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訓練上課，上課訓練。

　　日子在這種刻板單調而又辛苦的模式中過的很快。

　　孔玄章在要走于磊本子的第二天，果然又給了他一個新本子，很厚，紙張也很好，比他那個已經用了十多頁的本子好很多，于磊知道，這樣的一個本子，能買他那樣的三四個了。

　　他本要不收，但看孔玄章的臉色不好看，也就收了。心中只覺得這個人，實在古怪。

　　哪知道一個星期后孔玄章又塞給他一個本子。

　　“你已經給過我一個本子了，我……”

　　“不是給你的，是讓你看看，看完還要再還給我！”

　　“啊？”

　　“拿著呀。”

　　“喂，你要做什么。”

　　馬森走了過來，孔玄章沒有理他，轉身走了。

　　“這大少爺干什么？”

　　“不知道。”于磊很是莫名其妙，“他就給我這一個本子，說借我看看。”

　　“切，還借你看看，這里面能是啥，《金瓶梅》？”

　　馬森一邊說，一邊抽出他懷里的本翻了起來，翻了兩頁就愣在了那兒，就算他還沒有仔細看，也不怎么看得懂，但是他也能看出來，這是一本筆記。

　　是的，這是一本筆記，是孔玄章用了一個星期整理出來的。就算他不打籃球，就算他老爸不是天茗的校董，只憑成績的話，他也是能自己考上天茗的。

　　孔大少冷淡冷面，但骨子里還有一股驕傲，他不介意走關系，這是他從小就習慣的模式，但是有一點，他可以走關系，不過，就算沒有關系，他也不比別人差。

　　孔大少沒有太多的朋友，平時除了籃球也沒有別的愛好，至于說游戲之類的，他小時候已經玩的太多了，早就失去興趣了。所以除了籃球，他的業余時間一般也就放在了看書上。

　　當然，他沒有于磊那么刻苦，但就算他不是學習天才，也不會像于磊那樣的不出成果。

　　家庭富有的，通常學習不好，這好像已經成為公論了，但這并不是說有錢人家的孩子在學習上遭受了詛咒，更多的還是因為，普通人家的孩子需要以學習來作為出路，而他們，已經不需要如此了。

　　當如果他們愿意學的話，卻會比一般人更出成績，因為他們有更好的環境，更好的條件。

　　就比如孔玄章，從他上小學時，就有專門的特級老師為他做輔導，一對一的教學，就算不用做復習，也會印象深刻。

　　初中之后，他正式開始打球，上輔導課的時間少了，但每星期也會去聽一次中大教授的講座。

　　這些講座聽起來也沒什么，不聽仿佛也不會缺失什么，但就和后來的百家講壇一樣，最最起碼，能為你提供另一種看問題的方法，能告訴你另一個世界。

　　孔玄章不呆不傻，這么厚實的底子打下來不出成果才算出奇了，當然，他不是那種努力型的，他的成績出色是因為一直知道要怎么學，這么一路下來，自然順當。

　　而在他看來，于磊是典型的，不知道要怎么學，在拿著他的作業本分析了一通之后，他就把一些學習心得寫到了上面。

　　看到這些，于磊和馬森都是一愣，馬森過了一會兒道：“那個大少爺為什么要給你這個啊？”

　　于磊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既然給你了，你就看看吧，說不定能有用呢。”

　　其實在馬森心中，孔玄章是不應該這么好心的，可是他又想不通一本筆記能有什么壞作用。

　　因此他也只能把孔玄章往好的地方想，也許，這算是補償？畢竟孔大少是校董的兒子，說不定有什么內幕消息呢。不過他知道于磊是個死心眼的，因此后面的話也沒說出來。

　　只是道：“要是有用了，也別忘了告訴我一聲。”

　　于磊點點頭，是不是有用，他不知道，但他想著總是孔玄章的一片心意，他當然不能浪費了，反正筆記也不多，他三五天就能看完了。

　　于磊沒事就抱著那本筆記看，落在孔玄章眼中，很是滿意，每次再見他低著頭用功，也不覺得刺目了。

　　就這么到了十二月二十五號，天茗參加第三輪比賽，這一次他們的比賽是在下午，但天茗還是為他們訂了房間，用校長吳儀的話來說就是：“籃球隊的隊員這一次取得了相當好的成績，是天茗的功臣，對于功臣，是絕對不能委屈的。”

　　當然，這一番話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的，但意思也差不多，天茗這一次打進了省賽第三輪，大大出乎了董事會的意料。物質獎勵本就是天茗的特點，沒必要在這上面省。

　　何況那房間別人拿著貴，他們用卻便宜的很，就算省，也省不多。

　　天茗這一次的運氣不錯，他們第三輪的對手是省城八中，也就是后來加進來的兩所省城學校的一個，另一所省城十三中，在第二輪的時候就被淘汰了，這八中比十三中的水平還差一些，他們能進入到第三輪，一是運氣不錯，第二則是他們有著絕對的主場。

　　歐和青從二十五中的主教練齊國林那里知道，每次八中去比賽，他們就會號召除了高三外的所有學生去現場助威，雖然不是校方直接出面，但據說每一次都到的相當齊。

　　也因此每次比賽，他們都差不多有一千多人的拉拉隊。這個數字聽起來不多，放在職業球隊那里更是毛毛雨，但，這是高中聯賽，參加比賽的都是沒有滿十八歲的少年，他們就算有的家庭困難，吃過苦頭，但說到底，大部分也還是溫室中的花朵。

　　一千多人的拉拉隊。

　　不說一千個，就算是雙方吵架，一方兩個人，一方十個人，不出意外的話，也絕對是十個人的贏。

　　這和口才什么的沒有關系，更多的是一種氣勢。這邊說一句，那邊馬上起哄，而那邊說一句，馬上就有人附和。這場架不用吵，勝負已定，至于說舌戰群儒，幾千年來，中國也只出了一個諸葛亮。

　　在知道這種情況后，歐和青也無能為力，天茗是有錢，但也不可能拉一千多個學生跑到另外一個城市幫他們助威。

　　這不是運費什么的，只是萬一有一個人出了意外，那責任就大了。

　　因此他只能對自己的球員說：“你們以前要面對的，只是對方的球員，而這一次你們要面對的，還包括他們的拉拉隊。這不是考驗你們的技術，更是考驗你們的心理，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對得起你們自己！”

　　歐和青的這一番話聽的天茗的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非常不解為什么教練會這么慎重，不過就是有一些拉拉隊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鑫道：“教練，一千多個人怎么樣？就是一千多個白菜蘿卜嘛，他們喊破天，咱們該怎么打還就怎么打！”

　　一千多個人算什么，在這之前，天茗的隊員基本上都是沒有概念的，有的還甚至想小學的時候還曾經登臺表揚，從不怯場，三千人的大場面，咱都經歷過，這一千多個，實在是小意思！

　　但是在來到場上之后，他們就知道，這一千多人意味著什么了。

　　省籃球館還是早些年建的，只有四千人的座位，八中的人全部分部在左邊的坐席上，他們統一穿著八中的校服，打著標語，揮舞著八中必勝的旗幟，還有幾個拿著校旗，在來回的舞動。

　　一開始，天茗的還有心情開玩笑，馬森還對王鑫道：“多金，你看這像不像動漫，要是再來一幫穿超短裙的女生拿著花歡呼就好了。”

　　而當這一千多人齊聲歡呼的時候，他們感覺到了壓力，當這一千多人沖著他們起哄的時候，他們明白歐和青對他們說那些話的意思了。

　　完全不同，這和在舞臺上表演是完全不一樣的，那時候沒有人，起碼，大多數人都不是抱著惡意的，只要你表現的好，他們就會對你鼓掌，給你贊揚。而在這里，你表現的越好，他們就越對你吹噓。

　　越挫越勇？將看臺上的人都當成白菜？

　　這種境界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算在職業球場上，也總有觀眾是第六人，是第十二人的說法，更何況這種高中的職業聯賽了。

　　一拿到球就被人噓，一傳球，就有人起哄，就算告訴自己不要去聽，但是，又怎么能真的不受影響？

　　總之第一節天茗打的糟糕透頂，相反省城八中倒打的很是精彩，連連有超水平的發揮。

　　居移氣養移體，官威，這些東西可以說都是氣勢的提煉，說當官的威風，有氣魄，這除了大權在握的殺伐決斷外，更有著眾人捧贊的成分。

　　八中上下都被夸著叫著，一分的實力也變成了兩分，更有想在同齡人面前逞英雄的，更是賣力。

　　這種賣力在一般情況下說不定還是漏洞，但在天茗上下都如同夢游的時候，那就是表演了。

　　這種情況，歐和青已經有準備，他也沒有叫暫停，而是對旁邊的孔玄章等人道：“好好的體會一下這種感覺，下一節，就該你們上了。”

　　這一節，王鑫等人不知道是怎么熬過去的，當哨聲吹響的時候，他們都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但是在面對歐和青的時候，剛才才有的解脫感，立刻又變成了尷尬和羞愧。

　　“對不起，教練，我……”

　　李鐸低著頭，不知道要說什么，他是隊長，但是他知道，剛才他并沒有盡到隊長的責任。

　　“我知道，你們只是沒有經驗，現在先下來休息休息，等到第三節的時候，你們再上！”

　　李鐸咬了下牙，重重的點了點頭，在他身后的王鑫等人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這不是對別人，而是對他們自己。

　　在下了場之后，再去想剛才的表現，從李鐸、車青竹、關匡到王鑫陳寧都有一種羞恥感。

　　不過就是一些聲音的干擾，他們表現的就那么拙劣，教練明明已經給過他們提示了，他們還不放在心里。

　　在面對三中的時候他們都不怕，但面對這樣的球隊，他們卻在第一節就被拉下了八分！

　　八分并不多，下面也還有三節，他們完全可以追回來的，但輸給這樣的球隊，卻讓他們覺得窩囊！

　　他們也不和其他隊員說話，默默的坐了回去，這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歐和青將孔玄章等人叫到身邊：“我對你們沒有別的要求，能做到，過去怎么打球，現在還怎么打就行！”

　　幾人點頭，于磊見他不說話了，跑到王鑫身邊道：“你放心，沒有事，我幫你贏回來！”

　　王鑫抬起頭，看了他一會兒，一拳捶到他的肩上：“混蛋，老子還讓你幫？老子丟的，自己不會去找回來？還是說，你覺得你現在要比我打的好了？”

　　“不是不是，我是說，我……”

　　“滾蛋吧，時間到了。”

　　于磊回過頭，果然見裁判已經站起來了，他連忙跑回去，跑了兩步，聽到王鑫叫他。

　　“石頭。”

　　于磊回過頭，王鑫摸了摸鼻子，道：“那什么，老子是不要你幫的，不過……你要是能狠狠的把他們教訓一通……我回去請你吃羊肉串！”

　　于磊愣了下，露出一口白牙。

　　第二節開始，八中依然保持著上一節的強勢。他們從第一輪打到第三輪，早就習慣了這種呼聲，也非常享受。

　　這種呼聲為他們帶來了勝利，也為他們帶來了一種心理優勢：“我們能贏，我們一定能贏，天茗雖然贏了三中，但那不過是因為他們有兩支隊伍，三中措手不及，我們卻早有準備！”

　　天茗有兩支風格完全不同的隊伍，現在已經不是秘密了，八中的主教練匡永國自然也知道了，并且也研究過要怎么對付。

　　一般的學校可能會想著從球隊上下手，但匡永國心知自己球隊的水平一般，能進省賽靠的是“政策”，能進入第三輪，靠的是環境，三中那樣的老牌球隊都沒防的住，他們能防的住嗎？

　　這一點自知之明，匡永國還是知道的。他們球隊的長處本就不在這些方面，也沒必要去和對手打這個，他們所需要做的，就是更大的，利用自己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