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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alive is disgusting (活著就是噁心)》第21章
二十

 BY:Nicotine

 身後金星掛北斗,不如生前一杯酒。

 將近黎明,邇純回到自己的公寓時,他醉眼朦朧的伴侶正在這樣醉醺醺的念叨著。光聽這失意的腔調,他便知道這個男人十分苦悶,但他視而不見,對於海,這個僅僅有著一張與I.K一模一樣的面孔的人,他已經厭煩了,也可以用句更為放蕩的話來講——他玩膩了。與海相處的這三年,邇純終於弄明白了一點,對於I.K,不光光只是有那張臉就夠了的,他所依賴的那個I.K,就好像是他的一面鏡子,他們極其相像,又看似迥然不同,他們有時就像一個人,只是一個在夢裡,一個在夢外,看著對方,就會有種看到自己的感覺,那時,這個天地、世界、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存在了……顯然,海是不能給他這種感覺的。

 「你捨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又去跟你的那些小情人們鬼混去了。」

 海醉態的笑著,邁著搖搖晃晃的四方步蹣跚著晃到正在脫去外套的邇純面前,湊上自己滿是酒氣的唇,醉醺醺的笑著。

 「你醉了。」

 推開海的臉,邇純解開了襯衫領口的鈕子,露出隱約的繩索痕跡,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大概就是指他這樣的人,但這卻引起了海的不滿。

 「你真是個變態,告訴你多少次了,我不喜歡你這樣對自己!」

 海也知道,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然他是不會用這樣的語氣對邇純講話的。從他看到邇純的第一眼起,就被這個美麗的男孩子深深的吸引了,或許這是一種畫家出於對一切美麗事物的嚮往,他無法自拔,明明知道自己只是個替代品,卻依然義無返顧,但這對於邇純來說,卻並未因此多給予他一些什麼,盡一年來,邇純幾乎不會主動跟他做愛——

 「你到底是為什麼?寧可自己一個人齷齪的自慰也不願意搭理我嗎?這又是怎麼回事?誰做的?你就這個樣子在外面逛蕩了一天是嗎?」

 藉著酒勁,海憤怒了,一把扯開邇純的衣襟,別緻的紐扣飛散開來,瘦弱細嫩的胸膛上,繩索凹陷在皮肉裡留下粉紅色斑駁痕跡,但對於這一切,邇純只是還了一個輕蔑的冷笑,繞開像堵牆一樣的海,他燃了支香煙,倏地一下將自己摔在豪華真皮沙發上,經過了一天,塞入後庭的震動玩具猛地刺入他體內更深的地方,這反而讓邇純有了种放松的感覺,含著煙霧,他若無其事的解釋著暴躁的海提出的問題:

 「沒錯,我就是喜歡這樣,這才像我,我本來就是這種人,你不是找人查過我嗎?那你這又是在惆悵什麼呢?恩?」

 邇純那種無所謂的語氣,已經讓海到了忍不可忍的程度,他憤怒的走過去,他真的很想一巴掌打死這個總是喜歡把自己扮成娼妓模樣的下賤男人,可當他到了邇純面前,對視上那雙對他的憤怒無所畏懼,只是微微眯著,貓一樣慵懶的鳳目,海失去了這樣做的勇氣,他咚地一聲跪倒在地上,完全一副潦倒的乞丐模樣,扶在邇純的膝前,在酒精的作用下聲淚俱下:

 「我求求你好不好?別這樣對你自己,也別這樣對我,我是真的愛你,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嗎?還有哪個男人會比我對你更忠誠,更體貼,在我眼裡,你就是我的天使,那些碰過你的男人會這樣去形容你嗎?還有那個你唸唸不忘的I.K,他會這樣去形容你嗎?會這樣跪在你面前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嗎?難道,邇純,你就一點都不感動嗎?你看看,我們已經多久沒有像樣的說過一句話了?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好嗎?我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沒有你,你不能這麼對我,求你,不要這麼對我好不好?」

 海說的很動情,就算是愛神聽了,也難免會將這樣的孩子摟入懷中,可邇純不是愛神,他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愛,也不想去懂,現在這個生者的世界,還有什麼值得他去愛的?

 「為什麼我不能這樣對你?你看看你,你有哪點比得上我的I.K?只知道抱怨,喝酒,乞求愛情的降臨……你愛的又是什麼?是我淫蕩的身體?是我淫亂喘息?還是我下賤的等待著他人來踐踏的思想?都不是對嗎?呵呵……你根本就接受不了這樣的我,所以,我是你的天使,你愛的也不過就是這張天使的面孔對嗎?可我是惡魔,我生來就不是當天使的料,你這些所謂華麗的辭藻只會他媽的讓我感到噁心!」

 將煙叼在自己豔麗的唇間,一把抓起海的手,邇純用另一隻手扯掉自己身上的襯衫,解開褲子的拉練,將海退縮的手按在了他被自己捆綁起來緊貼小腹的分身上,感覺到被束縛了整天已經麻木了的分身,因這帶著熱量的掌心的撫弄所引起的疼痛與刺激而蠢蠢欲動,邇純放肆的笑著,瘋了一樣,不顧海的掙扎,讓那隻被他按住的顫抖手掌一邊在自己身上任意的遊走,一邊從叼著煙的唇中發出誘人的呢喃:

 「嗯……真棒……就這樣……恩……蹂躪我……踐踏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香煙掉在了地上,海也終於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掙脫了邇純,而這換來的,只是邇純近乎瘋狂的大笑。

 「你這個瘋子!瘋子!」

 海這樣說著,坐在地上向後退著,直到頭撞到了茶几,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而邇純,他乾脆踢掉長褲,就那麼赤裸的在海的面前,展現著自己被捆綁的身體因凌虐的快感而興奮不已的狐媚姿態,他躺在沙發上,故意將內側修長的纖腿翹起掛在沙發背上,用指尖蘸著自己濕潤尖端白色的慾望順著小腹一路游移,他笑語:

 「海,你會愛上這樣的一個男人嗎?呵呵呵呵……只有I.K會,只有他會愛上這樣的我,呵呵呵呵……你們要是都說我瘋了,那就瘋了吧……他死了,也不會再有第二人能像他那樣接受我……為了他瘋……值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切都平靜了下來,屋子裡只有海的喘息,越發濃重的喘息,到最後,哭的人反而成了海,他就像個完全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的原始人一樣,躺在地上,捶胸頓足,毫無半點什麼所謂畫家的藝術氣息可言。邇純披了襯衫,以那種張開雙腿的放蕩姿勢坐在那裡,一人跟用黑色膠帶貼在大腿上的震動玩具的遙控遊戲——地獄與天堂,根本就是兩個世界,而在這些不同的區域中,也還有種種的小部落,有一些人,有一些事,總還需要那些特定的同類才能理解,邇純的瘋狂,源起於孤獨,從I.K離開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在這個世界上被孤立了,儘管他得到了無數很多人所夢寐以求的東西,但重要的已經失去了——很多人都說,愛一個人便要愛他的一切,但這一切,又是一個如何的範疇呢?他不需要那種甜蜜的愛情,他的人格已經在窒息的命運中變得扭曲了,就連得到一些什麼,也不會因此而喜悅,因為他害怕那只是假象,所有的笑容都有目的,所有的蜜語都是謊言,即便是現在,他也絲毫沒有高枕無憂的感覺,只是高處不勝寒,他能夠依賴的,只有同類,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的傷口在哪,該如何去掩飾或是如何去舔拭。I.K走後,這樣的同伴便不再存在了,海不會懂得他們的想法,他不會明白他們這種棋子一樣活過來的人的想法,就好似籠中之鳥,你給了它自由,它也不會飛出籠子了,被奴役的時間長了,自由的概念早已經被淡忘了……

 「如果你想走,你隨時都可以離開,父親會給你一筆可觀的酬勞。」

 覺得疲倦了,拎起自己的長褲,邇純站了起來,往自己的房間走,他已經很久沒有跟海同房了,大概無論是什麼東西,太過無度了也會有厭煩的一天,他最近都沒有上過誰的床,最多只是跟一些新來公司的漂亮哥哥玩玩口交之類的曖昧遊戲,不知是真的因為多年前的那場變故怕了,還是因為沒有人再能給他I.K那樣的感覺,或者說是他父親隻手遮天所有人都畏懼於此,總之,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自己對著鏡子來給予自己一種如夢似幻的快感——

 「呵,其實你什麼也沒做錯,我想我不可能再愛上誰了,從『他』走了之後,我就時常想,這個世界上,大概永遠不會離開我的,也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呵……」

 「……你就不怕你把我也逼瘋了?」

 海從地上坐起來,看著邇純孤獨的身影,他知道,他是無法進入這個男人的心了——

 「我現在有些後悔了,為什麼會同意你父親讓自己變成其他人的模樣,即便是我想回去,也回不去了,我哪也不去,至少在這兒,我還能看見你,還有喝不完的酒,和花不完的錢,呵呵呵呵呵呵……」

 這也算是個男人嗎?海自嘲著,可他不這樣又能如何,現在,或者是他依賴邇純才對,他已經迷上了那張臉,而人若是紙醉金迷的日子過得多了,便也會忘記該如何去奮鬥,酗酒的原因,他已經無法再拿畫筆了,總會不住的顫抖,這是愛的代價,還是貪婪的代價,他弄不清。有時,他真的很想去粗魯的做一些對邇純很殘忍的事,但看著邇純那種淡漠的眼神時,他終於明白——就算他殺了這個男人,也不會再有什麼回應,他不是真的I.K,就這麼簡單。

 「那就一起瘋吧,這世界……早就瘋了。」

 邇純回頭看了看海,不以為然的說道。現在,他開始嫉恨自己的父親了,為什麼要把I.K臉複製在這樣一個軟弱的男人身上,他們不止是存在於不同的世界,更不屬於同一種動物——如果是I.K的話,他是不會等著他的純純去可憐他的,就算他把自己的骨頭雜碎了賣掉,他的純純,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邇純……你當時為什麼不救『他』?」

 突然,海這樣問著,已經拉開了自己的門,將半身躲進黑暗的邇純停了下來。

 「你很早就該知道他的身份了吧?用你父親的力量,你可以救『他』的不是嗎?你那麼愛『他』,只要你表明你的真實身份就可以讓『他』解脫不是嗎?為什麼不呢?」

 海追問著,他一直弄不明白——I.K和邇純到底是怎麼想的。

 「……如果他向我求救,他就不是I.K了。」

 邇純笑了,那是一種引以為傲的笑容,隨即,他將自己房間的門關了起來,靠在門板上,想著海的問題,黑暗中,邇純低沉的聲音,分不出是笑還是在哭泣——

 海的問題,他也問過自己很多次,可那都是在這三年中的事,在I.K還在他身邊時,他是絕對不敢讓自己有這樣的想法的,他會害怕。如果I.K知道了一切,那便意味了他們之間的終結,他是父親的兒子,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而I.K是IVAN的兒子,同樣也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儘管之後一切的守得云開都被父親輕描淡寫的潦潦幾筆帶了過去,但那之前,像他與I.K這樣的棋子,是無法預見自己的未來的,且,更是無從選擇。只是I.K比他要絕望些,因為無論結果如何,這都會是他的終結點——即便是I.K活著落入了父親的掌握,父親那樣的人,也絕不會讓敵人棋子活下來,儘管,現在,父親已經十分慈祥了,但那都是後事,當時的父親,只想著如何去施展他龐大的計劃,在一切勝負已定前,就算是他,也有可能成為犧牲品。

 所以,他與I.K的故事,是個注定的悲劇,有時想想,大概也只能這樣了,這是一個關於犧牲的故事,而不是一個愛情傳說——

 「如果我們再活一次,I.K,你還會願意在這高樓之上看風景嗎?」

 未開燈,邇純孤獨的站在這座由I.K親自建造的摩天大廈頂層看著窗外渺小的一切,他沒有會當凌絕頂的感覺,只是覺得淒涼。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若一切可以重頭來過,他寧願自己認識的I.K,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而那樣的話,他又會喜歡上一個普普通通的I.K嗎?他如何會愛上他?他說不清。

 在邇純的記憶中,那個男人,永遠都那麼傲慢,那麼任性,就算受了再重的傷,I.K也不會接受他的憐憫,他只要安靜的等他回來,並且相信他一定會回來就夠了……因為他是邇純,而他是I.K,呵呵……

 「I.K,這次我等不到你回來了嗎……」

 靠著冰冷的玻璃,邇純這樣問著空氣中的靈魂……

 下雨天,如果不是那位好心的夫人說「一場秋雨,一場寒」,他根本沒察覺到,已經是秋天了。

 外面一定很冷了,他感到不舒服,從骨頭裡發冷,特別是膝蓋,KATHY夫人想的很周到,在變天之前就幫他敷些藥草,但還是會有些難受,不過要比往年好的多了。醫生說他不可能再站起來了,在這一點上,他早就絕望了,只是KATHY夫人感到難過,所以,他只好陪著,夫人說他是個很乖的孩子,他也這麼覺得,那可能是因為,他並未再把KATHY當做自己的母親,而只是個失去兒子的可憐女人,因此,即使是一丁點的寵愛,對於他來說,也是極其豐厚的恩賜了。

 「這倒霉的雨,早不下晚不下,非等我出門才下。」

 傍晚,來了個不速之客,呵呵,是邇純,他比以前囂張了很多,大概現在他是名副其實的小少爺了,人也就變得跋扈起來了,大多數的時候,他都不像從前那樣,是只任人擺佈,想怎麼玩弄就怎麼玩弄的小貓,KATHY夫人說,邇純一切都好,只是有時會做些偏激的事情,其實他以前就是這樣,患得患失的,總喜歡粘著人不放,大概現在是更嚴重了吧?他不是那種一個人就能好好活著的人,他可以是一株小花小草,可以是籠中的一隻百靈鳥,還可以是壁爐邊睡覺的小花貓,總之,只有被人呵護,他才能茁壯成長,還沒找到那樣的人嗎?真是個讓人擔心的小傢伙。

 「天吶,邇純,你身上怎麼濕成這樣?快去換換,我又給I.K買了些新衣服,你先找來換上,你們的身材差不多。」

 KATHY夫人很慈祥,不管她以前是個什麼樣的女人,現在她很慈祥,特別是對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有時,他覺得,或許曾經,她就是這樣一位慈愛的母親,所以當時不應該嫉恨她,女人總會有很多不可名狀的無可奈何,如果說三年前的I.K覺得自己痛苦的話,三年後的他便已經超脫了,在生死門前走了數遭,輪迴道上經了滄桑,所有的一切,也都淡然了,時常,他覺得自己此刻的平靜,便是那種死去的人才會擁有的安息之感,如果說還有什麼能牽動他的話……

 「用不著,我自己帶來了,哈秋——」

 邇純這樣說,猛的打了個噴嚏——還是那麼像貓,連打噴嚏都像——他聽著,很仔細的聽著,不自覺的笑。

 「你怎麼了?連行李都搬來了?和小海吵架了?」

 KATHY夫人這樣問著邇純——他們說的那個小海,大概是邇純的新男友吧,KATHY夫人說,這三年,那個男人一直陪著邇純,那人很愛邇純,只是邇純跟那人處不來,不過KATHY夫人說,小海在床上對邇純很細心,那樣的話,應該是個不錯的男人吧?——當他這樣去想時,總會覺得胸口陣痛不已,特別是想著邇純躺在別人懷抱裡的時候……呵呵,他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想換個環境,別跟我提那個男人,他已經不可救藥了,他現在除了喝酒就是睡覺,都快胖成豬了,如果我再看著他,非得哪天精神病發了用硫酸潑他的臉,我實在容忍不了那張酷似I.K的臉面目全非的樣子!」

 當邇純這樣說時,窗前聽雨的他感到胸口再次被狠狠刺了一刀——面目全非?呵呵,這個詞對他來說,才更是貼切。那天,KATHY夫人請來的護士推著他出去曬太陽,大概,是為了炫耀自己有位像他這樣的病人吧?護士小姐很開心的貼在他耳邊對他說:知道嗎?I.K,經過的人都私下讚歎你美得就像件藝術品呢。那些人說的沒錯,他就是一件藝術品,他的面目全非在於,他已經無法去像人那樣思考問題了,就像一樣無生命的有機物,對於他人的一切評價,他唯一能做出的反應,就是接受,他也會這麼去做一件邇純的藝術品嗎?

 「好吧,孩子,那你就住下來吧,反正,我有很多政府裡的事要忙,也不能總是陪著I.K,你沒事時可以多陪陪他,但不要太欺負他了。」

 KATHY夫人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當然知道,邇純要住到這裡是為了什麼,只是,她實在是不認為,邇純這樣的孩子可以照顧好一個心力交瘁的病人,她還記得邇純把這個可憐的孩子帶回來時發生的事。

 「呵,有誰會欺負那樣一個美麗的人偶?只要他不惹我不高興,我怎麼會欺負他?」

 邇純說得十分無辜,這個小傢伙真的囂張了很多,但也挺可愛的不是嗎?

 「I.K呢?他在哪?」

 邇純在找他了,他叫他名字時,還是那麼好聽,和三年前一樣,只是他所呼喚的已經不再是三年前的那個I.K了……只隔了一扇門板,但他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回應他。

 「在他的房間聽雨呢,他似乎挺喜歡這個聲音的,一會兒服過藥,吃些東西,等護士幫他洗過澡,就該睡了。」

 KATHY夫人把他的生活起居安排的很好,並且挑了最負責的護士來照顧他,現在至少他不會再像呆在籠子裡時,為行動不便而時常在排泄時弄髒籠子遭到主人的毒打和懲罰而害怕了,其他的……他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諸如瓷器一類的擺設,而護士,只是個打掃的人,儘管有時,那些在家想必也是嬌生慣養的小姐會把他弄痛,但她們把他打掃的很乾淨不是嗎?那也就沒什麼可抱怨的了。

 「是嗎?還在吃那個湯藥嗎?這些亂七八糟的樹根煮在一起真的有效嗎?」

 邇純今天的心情聽起來不錯,至少比這陰沉的天氣要好的多,是因為來看他的原因嗎?還是因為終於可以躲得清淨了?

 「還好,已經沒有怎麼再吐血了,現在吃的都是一些補氣養血的方子,這孩子的血常規沒有一項是正常的,醫生說最好不要讓他受大的傷,很容易流血不止。大夫開了一種外敷在眼睛上的要,說用上半年,他的視力就可以大概恢復了,但他不能總是流淚……」

 KATHY夫人這樣叮囑著邇純,卻招來了邇純的抗議——

 「聽聽,就好像我跑來就是為了讓他流眼淚似的,要不是我把他弄回來,說不定他早就死了,我現在,就剩下他了,疼他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虧待他?」

 當邇純說自己就剩下他時,這又讓他本來已經釋放的笑容收了起來,他不希望邇純這樣想,那樣的話,自己就真的無法離開邇純了,現在這樣的他,對於邇純來說,只能是個累贅。KATHY夫人說,邇純的父親身體一直不好,那樣的話,如果邇純的父親死了,這個小東西又該怎麼辦呢?很多事情,都是沒有定數的,他已經是個無前途可言的人了,沒必要把好不容易已經逃出去的邇純再拉回來。邇純已經在三年前錯愛了一次I.K,三年後,他不能再錯愛他一回了,半點的可能也不該有……

 「這是他的藥嗎?聞著就很苦,我去端給他好了,我也好久沒看他了……」

 門開了,邇純的聲音,少了門板的阻隔,真切了很多,他已經到他跟前了,能感覺到,邇純在打量他。

 「I.K,你有沒有想我呢?」

 邇純的到來,讓他再次找回了那種屬於I.K的感覺,這聲音就好像是一把擁有魔力的鑰匙,打開了他肉身之上的鎖,讓靈魂飛了進來,而這樣的感覺反而讓I.K更醒的靈魂感到痛苦,因為這個身體,以及靈魂,都是極其破敗不堪的了,就如同一葉碎在風中的落葉,很難再拼湊回原來的模樣。

 「……」

 I.K依舊在窗邊聽雨的聲音,沒有對邇純的問話做出任何反應,他的眼睛在敷藥,半點光亮都見不到,這樣也好,邇純也不會從他的眼中察覺出什麼心思來,能再聽到邇純的聲音,知道他好好活著就夠了,但邇純顯然並不滿足。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輪椅吱的被邇純大力轉了過來,將藥放在一旁,他用手指捏著I.K的下巴,淡淡的問著,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咳咳……」

 擺開邇純的冷冰冰的手,I.K蹙眉咳了兩聲,瀑布般飛流直下的銀色長發在如水的燈光下泛著漣漪,披在肩上的黑色皮草,襯得他那張削尖的臉更是白皙,就好像,他的血也是白的一般。好在他輕抿的嘴唇紅潤了許多,不然,邇純還以為他看到的是具有著月光般冷豔的美麗的屍體,不過,屍體是不會遞毛巾給他的。I.K伸出手慢慢摸索著,拿過一旁桌上放的乾毛巾遞向邇純的方向,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側過頭,輕輕的咳著。

 「呵,這算不算你關心我?」

 邇純看了一會兒,伸出手接I.K手中的毛巾,只是他的手是從上方伸過來的,他想握一下那似乎是用象牙雕製出的手,看他是不是也跟自己的手一樣寒冷,而就在他即將觸到的一剎那,毛巾落在地上,I.K把手扯了回去。

 「……」

 將頭撇向一邊,裹了裹身上黑色的皮草,I.K只是勾了抹冷淡的笑容,裝出一副極其不屑的樣子,自己推動輪椅退開了。他聽不到邇純的動靜,有些擔心——這個小笨蛋,還不把身上擦乾淨,要是生病怎麼辦?邇純已經就很容易感冒,然後還會死賴著他不放,直到他也被他傳染,呵呵……這些事情現在想起來,就好像是上輩子發生的,原來那時,他也曾和邇純有過一些幸福的時候……

 「你等等。」

 須臾片刻之後,一直沒有動靜的邇純突然站了起來,一步跨到與他拉開丈外距離的I.K面前,撐著輪椅的扶手制止了I.K的閃躲,一切來得太突然,邇純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但I.K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他已經十分小心把握自己的感情了,不可能讓邇純看出什麼破綻才對,況且,現在他的這副外貌……I.K下意識的握著擋在左頰前的長發不動聲色。

 「你……在那樣對我笑一下好不好?」

 突然,邇純蹲下身,緊緊抓著I.K的手孩子一樣的央求著——

 「太像了,你們的感覺太像了,他平時就是喜歡那麼笑的,你再笑一次讓我看看好不好?」

 「……」

 心裡一沉,I.K很想這個時候甩開邇純,可邇純的手抓得太緊,而那種期盼的聲音就像是魔法般讓他一時之間亂了方寸,邇純的手很冰,整個人都撲到他身上,濕漉漉的,像是只好不容易找到回家的路的小貓,急需主人的擁抱與安撫,可他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能做他的主人了……

 「……」

 費了好大的力氣,他把自己的手從邇純的手中掙了出來,捋了把銀色的發絲,露出左頰上刺目的花紋,將整個側臉給了期待中的邇純,I.K纏著紗布的眼睛感到發熱、刺痛……大概是藥的作用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

 盯著I.K左頰上妖豔的圖案,邇純深吸了一口氣,眨了下濕潤的眼睛,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偏偏要這麼對待他?

 「不想當別人的替身?還是覺得這種養尊處優的日子不合適你淫蕩的身體?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不是I.K,只個代替品,你懂不懂?」

 邇純感到憤怒,為什麼老天就是連一些能讓他產生錯覺的幻象都不肯給他呢?他留不住I.K,難道連那一份神似的感覺都不能留住嗎?扯著I.K的發絲,邇純將彼此的距離拉得極近,連他的呼吸中,都帶著極易被刺痛的脆弱的躁動——

 「就笑一下好不好?讓我再看看……我已經很久沒看過I.K的笑了,我每天做夢都會夢到的,就笑一次好不好?」

 邇純馬上就要哭了,並且,那顆脆弱的靈魂已經在哭了,他的靈魂感覺得到,可是,這樣的幻覺,他是不能給邇純的,不然,他的邇純該到什麼時候才能勇敢的面對現實呢?他什麼也給不了他,什麼也不能給他,與其長痛,不如短痛,I.K不相信任何人可以保護好他的邇純,他們的命運都是在沉浮的風雲莫測間隨其左右的,到最後,能依賴的,也只剩下自己罷了……他很想應了邇純,他知道,自己笑一笑,可以讓邇純開心上很久,但那樣的話,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誰又能再陪著邇純,讓他開心呢?這三年的種種,已經讓他感到怕了,他習慣了受制於人,不敢自己再去預料什麼……

 「……」

 I.K沒有笑,也沒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在等,等邇純離開他。

 啪————

 一記耳光,那是用盡全力的,邇純打了他,輪椅被猛滴推了出去,他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上,隨即倒下的桌子砸了腳踝,斷了一樣的疼,藥也從桌子上灑了下來,熱騰騰的潑在他被桌子壓住的小腿上,大概燙傷了……不過無所謂,反正他的腿也只是個擺設罷了……邇純在發脾氣,砸東西,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瓷器的碎片在自己的週遭碎開,用手一擋,鋒利的白瓷片劃開了掌心,這時,他被邇純的一雙手拖了起來——

 「咳咳……」

 邇純的手擂著他的領口,感到窒息的I.K難過的咳嗽著,這時,那雙粗魯的手,開始撕扯他的衣服,他被雕琢出來的不知被多少人賞玩過的身體不知羞恥的暴露在空氣中,任由邇純的手毫不吝惜的在巨大的刺青之上肆虐的撫弄著,頭皮像是要被揪下來似的呻吟,邇純狠命的扯著他的頭髮輕蔑的嚷著:

 「你以為你真的是I.K嗎?連這種撫摸都能讓你興奮不是嗎?你這個下賤的樣子哪一點像他?別以為穿著人的衣服你就可以是人,你什麼都不是!早就應該對你這樣,你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

 咣——

 「嗚……」

 被邇純重重的摔在地上,I.K抓著胸口的衣服捂著嘴不作聲,他很想咳嗽,可又不想讓自己在邇純面前顯得太可憐,側過身,他感到冷,抓著身邊的皮毛披肩,冷汗爬了一身……不知道邇純冷不冷,那股由邇純的身上而來的寒氣讓他本就十分孱弱的身體有些招架不住,再加上那種來自心底的泣血錐痛,I.K感到,連空氣中都瀰散了血的味道,他是不是傷害了邇純呢?都是自己不好,本來,那個小傢伙還挺開心的跑來……可邇純要的,現在的他,真的給不了……

 「邇純你在幹什麼?!這又是怎麼了?你們快點把I.K少爺扶到床上去。」

 KATHY夫人來了,還有很多人,I.K分辨不住邇純的位置,他只是知道,很多人都看到他狼狽的一絲不掛的趴在地上的模樣,不過那無所謂,就像邇純說的——他就是這種貨色。

 「他才不是I.K,他誰都不是,都是他的錯,我只不過是想看他笑笑,他憑什麼對我這樣?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就這麼一點要求,他都不肯滿足我嗎?」

 邇純任性的聲音慢慢遠離,大概是KATHY夫人把他拉出去了,在門關上之後,I.K一下放鬆了下來,身體一下子變得好輕,只有胸口沉重得像被巨石壓著,喘不過氣來……

 「他又吐血了,快去叫醫生,手和腿上也受了傷,先幫他止血……」

 「他呼吸很困難,拿氧氣,他這個樣子不能再手什麼刺激了。」

 「……脈搏暫時穩定了,血壓很低,去跟夫人說一下,最好別人邇純先生再來刺激他。」

 醫生們忙碌著收拾殘局,就好像是鐘盞被打破後,掃走碎片的清道伕。只不過是三兩句賭氣的話罷了,竟然也能把他傷成這樣?門外,邇純好像又在哭了,可是,他再沒有那麼堅強的臂膀能夠承受邇純的依賴,除了逃避,他也沒有其他的方法,I.K這樣想著,昏昏沉沉的又想要睡了……

 「你每次看了他都這個樣子,那你當初為什麼還把他從那種地方帶回來?」

 「這我自己也想知道,我神經病成嗎?我這就把他扔回去,隨便他死在哪都跟我沒關係!」

 「你小點聲,你把他傷的還不夠嗎?你自己不是也說,你只有他了,難道你就真的連個I.K的影子都不想給自己留下嗎?」

 「我是很想,可他不想啊,他見了我就跟見仇人一樣,我想近親他一下都不成。」

 「你每次都那麼對人家,有誰會想親近你這種跟炮竹一樣的少爺?」

 「要是I.K活著,他一定不會這樣對我的!」

 「邇純,你去哪?」

 「我去跳海徇情!」

 「邇純————你們快點把邇純少爺追回來,別讓他出事,不然我沒辦法向他爸爸交代……」

 門外的吵鬧結束之後,KATHY夫人走了進來,她真的很像個好媽媽,每天只要她有時間,都是親自照顧他的,半夢半醒的時候,I.K總是覺得這像是夢,因為通常,他都是在夢裡得到幸福的。

 「孩子,你得原諒邇純,他是想他的I.K想瘋了,我也很想那孩子,不過看到你,我的心裡覺得舒服了很多,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就是我的兒子……唉,如果邇純也這麼想就好了……」

 KATHY夫人握著I.K的手這樣說著,直到醫生為I.K做了檢查,說無大礙後,她的心才算是放下。

 冥明之中,或許真的有種血脈上的感應,都說,母子連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有情人呢?

 翌日,

 說去跳海的邇純又被KATHY夫人的保鏢給拉了回來,不過他患了感冒,KATHY夫人說他在雨裡走了兩個小時才肯跟保鏢們回家,害得連保鏢也不得不請假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人還沒到,一串冗長的咳嗽聲就響了起來,一股濃重的煙味,剛剛甦醒的I.K感到床一沉,邇純坐在了他旁邊,嘭的一聲,盛著湯藥的瓷碗被摔在了桌子上。

 「起來,吃藥!」

 呵呵,這小傢伙,好像還在生氣,嗓子都啞了,還是那麼蠻橫,他也很想起來,可是他實在沒有那個力氣。

 「……」

 看著滿頭虛汗的I.K,邇純嘆了口氣,難以抗拒心中的絞痛,將夾在指間的香煙叼在唇上,進了進身,用兩隻手把I.K抽了起來,摟著那憔悴病中的身軀,邇純因感冒有些昏沉的頭沉甸甸的垂著,嗅著那股自己熟悉的味道——真的太像了,連氣息中冷冷麝香味道都像極了……

 「咳咳……」

 濃烈的煙草味道刺激了I.K微弱的鼻息,輕輕咳了幾聲,他意識到自己應該將就快貼到他懷裡的邇純推開。

 「……喝藥吧。」

 不情願的,邇純坐了起來,將剛燃的煙彈在地上,用腳尖滅了,端起藥送到I.K的面前,抓過I.K的手托住藥碗,見到I.K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麻木表情,他有些賭氣的鬆了手,可那顫抖的十指卻根本連這碗藥的重量都承受不起。

 「灑到我身上了,你可真是少爺的身子,奴才的命。喝吧,喝吧……」

 不耐煩的抱怨著,邇純接過藥碗,塞到I.K的嘴邊,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的,可就是這樣,半倚半臥的I.K還是一不小心將藥嗆了出來,聽到藥碗往一旁一摔,邇純一邊那毛巾幫他草草擦著嘴,一邊啞著嗓子解釋著自己的笨拙:

 「以前都是『他』喂我吃藥的,這種事我從來都沒做過,你湊合點吧,KATHY夫人可是把你當成她的親兒子,她去國會開會了,我來照顧你,你可別太麻煩了,要是那種端屎端尿的事就叫護士,別叫我……」

 他笑了,就好像對一個任性的孩子而感到無奈,那就是屬於I.K的笑容——邇純這次只是靜靜的看著,小心翼翼的掩飾著不讓靠在枕頭上閉目養神的I.K發現他在看他,這樣他就可以欣賞到那些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表情了。這種神態間的相似,讓邇純沉浸在了他無聲的幸福之中,那種感覺又變得切近了許多……越發的,他覺得,I.K的靈魂好像又回到他身邊了……

 「一切都只是假象?」

 「是的。」

 「聽說你以前是個藝人?」

 「是啊,不像嗎?」

 「不,挺像的,不過,似乎沒什麼大紅大紫的作品。」

 「不,有。」

 「是嗎?」

 「人生如戲,你沒聽過?」

 「呵呵,也是,這樣說來,你確實很成功。」

 「……」

 「找到IK了?」

 「……恩,就在你說的地方找到的。」

 「打算怎麼辦?」

 「重蹈覆轍。」

 「人死心眼到滅絕的份上,還真少見。」

 「如果他想滅絕,我只能跟著。」

 「那樣幸福嗎?」

 「你覺得幸福對於我這樣的人是個什麼概念?」

 「……」

 乍暖還寒,在這個初冬的季節,他突然有了一種初春的心境,本來,他一直以為,他的季節中,不會再有春天了,但,像現在這樣,守著他在靜謐中沉睡的愛人,他又有了種莫明的平靜之感——邇純覺得,或許,他一直希望的就是像現在這樣,那樣,他就不用再擔心他的主人會無法接受做為寵物的他面具後的醜陋而離開他了,有時,他自己的那種想法,連他自己都很難去理解,他該是個非常完美的寵物吧?因為他具有一種奴性,並且他承認於這一點,但他大概也是個十分惡毒的寵物,不管怎麼樣,另外一種什麼矛盾的東西,卻是同樣與他的奴性共存的……譬如說,只有他選定的主人在他身邊時,他才能得到力量,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

 於是,邇純的遊戲要開始了……這是一個屬於奴隸的遊戲——

 他坐在黑暗之中,靜靜的,靜靜的,靜靜的看著床上那件絕世的藝術品,音響中放了一張他很喜歡的CD,是中國的琵琶曲——十面埋伏,他喜歡這曲子,他不懂樂理,但卻聽出曲子中的一種意境,他閉上眼睛,從這音樂中分辨著那件藝術品的呼吸,用手指敲打著膝蓋打著拍子,就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似的……他不著急,他不怕等待,他不在乎時間,他有的是耐心,他已經習慣了守侯,他知道時機還沒有到來,也許所謂的時機永遠都不會到來,但他依舊不急,只有他是不敗的,因為他不出招,他要萬全的把握,他不要萬分之一的閃失,他可以不做成王,但絕不為敗寇。他是個很可怕的人,因為他很脆弱,他無堅不摧,因為他設防重重,他的恐怖不被人察覺,因為他不相信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所有的人都說,我瘋狂了,瘋的好,呵呵呵呵,不瘋……不成魔,不狂……不成王。

 王——他所要的,並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幾乎所有的人都想得到至高無上的尊嚴,可他不想。如果說,他被世人所奴役,那麼,世人所謂的王者,就是被權利所奴役,那太蠢,到頭來,那些人連自己的主人是何等模樣都看不到就作古,卻還樂得什麼千秋偉業,實在是無聊。他要的,不是這樣的王者,這只是一個遊戲,王者不是天子,只是棋盤之上,所剩下的最後一顆棋子。

 他這樣在心中狂笑著,月光下蒼白的面孔卻寫著憔悴的悲傷,這表情,一定會跟他一生,他知道,因為他的面具會為他而哭,在所有人的面具中,只有他的面具與眾不同——他的面具為他的心哀悼。

 我是誰?我又在扮誰?誰是我?誰又在扮我?他人都以為我丟了魂,實則相反,我丟了我的肉身,天不讓我活在這世上,他給了我無數的打擊,讓我斷腸,讓我撕心,讓我五雷轟頂,可我還殘喘著,靠著一點點有溫度的氣息取暖著活了過來,既然我不死,我就得爭,就要搶,就要掠奪。我是鋒出磨礪的劍,我是鐵經千錘百煉的鋼,我不成寶器神兵,我就得死!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他喜歡時常這樣看著自己,他會讓自己的心知道,他又再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玩偶、逆子、寵物、情種、瘋子、魔鬼、天使……妖精……邇純。

 啪地一聲,鏡子碎了一地,折射著他深邃的目光,那迴響,就如琵琶弦斷,雖是絲竹殘,曲已完。

 我拼了這條命,就要老天給我個公道,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嗚……恩……」

 那聲音,如同一個信號,他等到了,終於等到了,馬上,他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就要回到自己的身邊了,如果,非要他給自己一個評價——他就是一隻寄生蟲,他活著的方式就是寄生,他不能單獨活下去,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就像所有的人都需要朋友,不是因為寂寞,因為虛榮,天是讓人托起來的,就算是個君王,也還要有幾個太監寵妃來一唱一喝,只是,他不需要那麼多人,人均不可信,只有一人例外,不是因為他信他,因為那是他的生命之源,只有那人回來了,他才能安心的去施展,就如同寶劍的鞘,好劍自是要入鞘,他已經丟了自己的肉身,就不能再丟這個鞘,這或許可以被稱為是一種「愛」吧?當然,這或許也只是他自私的想法,但那有什麼關係?只要,他讓他相信,別人信與不信都不重要。

 「你是不是很難受?我知道,你一定忍的很辛苦,因為,你本來就是被那些人調教出來的一樣性工具不是嗎?」

 邇純站了起來,換了一張CD,是管風琴,詭異而優雅。他開了燈,在床的上方,那盞最璀璨的雕燈……它將那張鋪著酒紅色被毯的床照耀得格外耀眼,就像是舞台。他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走到床前,將一支黑色的皮箱從床下拉了出來放在床角上,坐下身,拿了熱毛巾,不慌不忙的擦去那貼了銀色髮絲的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那雙深邃的瞳睜開了,望向他,那種強忍著的壓抑表情,十分倔強的別過頭,拒絕他的撫慰。他們治好了他的眼睛,這太好了——他又看到這樣的眼神,這是IK的眼神。那個即使錯上一萬次也會一錯再錯的男人……呵呵,他們是同一種人吧?

 「別裝了,你以為你真的是他嗎?你不過是個下賤得需要一些肉體上的慰藉的性奴隸罷了,只要你向我諂媚,我就滿足你。」

 邇純溫柔的笑著,話卻是能刺人的刀刃,可躺在床上的這個男人只能聽進去這樣的話,即使那樣會使他受很重的傷。

 毫不留情的,邇純一把掀開了蓋在IK身上的被子——「他」把自己只當成是一件用來在性慾中大放異彩的物件嗎?好,那讓他來學會欣賞。

 「果然……」

 果然,IK已經無法忍受了,被調教出來的身體不會騙人,在這一點上,邇純有切身的體會。自從他把IK找出來,已經有兩個月了,他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為了照顧著已經千創百孔的他,也為了等待,等待這一刻——做為一個性奴隸,那身體,已經被慾望所奴役了,其實,慾望才是他的主人,因此,無論他落在了誰的手裡,都不再是一件重要的事,為了這個,他拋下了包括尊嚴在內的一切,他絕望了,他不再是自己,不再是IK……可他為了自己,卻忍了兩個月,這讓邇純有哭泣的衝動。

 連撫摸都會讓愛液點染。這是邇純把IK找回來後第一次仔仔細細的看他的身體——沒錯,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被他帶回來的男人是誰,天底下根本沒有所謂的巧合,特別是這種根本不可能的事。是有人給他講了個故事:在阿拉伯皇室的後宮裡,一隻寵物的六個主人為了他自相殘殺,最後,寵物被打碎了膝蓋骨賣去了泰國。當那人講到這個寵物在被行刑時沒有叫一聲只是冷笑時,他就知道那一定是「他」,他生命中的那一半要回來了。他找人出面把那個寵物買了下來,運到那家他常去的俱樂部,再以一個看似非常巧合的方式把他買回來。果然,他就是IK,光憑一種直覺,就讓邇純在與IK重逢時認出了他,那是一種不需要用眼睛去分辨的感覺。之後,他把IK帶回生母身邊,自己則在其面前裝瘋賣傻,他知道,IK才是個情種。儘管,從一開始,IK就一直在抗拒他,但那也恰恰表明,他心裡依然有他。邇純知道,IK的心還未全死,至少,對於他,IK是有反應的。

 「就像那些人說的,你真是件十分淫蕩的藝術品……」

 邇純偽裝著蔑視的笑容,打開皮箱,他從各式各樣的性具中挑選了一個副皮革的鐐銬,這樣的質地比較柔軟,才不會傷到IK。他總還是需要一些這樣的器具來幫助IK滿足,他知道,IK的個性,是不會心甘情願的在他面前分開雙腿的。他與他之間,無論是誰變了,也會靠一種關係所維繫著,並且,那種主從的地位將是無法改變的,這是此刻邇純所瞭解的,他對於IK的依賴與敬畏已根深蒂固在自己的靈魂深處,並不會因所謂的地位而帶來絲毫的轉換,但他必須讓IK也同樣瞭解這一點。

 「你覺得這樣舒服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嗯……」

 在IK的眼睛被密不透光的皮革蒙上前,邇純盯著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一眼,讓他的心裡沒了底,然而……邇純應該是絕無可能認出現在的他的——

 他感覺到邇純的手在他繡在皮膚的紋身上遊走,略微的有些顫抖,但卻讓他被心底猙獰的渴望逼得不行的身體興奮異常……他的手被束縛在頸後,與項圈上的銅鈕鎖在一起,邇純在他頭下塞了兩個枕頭,讓他能夠以很舒服的姿勢臥在那裡,之後,他的腿被慢慢的打開了,用一根金屬撐在兩腿之間,無法閉合。IK感到羞愧難當,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是這個樣子出現在邇純的面前……風吹過暴露在邇純幽幽如月的目光下異常蠱惑的私處,IK忍住呻吟,同時也忍受著慾望在體內的肆虐入侵,但就如邇純所說的,他已經被雕刻成一件充滿淫慾的藝術品了,在這種時候,醒來的淫亂肉慾會令他難以自制,很快的……越發興奮的玉莖在邇純的撫弄下漸漸抬頭,只是被輕輕的握住,漲滿的痛楚就險些讓他將索求的呻吟唱了出來……不,他不能,那是邇純,邇純在看他……

 「嗯……」

 「不叫出來嗎?還是因為你啞了,連那些猥褻的聲音也發不出?看看,這個東西已經在起作用了,那些人一定很愛你的這裡嗎?把它裝扮的那麼美……」

 他要蒙上IK的眼睛,這樣,他就可以不用裝出享受的表情,伏下身,趴在IK的兩腿之間,邇純側了側頭,輕輕的吻上了IK的分身,他閉上了發燙的眼睛,只是用自己溫軟的舌感受著IK所受的那些摧殘與痛楚——邇純不敢想像,IK到底曾經遭受過什麼樣的對待,那銀亮的陰莖環是被鑄死的,隱約的,能看到由內刺入肉體的倒刺隨著慾望的高漲藏入被緊箍的根部,那金屬的部分已經跟血肉長在一起了,一定很疼吧?邇純的舌尖柔柔的延著莖上的裝飾向上滑動,每躍過一道水鑽的棱層,他的心中都像是被刺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的痛是否有IK被帶上這些殘酷的飾物時來得更加徹骨……

 「你不痛嗎?這樣就無法射出來了……就這樣……」

 整整三年,你就一直這樣任人擺佈嗎?為什麼你不死?為什麼你不殺了自己?我曾經在這三年中不斷祈禱著奇蹟會把你帶回到我身邊,從未放棄,一直有個聲音告訴我,我可以再見到你,一定可以……然而現在……我開始憎恨自己對你執著的想念……傳說中,想念會讓冤魂不得安息而無法入土,你聽到我的想念嗎?不放心我嗎?真傻——用拇指按著穿過尖端的金環,邇純緊緊摀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來,他本來就沒有那麼堅強,並且,面對這樣的IK,真的比他想像中的要難很多,要知道,這不是別人,是IK,儘管,他已經在一個人靜思時,說服了自己多次「要殘暴一點,要冷靜,就算是裝也好」,可真到了此刻,他還是抑制不了的黯然神傷……把裝飾打在這種地方,就算是快感的噴薄也會變成壓抑的受虐,就為了欣賞到這件藝術品最美的一刻而生生將他破壞嗎?人的自私真是種可怕的東西,可怕到讓邇純感到憎恨……他憎恨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內……那麼……IK呢?

 「嗯……恩……」

 邇純的粉舌將他血液集結的部分慢慢包入溫暖的口腔,如果可能,他很想把邇純狠狠的一把推開,然而,現在的他,卻根本連這個都做不到……邇純的溫柔讓IK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儘管,邇純的每一句話都寫滿了殘酷,然而,他的純純是不會真的狠下心來傷他的……邇純已經發現他的身份了嗎?亦或是那個喜歡說謊的小東西從最初就知道一切?畢竟,他是IK,而他是邇純,這兩個名字代表了一段怎樣的過去?他們都曾用謊言保護著對方及自己,然而到最後,卻只是為彼此留下了一身傷痕……現在,是否這個血色童話又在翻開它新的一頁呢?不知道……他的大腦已經停滯了太久,已變得遲鈍了……他已經不再能給予邇純什麼,他只希望,這樣的自己不要再對邇純造成傷害……如果,邇純認出他,一定會說他傻吧?

 「真傻!」

 當邇純的唇瓣離開IK淌出白液的分身時,那句輕嘆給IK帶來的顫慄,要比那雙腿之間灑下的慾望更為強烈,但他渴求更多的肉體是不會讓他的意識有更多分神的機會的,身上的刺青在發燙……那是一種十分特殊的藥水,會讓他更加虔誠的對慾望俯首稱臣……馬上,他就要在邇純的面前……天……他不要自己以IK的身份被邇純這樣注視……不……老天不可以對他如此殘酷……他已經失去了一切,他也不再去在乎一切,除了邇純,只除了他……

 「……很 渴望嗎?他們說這時候這紋身會很美,果然……鳳凰涅磐……呵呵……」

抹了把眼淚,邇純撐起身,將IK不住搖著抗拒的頭按住,讓那左頰上異常鮮豔的花紋在自己眼前盛開,瑰麗妖豔的色彩逐漸蔓延,那勾勒在雪樣的肌膚上震翅的鳳就好像要活了一般,彷彿下一秒,那天籟般的歌喉便會迷惑萬物的心魂……

 「嗯……啊……恩……」

 他只是件漂亮的玩物——你必須這樣想,只有這樣,他才會安心留在你的身邊,不管他是什麼,他認為自己是什麼,一定要讓他知道,你需要他,不然,你就會崩潰,會瘋狂,會哭泣,會滅亡……必須這樣……

 邇純如此在心中說著,那感覺就如在滴血的傷口上撒了把鹽,痛得很,但血卻不再流了,痛讓他清醒——偽裝出一個非常逼真的冷笑,他回過頭,只是注視著IK的身體,不再敢去看那張因痛苦與慌亂而扭曲的憔悴面容——IK在懷疑他知道了什麼嗎?不然,他怎會有那種迷惘的神情?那種開誠布公的完美戀情,始終都不適合他與IK這樣的人,可能……是他們太骯髒了,骯髒的連自己都討厭自己,所以不佩得到這樣的恩典……

 「別忘了,你是我買回來的,做為一個玩物,你要做什麼,還用我去教你嗎?」

 鬆鬆衣領,邇純轉到床尾,從皮箱裡取了短鞭子,狠狠的往下一甩,只是抽在了床柱上,而就像一種條件反射,這足以讓IK在剎那間將腿高高抬起……將金色的鎖鏈勾在那枚穿在IK股勾的鋼環上,那因羞辱而發出的呻吟如滴入水中的一滴清墨慢慢在邇純漣漪的心湖飛散——他不會承認自己是IK的,這將成為一個秘密,一個永遠也不能被揭穿的秘密,從這一刻起,只能這樣——邇純咬著牙,讓眼眶中的熱淚在冷冷的空氣中被風乾,把給予掩飾的像是種索取,他用短鞭的尖端在IK顫慄的刺處慢慢繞著,時輕時重,時快時慢……他聽到,IK的喘息中,渴望的靈魂開始放肆的呻吟——這人已經不再是IK了,只有這樣想著,才能讓IK快樂一些。

 「啊……啊……呼……呼……恩……」

 一咬牙,邇純將短鞭的尖端頂入了IK翕合的蜜蕾,諂媚的桃色蜜穴立刻緊緊的收攏了起來,IK在咬著唇抗拒身體的嘶嚎,皓齒染了血色,卻怎麼也不肯把壓抑在喉嚨間的聲音發出來——為什麼那麼傻,這會為你的處境帶來一些什麼改變嗎?你已經被毀壞得傷痕纍纍了,為什麼卻在我的面前如此自虐呢?難道……純純能為你帶來的,就只有更多的痛苦嗎?即便是在現在這種時候……那你暫時忘記我是邇純吧,我只記得你是IK就好。絕情,你做不到,那我來好了,做為一個寵物,他要做的,最重要的,必須去做的……不就是讓他的主人快樂嗎?對不對?——邇純感到頰上滾燙的一滴……滑了下來,將短鞭用力從那挽留的蜜穴中抽了出來,一扯手紅的金鏈,他又開始扮做惡人的語氣,十分粗俗而殘暴的,這樣……希望IK能夠盡快忘記他是誰……

 「給我叫出來!你這下賤的東西,連下面的那張嘴都在呼吸了,哼,我會讓你滿足的,你這不知羞恥的賤貨!」

 以前,IK就常這樣罵他,而儘管如此,每個動作卻是溫柔的,儘管他曾一再強調,根本不需要對一個寵物溫柔,而現在,他多少瞭解了IK的想法,編造謊言並不是件很難的事,然而,真要忍心去做卻不那麼簡單了,即使你知道那並不會為這被慾望壓榨的痛苦的身體造成傷害,但還是會害怕,傷其太深而加劇他的痛苦……看來,IK做不了一個合格的主人,並且,他也無法裝出那種嘴臉。

 「我會讓你快樂的,把你交給我吧,你該忘記一切,相信我就好……」

 頹敗的坐下來,將IK身上的鐐銬統統卸掉,只讓他翻過來趴在床上,邇純脫去衣服,將自己無時無刻不被自己所懲罰的身體貼上IK顫抖的脊背,他輕輕吻著IK的濕潤的發絲,用自己身上捆綁的皮繩摩挲著IK敏感的腰側,趴在纏著銀絲的耳邊細聲引誘著IK就範:

 「我裝不出那種噁心的嘴臉,我會好好對你,如果你不喜歡這樣,那我也沒辦法,我只有你了,我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我只有你了,你不要死掉好不好?不要像他那樣丟下我好不好?」(邇純:COW!硬的8成偶來軟的,8信泥8上套。作者:小M死皮賴臉到這份上真素丟倫——+讀者大人們:那爬格子的滾到一邊去,打倒無聊旁白!)

 終於,邇純哭了出來,像個找不到歸途的孩子般垂泣,就當這是他的苦肉計吧,他知道,IK不會這樣任他哭泣……所以,一定要把IK帶回到自己身邊,只有IK是邇純唯一的主人,只有IK,不管邇純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會要他。

 「嗯……」

 努力轉過身,IK慢慢的將蒙在眼睛上的東西拿下來,鼓起勇氣,對上邇純的淚眼,他苦苦的笑著——這個小東西,真是一點都沒變,總是喜歡把自己綁起來,讓自己痛苦,弄傷自己,然後就乖巧的躺在他身邊等著他來寵愛,可現在……他又能給邇純什麼呢?他已經對於邇純的小小任性而無能為力了不是嗎?可邇純還是那麼執著……就這樣像只乖巧的貓兒一直等著他的主人回來嗎——邇純……我已經不再有那麼一雙可以撫平你不安的手了,可,至少,我不想再讓你為我而哭泣……我該依著你嗎?那樣,你我都會快樂一些對嗎?你不能再這麼脆弱了,你得自己保護自己才成……或許,三年前,想出逃的是我吧?不願看你再去委屈自己,所以便避開你,死了也無所謂,你的淚要比那些痛更讓我無法承受,而真的離開了……我又開始擔心,你一個人該怎麼活下去?這幾乎成了我唯一思考的問題……當我再見你,我就知道,你我的這筆孽債還要繼續下去……

 「……」

 輕輕的,觸了觸邇純身上的繩子,IK的複雜的眼神像是在詢問著什麼。

 「我沒事,這樣才能讓我又精神一些,如果你是IK就會明白,只有他能讓我解脫,可他不再回來了,我只好讓自己痛苦……」

 抓著IK的手,邇純流著淚微笑,他已經看到IK被冰凍的靈魂正慢慢的融化於他的淚,當那雙為他而憂愁的眼睛慢慢閉上,默許般的將頭偏向一邊,有個聲音在邇純的心底深處宣佈著——惡魔將在你的體內甦醒了,你的鞘回來了……

 「你如果乖乖的陪著我,我就讓自己不那麼痛苦,這是你我之間的約定,好嗎?」

 埋首吻著IK敏感的肌膚,邇純以手指挑逗著IK發燙的身體——這身體,已經不能再忍耐慾望的折磨了……

 「讓我幫你,我就放了我自己,這對我們都有好處不是嗎?」

 邇純提出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提議,他知道,IK不會拒絕,他已經無力去拒絕他了。

 「……」

 將手放在邇純上的繩結上,IK點了下頭,邇純如釋重負。

 「你翻過身好不好?如果我把你弄疼了,就喊出來,不要不吭聲,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以前都是他為我做……」

 將自己身上的束縛除去放在IK的手中,邇純幫IK翻了身,將枕頭墊在IK的肚子下面,用手指塗了玫瑰油慢慢的挺進IK火熱的體內,跟隨著那迫切的身體收縮的頻率幫他做著潤滑,很快,他聽到了悅耳的喘息,不再是壓抑……IK抓著絳紅色的床單將頭埋在枕頭裡,銀色的長發散落在細汗的腰際,他只是喘息,沒有發出放肆的浪叫,也不再有抗拒,只是靜靜的接受著邇純的給予……

 「呵呵,你的刺青越來越鮮豔了……啊……」

 將一串七色的震珠從IK已經被撐得很開的蜜蕾之中一顆一顆的拉出來,邇純輕輕撫著那伸展在胯上的羽毛圖案,單手將最後一樣外表柔軟的性具放入IK的體內,而另一隻手,則撫在自己的雙腿之間,這種情不自禁他已經許久未曾有過了……

 「……」

 真是個麻煩的小傢伙——聽到邇純的低吟,IK含住讓他淫亂的甬道迷醉不已的性具,努力撐起腰支,轉了轉身,輕輕的抓住了邇純的手臂。

 「我弄疼你了嗎?」

 邇純抿著紅潤的唇問著,他笑得像個妖精。

 「……」

 搖了搖頭,IK依然沒有鬆開自己的手,輕輕的將趴在他腰側的邇純帶了過來,他靜靜的看了似乎感到有些詫異的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退了退,俯下身,執起邇純嬌嫩挺拔的分身含入了自己的口中……

 「啊……IK……」

 忍不住,他叫了他的名字,只有IK會這樣對他,邇純將手臂抵在自己的眼前,用另一手輕撫著IK的發絲將身體交給了感覺……突然,他覺得疲憊,或許,那是因為他終於可以安心的去睡了。

 IK,我知道,他不會丟下我的,沒有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真的……

 他們之後又做了什麼,邇純記得不是十分清楚,這夜的香氣太醉人,他忘記了,只是,當他更醒,發覺自己睡在那久違的懷抱中時,他笑了,儘管那質感比記憶中真的消瘦了許多,但依然只有這副臂膀能讓他溫暖……

 他回來了,我的IK……

 邇純這樣逕自冥想著,用紅色的被毯將彼此僅僅包裹,那是彼岸花的顏色,血的顏色……他在靜謐的清晨嬌豔的笑著,如一株盛開的嬰粟,你無法想到,這花是有毒的……

 遊戲才剛剛開始,剛剛……開始……

 「他接納你了?」

 「他怎麼可能不?」

 「那麼篤定?」

 「他是IK,而我是邇純,不是嗎?」

 「那麼接下來呢?你想怎樣?」

 「不怎麼樣,繼續等待。」

 「呵呵,我真佩服你的耐心。」

 「我也是。」

 「能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嗎?」

 「我?呵呵,看到戲的最後,你就會知道。」

 「他們都說你瘋了,有沒有想過,這一切,可能只是你的幻覺。」

 「或許吧,那麼,這個世界或許就是另外的哪個瘋子的幻覺。」

 「呵呵,事情似乎總會脫離最初的軌跡不是嗎?」

 「沒錯,我們都無能為力,我們不是統治者,只是棋子。」

 「那麼,誰才是統治我們的人呢?」

 「根本沒有那樣的人,命運這東西……你明明已經掌握了……可最後,結果總是以另外的姿態在你面前炫耀著,不是嗎?」

 「邇純,如果有來生,你應該去當哲學家。」

 「呵,有他媽這輩子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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