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在歐和青被人指名道姓的叫出來之后，沐文君作為照片中的另一個主角也被人搜了出來，雖然他的形象本來是模糊不清的，但是自有熱情人士幫他化朦朧為清晰。

　　于是，當他的照片一出來，網上又是一陣沸騰，歐和青的影響基本還只局限在開市，但沐文君、省建，那是在整個中州省都有名氣的。于是驚訝的、奇怪的、看笑話的，各種人出于各種心理把這個帖子頂了又頂，傳了又傳。

　　當然，若只是如此，這件事在多方面的壓制之下還能慢慢消停下來的，畢竟再有趣、再轟動的新聞，也只是一時的。但是在第二天，這個帖子的風氣就變了，用一句術語來說，就是外樓了。

　　這個帖子，一開始是掐歐和青，后來也只是在議論同性戀的事情，但是再后來就變成了對全國籃球大賽、二級運動員證書的拷問。

　　幫高三的學生拿各種能加分的證書，這幾乎也成了學校的一個工作，越是好的、有名的學校，能拿到的證書也就越多，不止是籃球的，田徑的、足球的、網球的等等等等，以開市為例，每年都有一百多個學生能拿到這個證書，而且其中大多數都是重點高中的學生。

　　開市最好的高中一高，整個學校，有一百多個人擁有這個證書，而一高每年的畢業人數也不過一千多人，這也就是說，十個人里面，差不多就要有一個省級甚至是國家級的體育健將——就算是以全校的學生比例來說，那也是三十個人中就有一個！

　　一高是個好學校，升學率高，有名氣，學生中藏龍臥虎，但它畢竟不是以體育為主的學校。就算有些特招生，也絕對不會達到這個比例。但是這件事還就真的發生了，并且一直延續著。

　　知道的人會覺得夸張，但如果細想，又覺得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天茗現在也牛了，但還是無法和一高相比的，那種教育界的關系人脈，不是靠錢砸就能砸出來的。更何況天茗還是總被人說成是暴發戶的，來這里上學的，家中有錢的多，但要說有權的就不一定了。

　　但是不管是一高還是天茗，或者是其他學校，取得的證書，必定都要有一部分是給那些有關系有門道的學生的。

　　而這也就必定令那些沒有門道沒有關系的學生和他們的家長覺得不公平，有怨恨，只是過去他們也沒有辦法，畢竟這種事可以說是行業里公開的秘密，只要是有能力的學校都會這么做的。

　　可是現在，這個帖子出來了，而且影響面夠廣，關注的人夠多，于是他們終于找到突破口，因此一時間調查二級運動員證書，調查各個賽事的公平性的聲音不絕于耳，而作為最初引發這個問題的原帖，也被人一再引用、轉載。

　　如果只是單純的新聞，人們當那個興趣過去后，自然也就罷了，但是這件事又是實實在在的牽扯著利益的！

　　多少家長為了能令孩子上更好的學校拿出多年的積蓄甚至找人借款的？托人找關系走門路改名字，甚至直接遷移戶口，更有的直接將孩子轉學到其他考生比較少的省份，每年光車票機票就不知要花掉多少！

　　在第一天的時候，像九中、柒中這樣的學校還抱著看笑話的心態，但是在第二天他們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這幾乎把他們所有人都卷了進去，而不僅僅是開市，省城乃至整個中州省，都有同樣的問題！

　　當然，不止是中州省有，全國各個省都有，甚至有的直接就批發這種證書，但是當事情進行到這一步的時候，高層坐不住了，他們不敢讓事情更擴大，于是幾方插手壓下這個問題，同時開始對中州省的各個學校，特別是這一次被點名的學校進行嚴查。

　　當事情進行到這一步的時候，已經不是歐和出以及歐君慧能插手的了，他們此時也只能和歐和青一樣，靜待事情的發展。

　　作為事情最初的天茗，自然是首先要被查的，不過他們的運氣不錯，因為這件事的爆發，名單還沒有報上去，如果說韓松是晚一天再發這個帖子的，那樂子就大了。

　　韓松一發這個帖子，卡浩就怕有什么事情被牽涉到，雖然他當時并沒有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但他還是把名單扣了一扣，再之后發現風向不對，他立刻將八個人名都換成了大名單里的，除了孔玄章于磊這幾個首發外，其他的三個全部是按上場時間和得分數來定的，因此這個名單讓再苛刻的人來看，都沒有問題。

　　當然，整個籃球隊的也都被叫去問話了，不過歐和青在籃球隊中即使不能說絕對受愛戴，但是大多數球員也都是非常尊敬他的，就算因為那個帖子令他們中的一些人比較迷茫，但問到名單、證書的事自然不會扯他的后腿。

　　自然，也有人問到了那個照片，其實要說起來，那張照片更像是一個緋聞，不過因為另外一個對象是沐文君，因此也被列入了調查，畢竟沐文君是省建的教練，而且這一次他們還交過手。

　　也幸虧省建一向強大，這一次還贏了天茗，否則更不知道要被怎么看待了！

　　對于那張照片，大多數球員都說不知道，一口咬定歐和青平時絕對沒有對他們做過任何怪異的舉動的，而像衛峰這樣的，更是含含糊糊的表示其實不是歐和青怎么怎么樣了，而是有人想陷害他。

　　當然這樣的話也沒有起什么作用，畢竟有專人來看，P過的和沒P過的那是絕對有區別的。

　　天茗這邊沒問題，但是省建那邊卻是有些問題了。他們這一次的全國大賽還沒有結束，名單也還沒出來，不過他們的過去卻不怎么干凈，也總算他們實力強大，雖然不說完全壓住了此事，畢竟沒有被當做典型處理，最后只是一個副校長表示為此事辭職。

　　整件事搞的轟轟烈烈，記者天天追蹤報道，官員天天出面說，嚴查、狠查，查徹底，一定要從根子上解決這件事，天天都有報紙刊登某某人有問題，某某人辭職了，某某人被調查，看起來，倒是動真格的了，但是有心人都知道，這一次，其實還是雷聲大，雨點小的。

　　這只看最后的處理結果就知道，包括省建的那位副校長，一共有八位正副校長辭職，兩個處級干部被免職，還有若干官員被處分。整個中州省只有這八個學校有問題嗎？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這件事也只能處理到這種程度了，畢竟牽扯的范圍實在是太大了。

　　在這種調查中，歐和青和沐文君的那張照片，其實已經不太受人矚目了，但是，還有人提起，特別是在省建奪冠之后，干脆就有記者直接問了沐文君——拜這次調查的事情所賜，這一次的高中生比賽終于得到了各界的關注，跟蹤報道的記者，也不只是那么小貓兩三只了。

　　“那張照片嗎？那張照片自然是真的，不過這個照片卻有一個失誤，這張照片看起來是他主動，其實卻是我主動，或者說是我強迫他的，你們沒看他的表情非常兇惡嗎？哈哈！為什么要這么做？因為我喜歡他啊，哦，他倒是不喜歡我，說起來，這倒是我們第一次親密的照片呢，說不定也是最后一張了。”

　　在很多年之后，當時的記者爆料說：“真的，他那時候是笑著說這番話的，我最初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但是他表示是真的，他的眼神也告訴我他說的是真的。”

　　當然沐文君這番話，在此時自然是不可能在報紙上刊登的，不過也流傳了出去，自然又惹來一陣沸騰。有人說沐文君是故意這么說的，目的是為了掩護歐和青，不過下面立刻就有人說，就算是故意的，也證明他說的是實話啊，他要是不喜歡歐和青，為什么要掩護他，當著記者的面說這種話，那不是明顯的給自己找不舒服嗎？

　　于是經過一番口水大戰，再加上先前天茗籃球隊對歐和青的維護，漸漸的，歐和青就變成了一個慘遭襲擊，最后還被人黑的倒霉教練了，只是就算如此，歐和青也不能再在天茗擔任教練了。

　　這第一，是因為影響和形象，不管現在網上又怎么傳，但是最初的一些傳聞已經令家長不安了，籃球隊中的家長還好，他們多少和歐和青有些接觸，但一般學生的家長就不是這么看了。

　　無論歐和青是真的倒霉或是怎么樣，他們都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在有這樣老師的學校上學……就算歐和青可能根本就不會和自己的孩子接觸，但是同性戀，還是令人覺得怪異的，當然這其中當然也夾雜了一些有心人的活動。

　　不過最大的原因，還是歐家老爺子發火了，歐家老爺子可以容忍歐和青去打籃球，去當教練，但絕對不能容忍他成為一個同性戀——哪怕是這么被傳也不行！

　　老爺子暴怒之下幾乎要趕他出家門，雖然被歐君慧攔了下來，但還是放了話：“讓他立刻給我辭職，否則，以后就別叫我！”

　　歐君慧也覺得，目前歐和青不再適合呆在天茗了，她是這么給歐和青說的：“辭職了，好好去散散心，等過一陣子再回來，若你還真的想當教練……”

　　她說到這里停了停，想說什么，不過最后還是道：“若你真想，姐姐還是會幫你的。”

　　歐和青也知道自己不再適合留在天茗了，就算他不甘心，他不放心，但是再留下來，只會給那些球員帶來麻煩，就算是他沒有去過學校，孔玄章也沒有告訴過他什么，但是他也可以想象到，這一段時間以來，自己的學生一定飽受非議。

　　“姐，我還是再繼續去上學吧。”

　　歐君慧一愣，歐和青繼續道：“高中比賽，大學比賽，職業聯賽，國家隊，這話，我并不是糊弄老爺子的，我是說真的，執教國家隊，打國際比賽，真的是我的夢想。不過，短時間內恐怕是難以實現了。”

　　歐君慧沒有說話，他們都知道，歐和青也許出去避幾個月，這件事就淡了，但要想再當教練，起碼要再等幾年。

　　“即使這條路走不通了，那我就再換一條路好了，我到國外去上幾年學，說不定，還能混到NBA里呢。”

　　說到這里，他笑了笑，歐君慧也跟著笑了：“好，你既然非要走這條路，那就去上學吧。”

　　在這個時候，歐君慧并不認為歐和青真能走好這條路的，她之所以同意，而是她也覺得，起碼在幾年內，歐和青在國內是比較難過的。

　　他有了這樣的記錄，機關是不好進的了，那就只有經商，在開市內經商，恐怕還是免不了要被人側目，但要到外面，那恐怕就要吃足苦頭了，當然最重要的是，歐和青對經商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因此她是這么說服自家老爺子的：“小弟到外面去上個幾年學，回來后什么事不都煙消云散了，他在外面又吃過苦了，回來絕對聽爸爸的話。再說，他現在也只有到外面，就算到其他城市……前段時間鬧的那么大……”

　　一聽她這么說，歐家老爺子更是氣的要拍桌，不過冷靜下來想想，也就是這么回事，因此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在離開前，歐和青和天茗的隊員吃了頓飯，不管是主力還是一般球員，都被他請到了飯店里，當然，韓松不在此列，其實自那件事爆發后，他就休學了，他家人本想幫他轉學的，但開市幾乎沒有學校愿意接收他。

　　雖然出于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報紙電視一律都沒有刊登他的姓名，但開市的學校哪有不知道的？這一次幾所好點的學校都被卷到了其中，早就對他恨得牙癢癢的了，哪還會要他。

　　因此他二叔正在幫他聯系外地的學校，不過這些，歐和青沒有興趣，他先前還有過憤怒傷心，不過在之后也就淡了，他沒心思在一個這樣的學生身上多浪費精力。

　　飯店是好的，上的飯菜是豐盛的，但氣氛是壓抑的，球員們一個個坐在那里，沒有人動筷。

　　歐和青掃了眾人一眼，開口：“吃啊，怎么不吃啊，怎么，嫌棄我請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