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孔玄章真沒想到有一天聽到于磊的開解，不是說于磊不會開解人，而是他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開解！

　　所以，當聽到于磊像普及知識似的，對他說同性戀在中國古代就有，外國還能結婚的時候，他真不是一般的吃驚。

　　他瞪著于磊，于磊以為他還沒想開，就看了看兩邊，然后壓低聲音，趴在孔玄章耳邊道：“真的，我想了，兩個男人在一起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咱們會覺得有點怪，不過、不過也不是什么壞事。”

　　孔玄章心說，我當然知道這不是壞事，但又有多少人能接受的了？他本來還想對于磊說還有世俗人的看法，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真覺得沒什么？要是我舅舅真的……你也覺得沒什么？”

　　孔玄章可不會像于磊似的，聽說一句誤會，就真的將那事當成了誤會，就算真是誤會，那樣的誤會也是有問題的。

　　于磊點點頭：“教練總是教練的。”

　　“那要是我呢？”

　　于磊有點吃驚的看著他，孔玄章舔了下嘴唇，繼續道：“如果要是我也……那個了，你也覺得沒什么？”

　　“不好吧。”于磊面露難色。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說也沒什么嗎？”

　　孔玄章眨也不眨的盯著于磊，于磊看了他一眼：“你家就你一個，要是你也那個了，那、那以后誰給你養老啊。”

　　孔大少嘴角一抽，頓時有一種無力感，他知道于磊說的沒錯，但是他想聽的不是這個，他要的也不是這個答案。

　　他們兩個在這邊嘀嘀咕咕，后面的王鑫卻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總覺得有點刺眼，而且他看著那兩個幾乎要粘在一起的腦袋，總會不由得想起兩人手拉手的樣子，甚至會不由得想起沐文君和歐和青。

　　他搖搖頭，覺得自己真是這一段的刺激受的太多了，看誰都有問題了，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別扭，因此當下就開口叫起了于磊：“石頭石頭！”

　　于磊站起來，趴在后背椅上：“干啥。”

　　“我腿又有點抽筋了，你過來幫我拉拉。”

　　于磊正要過去，孔玄章先他一步站了起來：“我去吧，省的你來回過了。”

　　他坐在于磊的外面，于磊要來回過的的確有些麻煩。

　　孔玄章不等他答應，已經來到了后面，見到他，王鑫也有點發呆，不過他立刻道：“哎喲喲，這可不敢讓大少來，石頭石頭，你快過來啊。”

　　“沒事，他會弄的，我也會弄。”孔玄章活動了一下手腕，“你哪個腿抽筋了？左腿還是右腿？”

　　“不用不用，我讓石頭來就好了，他會弄。”

　　“隊長你腿沒抽筋吧，我看你好好的啊。”

　　王鑫心中暗罵，面上卻裝著痛苦的樣子齜了齜牙：“剛才好一點，現在又厲害了，石頭？”

　　于磊已經走了過來，不過孔玄章已經先他一步，抓起了他的右腿，然后用自己的腿壓著他的左腿，之后用力一抬。

　　這幾個動作那做的絕對是迅雷不及掩耳，再之后，就是凄慘的哀嚎——王鑫叫的，絕對媲美沐教練的歌聲了，雖然他還沒有聽過沐教練唱歌。

　　這聲音叫的實在是太凄慘了，連原本正在糾結的歐和青都被驚了過來。

　　“沒事，教練，就是隊長抽筋了，我幫他拔拔筋，隊長，好了吧，我沒拔錯吧，我看你剛才拍右腿，就覺得你是右腿抽筋了，難道我拔錯了？”

　　他說著，又要去抬他的左腿，王鑫連忙道：“沒錯沒錯，好了好了。”

　　孔玄章點點頭，然后又轉向于磊：“拔筋就要這樣，一下子就好了。”

　　于磊一臉受教，王鑫此時連吃了孔玄章的心都有了，他肯定孔玄章是故意的，有還沒弄清是哪條腿抽筋就這么抬的嗎？他這是沒抽筋，要是真抽了，而且如果抽的還是左腿的話不成雪上加霜，兩條腿都有了問題？

　　因為太過氣憤，再加上右腿有點被拉傷了，他一時也沒有去想，孔玄章為什么會這么熱心的跑過來。

　　到了酒店之后，球員們紛紛回房梳洗，歐和青給的時間不多，但都是男生，一個人五分鐘都能沖次澡，因此到了規定的時間，也都集合在了大堂。

　　之后歐和青帶他們去看了降旗儀式，又去吃了烤鴨，然后就帶著他們直接到了火車站，這一次天茗搭的是晚上九點多的火車，第二天早上五點多省城，因為時間太早，所以也沒有叫校車來等，一行人是搭著早班車回去的。

　　天茗雖然又一次敗于省建，但對此，除了籃球隊的有些糾結外，學校中的其他人卻都最多覺得有點遺憾罷了。其實這一次天茗能進入省賽前四，已經令他們很滿足了，進入全國大賽，并且進入到前八，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因此該有的接風宴，該有的獎賞，一個不拉全都有了，十二個隊員，每人都有一千塊，孔玄章于磊等人還多了兩千。

　　而除了錢，還有一大堆的榮譽，比如校門口的張貼紅榜，出早操時點名表揚，這些東西，孔玄章也許不怎么在乎，衛峰還要撇嘴表示不屑，但有的人比如王鑫卻是非常自喜的，每次從門口過，都要盯著自己的名字看好一會兒。

　　不過除了這些之外，更令人在意的還是那八個二級運動員的名額。

　　如果公正的來說，八個名額，是應該按照得分、出場時間以及各種貢獻來分配的，但是這種分配那是哪個學校都不可能實現的。但是，只要不是太腦殘，太貪婪，都要給主力照顧到了，這一點，天茗的高層也知道，而且他們也都知道，現在球隊中的主力有四個都是高二的，這也就是說，他們還能再打一年。

　　這一次把名額給他們，明年的成果，就可以更多的用做它途了。更何況像孔玄章衛峰，別說他們還真真實實是主力，就算他們不是，這名額也要有他們的。于磊的得分和出場時間也在那里放著，更沒有爭議，莊航的出場時間也足夠。

　　因此到最后，有爭議的就是王鑫。

　　王鑫是主力，但是在這一次的全國大賽上，他卻沒有太多貢獻，甚至他連省賽的小組賽都沒參加。

　　“歐教練，這個王鑫雖然是主力，但這一次，他一早就受傷了……”

　　“他是在比賽的時候受的傷！”不等對方把話說完，歐和青就道，“若是沒有他，我們能不能打進小組賽都難說！而且，他今年高三，他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他一邊說，一邊盯著對面的副校長竇強，他知道對方是怎么想的，王鑫今年是最后一年，而且沒有任何背景，湊巧他今年又受了傷，上場時間不夠，將他刷下，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是這種事，他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天茗的校長卡浩咳嗽了一聲：“小歐，竇校長的意思是，也許可以換個別的球員，這個韓松就不錯嘛，和王鑫打同樣的位置，省賽、全國大賽都有參加，而且也拿到了不錯的分數。現在還是一年級，未來不可限量啊。”

　　歐和青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韓松的家長應該是已經找過了，對此，他倒沒什么意外的，從他們打進省賽前四，他就不知道接過多少家長的電話了，有的家長來找他，當然就有家長去找學校領導，或者甚至兩方都找。

　　“韓松的數據是不錯，不過要說同樣位置的話，馬森的應該更好一些。”歐和青微笑道，“若是王鑫不行，那就馬森吧。”

　　卡浩和竇強一時都有些被僵住了，歐和青又道：“韓松現在才是一年級，他以后還會有兩次機會，我想，并不是太急的，不過若是真的非韓松不可，那我只有暫時讓孔玄章退出來了，反正他還有一年，而且，他成績好，有沒有這二十分，影響也不大。”

　　他這話一出，卡浩竇強兩人都心中暗罵。歐和青說的沒錯，但若是令孔玄章退出來，那不是明擺著得罪孔萬青歐君慧？孔萬青也許還好說話點，歐君慧那可是個母老虎。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就有了決定，韓松那邊的關系雖然硬，但的確還有兩年，倒不見得非爭今年不可，照天茗這樣的勢頭，全國大賽也許沒有十全的把握，但省賽前四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吧，難道同一幫人，在全國大賽還能打進前八，在省賽里倒不行了？

　　放棄韓松，兩人都覺得有些肉疼，但也都覺得不值得為此得罪歐和青甚至孔萬青。

　　見這五個名額定了，剩下的歐和青也就不再插言，雖然按照他的想法，是想再帶一下像岳慶這樣的高三球員的，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剩下的，就要看那些學生們的家長了。

　　聽著幾個領導在那里議論球員，歐和青卻已經跑到了其他地方，他知道其他的三個，恐怕還是要再經過一番角逐才能出來，因此倒也不怎么關心。

　　他昨天回來后，就又接到沐文君的電話，電話中那人一反常態，只是問了他路上是不是順利，人選是不是定好了，之后就掛了，這么正經，倒弄的他一時有些不太適應。

　　當然，他并不是喜歡沐文君的瘋言瘋語，只是他突然變成這個樣，讓他怎么想，都覺得有古怪。

　　“難道他知道了什么？”這個念頭一出來，就被他立刻甩到一邊，雖然他還沒有和王鑫等人詳談過那件事，但那幾個顯然也不是會將那件事到處說的，而且，就算要說，也不可能對省建的說，也沒那個時間和機會。

　　歐和青和天茗的高層忙著賽后的諸多事宜，而球員們則是已經呈放風狀態了，從帝都回來后，歐和青就給了他們一個星期的假，畢竟他們今年的比賽已經結束了，也是該放松了放松。

　　這里面，像乖學生于磊自然又開始了苦讀，而像王鑫馬森這樣的，則開始游蕩了起來。

　　要說王鑫今年也高三了，正是最緊的時候，但他早就放棄了學習，他自認就算努力也學不出個什么，更何況他也不想學，他對自己未來的設計就是打球，打職業籃球。

　　他早就給于磊說了，若是能進職業球隊，那就立刻進，如果不能，那就先進一個民辦大學，然后再找機會進職業隊。

　　“但你要是大學畢業了還不行呢？”于磊曾這樣問過他。

　　“靠，老子這么一個籃球天才，高中被埋沒也就算了，大學里還能也被埋沒了？我告訴你石頭，我一定會成為巨星的，起碼、起碼也給小巨人似的，要不要我給你簽名啊，我告訴你，你的后半輩子說不定就指望著我這個簽名呢！”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王鑫是非常有自信的，他深信自己有天賦，所欠缺的，只是機遇。

　　馬森雖然不像他這么自信，但他是個沒心沒肺的，反正還有一年呢，一年后誰知道怎么回事呢？

　　而衛峰和莊航，一個是把時間給了畫圖，另外一個則用來練習自己的力量，莊航知道自己的優點和缺點，速度和彈跳他沒有太多的辦法，但是力量，他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更上一層樓的。

　　在眾人都忙著自己的事的時候，孔玄章則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到了電腦上，他最近在做一個網頁游戲，其實說是游戲還有點夸張，因為這個游戲從技術上很簡單，也沒有什么關卡、情節，就是吃飯穿衣住房行走。

　　說到底，這就是一個針對衣食住行而做的游戲，就是玩家能在這個游戲里吃到在現實里不太容易吃到的東西，穿上不太容易能夠穿上的衣服，隨意的裝修房子，以及擁有可能只在圖冊上看到過的名車。

　　這個游戲制作不難，但要搜集大量的信息圖片，為此孔玄章熬的兩眼通紅，弄的于磊還以為他是因為給自己補習而耽誤了睡眠。

　　“不是因為你，我最近在做一個游戲，趕得有些緊了。”聽于磊說不想耽誤他休息，孔玄章解釋道，他現在有一種強烈的急迫感，他沒有去想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他只是知道，自己要加緊了。

　　“游戲？那個，游戲還是少玩點吧，王鑫過去就是因為玩游戲而不愛學習的。”

　　他現在也不見得多愛學習，孔玄章心道，但他也沒有在背后說人的習慣，當下只是道：“不是玩，是我在做一個游戲，在這個游戲中，玩家可以體驗另一種生活。可以到國外旅游，可以種菜養殖，還可以蓋房買車，還可以……”

　　他滔滔不絕的說著，一開始他只是想給于磊說自己不是在玩物喪志，但這個游戲也是花費了他大量的心血，從構思到制作，為此還給自己的電腦進行了全部的更新換代，所以此時說來也是有幾分得意的，因此不知不覺就講的詳細了起來。

　　于磊愣愣的聽著，孔玄章說的大多他都不懂，不說那些電腦上東西，他對游戲都沒有什么概念，但是他也聽出來這個東西是很了不起的——只沖那些英文單詞都很了不起。

　　因此當孔玄章說完后，他由衷的開口：“你真厲害。”

　　孔大少一愣，然后在于磊崇拜的目光中，臉慢慢的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