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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執位Ⅱ三 契約(天師執位系列)》第7章
第六章

  清晨,張玄被一陣的叫叽叽喳喳聲吵醒,在弄清楚噪音制造者是那只蝙蝠後,隨手摸出放在枕旁的一道天罡符就甩了出去。自從上次被茅山道術的惡鬼追殺後,張玄就道符不離手,即使睡覺,枕邊也絕對放幾道靈符鎮煞。

  知不知道現在才早上六點啊,周末唯一可以賴床的時間居然敢吵醒他,即便是式神也殺無赦。在低低的咒罵聲中,道符仿佛有了靈魂般的穿過臥室門飛到外面,去追殺那位倒楣的式神了。

  腰間被旁邊伸過來的一只手摟住,將張玄半仰起的身子又重新拉回床上,聶行風笑道:「你最近道術強了很多,是不是在努力修練?」

  完全沒有,不過不可否認,自從跟聶行風認識後,他的道術可以說是日行千裏,所以說,招財貓絕對是他的寶,除了不招財外,樣樣精通,就連床事也配合得完美默契,讓他舒服得連反壓的念頭都沒有。

  「再睡會兒吧,我去做飯。」在張玄臉頰上輕輕一吻,聶行風說。

  他坐起來穿衣服,看到他的赤裸軀體,張玄立刻瞪大眼,睡意全消。熱情歡愛時他太投入,沒時間過多欣賞,現在看看,招財貓的身材果然柔韌健壯,贊到讓人流口水。完美的運動型身軀,卻又不給人過于壯碩的感覺,大清早突然來個這麽漂亮的美男秀,張玄的心思忍不住又蠢蠢欲動起來。

  太失態,慌忙閉上眼,還好聶行風沒注意到,穿好睡衣,去了樓下。

  下樓後,聶行風一愣。還是清晨,大廳裏卻聚了好多人,弟弟和顔開,小狐狸和小白,難怪羿會那麽吵了,剛才張玄甩的那張道符被顔開收了,看到自己,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了上來。

  看來顔開知道自己可以看到他了,而且……看看大家都一副怪異的表情,聶行風突然有些發窘,小蝙蝠慌忙指聶睿庭,搖頭聲明:「不是我泄漏的,我什麽都沒說,是你弟弟發現的。」

  「嘿嘿,是顔開感應到的,大哥,你這次手腳還真快。」

  辯解裏隱透玄機,不過正處于窘迫狀態的聶行風忽略了,找了個做飯的借口去了廚房。他剛一離開,大廳的幾人彼此對望一眼,小白擡起貓爪,在地板上拍拍:「願賭服輸,掏錢掏錢。」

  「小白好厲害耶,真讓你說對了,聶大哥和大哥這麽快就在一起了。」

  打賭輸了錢,霍離毫不在乎,很崇拜地看小白,羿也很奇怪:「爲什麽你敢肯定他們這麽快就會好上呢?」

  小白甩甩耳朵,很酷地回答:「商業機密,恕不奉告。」

  「感覺你們好像知道很多秘辛的樣子耶。」問題不得要領,小蝙蝠咬著爪子歎氣。

  聶睿庭很不情願地掏錢,說:「你一只貓要那麽多錢有什麽用?」

  在顔開的熏陶下,他已逐漸習慣了貓和蝙蝠會說話的事實,還興致勃勃地參加了這個賭約。本來賭大哥跟張玄重逢後至少要接觸幾年,記憶恢複後才彼此相愛,沒想到不過幾個月他們就滾床單了,作爲親弟弟,他居然還不如一只貓了解自己的大哥,這錢輸得實在是太不甘心了。

  「沒用,不過折紙鶴玩也好嘛。」小白喜孜孜收了聶睿庭的錢,隨口說。

  聶睿庭一個踉跄。拿錢折紙鶴玩,虧這只貓想得出來,看到連顔開的冥幣它也收,聶睿庭很無力,心裏暗自發誓,將來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這只貪財貓進他們家。

  最後輪到羿,它很慚愧地眨眨眼睛:「可是,我沒錢耶,雖然我跟顔開同是式神,但你們也知道我家主人有多吝啬。」

  張玄有多吝啬不用說大家也都知道,小白沒爲難它:「東西也行啊。」

  「那,這個送你。」

  羿在寶貝囊裏翻了半天,掏出一個半環狀的銀色物體,遞給小白,「這是上次辦案得到的,老大給了我,據說很厲害,如果用對方法,可以把任何東西複制出完全一樣的出來。」

  「唔,看起來似乎很神奇。」

  小白接過去,大家一起湊上前看,不過沒人看得懂環形上的圖騰。見顔開也搖頭,小白想使用古器複制赝品的念頭放下了,不過怎麽說這也是古物,還是收下好了。

  「東西太大,沒法裝啊,你那個小口袋是幹什麽用的?」它瞥瞥羿手裏的小袋子,問。

  「是用法術做的寶貝囊,滿管用的,隨大隨小,可以放很多東西,平時隱形,要用時用法術召喚。這法術很簡單,想學的話,我教你。」

  「如果不難的話,我也想學。」

  聶睿庭難得的打起好學的精神,霍離也連連點頭。顔開看得很無聊,身形一閃,離開了,反正在天師的地盤裏那個笨蛋不會有事,他這個背後靈還是暫時去休息一下好了。

  聶行風做好飯,端出來的時候,大家都離開了,沙發上只有剛起來的張玄。

  「人呢?」

  「什麽人?」被問到,湛藍眼眸移過來,不解地問。

  算了,都走了更好,他還怕張玄看到那幫家夥,會感覺不自在呢。

  「吃飯吧。」

  這話其實根本不用說,看到桌上擺好的飯菜,張玄已經自動跑過來了,眼裏溢著濃濃滿足的笑,讓聶行風突然發現,原來這個人真的很容易滿足。

  雖然是周末,不過張玄沒忘記自己的本職,飯後就給左天打電話。

  從綁匪的監控裝置和對阮紅绫的行蹤了如指掌來看,他懷疑楊家有內鬼,想提醒老板別放過漏網之魚,誰知左天告訴他已讓梁梁和齊遇去楊家檢查過了,的確在客廳不顯眼的地方找到了針孔監視器,不過楊怡說既然沒造成什麽損失,綁匪也已死亡,這件事就算了,相信傭人們也不敢再做同樣的蠢事,所以不准備再報警。

  『對了,張玄,那晚你從麥蘭那拿走資料時,沒出現什麽意外狀況吧?』「沒有啊,怎麽?資料有問題?」

  『資料完全沒問題,我已經交給雇主了,出事的是麥蘭,你沒有看新聞嗎?』看新聞?這兩天他除了辦案就是滾床單,別說看新聞,連電視都幾乎沒碰過。

  瞅瞅在旁邊看報紙的聶行風,不過他手裏拿的絕對是財經日報,別指望派上用場。

  「有什麽娛樂新聞啊,老板?」

  『很娛樂,麥蘭瘋了……』「啥?」

  『別擔心別擔心,我一聽說了這件事,就立刻找人把那晚飯店走廊上的監控錄像弄出來了,你放心,絕對扯不到你身上。昨天忙著辦案,忘了跟你說,怎麽樣?你家老板夠義氣吧?』他擔心的不是這個。

  「怎麽會瘋掉?」

  他跟麥蘭接觸了一個星期,不長,但也不算短,看得出那女人絕對是個很有城府的人,怎麽會一轉眼就瘋掉?

  『不僅瘋了,還切去了自己四根手指頭呢!聽說要不是服務生去得及時,她的眼珠也保不住,不過這件事跟我們沒關系,不說了。其實我要說的是,剛剛有人委托了一個案子,酬金是楊怡那案子的十倍還多,我本來想回絕,正好你來電話,就跟你商量一下,看要不要接。』「你個敗家子,那麽高的酬金你居然想回絕?什麽案子,我接!」

  楊怡案子的花紅是多少,左天沒說,不過從楊家家世來看,絕對很豐厚,比他高十倍的酬金,張玄覺得這案子不接,簡直天理難容。

  被罵到,左天苦笑:『天上不會無故掉餡餅,他說是靈異案,所以我才猶豫。』那麽高的酬金,證明要捉的絕對是惡鬼,他不認爲張玄的三腳貓道術能鎮得住惡鬼,不,這家夥會不會道術還是個未知數呢。

  聽說是靈異案,張玄更來精神,那是他的強項啊,爲什麽不接?

  「把地點告訴我,我去看看再說。」

  通常這種情況是接手的表示,左天還要再勸,就聽電話那頭傳來嘟囔紅包紅包的聲音,他氣得頭大,懶得再說,告訴張玄雇主的住址後,立刻挂了電話。

  「出了什麽事?」聶行風其實一大半心思放在張玄身上,等他挂斷電話,便放下正在看的報紙問道。

  張玄跑去找來晨報,在事件專欄裏找到有關麥蘭瘋狂自殘的報導,遞給聶行風,聶行風看到後,神色微變。

  「怎麽會這樣?」

  報導上說服務生在經過走廊時,聽到麥蘭房裏傳來劇烈聲響,他推門進去,就看到麥蘭正拿著水果刀往自己眼裏捅,右手鮮血淋淋,旁邊桌上一灘血迹,似乎還有斷指的殘肢。

  服務生當場差點嚇暈過去,急忙喊人救援,後來麥蘭在大家的制止下停止了自殘舉動,不過一只眼還是受了輕傷,不斷大叫有人害她,可是,後來調查證實當時房間裏除了麥蘭外沒有其他人,而從指節切斷的力度和傷痕看,傷口是她自己造成的,至于原因,因爲麥蘭的精神狀態極度不穩定,所以尚待調查等等。

  「好誇張,哪有人這樣自殘的?幸好董事長你及時把我拎走,否則倒楣的可能就是我欸,我就說你是我的招財貓嘛。」張玄松了口氣。

  聶行風卻一臉鄭重:「對于一個設計師來說,眼睛和手就是生命,麥蘭即使精神狀態有問題,也不可能這麽做。」

  「錯!」張玄搖著手指糾正他:「對于一個設計師來說,最重要的是靈感,沒有百分之一的靈感,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只是一桶廢水。」

  聶行風無語了,他就知道要跟小神棍真正心靈相通還得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腦海裏蓦然閃過在酒會中轉瞬即逝的鬼影,麥蘭的突然瘋狂會不會是她所爲?還是單純的巧合?

  他希望是後者,這樣……

  「董事長,你別又在那悲天憫人了,那只是意外,跟我們無關!」聶行風回過神,就看到張玄在旁邊凶巴巴的瞪他。

  「我什麽都沒說……」

  藍色X光又狠戾幾分,聶行風只好舉手投降,好吧,他承認自己有那樣想就是了。

  傍晚,張玄換好衣服,帶上驅鬼的必要法器,照左天所說的地址去拜訪雇主。

  左天跟他說對方是希望他越早去越好,不過張玄還是幾乎在家裏賴了一整天才出門。這幾天案子連軸轉,都有些吃不消了,他是不死之身,但不代表不會累,至于惡鬼,反正大白天的也不會出來,傍晚去正合適,說不定運氣好,直接碰到,收了了事。

  照慣例,聶行風開車,羿坐在車後面。對于小蝙蝠的死纏爛打,張玄很無奈,也不敢說它是累贅,說不定打擊到了那顆幼小心靈,又要跑去搞自閉,回頭再被小離和小白說他不善待動物;至于聶行風,張玄其實也不贊成他跟隨,招財貓雖然有罡氣護體,但命格純陰,是鬼魂最喜歡的體質,要是一不小心被吸去些罡氣的話,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聶行風跟羿一樣,是說服不動的,于是張玄只能默認他們的跟隨。

  外面正在下雨,天空陰雲密布,不過好在地址不難找,又是那片建在半山腰上的住宅區,只是離楊怡的家比較遠,幾乎到達山頂。

  停好車,張玄下車,放眼看去,微雨中,遠處山峰蔥蔥,風光獨秀,可惜這戶人家完全沒被山間靈氣關照到,三層樓高的住房上下一片死氣,連房頂上方的天空也陰暗許多,雨天,果然是陰魂們最喜歡的天氣。

  接待他們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士,看到他,聶行風一愣。

  是那天在酒會上見到的那個男人,他還有個很乖巧的女兒。不過真正讓聶行風吃驚的不是這份偶然,而是男人的氣色:神色慘白萎頓,整個眼眶都凹下去了,就像大病初愈般。那天他的臉色也不太好,但絕沒差到這個程度。

  「是你?」男人也認出了聶行風,跟他打招呼。

  「先生你是驅鬼師吧?請快點把我們家的那只惡鬼驅走,只要你們能趕走她,錢不是問題!」

  說話的是男人的妻子,她進來後沒等坐下就開始叽叽喳喳地說。她也憔悴得厲害,精心塗抹的豔妝掩蓋不了內裏的那份驚恐,聲音急切又嘶啞,陪她進來的一名胖婦人也連連點頭。

  一個紅球突然從外面滾進來,女人沒防備,嚇得失聲大叫,隨即小女孩跑了進來,看到他們,有些害怕,愣在了門口。

  「滾一邊去!」

  女人正煩著,被女孩的胡鬧嚇到,沒好氣地罵她;胖婦人忙撿起球,塞給女孩,又順手把她拽了出去,動作有些粗暴。

  聶行風皺了皺眉,男人也很不高興,說:「小宛還小,你罵她幹什麽?」

  「家教這種事要從小培養。」發覺自己的失態,女人壓低了聲音辯解。

  張玄發覺陰氣隨著他們的對話又壓低了幾分。他不是沒有過驅鬼的經驗,但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強烈地感覺到,陰鸷怨恨的氣息,就像烈焰,妄圖將所有相關的人全部焚燒殆盡。

  眼簾擡起,他看到女鬼就立在夫妻身後。

  她跟得很近,幾乎到了相貼的程度,滿臉血流不斷,以致于垂下的長發也被血色暈濕,眼珠灰暗,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客廳四周貼了很多道符,夫妻倆身上也帶了辟邪玉器,但都無法阻止女鬼的靠近,可見那份怨氣達到了怎樣一種程度。

  眼神跟女鬼對上,張玄腦海裏驟然閃過有人被重物淩空砸到的淒慘畫面,血瞬間溢滿地板,他心一跳,發現受傷的竟然是聶行風,神智隨即轉回,心還兀自跳個不停。該死,他居然被女鬼的怨氣蠱惑了。

  「事情是從半個月前開始的,惡鬼突然跑到我家來擾亂,還不斷弄傷我們,我先後請了幾位專家,道符倒是買了不少,可都沒太大用處。」

  男人叫許德凱,是一家連鎖超市的經理,半月前家裏開始鬧鬼,他和妻子姚依依還有管家,就是那個胖婦人都遭受數次傷害,許德凱撸起袖子,胳膊上有不少青紫傷痕,看來都是女鬼的傑作。

  誰說那些道符沒用?沒有它庇佑,你們根本撐不到今天,張玄冷笑。

  「有關起因,你們可有什麽頭緒?」

  聶行風也看到了緊貼在他們身後的女鬼,是他之前數次碰到的那個,雖然女鬼滿臉血汙,看不清模樣,但這身暗紅似血的衣裙,還有怨毒的氣息,證明他沒認錯。

  「沒有。」三人一同否認,反而欲蓋彌彰地揭示了其中另有隱情。

  「陰氣好重,他們沒得救了喔。」羿站在張玄肩膀上點評。

  這對夫妻和胖婦人都天蔭晦暗,面帶黑氣,是將死之相,鬼在近前卻無從感應,更是無可救藥,作爲修道者的羿雖然法術平平,但眼力還是有的。

  「你們什麽時候做法事啊?」許德凱看著他們,殷切地問。

  冷眼掃過一臉菜色的男人,張玄站起身,冷冷道:「抱歉,這案子我們沒法接。」

  「呃,什麽意思?」

  一聽說不接,許德凱緊張地隨即跟著站起來,姚依依急忙說:「錢不是問題,你們想要多少,盡管開,只要是在我們能負擔得起的範圍內。」

  「我想,你們誤會了我的意思。」

  張玄看看在這對夫妻身後飄蕩的鬼魂,怨氣隨著她的靠近更強烈地逼來,她絲毫不怕自己,那份氣焰似乎是在警告他,莫要多管閑事。

  強烈的死亡氣息圍繞在許德凱夫妻身旁,是他們命不久矣的前兆,看來他們之間的仇怨只能靠死亡來化解,不是自己所能插手的,張玄說:「我沒本事救你們,奉勸一句,多做些悔過祈禱,也許還有轉機。」

  說完,不顧許德凱的阻攔,拉著聶行風離開,坐上車,用眼神指揮聶行風開車。

  小神棍越來越霸道了,聶行風很無奈,不過不想在外人面前跟他爭執,開車離開後,才問:「爲什麽拒絕?」

  「幫不了,天師也不是萬能的。」

  凡事有因就有果,從許家夫婦的言談來看,他們一定是做了虧心事,惡鬼也許可以驅除,但詛咒卻無能爲力,加印在絕望憎惡之上的詛咒更是無藥可解,他沒必要爲了這種人耗神。

  「那女鬼我認識,在酒吧和車道中間殺人的都是她。麥蘭瘋了的當晚,我也在酒會上看到她了,她現在跟上了許德凱夫婦,一定是要害他們,我們必須得阻止她。」聶行風說。

  女鬼接二連三地在他面前出現,也許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提示他去阻止禍事的發生,而張玄明明就是天師,聶行風不明白他爲什麽要拒絕。

  其實在阮紅绫的綁架案中出現的女鬼也是她,見聶行風沒發現這件事,張玄也沒解釋,只說:「我無能爲力,這世上有一種人救不了,就是該死的人,我不接將死之人的生意,這是我的規矩。」

  他不想讓聶行風過多糾結于那些人的死亡,更不想讓他再插手這件事,鬼怪世界他們可以偶爾插手,但不可能真正事事都管,這就跟動物世界一樣,有屬于它們的生物鏈,如果破壞了其中一個,看似解救,但實際上也許會引起更多的混亂。

  更重要的一點,他不想聶行風有事。

  「什麽是該死之人?生與死是天師所決定的嗎?」

  人一個接一個的在他們面前死亡,小神棍卻在這強調他所謂的規矩,聶行風很生氣,所以忽略了張玄話語中更深一層的含意。

  被質疑,張玄冷笑起來,「生死我當然決定不了,我又不是閻王爺!」

  難得一見的吵架,羿審時度勢,抱著啤酒罐小心翼翼避到了後排座椅的下方,覺得還是黑暗狹窄的空間安全啊。

  剛感歎完,就聽張玄在前面叫:「小蝙蝠,你也看到他們臉上的死氣了,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羿,難道除魔衛道不是道者的本分嗎?」這次是聶行風追問。

  「別問我,我只是一只動物。」躲不過,羿咬著小爪子小小聲地說。

  現在式神也難做啊,兩邊都得罪不起。

  還好張玄把話接了過去,冷笑:「除魔衛道,那也要看對象是誰!」

  他不認爲許德凱以前請的那些人道行會比自己低,他們都束手無策,只能證明女鬼來索命有她存在的道理,對于種下惡因的人,他沒興趣玩那些逆天改命的花樣。

  聶行風沒再反駁,但就連小蝙蝠都能感覺得出來現在車裏的氣壓有多低,于是往角落更深處縮縮,力圖把自己隱藏。

  一陣沈默後,聶行風說:「要不,驅鬼的錢我來出,如果你擔心一個人的力量不夠的話,我們可以聯合其他人……」

  「別以爲錢是萬能的!」張玄藍眸斜瞥他,臉上難得的浮出怒容:「如果你覺得自己真有悲天憫人的能力,那就自己去救人好了,別扯上我!」

  「張玄……」

  「停車!」

  車在路旁停下,張玄跳下車,一揮手,車門在重力下發出砰的撞擊聲,根本沒理會聶行風的叫聲,他轉身就走。

  小蝙蝠急忙拍拍翅膀,追出來,「你們拆夥了?」

  張玄陰沈著臉不答話,走出一段路後,定定神,突然想起這次因爲是跟聶行風一起出來的,他沒拿錢包,且這裏好像還離別墅很遠……

  「小蝙蝠,你看看,董事長的車還在不在?」沒法回頭,他只好求助羿。

  「早走了,你一下車他就把車開走了。」

  那只該死的招財貓!

  張玄氣恨恨地想,隨即又把目光轉到羿身上,「我沒帶錢,你呢?」

  「有一點,可能坐不了計程車,只能坐公車。」

  被問到,羿可憐巴巴地從寶貝囊裏掏出幾枚硬幣。這還是跟小白和小離下跳棋賺來的,雖然它不認爲張玄會歸還這筆錢,不過主人有難,作爲式神,當然得兩只翅膀插刀對不對?

  靠著小蝙蝠的積蓄,張玄總算避免了步行回家的命運。回到別墅,取了一罐冰鎮啤酒,一口氣灌了下去。

  「其實,剛才董事長說的也不是沒道理耶,你爲什麽發那麽大脾氣?」小蝙蝠提問前先選好了安全地帶,以免又被索魂絲五花大綁。

  爲什麽發脾氣?

  其實他也不知道,也許他只是不希望聶行風真認爲他那麽在乎錢。如果換了以前,就算知道許德凱沒救,說不定看在錢的份上,他也會接下案子,可是,當擔心到一個人時,許多想法都變得不同了。

  他害怕自己看到的幻象成真,無所畏懼的厲鬼是最可怕的,爲了複仇,可能連魂飛魄散都在所不惜,他不能拿聶行風的生命去冒險。

  「老大,你要是想打電話就打吧。」見張玄不斷擺弄手機,羿很體貼地說。

  心思被看出來了,張玄瞪了小蝙蝠一眼。算了,剛才發脾氣是他不對,打電話認錯吧。

  按下聶行風手機號碼的快捷鍵,傳來的卻是無法接通的忙音,張玄試了幾次都不成功,只好放棄,也許招財貓還在生氣,不想接。

  晚飯張玄打電話訂餐,順便又給聶行風撥電話,依舊是忙音,這讓他心思有些沈,聶行風不是個易怒的人,除非是十分惱火,惱火到連電話都不想聽。

  當時他有說很重的話嗎?不就是拌了幾句嘴而已,有哪對情人會不拌嘴?哪有招財貓這樣說翻臉就翻臉?連個道歉的機會都不給?

  晚飯吃得很沒滋味,入睡前張玄又锲而不舍地撥打電話,傳來的依舊是锲而不舍的忙音。躺在被窩裏,想起昨晚的溫柔纏綿,他心有點空,居然難得的體會到失眠的感覺。睡不著,于是爬起來走步罡,還拉著羿一起練,折騰了一晚上,淩晨才去睡覺。

  之後的兩天裏,聶行風都沒來電話,張玄的電話次數也愈打愈少,本來擔心招財貓真的不自量力去找別人驅鬼,想讓羿去看看,可是後來一想,他那邊有顔開那麽厲害的式神守著,怎麽可能有事?于是放棄了。

  到第三天,張玄看到當天報紙的事件欄裏刊登了有人在購物時失足摔下樓梯,當場死亡的新聞,死者就是許家的那個胖管家,他看完後,把報紙扔到了一邊。

  不知許德凱是否有照自己的建議做祈禱,不過很顯然,女鬼不想放過他們。

  如果那天他答應接手,也許那女人就不會死,董事長看了這篇報導,一定很生氣。雖然跟聶行風認識並不久,但他覺得自己很了解那個人,了解他的個性,還有他對生命的熱愛,那份熱忱是自己沒有的。

  「老大,你這是要幹什麽?不會真想拆夥吧?」見張玄一言不發拿出皮箱收拾行李,羿很吃驚。

  張玄斜挑了它一眼,「不拆夥?難道是去旅遊?」

  「怎麽可以說拆就拆?只是死了個人而已,你打個電話道個歉就好了。」

  它不想分耶,現在的生活多好呀,有錢有酒,還有朋友玩,如果董事長跟主人拆夥了,它又要變回孤苦伶仃並且很窮苦的一只蝙蝠了。

  張玄笑了笑,生命太沈重了,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如果真那麽簡單,這兩天董事長就不會連接聽他電話都不肯了。

  「算了,我們修道者講究清心寡欲,再說你不是也說董事長跟我們不是同路人嗎?」

  「可是,你們交配了耶,那就不一樣了……」

  「你給我自閉去!」

  被戳到痛處,張玄火了,一張道符甩過去,小蝙蝠嚇得立刻抱著易開罐飛遠了。

  傍晚,張玄拿著皮箱出門,羿很不情願地跟在他身後,嘟囔:「拆夥也不用急著晚上就搬家吧?這麽晚了,我們住哪裏?」

  「去老板家。」

  先去左天家住兩天,等找好房子再把祖師爺的神案請過去,反正都拆夥了,說不定回頭招財貓就過來逼他走人,他可不想被人趕著走,那多沒面子。

  「可是,人家才剛剛住習慣欸.」

  無視羿的怨言,張玄提著皮箱走到別墅門前,想搭計程車,可惜這片住宅區很安靜,到了晚上車輛更少,等了半天都不見有車經過。

  「要不我們再回去住一晚上吧?」

  「別吵!」

  說著話,前面燈光劃過,最開始張玄還以爲是計程車,但隨即就發現是那輛熟悉的銀輝跑車。很快,跑車在他身旁停下,聶行風從車裏走出來。

  真不想在這個時候跟招財貓見面,張玄忍不住回頭罵羿,「都是你磨磨蹭蹭,現在人家來趕人了,你開心了?」

  又是我的錯!

  小蝙蝠瞠目結舌,小爪子伸進嘴裏直咬,仰頭看天,真盼望六月雪趕緊飄,也好讓主人看到自己有多冤枉。

  「你……這是幹什麽?」

  聶行風一下車就看到張玄腳旁放著的那個行李箱,似曾相識的畫面,他第一反應就是——小神棍要去找房子?他在這住得不好嗎?

  「搬家啊。」張玄沖他笑笑:「都拆夥了,我再賴在這裏也沒意思。」

  「拆什麽夥?」聶行風更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

  「分手啊,你特地跑過來不就是要趕我走的嗎?」

  「我什麽時候提過分手?」

  「你一直不接電話不就是分手?」

  「是你一直不接我電話好不好!」

  如果不是小神棍一直不接他電話,他會擔心他還在生氣,所以才不敢過來找他嗎?他怎麽可能提分手?他甚至連那個想法都不曾有過。看著那對眼瞳因爲自己的大吼泛起委屈,聶行風很無力,覺得有必要跟張玄好好溝通一下。

  「羿,把箱子搬進去。」

  「不許搬!」張玄瞪聶行風,行李箱也滿沈的,他可不想搬來搬去那麽麻煩,有話在這裏說就好了。

  「搬!」

  「不搬!」

  羿的小腦袋在兩人之間打轉,超級爲難,有誰做式神會做得像它這麽辛苦?一頭是主子,一頭是比主子還大牌的董事長,似乎……不,是絕對都得罪不起。

  「我……扛進去吧。」

  折衷了一下,羿身子一晃,變成少年身形,上前扛起行李箱進屋,聶行風也隨即把張玄拉進別墅。門關上,他將張玄抵在玄關旁的牆壁上,擡手輕撫他的秀發,張玄沒動,聽任了他的放肆,簡單的撫摸,卻帶著無比熟悉的感覺,半晌,聶行風說:「我不會提分手,永遠不會。」

  「許家的管家死了。」張玄輕聲說。

  聶行風一挑眉,「所以……」

  張玄看著他,男人的眼神深邃無波,除了詫異,無法讀解到其他任何內容,這讓他突然無端地惱火。

  「所以分手!」

  「我無法理解這之間的因果關系。」

  「就是說——」羿在旁邊很體貼的解釋:「你會怪老大沒出手幫忙,而導致那個女人的死亡,所以要跟他拆夥。」

  張玄眼刀橫掃,邪氣逼近,羿嚇得一抖,立刻化成小蝙蝠,拍拍翅膀閃沒影了。

  黑暗空間裏只剩下他們兩人,四目相對,聶行風說:「我並不認爲你的做法就是錯誤的,更沒有怪你,我們只是觀點不同而已,我沒來找你是因爲你一直不接我電話,我怕你還在生氣……」

  「什麽不接你電話?我還一直給你打電話呢,手機都快打爆了!」張玄掏出手機給聶行風,讓他看自己的通話紀錄,「賠我一只新手機!」

  「我明明就有打。」

  聶行風的話在看到張玄手機的通話紀錄後,啞然失笑。他給自己打電話的同時自己正巧也在給他撥打,不僅撞一次車,而且是回回撞車,難以置信的巧合,卻偏偏在他們之間發生了。

  該怎麽解釋?是心有靈犀,還是天意弄人?

  「撥打次數是多了點,不過也沒那麽好笑吧?」張玄氣鼓鼓地瞪他。

  「我笑的不是這個,你看一下我的手機的通話紀錄。」

  聶行風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張玄,張玄看完後,很無言,不過這兩天一直擾亂著他的煩躁情緒卻瞬間煙消雲散,隨即衣領一緊,被聶行風揪進懷中,吻住了他的唇。

  張玄心神一恍,但在聞到聶行風口中的煙草氣味後,一拳頭頂了過去,「你又抽煙!我最討厭人家抽煙!」

  聶行風吃痛,卻沒躲閃:「我只在心情不好時抽。」

  也就是說,招財貓這兩天過得也不是很開心,有了這一認知,張玄郁悶的心情徹底舒暢了,嘴邊微笑慢慢漾起。

  其實,煙草氣也不是那麽難聞嘛。

  「最近的床在哪裏?」聶行風湊在他耳邊問。

  「沙發。」

  「太窄。」

  「那就地板。」

  黑暗是激情的共犯者,充斥著放肆的熱切的氣息,擁有,同時也被擁有,在只屬于兩個人的空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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