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房間中，衛峰看著王鑫，王鑫瞪著眼，一副就要跳起來的樣子，眼看兩人就要掐起來了，于磊道：“不是他，不是咱們中的，咱們當時，都沒有拿相機。”

　　這么一說，房間中的氣氛立刻緩和了下來，王鑫還有點憤憤的，但此時也無心和衛峰計較，因此只是瞪了他一眼便罷了。

　　衛峰道：“不是咱們那是誰，難道是那個姓沐的找人拍的。”

　　他這么說著，自己也覺得不對，他看到的，正是歐和青反吻沐文君的那一幕，無論是事后回想，還是現在的這個照片，都是歐和青占主動的，所以雖然他們對向豪等人說沐文君是流氓，但其實更覺得自家教練也有點不對頭。

　　但如果說自家教練是主動的，而沐文君找人偷拍，那這不是說不堪煩擾才出此下策的嗎？如此一來，自家教練的形象實在不怎么光彩。

　　“有這個可能，但是，更有可能是咱們隊里的。”孔玄章開口，將幾行單獨提了出來，“這里應該就是關鍵了。”

　　其他幾人又看了一遍，王鑫和衛峰幾乎同時開口道：“是韓松！”

　　因為太過震驚和憤怒，先前兩人一時都沒有多想，此時在看這幾句，幾乎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

　　和王鑫打同一個位置的，并且這次也出席了全國大賽的只有馬森和韓松。

　　自王鑫受傷后，馬森就是主力首發，絕對不存在沒有打比賽，受到了冷落之類的事情，那么，也就只有韓松了。

　　“我去找那家伙！”

　　衛峰說著就要向外走，卻被孔玄章叫住了：“也不見得就是他。”

　　王鑫在一旁道：“不是他還能是誰？”

　　“好，就算是他，但如果他不承認呢？”

　　“那就打到他承認！”王鑫惡狠狠的說，“老子高中畢業了，也不想上什么狗屁大學，我六月份生，現在還不到十八，打他個半死，最多關我到勞教所！”

　　“不用你動手，我找人處理他。”衛峰接道，“那小子也就是他二叔有點錢，其他的可沒什么。”

　　“然后呢？”

　　孔玄章又道，王鑫不耐煩了起來：“孔大少，你到底想說什么？這可是你舅舅！你就這么任人糟踐他？”

　　要是過去王鑫這么說，衛峰絕對立刻就跳了起來，但是此時他卻沒開口，顯然也有相同的心思，孔玄章吸了口氣：“我們不能將事情鬧大，這件事，不能鬧大！”

　　“孔少，我知道你的意思。”衛峰道，“但你看，現在這帖子已經被轉到多少個地方了，照我說，就把那小子揪出來，然后逼他說，他在造謠，照片也是作假的。”

　　“對對，”王鑫立刻道，“還要逼他在開市報紙上道歉，不過這小子到底哪來的照片啊。”

　　其實會照到這一張，韓松自己也是意外的。

　　天茗在全國各大城市比賽，一些條件比較好的也都帶著相機甚至攝像機出來了，就算照不到多少風景名勝，但就算抱著球，在球館前面留影，也算是有個紀念了。

　　韓松家里的條件也不錯，雖然他的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國企員工，但他有個二叔生意做的比較成功，而且因為他是家中的長子長孫，沒有兒子的二叔對他也非常好，經常送東西給他，這一次知道他們打進了全國大賽，就送了他一個攝像機。

　　一般的男生，若是有個稀奇的玩意，不說會變成全隊的玩具吧，起碼總會和兩三個比較要好的朋友分享。但韓松性格有點獨，除了和同是高一的陳云關系比較好外，隊里幾乎沒有朋友。

　　但陳云這一次，卻沒能進入全國大賽的大名單，十二個人里面，只有他一個是高一的。

　　這要換做其他人，就算不說巴結學長，起碼會和同屋的搞好關系，其實本來和他同屋的寧軒也是想和他友好相處的，但他雖然不說是對寧軒冷漠，但也不會主動打招呼，早上起來，也不叫寧軒，自己偷偷的收拾了，就到餐廳吃飯，晚上回來，不是戴著耳機聽歌，就是蒙著頭睡覺。

　　這么兩天過后，寧軒自然也不會再去貼他的冷屁股。

　　因此那一天，其他人都結伴去吃飯或者去玩了，而他只有自己一個人到處晃蕩。

　　因為歐和青規定了時間，他也不敢走太遠了，所以就在住的酒店附近亂走，走著走著，就又回到了球館所在的大學。

　　韓松對連市的印象也是不錯的，因此走到那里之后，突然就萌發了也許考這個大學也不錯的念頭，因此就拿著攝像機到處亂拍，在這個時候，他只是想把這些地方拍下來，然后給自己的父母看，因此就專找漂亮的地方拍，也因此，就把歐和青和沐文君拍了進去。

　　而在當時，他其實并不知道自己拍到了什么，一直到回去后，他閑著沒事翻看，發現自己好像拍到了一對情侶，這才把那個鏡頭放大。

　　在沒放大前，他也只認為那可能是一對校園情侶，所以在看到歐和青和沐文君的時候，他也是嚇了一跳，也因此，在第二天，他替補上場的時候，發揮也有些失常。

　　在當時，韓松也是想過要將這個鏡頭刪掉的，他也知道，如果這個鏡頭流傳出去的話，一定會惹出軒然大波，不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鬼使神差的留了下來，而當第二天他不是首發的時候，就再沒有想過要刪掉了。

　　關于首發，他一開始是沒有想的，他最初的努力目標只是進入大名單，甚至在王鑫受傷之后，他也沒想過首發，但是在馬森也受傷之后，他覺得，要輪到自己了。

　　他承認，論經驗甚至論技術的話，他都是比不過王鑫的，但是王鑫都那么長時間沒打過比賽了，憑什么還能打首發？更何況他首發出場的效果更不好——他并不知道，王鑫也看到了那一幕，他只知道歐和青安排錯了，而且錯了之后沒有改正，不僅那一場，在之后和省建的比賽中，也還是王鑫首發！

　　再后來他二叔幫他找關系，花了不少錢，請動教育局的一個人，當時那人也許諾的很好，但最后卻黃了，不，他并不是太在意那個證書，他二叔早就有許諾，若是將來他不能在國內上大學的話，就送他出國——因為怕他不努力學習，他二叔并沒有當著他的面說這話，但是他媽媽還是偷偷的把這話告訴他了。

　　所以，他并不是十分在意那二十分的，但是他在意傳過來的那番話。

　　“那件事本來是能成的，他們校長都保證了，但他們的教練不愿意，這要是一般的教練也就罷了，但你們也知道，那個教練的大哥是做什么的，家里也不簡單。要我說，你們還是在那個教練身上多多活動，要不然，明年還難說，別是你們孩子令那教練有看法吧。”

　　卡浩事情沒辦成，自然就往歐和青身上推，那教育局的人收了錢，當然也要給一個交代。于是一來二去就成了歐和青看韓松不順眼，硬卡著不讓他過，而在韓松看來，也的確如此，孔玄章于磊等人也就罷了，王鑫和另外兩個高三的在全國大賽上可沒他拿分多，特別是另外兩個高三的，根本就沒上場多長時間！

　　連那兩個都行，他不行，那是什么原因？就是歐和青看他不順眼！為此他還專門又做了一次求證，如果歐和青能保證給他首發，他依然會幫他保守秘密。

　　但是沒有，歐和青沒有給他任何承諾。

　　他明明那么努力，也有天分——起碼絕對比那個什么于磊有天分，去年于磊才學都成了首發，他總比去年的于磊強吧，為什么在王鑫畢業了之后還不能成為首發？他是沒有馬森有經驗，但是只要讓他多打一些比賽，他絕對要比馬森強的。更何況馬森已經高三了，馬上就要離開了，而他卻還能再為球隊打兩年，不是更應該被培養嗎？

　　他是長子長孫，韓家的第一個男孩，自幼就習慣了什么都占最好的，再加上他二叔幫他打點，所以從上幼兒園的時候老師就照顧他，歐和青可以說是第一個對他公正的老師。

　　而這種公正，在他來看，就是不順眼，就是針對他了。

　　“憑什么啊，你歐和青不就是一個同性戀嗎？我就讓人見見你的真面目！”

　　在被歐和青拒絕后，他再也不去想什么后果，回到家直接就把那段錄像找出來，剪切了那個鏡頭，傳到了網上。

　　這種心理，歐和青當然是不知道的，也沒心思去探究，這件事一爆發出來，他就被歐君慧叫到了他大哥歐和出那里。

　　歐家三個孩子，歐君慧是做起了少奶奶，勉強說的話，算是經商了，歐和青當起了老師，只有歐和出算是繼承了他老爹的衣缽，在機關里工作。

　　“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歐和出嚴厲的看著歐和青，歐和青沉默了片刻，終于道：“是個誤會，但是照片是真的。”

　　這話一出，另外兩人的臉色都是一變，歐和出立刻就怒了，歐君慧搶先道：“和出，現在不是論這件事的真假，而是要怎么收尾？學校那里萬青已經去溝通了，教育局那里也沒有問題，你看看這些網站……”

　　歐和出搖搖頭，氣急敗壞的說：“姐，你不知道，這種帖子，越刪越有人傳，哪怕刪了所有論壇上的，也會有人放到國外的網站上去，你看看那些什么運動的，有哪個是能真正禁的了的。這件事要是是假的還好辦，但是……”

　　“那要怎么辦？”歐君慧一時也有些迷茫，“爸爸那里暫時還能瞞著，但一定瞞不久的，媽媽那里已經知道了……”

　　“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了！”歐和出更是憤怒，轉而又轉頭吼道，“早讓你找個女朋友，介紹多少人給你，你不要，好好的男人去搞同性戀，現在好了，被人拍照了，全家人的面子都被你一個給丟光了！你……”

　　“和出！”歐君慧道，“和青已經說了那是個誤會。”

　　歐和出冷笑了一聲，想說什么，但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來。

　　對于這個小弟，他本來就有點看不上，本來他是歐家唯一的男孩的，結果父母老年得子大半的寵愛都轉移了，從小到大，他要按規定的上學工作，他本來是對理科有興趣的，但因為父親的一句話，就要去改文科。他本來是想做生意的，十多年前的生意也還好做，但最終還是被逼著進了機關。

　　但歐和青卻可以打籃球，念體育系，畢業之后甚至做起了什么教練！而自己父母和自家大姐最多說他兩句，最后還是讓他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還幫他鋪平道路。

　　這一切，都令歐和出覺得不公平，不過，畢竟是親兄弟，而且，他現在過的也不錯，雖然說不上飛黃騰達，但以三十四歲的年齡成為有實權的處級干部，也是少有的了。

　　而現在，眼看他又能進步了，歐和青卻鬧出這么一出！

　　“你不能承認，你絕對不能承認。”在又瞪了歐和青一眼后，他開口，“從現在起，你手機關機，電話拔線……不，電話別管了，你到大姐家，不要出門，不要和外人聯系，外面的事都交給我和大姐。”

　　“我的那些學生……”對歐和出其他的話，歐和青都沒有意見，其實在看到那個帖子后，他就把手機關機了，要把這件事處理干凈，他幫不上什么忙，而且他現在也是一片混亂，也做不了什么，但是他還掛念那些球員。

　　“你還有心管你那些學生？”

　　“我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你給他們什么交代？這封信就是你的哪個學生弄出來的！”

　　歐和出雖然不知道韓松，也不知道球隊里誰打什么位置，但是他在這方面的經驗何其豐富，這種幼稚無比的手段，他甚至不用想就能得出結論。

　　歐君慧開口道：“和青，那些學生你就不用擔心了，還有章章在呢，有什么事，他也會給你說的。”

　　歐和青露出一個苦笑，不再開口。

　　在歐君慧和歐和出想來，這件事，一是壓制二是淡化，雖然棘手，但過一段時間，慢慢也就大事化小了，但是他們都沒有想到，此事，卻是淡化不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