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這一天于磊在孔家吃的晚飯，看到孔玄章拿來的東西他本想不吃的，他雖然沒吃過麥當勞肯德基，但吃過德克士，那還是在夏天于詠生日的時候，于躍進本說讓兩個孩子也開開洋葷，結果一到了那里，全家都被驚住了。

　　一個小面包，要六塊八，一小杯飲料就要三塊八，一家四口，想要吃飽，最最起碼，也要一百塊——有那一百塊，家里能吃十頓紅燒肉了！

　　最后徐惠玲和于躍進都沒吃，于磊和于詠也只是意思的各點了個漢堡包外加一包薯條，就這，也差不多二十了。

　　因此一看孔玄章拿來的東西，他就嚇住了，孔大少也沒勉強他，只是說：“這些東西過了時間，味道就不對了，要是吃不完，我一會兒就扔了。”

　　再沒有比這一句更管用了，不用孔玄章再督促，于磊就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其實真的說起來，漢堡包這類東西是說不上美味的，不過是方便快捷宣傳到位，再加上電視的影響，才會有現在這樣的規模。

　　這些東西，孔玄章早就吃膩了，他又不偏愛油炸食品，這一次要不是于磊，也不會打電話訂購，只是看于磊吃的香甜，不由得開口：“好吃嗎？”

　　于磊點點頭，又停住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好像也沒好吃到值這么多錢。”

　　孔玄章笑了起來，心說這算什么啊，還有一瓶紅酒就要幾萬的，真喝起來，其實和幾百塊的也不見得有多大的差別。

　　吃完飯，于磊繼續做題，孔玄章打開電腦查資料，于磊中途上廁所的時候看了一眼，對孔大少的敬仰又躥升了三個百分點——全部都是他不認識的符號，只知道有一些是英文！

　　這個晚上于磊在孔家消磨了四個小時，但作用嘛……

　　于磊將數學卷子又做了一遍，但同時也讓孔大少認識到，自己給自己找了一件多有挑戰性的工作——看看這錯的，實在是太有想象力了！

　　最后孔大少認識到自己原本的方向是錯誤的，他不應該讓于磊多做題，他做再多，該錯還是照樣能錯，做三十道五十道不同類型的題，還不如徹底的將一個類型的弄清楚。

　　將一個類型弄清楚了，保證以后遇到這種類型的都不會錯，然后再弄下一個，這樣應該更出效果。

　　于是第二天，孔玄章就到書店掃蕩了一堆練習題，然后又分類歸納在電腦上重新打了一遍。

　　他知道于磊那性格，要是見到這么多練習冊，恐怕又會不自在，因此干脆用A4紙打印出來，但即使如此，于磊再來的時候，也非常感動，他一時還想不到孔玄章專門為他買了書，只想著孔玄章專為他找出這么多題，也是很費功夫的。

　　感動之下，又想自己能為孔玄章做什么，想來想去也想不到。

　　孔玄章家里有錢，人也聰明，什么都不缺。

　　當然，就算人家什么都有，自己也應該有所表示的，可是他又怕自己表示錯了。

　　他給自己家里買的東西，就算買回去挨罵，他也知道，其實家人是高興的，就算是給鄭芳培、魏新武送東西，雖然還沒送，但他也知道，兩位老師，應該也是會高興的。

　　但是在孔大少這里他沒把握。

　　孔玄章是好人，這一點，于磊已經非常的堅定不移了，但同時他也覺得孔大少還有點古怪。

　　其實不僅于磊這么認為，王鑫馬森都是這樣想的。

　　他們想來想去也想不通，孔大少為什么要給于磊補習，想從于磊身上體會到那種優越感？但他已經是全年級第三了，下面有幾百個人讓他體會呢！

　　孔大少助人為樂……？

　　兩人都覺得這猜想很可怕。

　　到最后王鑫是這么說的：“這可能就是王八看綠豆對眼了，不過石頭啊，你還是要小心，也許那大少身上有什么隱疾，等著哪一天病發拿你開刀呢。”

　　猜不透的還有衛峰，見于磊天天跟著孔玄章回家，他很是糾結，見孔玄章為于磊補課，他更糾結。

　　“大少，我真想不通你在他身上費這么多心思做什么，好吧，我承認這個人除了傻點，別的也沒什么，但是你這樣……也有點太過了。”

　　孔玄章本來是不想說的，但他一個勁的問，最后他只有道：“我就是想做個試驗。”

　　“試驗？”

　　“我就是想看看，一個人能笨到什么程度。”

　　衛峰不說話了，雖然孔大少給了他理由，但他還是覺得，這種事，不太像孔玄章會做的。

　　當然，這不是孔玄章會做的，但是那個理由，他自己想想都覺得酸，更何況說出來了。

　　因此他寧肯往自己身上抹黑，也不愿意告訴別人真正的原因。

　　知道他為于磊補課，歐君慧和歐和青都非常贊同，兩人想的也差不多，孔玄章多和于磊這樣認真踏實的人接觸是有好處的，當然，歐君慧的立場大多是站在自己兒子這邊的，而歐和青還考慮了于磊。

　　于磊這個孩子令他心疼，但是他能照顧他的時間有限，最多也就是到大學，而以后當他出了社會，他那樣的性格，不知道要吃多少虧，但如果有孔玄章照顧那就不一樣了。

　　如果兩人將來都無法在籃球上有所建樹——其實在歐和青想來，他們打職業的可能都不大。

　　那么孔玄章是不用說了，只要不出意外，他基本上就是一帆風順的，而于磊只要一直跟著孔玄章，起碼不會為工作發愁，也不會太受別人的欺負。

　　同時于磊雖然成不了什么高科技人才，但最最起碼，也能成為司機跟班，有這樣的人在身邊，對孔玄章也是非常有用的。

　　于家夫妻知道這件事后，也是非常高興的，有成績那么好的同學為自家兒子補課，這是求都求不來的。

　　于躍進道：“過去總認為有錢人不地道，現在看來，還是咱們太偏激了，看看人家孔玄章一家，舅舅好，媽媽好，兒子也好！”

　　就是于詠有些疑惑，不過她沒有見過孔玄章，因此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叮囑自家弟弟小心點。

　　就這么過了一個星期，省賽的冠亞軍已經出來了，沒有太多意外，省建兩戰全勝，拿到了第一，周市六中一勝一負，也搶了一個到全國的名額，贏了二十六中的蔡市六中拿到了第三。

　　同時第四名也沒有懸疑的落到了省城的二十六中手里。這一個星期，歐和青沒少找自己的朋友，大學的朋友，連高中初中，只要目前和體育界有點關系的同學都找了一圈。

　　但那些交情普通的，不過和他打個哈哈，交情好一點的，大多也是勸他，內容和孔萬青說的話差不多。

　　有幾個愿意幫忙的，但是那些人也都和他差不多一樣的年紀，就算家中有背景，也不可能一下子躥升到什么位置，而且人家愿意幫忙，最多也就是順手看看自己這里的權限，怎么也不會動用家中的關系的——想動用也動用不起來。

　　這個結果歐和青早有準備，只是在奔波了一圈后，更覺得疲憊，當然更多的還是有些無法面對那些對他抱有了很大期望的隊員。

　　就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了沐文君的電話，雖然有些奇怪對方是怎么有他的電話的，但歐和青還是有禮貌的給予了回應。

　　總算這一次沐文君沒有再叫他知己，只是說出來的話，也相當令他不爽。

　　“這一次天茗拿了個第六，這起碼要有大半年是沒有比賽了吧，我們省建過年就要去打全國大賽了，目前還缺少一些練習，怎么樣，來省城玩玩，食宿我們都包了！”

　　這是個邀請，但怎么聽都像是耀武揚威，歐和青本想一口拒絕的，沐文君又道：“來吧，讓那些高三的也再摸摸球，你們要是來了，我想辦法讓你們和二十六中再打一場，當然，名次是沒辦法了，可也能出出氣不是？”

　　歐和青想了想，同意會考慮，之后，就同時把這兩個消息都給隊員說了。

　　知道名次已經定了下來，眾人都有些茫然，不過畢竟他們中間已經有緩沖了，而且雖然他們也許還不是太懂，但家里的大人卻是知道的，因此也給他們做過暗示，所以現在接受起來，也算是比較平靜。

　　而第二個消息則讓他們爭論開了。

　　有的人不想理省建，這幫人以馬森衛峰為代表：“憑什么呀，他們要去打全國大賽，還要我們給他們做陪練，想的美！”

　　還有的人則覺得和省建多打比賽對他們自己也有好處，這幫人以王鑫為代表：“省建是比咱們強，這一點，不管怎么樣我們都是要承認的，我覺得做他們的陪練，咱們自己的收獲更大！”

　　這話一出，眾人都驚訝的看著他，看的他很是忐忑，正要說什么，李鐸過來摸著他的頭，很是感慨的開口：“多金，你終于長大了。”

　　王鑫滿臉黑線，馬森衛峰在一邊嘿笑。

　　李鐸道：“教練，我也是這么想的。”

　　歐和青點點頭，開口：“如果你們要到省城，可能就不能去旅游了，畢竟時間有限，你們要想清楚。”

　　他這話，主要是對李鐸幾個高三的學生說的，天茗向來大方，只要出了成績，獎勵是一定豐厚的。

　　王鑫馬森他們錯過了這一次，明年說不定能得到更豐厚的獎勵，而李鐸等人，除非回讀，否則明年是必定不在這里了。

　　李鐸正要開口，看了眼旁邊的關匡等人，嘴邊的話就改成了：“那教練，我們再商量商量？”

　　“還商量什么啊。”陳寧開口道，“省建的咱們不說了，那個二十六中，不教訓他們一頓，我一輩子都有遺憾！”

　　“不錯，要教訓二十六中一次。”

　　關匡點頭附議，其他人也來了興致，雖然名次已經定了，但是咱們還可以算算賬，一時間群情激動。

　　當然，籃球隊中也有想去旅游的，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無法開口，于是到最后，就是全體一致決定了到省城。

　　對于這個，天茗的領導層雖然有些詫異，但卻非常支持，能和省建建立友好關系，對他們是非常有好處的，不說別的，以后省城教育界的關系，也能多劃拉上一個不是？

　　于是校長當即表示，這一次的旅游還算數，寒假不成改暑假，就算李鐸等人那時候已經離校了，作為功臣，也是可以參加的！

　　天茗幾次到省城，都是歐和青帶隊，在學校里歐和青只管籃球隊，不過卻是體育組的組長，因此也算是管理層的，當然按照一般情況，是要再跟個副校長的，不過孔萬青是天茗的大股東，歐家在開市本地也小有勢力，因此大家都非常識趣。

　　當然，這和籃球隊油水有限也有關系，不打比賽是不說了，就算到外面打比賽，住在那家和天茗有關系的酒店，同時又是在那家酒店吃的自助餐，賬單直接就掛到了賬上。

　　歐和青最多也就是拿幾包煙，然后接一點回扣——這么低的房價，又只住一天，回扣隨便也不可能有多少，因此大家也樂得大方。

　　不過這一次就不一樣了，要和省建去打友誼賽，雖然這友誼賽沒名次沒獎金，但卻是和省建掛上了關系，因此副校長竇強親自帶隊，此外還有兩個主抓行政的領導，看他們那個樣子，不像是打友誼賽的，更像是去做公關的。

　　這一次不是正規比賽，歐和青將三十六名正式隊員都帶上了，除了想讓他們也多一些經驗外，還有一個心理——省建包食宿，吃死他們！

　　省城建設在省城的繁華地帶，過去是郊區的，不過現在已經差不多是市中心了，天茗等人一到，就受到了熱烈歡迎，特別是沐文君，更是熱情的拉著歐和青的手，搖啊搖的，一邊搖一邊感慨：“我等你好長時間了。”

　　這話其實也沒有什么，但從沐文君嘴里說出來，就有點不是滋味了，旁邊省建的領導還插嘴：“這位就是歐教練吧，讓我們小沐看上的人可不多啊。”

　　天茗和省建的領導一起笑，竇強湊趣：“他們這是不打不相識。”

　　省建的另一個領導立刻跟著：“英雄重英雄阿！”

　　兩邊一片和睦，歐和青嘴角抽搐，他覺得自己忽略了一點，在來不來省建的這件事上，他不應該只從球員、球隊的角度考慮，他還應該考慮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