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沐文軍在看臺上做著點評，那邊三中的和天茗的還在膠著。

　　歐和青再次放上了原本的首發，和三中打起了防守。不過這一次的防守和最初已經不同了，氣氛更火爆了一些，拼搶更激烈了一些，而且，雙方的狀態也不一樣了。

　　從場面上來看，還是三中的占上風，但所有人都知道，卻恰恰相反。

　　首先，天茗的休息了兩個小節，體力充足；其次，兩隊的心態也來個顛倒，現在焦急的是三中，而悠閑的是天茗。

　　他們只要守過這最后一節就好了，過了這十分鐘，他們就能進入第三輪！

　　這種心態，要說也是不正確的，若是碰上一個球風強悍的球隊，說不定就被人反超了。

　　但三中的球風從來都不能說是強悍，雖說現在他們打紅了眼，但依然還是把防守放在第一位，雖然不時的能偷襲一下，可是，在全隊上下都想著一定要守過十分鐘的天茗那里，也很難成功。

　　在第四節過去五分鐘的時候，兩隊還有八分的分差，歐和青緩緩的吐了一口氣，他知道，不出意外的話，自己的球隊，是能晉級了。

　　果然，就像他所想的那樣，雖然在最后兩分鐘的時候，三中徹底爆發了，他們連接有兩個暴扣，一度將分差拉到四，令三中上下都看到了希望，但，他們爆發的太晚了。

　　不等他們繼續擴大優勢，歐和青就叫了暫停，然后利用一次爭球的機會，又叫了一次。

　　在第一次叫暫停之后，天茗就開始施展拖延戰術，他們一直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才進入前半場，甚至有兩次寧肯把時間耗盡也不進攻，蔣慶在下面幾乎要罵娘，但他也無可奈何。

　　就這么拖了兩次，兩分鐘就過去了，兩隊最后的比分是四十八比四十四，天茗以微弱的優勢，險勝！

　　在裁判吹響哨聲后，天茗的替補席上一片沸騰，一群人沖進場上和場上的人慶祝，王鑫更是一把抱住于磊大叫：“石頭，我們贏了！我們贏了三中！我們贏了交市三中！”

　　這聲音在一片喧鬧中也是異常的響亮，三中的人紛紛側目。更有幾個狠命的甩球衣，但到底沒有追上抗議。

　　在一片歡騰中，只有孔玄章坐在椅子上沒有動，連衛峰和莊航都跳起來在那里大叫。

　　“你也可以向他們那樣的。”

　　張威笑呵呵的看著，轉頭見他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愣了下開口道。

　　孔玄章恩了一聲，別過臉，此時，馬森也撲了上去，王鑫、于磊、馬森三人抱在一起，王馬兩人是又叫又跳，于磊雖然沒有叫，但也笑的露牙。

　　他撇了撇嘴，喝了口水，什么話都沒有說。

　　看臺上，沐文軍轉身就走，向豪一愣，道：“教練，我們這就走了？”

　　“不走做什么？”

　　“不是，您不去和天茗的教練打聲招呼？”

　　向豪有些懷疑的道，自家教練一直有一個嗜好，就是在比賽前，先去給對方的教練打招呼，說好聽點，是表示友好，說難聽點，就是耀武揚威。像這種什么都不說轉頭就走的情況……還真少見。

　　“我為什么要和他們打招呼？”

　　“啊？但是你先前不是說如果他們贏了，不就是要和我們碰上了嗎？”

　　“是啊，但那要他們真的全部贏下來再說啊。”他拍了拍向豪的肩，“小向啊，不要急，他們的第一次，我們總會得到的。”

　　向豪滿臉黑線。

　　贏了三中，天茗上下都很高興，但是很快這份高興就蒙上了陰影，因為他們教室的后面都開始出現倒計時的小牌子，上面寫著，離期末考試還有多少天。

　　一般的學校，只有在初三、高三的班級才會出現的這樣的小牌子，但在天茗，所有的年紀都會有，而且，每次期末考試前都會出現。

　　這一次的春節在2004年的元月，因此元月初就會有期末考試，這也就是說，離期末考試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一片哀號。

　　王鑫在當天的訓練上幾乎要打滾的哀嘆，馬森和他是難兄難弟，籃球館中也多有附和之聲。

　　雖然他們現在是籃球隊的，雖然他們現在中的一些人，比如有意打職業的，已經不是很在意成績了，但是，當學生，特別是學習成績不好的學生，沒有不怕考試的。

　　更何況，就算他們自己想打職業的，將來能不能真的成為職業的也很難說，在大多數，特別是家長的心目中，上好學，念好書，才是最重要的。

　　比如王鑫，當年其實是二十五中也對他有意的，他最后之所以選擇天茗，第一是，天茗給他的條件太優渥，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王鑫的父母也覺得天茗更能給王鑫出路，雖說他們知道自家兒子不是學習的料，但總想著，到了好學校，就會好一些。

　　這一點，和那些交錢把孩子送到重點的家長沒有任何區別。

　　期中考試王鑫不在乎，因為不會請家長，但期末考試卻會，他爸媽都寵他寵的厲害，但每次請過家長后，他老爸總要吼他一頓的，因此一想到期末考試，他就恨不得在地上打滾。

　　而且歐和青也發話了：“不要以為你們是籃球隊的就可以不在乎成績，這一次，誰要敢給我考的太難看了，我就把他刷下來！”

　　怎樣才算是太難看他沒有說，但也沒有人認為他是在開玩笑。基本上，歐和青算是一個很好說話的教練，你和他開個玩笑逗個趣，平時甚至在他面前上個臉，都沒關系。

　　但有一點，在籃球場上，他說的話是絕對的權威，他要你做防守，你就一定要做防守，他要你怎么練習，你就一定要怎么練習。

　　你要是不照著做會怎么樣？也不會怎么樣，最多也就是請你出去。

　　你要還想是籃球隊的，那你就要老老實實聽他的話，他不會和你扯皮，也不會理會任何人的說情。

　　天茗的下一場比賽在兩個星期后，說起來，比賽是在考試前面的，可是，他們已經通過了兩場比賽！

　　兩場！

　　如果再通過一場，那就能晉升到第四場！

　　第四場，那是決定他們是不是能夠打進決賽的一場！要是錯過了這樣的比賽，他們就算不是終生遺憾也差不多了。

　　因此一時間，籃球隊里也迸發了一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勁頭。只可惜這種勁頭只持續了一個星期，之后如王鑫馬森這樣的，又有點松懈了。

　　他們是這么對歐和青說的：“不是不想學，是真的，一看書就頭疼，而且教練啊，練得這么狠，我們回去就想睡覺啊，怎么還能看書啊。”

　　歐和青看他們這股憊懶的樣子，又氣又怒還有點好笑。他不是不知道訓練累，可是他也不能縮短訓練的時間，下一場比賽就在兩個星期后，第一次進入省賽，他也不甘心這么回來的。

　　是不是能打進全國他不知道，但總要盡了最大的努力才行。他作為天茗的籃球隊教練，天茗又在籃球隊里投資這么大，他有義務有責任將籃球隊帶出成績。

　　在私，這是他將來的資歷；在公，這是天茗的臉面。

　　但他不只是一個教練，他還是一個老師。作為也曾經想打職業的，并且畢業于體育系的過來人他知道，要走這條路有多難。

　　機遇、才能缺一不可，甚至，在有的時候，你還需要擁有一定的關系。

　　整個籃球隊的，除了后來因興趣自動加入的，只算內定的一共有十四個，這十四個里面，能有幾個在將來成為職業的？

　　如果成不了職業的，又沒有學習成績他們將來要怎么辦？因此作為主教練，他也不能不對他們敲打一番。

　　聽到王鑫的話，他一瞪眼：“回去就想睡覺？你們看看人家于磊？人家就不累了？”

　　聽到歐和青叫他，于磊有些迷茫的抬起頭：“教練，你找我？”

　　一片大笑，于磊更迷惑了。

　　“笑什么笑？你們要有他一半努力，也就不用我在這里說了！”

　　“但努力不出效果啊。”

　　另外也有一個隊員是和于磊一個班的，低聲在那邊嘀咕了一句，眾人雖然不在起哄，但也都再次竊笑了起來。

　　歐和青也說不出話，于磊的不出成績已經算是全校聞名了，誰都見到他的刻苦了，連他的班主任都要承認，于磊雖然是籃球隊的，但用來學習的時間絲毫不比那些好學生差，人家課間的時候除了上廁所，基本就坐在桌子前不動的。

　　但出來的成績……文科也就罷了，好歹還過得去，理科……讓我們用數字來說話吧，于磊期中的數學成績是12，一百分的卷子，六十分的基礎題，二十分的選擇題，他只得了12分！

　　他的數學老師看著他的卷子仰天長嘆，悲愴的幾乎要流淚，從于磊答出來的那些題，他也可以看出來，自己的這個學生是絕對下了大功夫的……但你能把馬嘴安到牛頭上嗎？

　　雖說到高二文理科要分班，但就算是文科，也是要考數學的，更何況，于磊的文科也沒好到逆天的程度。

　　聽到別人笑他，于磊也不惱，這種笑，他從小到大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見休息時間還沒到，他就又低下了頭。

　　訓練強度大，回去后，他也只想洗澡睡覺，他所能做的，也就是早上早起來一些，然后，利用一切時間多看書。課間、中午，跑步以及訓練中間休息的時候。

　　他學不學都一個樣子，就算努力了，也不會出什么成績。

　　這一點，從他四年級的時候，就不斷的有人告訴他，但他總覺得，努力了，自然要比不努力好。

　　在訓練結束的時候，他和往常一樣，同所有一年級的一起打掃衛生，這一次輪到他擦球，他像早上跑步一樣，把復讀機放到背包里，背著背包，戴著耳機，一邊擦球，一邊聽英語。

　　正擦著，突然感覺到眼前有人，抬起頭，就看到孔玄章。

　　他拿下耳機：“你，有事嗎？”

　　“把你的數學作業給我看看。”

　　“啊？”

　　“你的數學作業，快點。”

　　孔玄章不耐的皺了下眉，于磊很是莫名其妙，但還是拿出了自己的作業本，孔玄章接過去翻了翻，臉頓時黑了下來。

　　“這個，我先拿回去了。”

　　“啊？”

　　“啊什么，你這上面有今天的作業？既然沒有，我拿去看看有什么？”

　　“不是，我這本子是新的，你要是用紙，我有舊本子……”

　　孔玄章的臉更黑了三分：“我明天再賠你個新本！”

　　說完，也不等他答話，拿著他的作業本就走了，他剛走，馬森就沖了進來：“石頭，那個大少爺沒欺負你吧。”

　　于磊搖搖頭。

　　“那就好。哎呀，我的活兒都快干完了，你的籃球怎么才擦了這么一點？我說你也別太仔細了，能有多臟，隨便擦擦就好了。”

　　“不好。”

　　“什么？”

　　“我們天天打它，用它，要擦干凈。”

　　“……好好好，你擦吧，想怎么擦就怎么擦，就這個活兒最簡單，偏偏你每次都弄的最復雜，知道的你是在擦球，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你老婆呢。”

　　“你、你你別胡說！”

　　馬森大笑，外面有人叫他，這才笑著跑開了，一邊跑還一邊道：“石頭，好好對你的老婆吧，不過這么多老婆，也夠你累的啊。”

　　于磊氣的要拿球砸他，但他已經跑了出去，看著手中的籃球，他停了停，還是非常努力仔細的擦了起來。

　　“石頭，這槍，你就要把它當你的老婆，要比老婆還老婆，老婆不能幫你殺鬼子，不能救你的命，它可以！它就是你的依靠！”

　　籃球是不是他的依靠他還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籃球為他帶來了很多，他也要用心對待籃球，不管他是否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