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讓我道歉？”

　　馬森很是詫異，孔玄章道：“他不對，你說他可以，說他父母就不對了，道歉。”

　　馬森皺著眉，想著自己是不是真過，那邊于磊已道：“他沒有錯！”

　　他一開口，幾個人的目光都轉到了他身上，衛峰道：“你說什么？”

　　于磊擋在馬森面前：“他沒有錯，他沒有罵你媽媽！你變成這樣，有你自己的關系，也有，你爸爸媽媽的關系！他沒有錯！”

　　他不善言談，更很少和人爭辯。衛峰讓他幫忙打掃洗衣服，在他看來這都不算什么，但是關于是非的問題上，他有自己的觀念，特別這其中還牽扯到了馬森。

　　在他看來，衛峰只想偷懶，當然和他的父母有關，就像是王鑫，如果不是他媽媽護著，他也不會差一點變成混混。

　　衛峰的眼都紅了：“你再說一遍，于磊，你他媽的有種再說一遍！”

　　“我可以幫你打掃，以后都幫你打掃也沒關系，但是，你這是不對的！”他口齒笨拙，平時還好，但要和人爭辯起來就不太順暢了，倒不是緊張或害怕，而是不習慣。

　　這主要是別人一爭論起來，就如同連環炮竹似的，而他是顯然跟不上這種語速的，因此一急，就會有些磕巴，而此時沒有人和他爭，他雖然說的慢，但也順暢了起來。

　　“你不對，還罵馬森，他說你家的教育有問題，沒有錯。”說完，又看著孔玄章，“馬森沒有錯，不該道歉！”

　　孔玄章還沒有說話，衛峰已經撲了上來，他揮拳就沖著于磊的臉招呼，于磊抬手擋住了，衛峰又去踢他，又被擋住了。

　　衛峰雖然經常打架，真出去干架的話，也是一員干將，但于磊卻是當年和隊里的格斗高手學過的，還曾經劃破過一個小鬼子的喉嚨，現在雖然久未練習，但眼力還在，最近一年又天天鍛煉，把身體練的壯實無比，衛峰連續幾下都被他化解了。

　　這一來衛峰徹底被激怒了，孔玄章拉他都沒用。

　　孔玄章也急了，一把將他扯開，怒吼：“你想被開除出隊？”

　　衛峰這才停下，但還是死死的瞪著于磊。

　　“隊里的規矩，不能打架。”

　　孔玄章開口，他看起來像是對衛峰說的，但眼睛卻看著于磊。于磊點點頭：“我知道。”

　　“你覺得他沒錯，但我覺得他錯了，既然不能打架，那么就來一場比賽了，誰輸了，誰道歉。”

　　于磊先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和你比，我輸了，我道歉，你輸了，你道歉，不關馬森的事。”

　　馬森急了：“石頭，怎么說不關我的事？”

　　于磊回過頭：“你是為我出頭的，我知道。”

　　馬森先是一愣，隨即笑了，他拍了拍于磊的肩：“你既然知道我是為你出頭，又怎么能把我甩開？行了，咱倆一起上，要道歉就一起道歉，要贏，也一起贏！”

　　于磊眨眨眼，然后，也笑了，兩人一副哥倆好的樣子，看的孔玄章很是刺眼，他皺了下眉：“既然這樣，我們也出兩個人，二十分鐘，半場比賽，有問題嗎？”

　　“沒有。”

　　兩人異口同聲。

　　兩方去做準備，馬森一邊壓腿，一邊道：“石頭，別緊張，雖然你是新手，但我可不是，你看著吧，那衛峰絕對不是我的對手的，你三分球又那么厲害，到時候根本不用突破，接到我的球，直接投籃就好了。”

　　于磊恩了一聲。

　　馬森過了片刻，見他沒反應，又道：“石頭，你真不緊張？”

　　“為什么要緊張？”

　　“好好，這就好，不緊張就好。”

　　“那馬森，你緊張嗎？”

　　于磊停了停，又問，馬森立刻跳了起來：“靠，老子十五中出來的，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怎么會緊張？”

　　是的，對于籃球比賽，他當然是不緊張的，但也就因為打的多了，他更清楚，他們的贏面，其實是不大的。

　　他和衛峰都是后衛，衛峰還是控球后衛，他雖然對自己的能力自信，但他是更偏向得分后衛的，這也就是說，論得分能力，他要比衛峰好些，但論控球，恐怕就是衛峰要比他好些了。

　　如果只是他和衛峰一對一，那他還有把握，但現在還有孔玄章。

　　孔玄章是打小前鋒的，但是他的技術非常全面，除了得分能力，防守、控球也相當不錯，就連那些高年級的也沒幾個是他的對手。

　　而他們這邊的于磊則是完全的新手，連位置還沒有固定，在一起的組團練習中，表現也非常平常，要對抗孔玄章顯然是不能的。

　　當然，這不是說于磊拖了他的后腿，就算換成他去對抗孔玄章也一樣。

　　“切，輸就輸！輸了老子也痛快！”

　　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那邊孔玄章也在給衛峰做交代：“好好打，馬森的控球能力也不錯，不要讓他鉆了空子。”

　　“我知道，這一次我一定要把他們打的稀巴爛！”

　　六點四十，雙方都站在了籃球場上，孔玄章道：“由你們先來。”

　　在正規的比賽上是由裁判拋球的，但此時額外人員只有莊航，孔玄章這樣說，自然是擺明不占他們的便宜。

　　“不用，猜硬幣。”

　　于磊開口，孔玄章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他發現這個平時看起來傻氣、木訥的人在這一刻，很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而這個時候，于磊正在解綁在手上和腿上的鐵塊。打籃球的多有戴護腿、護腕的，他的這些鐵塊，是包在帆布里的，所以平時也沒有人在意。此時見他去下，馬森等人只以為是他是為了出手更干脆，也沒有多想。

　　倒是孔玄章的眼睛瞇了一下，這種形狀，看起來倒是像他當初帶過的那些東西。

　　不過有可能嗎？這個于磊難道平時一直是帶著這些東西的？

　　這時候于磊已經去掉了手上和腳上的東西，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腕，又說了一遍：“我們來猜硬幣。”

　　“好。”

　　雙方猜硬幣，孔玄章一方獲得發球權。衛峰拿著皮球從半場的地方運過來，他一邊慢跑著，一邊觀察著場上的形式。

　　在足球場上，有絕對防御一說，經常能看到雙方踢了九十分鐘，最后卻是零比零收場，而在籃球上，除非雙方實力太過懸殊，比如NBA的全明星隊，和一家初中球隊比賽，否則，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絕對防御的。

　　衛峰知道自己這邊的實力要比對方好，贏是一定的，但他還想要全勝、大勝，要能侮辱到對方。

　　二十分鐘，平均的話，雙方差不多會各有十五次的進攻，那么，他要讓對方其中十次的進攻都失敗！

　　他運著球向前穿透，剛一提速，馬森就攔了上來，他一個虛晃，用身體擋住馬森，右手一用力，已經把球拍給孔玄章。

　　反彈傳球！

　　這個傳球一般是針對高大的防守者進行的，因為對方的身高，要胸前傳球或頭上傳球都比較困難。所以，把球拍低，利用彈跳，將球傳出去是最好的方式。

　　但現在馬森的身高其實是說不上高大的，他采用這個方法，一是因為此時他的重心壓的比較低，另外也是他早和孔玄章有這方面的默契。

　　果然，孔玄章一看他壓低重心，已經跑到了相應的位置上，但是就在他要接到球的前一瞬間，一只手伸了過來：于磊！

　　他竟先孔玄章一步，將籃球截了下來！然后他沒有停留，拿著球狂奔到籃下，然后在罰球線上跳起，雙手高舉籃球。

　　在這一刻，在旁邊觀看的莊航驚了，正在向這邊趕來的馬森衛峰也驚了，只有一心想著要蓋于磊火鍋的孔玄章沒有留意，但也在驚嘆于他的跳躍：這家伙竟能跳的這么高嗎？

　　這樣想著，孔玄章也跳了起來。

　　晚了，他趕到的時候，于磊恐怕已經要出手了，但是，哪怕只是對他有一些干擾也好！

　　在這樣想的時候，他竭力的拉長身體，手臂更是完全伸開，他盯著于磊，在他這個角度，最先看到的是于磊的下巴，然后，就是越來越大的臉。

　　壞了！

　　在他這樣想的時候，于磊已經壓了過來。

　　于磊跳的很高，天天帶著二十斤重的東西，不僅鍛煉了他的力量，在把這些東西去掉后，更令他的速度猛地一增，也就是因此，他才會打孔玄章一個措手不及，竟能將他手下的球截下。

　　但是，他還是一個新人！在這里，他新人的水準，就表現在投籃的方式以及表現力上。

　　若換做孔玄章，截下球后會馬上出手投籃，若是覺得狀態不好，也會采取上籃的方式，如果真的要扣籃，也絕對不會像他那樣在罰球線上就起跳。

　　在電視上，我們總覺得罰球線離籃筐很近，但其實那個地方并沒有想象中的近。

　　國際標準，罰球線到底線的距離為5.8米，而底線到籃筐正中心的距離是1.2米，也就是說從罰球線起跳，要想把球灌進籃筐，那不僅要跳的夠高，還要跳的夠遠！

　　于磊跳的是夠高了，但卻不夠遠，而且他的姿勢也不對，所以他起跳后沒有很好的保持住身體的平衡，在他往下落的時候，身體向右傾斜，而右邊，正是孔玄章所在的方位。

　　碰！

　　兩人摔在了一起，在發現孔玄章的時候，于磊已經竭力躲避了，但還是壓到了他的腿上。

　　孔玄章發出半聲慘呼，然后就死死的咬住了牙。

　　于磊連忙從他身上爬起來：“你沒事吧。”

　　孔玄章瞪著他，沒有說話，衛峰上來將他推到一邊，莊航也跑了過來，兩人手忙腳亂的幫他檢查。

　　馬森也跑了過來：“不要動他，我去找張老師。”

　　“張威早走了！”衛峰吼了一句，“莊航，你看著大少，我去叫人！”

　　“不用。”

　　孔玄章咬牙說了一句，自己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走了兩步：“再來。”

　　于磊看著他的腿：“你受傷了。”

　　“我說再來！”

　　于磊搖頭：“你受傷了，不能再來了。”

　　孔玄章盯著他，于磊平和的看著他：“你受傷了，我們可以以后再來，但今天，不行。”

　　孔玄章此時恨不得把于磊撕了，但不等他說什么一向很少開口的莊航已道：“大少，過兩天再說吧。”

　　衛峰也道：“孔少，咱們下次再來，劃不來在這里受傷。”

　　孔玄章感覺了一下，他被壓倒的右腿還很疼，但他知道，應該是沒有大礙的，他能感覺到疼，能走，這就證明問題不大。不過就像衛峰所說的，如果在這里受傷了，那才是冤枉呢。

　　他終于不再堅持，率先向外面走去，莊航和衛峰連忙跟上，一時間空曠的籃球場只剩下馬于兩人。

　　“靠，他們還沒干完啊！”

　　過了一會兒，馬森跳了起來，于磊抓抓頭：“他們剩下的，我來。”

　　“看不起是我是不，石頭，怎么說，咱倆也是經過革命培養出來的感情了，不過，石頭啊，剛才你為什么扣籃啊，而且是在罰球線上。你以為你是喬丹還是鳥人安德森啊，雖然你跳的夠高吧，但是，這也是需要技巧的啊。”

　　“他要追上來了。”于磊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想到了扣籃。”

　　“咦，沒見你平時練過扣籃啊，石頭，你剛才那個時候應該投籃啊。”

　　“我沒想到。”

　　馬森滿臉黑線的看著他，于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的，他沒有想到，雖然他的三分球精準的恐怖，雖然他的中短距離的投籃現在練得也不錯了，但在那一刻，他完全沒有想到投籃。

　　這也是因為比賽的概念還沒有深入到他的身體里，在感覺到孔玄章要追上來的時候，他只想到把球送到籃筐里。

　　“好吧，就算你沒想到投籃，也該再跑兩步再跳投啊，這個距離，也太遠了點。”

　　于磊笑了笑，沒有說話，現在他已經清楚的認識到罰球線和籃筐的距離了，但是在當時，他只有一個感覺，如果他不把球送進籃筐，就會被孔玄章截走。

　　“他跑的真快，反應也真快。”

　　他在心中贊嘆著，而那邊孔玄章已經將他的厭惡等級升到了極度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