還是翰林院編修。在胤礽看來,國家工作人員反黨反社會,砍你沒商量。

  連連大罵:“沒良心!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養他們也是白養!”

  話雖如此,他治理天下還是需要讀書人的,對于本次科舉也是特別地重視。為選拔人才計,他最終點名趙申喬去關禁閉——做主考官就必須禁閉一陣兒。

  提示:戴名世就是趙申喬參的。

  有時候對一個人,還真是……不好評價啊!

  對于趙申喬懷著矛盾復雜情感的人肯定不包括胤礽,在他的眼里,趙老先生是個好同志。清廉奉公、為人端正還善于檢舉揭發同事的不良行徑,真是值得表揚。由趙申喬選出來的新科進士,他還真是放心。

  事實也如他所想的,“學而優則仕”,明明戴名世等算是大儒的人眼看著砍頭抄家流放,廣大學子還是前仆后繼地到京里考試來了。

  對于此事,胤礽心情大好地對弘旦道:“看到了么?”

  弘旦點點頭。

  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物議當然重要,青史留名,誰人不想?可也要記住了,不要被酸儒牽著鼻子走!讀了書卻去當賊的人更壞!還有,拿主意的是你,明辯之,果行。廣納諫,毋懼人言。”

  看著天下仕子入京,“盡入吾甕中”,胤礽心情愉快地教育完兒子,又接到消息:大學士張玉書又死了。

  張玉書年前就請了幾天病假,胤礽本來看他年紀大了,命王掞為大學士就是為了張玉書年老辭職之后可以隨時頂上。現在好了,張玉書不用辭職了,直接殉職了。

  派人致祭又是一通忙碌。

  為了與戴名世形成鮮對比,胤礽對張玉書的后世極為關心,派了允祉去出席葬禮,又賞銀子給張家辦后世。又讓錄了張玉書后人的名字,預備著出了孝就給個照顧。

  與此同時,他還想起來熊賜履死了好幾年了,也該出孝了,又把熊賜履的兒子也拉到京城來,準備酌情給一官做。

  一手打、一手拉,意在讓讀書人乖一點。胤礽對自己這樣做也是比較滿意的,而效果也是明顯的,他在各自的密探并未傳出有人對朝廷不滿的言論,倒是一致說皇帝真是個大好人,對張玉書、熊賜履等人真是夠意思,選的主考官也是個公正的人。

  胤礽大樂,又拉了兒子來教育。

  “讓他們看到好處,就會往前沖,在這一點上讀書人與小人沒什么差別。”

  “使其知道畏懼,說話做事就會小心謹慎。”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既是治國,也是用人之道。”

  弘旦只是有一點疑惑:“汗阿瑪這樣判戴名世與方孝標,會不會略重了一點兒?方孝標是受吳三桂偽官,可當年已經不追究了,現在又拿出來說事兒……”

  “糊涂!”胤礽斥了他一聲,“不追究了他就該老老實實,現在他不老實了,那就別怪我翻舊賬。賬本兒翻了一頁,你眼下看不到了,可本子還在啊。”

  弘旦:……

  接著胤礽又傳授了一些“馭下之道”。他真是太寂寞了,除了朝政,就是跟侍衛摔跤,跟老九說話還被刺激了。剩下的就是教育教育兒子,也算是沒不務正業。

  長此以往,胤礽也有了話癆的架式,偏偏他說話了你必須得聽,敢當著的面兒打瞌睡的目前只有寧壽宮老太太一人。

  父子倆正在說話,李光地一頭汗地進來了,看得胤礽很是驚奇:“你很熱么?有大事?”

  李光地到了這把年紀,已經把養氣功夫做到十足,平日里也算是有些宰相氣度。現在一頭汗地進來了,胤礽看看窗外,二月天,不熱呀,那就是有大事了。

  李光地喘了一口氣,然后遞上了手里的折子:“江蘇巡撫張伯行疏參江南江西總督噶禮得銀五十萬兩,徇私賄賣舉人程光奎、吳泌等,不肯審明。請將噶禮解任嚴審。江南江西總督噶禮疏、江蘇巡撫張伯行,誣其私賣舉人得銀五十萬兩,乞賜對質。”

  江蘇是賦稅重地,現在巡撫和總督互相攻擊,樂子大了!光是互相攻擊也就罷了,趙申喬在當偏沅巡撫的時候還跟提督大干一場來的,問題是,張伯行是漢官,噶禮是旗人,這事兒只能讓皇帝來判,難怪李光地冒汗了。

  弘旦看看胤礽,伸手接過李光地手里的折子,上繳給他爹,然后聰明地保持了沉默。

  胤礽在磨牙!匆匆翻開折子,就知道李光地只挑不重的說了,兩人在折子里都列舉了對方各種“不法”、“瀆職”。

  張伯行的人品是值得肯定的,相反,噶禮就不是什么好人了(此君以前跟索額圖的關系還挺不錯,索相的交友狀況真是令人擔憂)。

  但是噶禮又是個能干的官吏,張伯行有時候辦事水平還不如他。

  得啦,現在不是討論人品的時候,目前的問題是,他們倆都被參了,按照規定,得先辭職以示公允。

  江蘇巡撫空出來了、兩江總督沒人當了,怎么辦?

  狠狠地捶了一把桌子:“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他們的!”胤礽火氣高漲,“著即解任!叫張鵬翮去審!著江蘇布政使暫代巡撫之職。”

  李光地得了旨意,以與其年齡不相襯的敏捷動作溜了出去。胤礽開始寫信給李鍇:“督巡相劾,爾如何不知?如何不報?”讓李鍇快點打小報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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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得到的都是壞消息,著急上火。

  皇后這里就一派喜氣:“真是大喜事!趙國士,你去乾清宮告訴皇上,喜鵲、畫眉,你們兩個去寧壽宮,告訴老祖宗去!”

  一旁李甲氏也是笑逐顏開。大格格等圍著格根塔娜真道:“嫂子大喜。”

  弘晰出了孝,不用像他爹那樣苦逼地洗冷水澡了,老婆又是現成擺在那里的,格根塔娜懷孕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1]這就是清初三大文字獄之一的南山集案。揭發者:趙申喬。

  三大文字獄:莊氏明史案,戴名世案,呂留良案。

  前者揭發者吳知榮,后者是曾靜多事最后被岳鐘琪告發。

  嘆息,最初的文字獄,告發的都是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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