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行人隨魏正義奔到船長室,房門鎖著,魏正義向杜醫生要鑰匙,杜醫生聳聳肩,「這裏的鑰匙應該只有船長才有。」
沒鑰匙,魏正義直接武力解決,擡腳幾下踹開房門,沖進去,裏面沒人,桌上擺著一些航海日志等文件,魏正義隨便翻了翻,日志裏根本沒有任何記錄,他還不知道陳昱的真正身分,恨恨道:「這家夥怠工,果然有問題。」
也許陳昱在駕駛艙,他既然想去死亡海域,當然要密切關注航行情況。
聶行風正想著,就聽外面傳來白先凱的叫聲,「陳船長,你去哪裏了?」
他忙奔出船長室,見陳昱從遠處走來,看到他們,立刻停住腳步,一臉驚疑。
「楚正南被殺了,他們說是你做的!」白先凱似乎很生氣,問的時候不斷激烈咳嗽,蕭雨忙替他輕捶後背。
「他死了?」陳昱吃驚地問。
聶行風真有些佩服陳昱的演技了,冷聲問:「張玄在哪裏!?」
「我怎麽知道?」
陳昱剛說完,魏正義已沖上前,舉槍對准他,喝道:「雙手放腦後,不許動!」
「我沒有殺人!」
「這些話留到去警局說吧。」
魏正義持槍瞄准,並小心走過去,准備铐陳昱手腕,誰知陳昱突然反手架住,跟著飛腳踢向他面門,趁他躲避時轉身就跑。
沒想到陳昱會功夫,魏正義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忙緊追過去,不料陳昱奔跑中順手扯過一名迎面過來的女乘客,拖到自己面前,扣住她喉嚨,從口袋裏掏出槍對准她腦側,大喊:「站住,否則我殺了她!」
那是張玄的槍,陳昱把他弄昏後,就奪了他的槍以備不測,見識過陳昱的狠厲,魏正義不敢硬逼,刹住腳步,道:「有話好好說,先放了她!」
陳昱沒理他,拖著女人向後挪動,直挪到一道安全通路門口,猛地將她推開,趁機沖進門後通道,魏正義被女乘客阻住腳步,靈異社的兩名男生卻跟著追了上去。
「回來!」聶行風叫道,陳昱有槍,他們又不熟悉郵輪內部構造,冒然追蹤可能會遇到危險,可惜那兩個學生根本不聽,很快就跑遠了。
魏正義扶穩女乘客,問:「你怎麽樣?」
女人似乎被嚇傻了,表情有些呆滯,過了好一會兒才默默搖頭,魏正義轉身要去追,聶行風把他叫住了,又對馮晴晴說:「打電話讓你同學馬上回來。」
他走到白先凱面前,問:「白先生,能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嗎?」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不知道?那剛才爲什麽故意大聲向陳昱示警?
見白先凱裝糊塗,聶行風沒有點明,只說:「我知道你跟陳昱,還有楚正南乘船出海是有目的的,剛才我跟爺爺通過電話,他告訴我二十年前,你們也曾一起去過死亡海域。」
白先凱沈默了,握輪椅的手輕微發顫,聶行風冷眼看他,只聽他低聲問:「那你爺爺有沒有跟你說那份契約究竟寫了些什麽?」
見聶行風不語,白先凱笑了,揶揄道:「他沒說對吧?他當然不會對你說,不過聶先生你是個聰明人,也許早想到了,哦對了,我聽說當年你父母是出車禍猝死……」
「住嘴!」失去了平時的冷靜,聶行風大吼。白先凱點破了他心中的恐懼,隱隱猜到他們三家帶家人出遊的目的,卻又不敢多加深思。
白先凱沒再說下去,只是不住冷笑,蕭雨搞不清狀況,小聲問白皙,白皙支吾不語,見白先凱還笑個不停,忙道:「爸,別笑了,我們回去吧。」
「他好像不是笑,是在抽搐……」霍離在旁邊小聲說。
白先凱表情很古怪,嘴角不斷上下抽動,因呼吸吃力而拚命喘息著,白皙慌忙拿出藥,蕭雨把挂在輪椅上的水壺打開,和爸爸一起幫忙把藥給他服下去。
「聶先生,我父親心髒不好,請你適可而止!」
等白先凱略見平靜,白皙推他離開,蕭雨看看聶行風,猶豫了一下,轉身要跟上,聶行風小聲說:「小心。」
蕭雨皺了下眉,似乎沒明白,想要再問,白皙已在前面叫她,她忙對聶行風說:「我回頭找你。」
看著他們走遠,魏正義問聶行風,「你懷疑他們父子?」
「我不肯定,你能不能讓保全人員監視他們?」
魏正義看杜醫生,杜醫生聳聳肩,「我只是隨行醫生,調遣保全人員的權力屬于船長,如果船長有事,可以找大副二副。」
「先去駕駛艙。」
「行風哥哥。」馮晴晴叫住聶行風,說:「我同學說人追丟了,他們馬上回來。」
聶行風點點頭,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問:「程可心和趙小薇呢?」
那兩個靈異社的女生剛才還跟他們在一起,可是現在卻不見了。
「咦,是啊,她們去哪裏了?」被聶行風問到,馮晴晴左右張望。
向文說:「也許她們沒跟過來,那邊有陸平和其他服務生,不會有事的。」
大家奔去駕駛艙,沿路遇到不少乘客,卻個個表情木讷,沒人對他們的倉促奔跑表示吃驚,魏正義忍不住問聶行風,「你覺不覺得他們很奇怪?」
聶行風點頭,其實在楚正南出事時他就發現乘客們不妥了,跟上兩次不同,沒人圍觀議論,既使有人經過楚正南的房間,也只是漠不關心的一瞥,就像剛才那個女人一樣,被人用槍指著頭,卻沒什麽反應,那不是鎮定,而是呆滯,像沒有思想的牽線木偶,希望舵手們別變成這樣。
聶行風的希望落空了,駕駛艙的情況比外面好不了多少,大家對他們的進入不聞不問,大副面無表情的下舵令,舵手木然轉舵,聶行風看不懂那些儀器裝置,但看到前進坐標顯示部分警戒紅燈不斷閃爍,也知道不好。
「該死,電台信號收不到,雷達系統好像也故障了。」魏正義在駕駛艙來回看了一遍,驚怒交集地說。
馮晴晴嚇了一跳,「雷達故障?那就是說這艘船隨時可能觸礁?行風哥哥,你會不會開啊?」
聶行風苦笑,他這輩子只玩過飙車,乘坐郵輪都沒幾次,更別說開。
「我就說處女航會出事吧。」小白小聲咕哝,霍離嚇得忙按著它腦袋將它按回背包裏。
「喂,這裏不允許外人進入,你們馬上出去!」
門口傳來叫喝,進來的是個穿制服的中年男人,杜醫生忙說:「是二副,他好像沒事。」
「你去了哪裏?這裏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被聶行風的氣勢鎮住了,二副愣了愣道:「交接班啊,我負責晚間航運。」
「所有航標都出了問題,你看能不能修好?」生死攸關,杜醫生最初的儒雅早收拾得幹幹淨淨,沖上前大吼。
「這不是預定航線,怎麽會這樣子!」
當看到大副和水手們個個動作呆滯,駕駛台上的顯示儀完全混亂時,二副失聲大叫,一把將舵手推開,手忙腳亂的調舵位,並將車鍾搖到後退一,叫:「快跟總部聯系,請求指示。」
「通信儀壞掉了。」向文輕聲提醒。
聶行風看了向文一眼,他比杜醫生鎮定多了,語氣裏透著滿不在乎,不知是還沒認清目前面臨的驚險情勢,還是根本就沒把這場災難放在心上。
「機艙那邊可能也出事了……」得不到輪機員回複,船速照舊,二副看出情況的嚴峻,額上開始冒汗。
還好郵輪的無極變速車鍾自動啓動,很快從機艙主機系統那邊傳來實施信號的回應,船速開始放慢,二副跟船多年,經驗豐富,一番調整後總算暫時控制了郵輪舵向,力圖將郵輪轉入正確航道。
「可以掉頭返航嗎?我懷疑乘客是受了這裏的磁場影響,才會變得呆傻。」聶行風不懂駕駛,說了句外行話。
「附近海域過窄,可能會有暗礁群,輪機艙那邊又沒人操縱,只靠駕駛台很難在這裏轉航,只能先導回正確航線。」二副看著前方導向螢幕,一臉緊張,「螢幕也出了問題,希望它能撐到船駛進主航道。」
郵輪的輪機控制由電腦自動操縱,但僅限于規定的航線海域,現在在只有二副一人的情況下,任何輕微失誤都可能釀成嚴重後果。
「我們能幫你什麽?」
二副想了想,苦笑:「如果你能找到清醒的船員,我會很感激。」
聶行風點點頭,轉頭見江笙還在卡嚓卡嚓拍個不停,忙道:「別拍了,馬上去看看船上還有多少乘客是清醒的,把大家集中在一起。」
拍照是江笙的生命,他明顯不想停下,不過還沒等他反駁,船身突然一陣劇烈晃動,駕駛台隨即傳來激烈鳴聲,好一陣才停止。
「是不是觸礁了?」馮晴晴心驚膽顫地問。
「不是,是起風了。」二副極力穩住舵,盯著外面滄漠海面,天空陰沈灰暗,是暴雨來襲的前兆,他自嘲道:「海嘯加暗礁,你們很榮幸見識到這麽壯觀的場面。」
說話間烏雲飛快壓低,轉眼雨點便箭般射下,急打著船窗,瞬間彙成一片模糊雨簾,天陰如日暮,原本平靜的海面開始翻卷,撲打船身,發出挑釁的叫囂聲。
想起上次船搖晃時張玄難受的模樣,聶行風心一陣慌亂,比起海嘯暗礁,他更擔心張玄的處境,問馮晴晴,「到底怎樣才能找到周林林?」
「我真的不知道。」
相同的答案讓聶行風很無力,索性不再多問,轉身奔出去,霍離連忙跟上,問:「聶大哥,你去哪裏?」
「去找張玄。」聶行風走了兩步又停下,對霍離道:「你去幫巍正義吧,如果遇到陸平,帶他到駕駛艙來。」
「噢。」
大家分頭行動,聶行風和馮晴晴一組,兩人在樓層轉了一圈,只碰到幾個神智清醒的人,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聶行風也無法詳細解釋,只說郵輪遇到了風浪,爲安全起見,全部聚到一樓的西餐廳裏,如果有緊急情況發生,也便于營救。
「我們要不要通知白家的人?」風浪愈加強猛,郵輪晃動得很厲害,馮晴晴抓住走廊旁的扶手,問聶行風。
「放心,白先凱是只老狐狸,他知道該怎麽應付。」看白家父子的表情,他們一定知道內情,聶行風沒擔心他們,反倒覺得蕭雨處境堪憂,再想到張玄,一顆心又沈了下來。
他能自由穿梭空間的本領在這裏似乎毫無用處,甚至連靈感都歸零了,張玄沒說錯,這裏很邪惡,力量強大到可以控制他們的異能。
兩人來到上甲板,聶行風突然看到陰霾雨霧中陸平從對面走來,靈異社的女生們沒有跟他在一起,看到聶行風,陸平慌忙轉身就跑。
「等等!」
甲板被雨打得濕滑,陸平踉跄著跑出不遠,就被聶行風追上了,問:「剛才在楚正南房間時,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你說什麽?」陸平驚慌反問,他全身被雨打得盡濕,不斷發著抖,不知是凍的還是驚嚇所致。
「還有,程可心和趙小薇去哪兒了?」馮晴晴跟著追問。
「她們都變成了木頭人,我想找人救援。」
「沒人會來救我們,在這裏能救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聶行風冷冷道:「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我、我……」陸平做服務生沒多久,頭次碰到人禍加天災,早慌了手腳,嗫嚅道:「我看到楚正南捂著胳膊回房……」
砰!
尖銳槍響劃破拍浪驚濤,陸平應聲仰面栽倒,甲板濕滑,他的頭撞在旁邊長椅上,暈了過去。
聶行風忙拉馮晴晴避到椅後,暗霾中隱約看到前方有人影晃動,他對馮晴晴道:「你躲在這裏別動。」
被發現行蹤,那人飛快逃離,聶行風追上,將他橫路堵住,擡拳便擊,男人匆忙招架,拳腳來往中大叫:「是誤會,快住手!」
「我沒看錯,是你,左天!」
左天阻住聶行風揮來的拳腳,卻未進攻,只苦笑道:「你誤會了,不是我開的槍。」
「行風哥哥,你快來!」
聽到馮晴晴的叫聲,左天先跑過去,聶行風跟上,見陸平滿頭是血,昏迷不醒,子彈只擦傷他胳膊,不過他跌倒時撞到了頭部,反而是頭上的傷比較嚴重。
「帶他回駕駛艙。」聶行風又看了一眼左天,「你也一起去!」
左天聳聳肩,算是聽從了聶行風的安排,和他一起把人扶回駕駛艙,杜醫生正在給二副幫忙,看到滿臉是血的陸平,嚇了一跳,忙帶他們去醫務室,醫務室離駕駛艙不遠,不過護士小姐都變呆滯了,杜醫生只能自己動手給陸平包紮。
「在底艙跟魏正義打鬥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是什麽人?」聶行風在旁邊問左天。當時他雖然沒跟左天直接交手,不過黑暗中聽拳腳風聲跟剛才他們對打很像,而且左天身上有槍,更值得懷疑。
「剛才不是我開的槍,以我的槍法,打中的應該是他的頭,而非胳膊。」
左天從口袋裏掏出名片,聶行風接過去掃了一眼。
左天偵探社,私家偵探。
難怪左天不願照相,原來是職業病作祟,聶行風對他的話信了幾分,問:「你是私家偵探,那爲什麽要冒充保險推銷員?」
「有人雇用我。」
雇主說陳昱等人會在航行中用活人作祭,讓他搜集證據,說實話,他出航前也是半信半疑,不過很快就發現雇主沒說錯。陳昱等人行動詭異,而且不斷有人離奇死亡,後來他在尋找線索時發現了儲備艙裏的垂危病人,卻被魏正義攔住,爲避免節外生枝,他才故意開槍示警。
「雇主是誰?」
左天聳聳肩,「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們都是電話聯系,我從沒見過他。」
「那昨晚你幫張玄解圍也是……」
「對,是他讓我那麽做的。」左天接到了雇主的電話,所以才會幫忙。
原來郵輪上有了解真相的人,聶行風心裏突然湧起一個念頭,也許魏正義收到的有關逃犯的線報根本就是個謊言,有人故意讓警察上船,好揭穿陳昱他們的真面目。
陸平胳膊上的槍傷是從背後射來,從傷口角度和當時左天站的位置來看,應該不是他開的槍,不過因爲天黑雨急,他忽略了躲在暗處的真正凶手,凶手那麽急著殺陸平,可見他一定看到了一些重要景象,會是什麽呢?
半小時後,魏正義打來電話,說已經把清醒的人都集中在餐廳裏,只有十幾個人,他還要負責引領那些失去神智徘徊在外面的人,霍離也說正在跟小白努力尋找張玄,讓聶行風別擔心。
通完電話,聶行風看看還處于昏迷狀態的陸平,杜醫生說他磕到了後腦,短時間內很難醒轉過來,郵輪上沒有精密醫療器材,他只能盡量穩住陸平的傷勢。
外面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滾滾轟雷聲敲打著聶行風的心,心不斷隨驚雷撲跳,讓他覺得自己就跟這艘郵輪一樣走到了絕境。他知道白先凱知道內情,可是抓不到他的把柄,無法脅迫他講出實情,更無法對一個坐輪椅的孱弱老人動手,好不容易找到了陸平,他又受傷昏迷。
楚歌失了蹤,周林林也消失了,然後是張玄,凶手爲什麽可以神通廣大到事事走在他們前面?
聶行風很煩躁,平時的通靈感應消失得幹幹淨淨,完全捕捉不到張玄的信息,這種感覺很糟糕,明明知道張玄是不死之身,卻仍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慌。
他回到駕駛艙,大副和水手們都癱倒在地,只有二副一人在緊張駕駛,江笙也回來了,在二副的指揮下做些應急調試。
「怎麽樣?」
「暫時沒有大波動,希望可以順利駛過這片狹窄海道,只要過了暗礁區,轉入正確航道,就沒大問題了。」
「大家要不要吃點兒東西?補充一下熱量。」
馮晴晴和左天也跟了過來,把之前霍離給自己的巧克力分給大家。聶行風掰了一塊放進嘴裏,對小白的先見之明佩服得五體投地。
海水在暴雨下翻滾,卷起驚濤拍岸般的震響,聶行風嚼著巧克力,突然隱約聽到浪聲中夾雜著張玄的呼喊。
「董事長……」
他忙跑出去,喚聲在雨中飄蕩,引領他奔進狹長內艙,一路跑下艙梯,長廊盡處是個晦暗的空間,他剛沖進去,就看到一個黑影背對著自己,鐵棒高高舉起,在張玄頭部狠命擊打,他忙飛撲上前,卻發現自己穿過了對方的身軀,眼前驟然一恍,再仔細看時,黑影已消失了,只有倒在血泊中的張玄,血色在無聲中流淌堆積,瞬間染紅冰冷地面。
「張玄!」大叫聲中,聶行風猛然睜開眼睛。
眼前有些刺亮,駕駛艙裏除了專注掌舵的二副外,其他人都瞪大眼睛看他,馮晴晴咂咂嘴,「行風哥哥,你站著都能睡著耶。」
他睡著了?不,是張玄有危險,在求他救援!
「左天,跟我來!」聶行風叫上左天,他有槍,可以幫上自己。
左天莫名其妙的隨聶行風跑進船艙輪機內部,見他順螺旋梯不斷奔下,忍不住問:「你要去哪裏?這個時候在甲板上比較安全吧?」
「去救張玄!」
剛才那段記憶很淺淡,但足夠了,有股奇異力量在牽引他奔跑,穿過陰暗狹長的回廊,他看到了盡頭那間房門,長廊裏散發著嗆人的腥氣,是血的氣味,聶行風雙手不由自主地激烈顫抖起來。他嗅到了血氣中夾藏的暴戾邪惡,邪氣彌漫著整個回廊,一點點將他席卷,然後……狠噬。
聶行風沖上前,飛腳踹開門,當看到房裏的景象後,不由側過頭去,左天隨之跟進,但立刻轉過身,發出一連串的幹嘔。
房間裏飄蕩著陰冷屍氣,血紅遍地,陳铎也在其中,不過只剩半截身子,他明顯才死不久,血大半是從他身體上濺出來的,除他之外,地上還殘留著其他一些肢體,聶行風按捺住心慌,上前找尋,不過很快發現殘肢是宋澗和鄧妍的。
地上有根黝黑鐵棍,聶行風彎下腰,手顫抖著將鐵棍撿起,上面沾著大量血迹,鐵的冰冷觸感瞬間襲向他全身。
很想說服自己張玄不會有事,他是不死之身,一定可以轉危爲安,可是,心還是慌亂悸跳著,有種墜入地獄的冷意在侵噬他。
「有沒有搞錯?這簡直就是Braindead的片場。」左天在旁邊呻吟道。作爲私家偵探,他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不過這麽血腥的畫面還是頭次見到,不由在心裏一百二十個後悔跟聶行風過來。
前面有道門,似乎有冷氣從裏面吹來,左天打了個寒顫,慢慢向前挪步,並掏出槍左右瞄准,預備萬一有家夥跳出來,就一槍爆頭,這是看僵屍片學到的經驗,現在到了實踐檢驗真理的時候了。
砰砰!
沈悶響聲突然從裏間傳來,劃破寂靜空間,左天嚇得本能踹開門,兩人走進去,發現裏面是間冷藏室,空地上擺了兩個長木棺,一個呈傾倒狀,響聲是從另一個木棺裏傳出的。
棺蓋被扣住,聶行風正要打開,左天忙提醒注意:「別開,地球人都知道,這種情況下,一定會有僵屍突然蹦出來咬人!」
「是張玄!」
棺裏傳來低微呻吟聲,聶行風哪有心思聽左天談論僵屍心得,打開扣銷,將棺蓋掀開了。
躺在木棺裏的不是張玄,而是凍得全身發抖的楚歌,聽到有人叫他,楚歌下意識的點點頭,卻說不出話來。他被困在冷藏室的時間太久,全身僵硬,連自力坐起的力量都沒有。
兩人合力把楚歌扶出來,攙扶到外面走廊上,聶行風褪下外衣給他披上,問:「你有沒有看到張玄?」
「有……開始我們被關在一起,後來……」
楚歌牙關不斷打顫,好半天才緩過一口氣,斷斷續續把他們被困在木棺裏的事說了。張玄沒來得及幫他把棺蓋打開,他只聽到張玄逃出去,門關上了,他好像在跟誰說話,然後不久門又被打開……
「然後呢?張玄怎麽樣?」聶行風急忙問。夢魇中那個黑影只是一閃而過,他根本沒來得及看清對方是誰,但他肯定不是陳昱或白皙,因爲張玄對他沒有防範,應該是個他認爲可以信任的人,是誰!?
「我暈過去了,什麽都不記得了,再清醒過來,就聽到你們的說話聲……」楚歌很無奈地說,他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可是記憶卻隨昏迷一起消失無蹤。
「你扶他去杜醫生那裏。」看楚歌這樣子,聶行風也知道問不出什麽,只好對左天說。
「你呢?」
「我去找張玄。」
「這麽大的郵輪你怎麽找?你在底艙,如果萬一沈船,你連逃的機會都沒有。」左天很訝異地看聶行風,就像在看外星怪物。
「我的字典裏沒有逃這個字!」
聶行風轉身走開,這裏除了冷戾陰氣外,還有屬于張玄的氣息,也許他可以透過這絲微薄氣息尋到對方的蹤迹,這是最後的機會,找不到張玄,他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