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這種高中聯賽，是不會有什么系統的官方資料的，但歐和青憑著自己的觀察，以及從其他朋友、教練那里知道的信息，專門作出了一份有關省建的資料。

　　向豪，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中鋒，技術全面，隊長。

　　齊敬，小前鋒，身高一百八十柒公分，擅長灌籃，穿透力強，彈跳能力出色。

　　葛亮，控球后衛，運球能力出色，身高一百柒十一公分。

　　趙元，大前鋒，身高一百九十三公分，籃板強悍，內線得分能力出色。

　　楊一安，得分后衛，身高一百八十四公分，中遠投能力出色。

　　省建的五個首發隊員的資料，他們早就背的滾瓜爛熟，甚至那些角色球員，他們也都知道一二。

　　但是在來到場上，他們才知道，這些資料完全沒用，在你沒有和他們真正接觸的時候，就算來到現場觀看他們的比賽，也沒有太大的作用。

　　在你準備傳球的時候，已經有人站到了你要運行的路線上，在你準備籃板的時候，已經有人先一步的卡著了空位，在你準備投籃的時候，你的身邊，必定會有人干擾。

　　李鐸等人越打越心驚，到后來他們甚至連出手都有些畏縮，在最后一分鐘的時候，他們有兩次都是因為超時而丟球。

　　不是不想進攻，不是不想出手，而是，確實有那么一種感覺：一進入內線，球就會丟！

　　“這樣的對手，真的是我們可以戰勝的嗎？”

　　原本滿滿的信心，在經歷了半節的比賽后，就有了裂縫。

　　在天茗的球員在這邊議論的時候，省建那邊也在討論著，齊敬往臉上倒了點礦泉水，然后狀似非常遺憾的開口：“無聊，真是太無聊了，本來以為天茗能成為驚喜，現在看來，也就是這個樣子了。”

　　“行了吧，這才五分鐘，你能看出什么樣子？還有，別忘了天茗可是有兩套隊伍的！”

　　葛亮在下面接嘴，齊敬抹了把臉，不屑道：“兩套隊伍又怎么樣，你看看他們現在失魂落魄的，下面的比賽還用打嗎？”

　　他剛一說完，就后悔了，因為沐文軍向他這邊看了過來。

　　“小敬啊，你是在懷疑我嗎？”

　　“教練，我絕對沒有懷疑您！我對您是非常尊敬的！”

　　“但你怎么能懷疑我的知己呢？你懷疑我的知己，就是懷疑我啊！”

　　齊敬連忙點頭：“是，我錯了，教練。”

　　沐文軍托著下巴，有些憂郁的向天茗的那邊看去：“知己呀，不要讓我失望啊。”

　　……省建上下，齊齊打了個哆嗦。

　　沐文軍對歐和青抱了很大的希望，歐和青總算是也沒有辜負，在天茗再上場的時候，他換下了關匡，換上了于磊。

　　于磊一上去，就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哦，這不是說于磊的技術經驗就比關匡好了，而是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他都要比關匡出色，而且歐和青對他的要求也簡單：“你上去，不要管防守，不要管進攻，籃板傳球這些統統都不用你去操心，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沖擊他們的內線！”

　　于磊那是最聽教練的話的，現在又只有這一個任務，當然更是一絲不茍的完成。

　　省建的立刻就感覺到不對了，特別是大前鋒趙元，他剛往籃下一戰，于磊就擠了過來，那速度那力量，幾次都險些將他擠出去。

　　李鐸先前有窒息感，是因為他們那幾乎嚴絲合縫的配合——也許在籃下來看，這種配合是有漏洞的，如果換個NBA的巨星來，說不定更會對這種配合不屑一顧。

　　但是對于高中比賽，對于在場上和他們對抗的選手來說，這種配合，幾乎就是令人絕望的。

　　但是現在，這種配合出現了縫隙，雖然于磊一次只能直接影響一個或者兩個人，但就像一臺精密儀器，少了一個零件，它都會運轉不靈的。

　　在趙元沒能及時的搶下籃板之后，直接就影響了控衛的進攻，再之后齊敬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下來，省建原本的節奏，就這樣被打破了。

　　當然省建不會甘心，他們的拉拉隊不斷的唱歌，拍巴掌，在這里我們就能看出什么叫人民海洋了，天茗這邊的儀器算是充分了，家長們也非常賣力，坐辦公室的，在機關中工作的，平時最在乎形象的幾個家長，這個時候，也不惜力氣的拿著喇叭喊，大鼓敲，但是和那幾千人的歌聲比起來，這些聲音還是微弱的。

　　而在場中，趙元和于磊也進行著角力。

　　趙元身高一百九十三公分，體重九十一公斤，而且他還不像一般的大前鋒那樣欠缺靈活度，他的彈跳能力，動作都極為出色，在和人爭籃板的時候……起碼在省賽里，是很少有對手的。

　　大前鋒這個位置，聽起來不錯，但其實稍微對籃球有點了解的人都知道，這是藍領，是苦工。

　　做這個，你就是和人掙籃板，比力氣，出風頭一般是沒有你的，相反，你還要保護隊友，為隊友做掩護，因此，又是容易受傷的。

　　真的說起來，一般的人都不愿意打大前鋒的，特別是十幾歲的少年，小前鋒多酷，中鋒得分后衛也不錯，就算是控球后衛，也還有花哨的運球，而大前鋒有什么啊？

　　但趙元卻非常喜歡這份工作，每次將人擠出去，每次蓋一個火鍋，他都感覺到興奮，有時候甚至會忍不住喊叫。

　　在籃球場下，趙元是沉默的，甚至是木訥的，他基本沒什么朋友，甚至很少和自己的隊友交流，但是到了場上，他就仿佛圓月下的人狼，和平時判若兩人。

　　他很滿意自己的位置，也很滿意自己在籃下的霸主地位，他每天都刻苦的，甚至可以說是苛刻的訓練自己，為的就是自己能變得更強壯，在籃下更有爭奪力，因此在被于磊打亂了步驟后，他也是最惱火的。

　　“這個十六號竟然想把我擠出去？開什么玩笑！”

　　又一次籃板，趙元搶到位置，但是立刻的，他就感覺到了來自右側的壓力，又是那個十六號！

　　他將身體的重心偏移，全身的肌肉在瞬間就緊繃了起來：“來吧，小子，看看這一次你還能不能將我擠開！”

　　于磊沒能將他擠開，就在趙元準備死守嚴防的時候，突然感覺右邊的壓力消失了，再之后就聽到巨大的噓聲，然后就看到天茗的人在迅速回防。

　　球丟了！

　　進球了！

　　在他和那個十六號爭奪的時候，天茗的已經進球了！

　　趙元有些無法相信，怎么會這么快的丟球？他剛卡到位置！他的位置沒有錯！他還沒有起跳，球怎么就會丟了？

　　他無法相信，但這卻是事實，而且這種事并不是意外，在其后的兩分鐘，又連續發生了三次，在他和于磊角逐的時候，那邊李鐸已經搶到了籃板。雖然天茗并沒有每一次都將搶來的籃板化為進球，但從場面上來看，也和先前大不一樣。

　　第一節結束的時候，兩隊的比分是二十二比十三，省建領先九分之多，觀眾席上發出一片歡呼，但下場的隊員臉上卻有些悻悻的，特別是趙元，臉色青中發黑，配上他那體格容貌，簡直如同鐘馗。

　　“怎么樣，現在知道我的知己的厲害了吧。”

　　沐文軍翹著二郎腿，笑嘻嘻的對著有點灰溜溜的隊員開口，其他人沒有理他，向豪作為隊長卻不得不回答：“教練說的，向來都是正確的。”

　　沐文軍非常得意：“現在還有人覺得無聊嗎？”

　　齊敬一縮頭，沒有回答。

　　“只是換上來一個人，球隊卻大不一樣，現在你們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期待和他們交手了吧。”

　　向豪連連點頭，心中則和其他人想的一樣：教練啊，這休息的時間沒幾分鐘，您就算沒什么話，也不用都用來夸贊對手吧。

　　當然，這些話他也只敢想想，那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老實說，那個十六號，我真的非常滿意，對了，趙元，你和他交手的次數最多，說一說你的感覺。”

　　“他的力氣很大，速度也很快。”

　　“是嗎？那你覺得和他相比，你們誰的力氣更大？”

　　“我不會輸給他的。”

　　“當然，你沒有輸給他，剛才我已經看到了，他雖然一直都在和你爭位置，但最終也不能將你完全擠開。”

　　趙元的臉色好過了許多，沐文軍又道：“這樣，我推薦你到省隊練摔跤怎么樣？”

　　趙元一愣，停下喝水的動作。

　　“你力氣這么大，身體這么壯，練摔跤一定是很有前途的，最重要的是，摔跤你想和人怎么比力氣都可以。”

　　趙元愣住了，雖然沐文軍笑瞇瞇的，但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夸獎。

　　“小元啊，我覺得籃球真不適合你，你看籃球是要五個人打的，這多限制你的發揮啊，你還是去練摔跤吧，要不柔道也成。”

　　趙元明白了過來，他張張嘴，想說什么，卻又找不到話。

　　沐文軍看了四周的人一眼，慢慢的開口：“都說我們省建強大，還有人說，不真正和我們交手，是永遠也不會了解我們的強大的，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嗎？因為我們的配合是最好的，好了，現在把我們的口訓再背一遍！”

　　他這話一落，省建所有人的臉色都開始發黑。

　　“怎么，忘了嗎？那還不背！”

　　“五五歸一，一一是五；五就是一，一就是五。五個是一體，一體是五個；我們是兄弟，我們是手足……”

　　在向豪的帶領下，省建的開始磕磕巴巴的背了起來，他們知道沐文軍的脾氣，不敢胡亂應付，一開始齊敬趙元還有些放不開，后來被沐文軍的目光一掃，也向向豪學習，閉著眼，背著手，什么面子里子全丟在了一邊，就當是在學校籃球館里似的喊了起來。

　　“一是初始，五為大，少了一根就是差……”

　　這聲音傳到天茗那邊，從歐和青到于磊全愣在了那里，這是什么啊，怎么聽起來這么古怪呀。

　　這開始還有點古文的意思，到后來怎么成大白話了？而且這白話的，也有點對不上啊。

　　歐和青經歷過先前熱情的握手，這時候最有抵抗力，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要管他們，下一節，我們的戰術有變動，其他人不變，李鐸，你去防那個趙元，于磊……你試著和向豪對一對。”

　　兩人都點點頭，于磊是無所謂的，而李鐸則擦拳磨掌，在一開始的對抗中，他輸給了趙元，這一次，他一定要找回來！

　　對于自己最初的表現，李鐸是非常不滿的，作為大前鋒，他竟然能沒有斗志？作為隊長，他竟然沒能起到表率的作用？在面對省建的時候，他竟然還比不過于磊？

　　在回想自己最初的懦弱，李鐸覺得非常羞愧。

　　抱著一往無前的狀態，他來到了球場上，然后立刻的，他又感受到了那種壓力，不，不是那種，而是比最初還要強大的壓力，李鐸不知道，剛剛背過口訓的省建是最強大的！

　　省建上下都憋著一股火，不過這個時候，天茗已經有了準備，再不像最初的時候那么茫然，特別是李鐸，更是煥發出一種舍我其誰的氣勢，雖沒能將趙元壓制下去，但也再不像最初被打的沒有還手之力。

　　不過，省建畢竟不是普通的球隊，就算天茗上下現在都是超水平發揮了，但是從場面上來看，還是無法和省建相比的。

　　就算李鐸不斷的破壞趙元的籃板，但是趙元的概率還是要大于他，而除了籃板，其他幾人也不是省建的對手。

　　車青竹的控球水平是相當厲害的，但是只有一百柒十一公分的葛亮更靈活。

　　在籃球世界中有這么一句話：得分靠進攻，但贏球靠防守。

　　這句話經歷過千錘百煉，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否則歐和青也不會下大力氣抓防守，但是那個能靠防守贏球的防守，一定要相當的強悍，否則當對手連連得分的時候，再說死防，就有點像笑話了。

　　歐和青盯著場上的變化，在叫了一次暫停之后，他換上了衛峰和孔玄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