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十一章

　　他投不進的！

　　江安篤定的想，他身高一百八十四公分，手臂伸長后超過兩米，再加上起跳，就算對方的身高比他高一點點，就算跳躍能力比他強一點點，但是有他這份阻礙，他也是絕對投不進的！

　　作為一個外線能力還算過得去的球員，他更清楚，三分線外投籃的艱難，就算沒有人干擾，也只有三成的可能——如果一個球員的三分球，有百分之三十的進球率，在NBA中也可以說是不錯了。

　　更何況現在還有他的干擾！

　　江安這樣想著，在落地后立刻轉身，他希望這一次，云峰搶到了籃板，那樣他們就能再打一個快攻了。

　　但是他一轉過身，就發現天茗的在回防，其中還有人在對著于磊樹大拇指。

　　球進了？那個球竟然進了？

　　是的，那個球竟然進了，而且這還不是第一個，在其后的四分鐘，于磊手發熱的簡直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六個！

　　整整六個三分！

　　天茗所有的進攻在不知不覺中都轉到他這邊了，在過去他們和所有的球隊一樣，拿到球就會想進內線，而現在，他們只是在內線嘗試一下，然后就轉著手的把球傳到外面的于磊手上。

　　而于磊，拿到球之后，就會順手投籃，于是，一個又一個的三分就這樣誕生了。

　　在這之后的四分鐘，被倪鵬稱為“夢幻的四分鐘”，在他其后的博客上，他是這樣說的：“一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那是一場夢，真的，那或者可以說是夢幻的開始。”

　　他這樣說，四中上下更有夢幻的感覺，什么時候三分球像大白菜這么廉價了？什么時候三分球這么容易進了？

　　但是看這家伙的動作，就仿佛這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只要拿到球，然后跳起來，球就能進。

　　不過，球能進也就算了，他們不是沒有遇到過外線強大的球隊，但是，你們都有這么強大的神投手在了，這節奏就不能再快點？

　　是的，一直到最后，天茗都在嚴格的執行者“令對方不爽”的戰術，他們的防守還是那樣的緊逼，他們的進攻也還是轉了四五次手之后給于磊。

　　想一想，在慢騰騰的倒手之后，再來一記干脆利落的三分，四中的都有要崩潰的跡象。

　　因此，在他們聽到比賽結束的哨聲后，集體上下都有一種解脫感——終于不用再忍受這種折磨了！

　　比賽一結束，倪鵬就撥通了陶新的電話。

　　“什么？你那里已經結束了，天茗贏了？哈利路亞！我這邊進入了加時賽，省建這一次遇到硬骨頭了，他們遇到了去年的老對手，十四中今年是勢要報仇呢。你拍到了很多很好的照片？我這邊也是，好好好，等我們回去再說！”

　　倪鵬在這邊和自己的老同學通著電話，而那邊兩個教練的手已經握到了一起，再過后的幾年，倪鵬對此非常后悔，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歷史鏡頭：“雖說那個照片目前還不好放出來吧，但留著收藏也好啊。”

　　“你們打的很好，但我覺得，你們其實還可以打的更好的。”付丹飛一邊說，一邊遺憾的搖頭，那表情，就仿佛自己輸球了似的。

　　“付教練客氣了，我們這次真的很危險。”

　　“不是，他、他、他，”他分別點了于磊衛峰和孔玄章一下，“如果這三個球員都在我手里，一定會更厲害的。”

　　歐和青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付丹飛卻像沒有察覺似的：“歐教練，你有沒有覺得其實好看更重要啊，你有這樣的球員在手里，本來是可以打出很精彩、很華麗的籃球的！”

　　“我當然也喜歡華麗的籃球，不過我覺得，贏球是最根本的。”

　　一聽這話，付丹飛本來有些熱絡的表情立刻冷淡了下來，他松開歐和青的手，很是落寞的走了，臨回頭的那一眼，很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歐和青對于這一眼也沒太大感覺，如果在以前，他還會覺得莫名其妙，但是在遇到了沐文君之后，不管多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他都可以很自然的接受了。

　　贏了球，天茗上下都很高興，特別是王鑫，一邊拍著于磊的背一邊說：“行啊，最后那幾個三分球很厲害啊，以后像這樣的球，就要多多發揮，經常發揮，按照需要的發揮。”

　　于磊抓著頭笑。

　　“你傻笑什么，不會再出現像上次那樣發揮之后，又不見蹤影的情況吧。”

　　“應該……不會吧。”

　　“應該？來打個賭吧，要是以后你還能這樣發揮，也不要求多，只要能一場里拿下六個三分，以后你的午飯，我都包了。”

　　“不賭。”

　　“不敢？”

　　于磊不說話，王鑫頂了他一下：“傻瓜，像這種賭你就要趕快上的，我告訴你啊……”

　　他還準備再說些什么，那邊孔玄章已經叫道：“于磊，這個東西你還要不要了，不要我扔了啊。”

　　“那是我的外套。”于磊連忙過去。

　　王鑫看著他的背影，有點發愣，心中想于磊那個外套雖然有點對不起觀眾了，但就是這樣，孔大少才不應該認不出來吧。

　　這邊于磊和孔玄章爭論外套的問題，那邊衛峰找到歐和青，有點磕磕巴巴的問馬森怎么樣了。

　　歐和青拿出手機，撥通張威的電話，問了一下情況后，對衛峰道：“他們才剛到醫院掛上號，檢查結果還沒出來，應該是不怎么嚴重的，一會兒我們先回飯店放東西梳洗，然后有愿意的，跟我一起去看他。”

　　衛峰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有些猶疑的開口：“那他……沒大事吧。”

　　歐和青拍了拍他的頭：“應該沒有，要是這樣，就能摔出個什么，也有點……”

　　他正要說什么，手機又響了，他看了一眼號碼，面不改色的掐掉，然后對衛峰道：“回去吧，沒事的。”

　　馬森的確是沒有什么大事，但還是有點腦震蕩，而且因為頭擦著地板過去了，因此頭皮有一塊擦傷很厲害，包扎之后，看起來也還有點恐怖。

　　天茗全體都去看了馬森，不過那時候他正在睡覺，因此，眾人都只是在門外看了看他。

　　第二天還有比賽，歐和青也不會再安排什么訓練，也沒有把它們都圈在酒店里，他知道這個年齡的男生，越圈越容易出問題，只是給他們規定了，柒點以前一定要回酒店，其他的，就讓他們自便了。

　　一群人出了醫院后，就開始按照各自的群體散開了，衛峰跟著孔玄章等人走了一會兒，就停住了腳步，開口：“大少，我就想在附近走走。”

　　孔玄章看了他一眼：“行，你自己小心點。”

　　衛峰點點頭，就停了下來，向旁邊的一個商店走去。孔玄章于磊王鑫莊航四人繼續向前走，他們也不知道要上哪兒，走了一會兒，于磊開口：“要不，咱們先去吃飯吧。”

　　四人就去找個地方吃飯，他們出來打比賽，吃飯住宿都是有補助的，吃飯是每人每天一百塊，不過早飯一般都是在酒店吃自助餐，所以就相當于兩頓飯一百塊。

　　這一百塊是只報銷，而不給現金的，所以歐和青統一安排的話，都會可著勁的花，如果讓他們自由活動，也都交代他們要去大一點的飯店，起碼是要有發票的。

　　因此四人找了家還不錯的飯店，吃了一個人五十八塊錢的自助餐，一般來說，不管再怎么豐盛的自助餐，賺錢的還是飯店，但這四個人絕對把五十八塊都吃回了本。

　　不過出了飯店之后，四人又有些茫然了，于磊道：“要不，咱們再回去看看馬森吧，也許他已經醒了。”

　　王鑫道：“對對，再給他買份東西，我記得這小子喜歡吃海鮮的，咱們給他買份蝦吧，要不海鮮粥？”

　　孔玄章看了他一眼：“他剛腦震蕩完，吃什么都得吐。”

　　王鑫一瞪眼：“預備著還不行嗎？他要真不能吃，我吃！”

　　最后還是買了兩份粥，孔玄章掏錢的時候，王鑫在旁邊嘿笑：“大少，你不是說不能吃嗎？怎么還買兩份，那一份給你自己的？”

　　“給衛峰的。”

　　“嘿，你倒是怪有同學愛。”

　　王鑫這樣說著，最后還是和孔玄章各提一個盒子進了醫院，馬森的確是醒了，不過也的確是不能吃東西，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別讓我看到吃的，看到吃的我就想吐。”

　　坐在旁邊看報紙的張威掃了他們一眼：“你們幾個是夠有同學愛的，但是怎么就沒有點尊師重道的思想呢。這一碗是給馬森的，另外一碗也不是給我的吧。”

　　王鑫立刻道：“張老師，我早就知道小馬吃不了東西，不過這不是得讓他看看嗎？這一碗就是給你的。”

　　張威看了看他：“那么那一份是給你們歐教練的了？”

　　“是啊是啊，我們教練呢？”

　　張威含笑道：“不知道，剛接了個電話出去了，應該就在院子里。”

　　被他這目光看的不好受的王鑫立刻道：“我去找他！”

　　說著就向外跑，走到門邊又回來拉住于磊：“石頭你給我一塊去，咱倆分頭找。”

　　于磊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拉了出來，房間里就剩下孔玄章莊航和含笑的張威，以及還有點腦震蕩后遺癥的馬森。

　　張威看了看孔玄章和莊航，一邊問著他們剛才上哪兒了，一邊就去吃粥了。

　　他這邊吃著粥，也就不說話了，那邊孔玄章和馬森大眼瞪小眼。孔玄章和馬森的關系，說不上不好，但也說不上好。真的說起來，馬森還有點不是怎么待見孔玄章，但人家現在來看自己了，還給自己帶了吃的——雖然說不能吃吧，但也不好惡言相向，只是要開口招呼，也不知道怎么招呼。

　　于是一時間，幾人都有些尷尬，等了一會兒，孔玄章道：“張老師，你看到衛峰了嗎？”

　　“衛峰？沒有。”

　　孔玄章一愣，他肯定衛峰不跟他們一起是想回來看馬森的，但現在張威沒有見他，那他跑到哪兒了？

　　孔玄章覺得衛峰不會先回酒店，他一個人也不可能跑到什么地方去玩，更大的可能還是在醫院里晃蕩，恐怕正因為不好意思在那邊糾結呢。

　　他想了想道：“那張老師，我去找找他，我覺得他就在附近。”

　　張威擺擺手，示意知道了，莊航跟著孔玄章走了出去。

　　孔玄章和莊航來到院子里，先看大路，沒有什么發現，于是慢慢的就向偏僻小路上摸去。

　　他們比賽是在一所大學里，張威帶馬森出來看醫生，也不可能跑的太遠，因此，這個醫院就是這所大學的附屬醫院，和醫學院鄰的也很近，風景相當不錯，小亭青草坡地樹林，倒有點類似于療養院。

　　孔玄章一邊找衛峰，一邊找王鑫于磊，這兩個人一塊出來了，也不知道上哪兒了。

　　“衛峰在那里。”

　　他正想著，莊航一拉他的胳膊，他轉過頭，就看到衛峰手里提了兩袋東西，正低著頭晃蕩呢。

　　“衛峰。”

　　他叫了一聲，衛峰抬起頭，面色很有點古怪，但還是走了過來，和孔玄章莊航打了招呼，也不等他們問就道：“哦，我買了點東西，你們兩個要不要吃？”

　　他說著，把東西往外面掏，什么蜂蜜、燕窩還有蜂皇漿，掏著掏著，衛峰自己也覺得不對了，又把東西塞了回去：“咱們回去吃。”

　　孔玄章自然知道他這東西是買給馬森的，不過此時也不說破，只是道：“我們出來找教練讓他喝粥，你看到他了嗎？”

　　“老歐？我剛才好像看到他往那邊去了，咱們一塊兒去找他吧。”

　　三人一起向他所指的地方走去，在以后的日子里，孔玄章有時會忍不住的想，如果那一天，他們沒有碰到衛峰，或者說他們雖然碰到了，但卻沒有向他所指的那個地方走去，或者雖然去了，但卻沒有靠近，那么，所有的一切會不會有什么不同？

　　他隱隱的覺得應該不會，可是又知道，有些東西就是因為那么一份機緣。如果那一天他沒有靠近，如果他一直不確定，如果他高中畢業后就直接出國，如果……

　　但是這個世界是沒有如果的，所以孔玄章還是和衛峰莊航一起沿著那條小路越走越深，然后看到了于磊和王鑫。

　　于磊和王鑫站在一起，兩人離的很近，非常近，這種近令孔大少覺得非常不舒服，非常刺眼，于是沒有開口叫兩人，而是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