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接到于磊的電話，孔玄章有點意外，因為于磊一般都是給他寫信，就算是要給他打電話，也都是晚上，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名字，他一邊嘴角露笑，一邊就按下了接聽。

　　“孔玄章，我、我于磊。”

　　“我知道，怎么，有事？”聽到他的聲音有點緊張，孔玄章立刻收起了笑意，“怎么了，家里出事了，你先別慌，我幫你問問，等一會兒我給你電話。”

　　“不是，我家里沒事，我爸我媽都挺好的，我姐，也挺好的。”

　　“那就好，我主要是奇怪，你怎么白天給我打電話。”

　　“我、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你問。”

　　他聲音溫和，態度磊落，于磊倒一時問不出來了，在打這個電話的時候，他是抱著一股子決心要問清楚的，雖然他可以裝傻，可是，他覺得自己不能那樣做。人孔玄章對他這么好，他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還怎么能裝？如果是假的也就算了，如果是真的，那他不成了在利用孔玄章嗎？

　　至于問清楚了之后會怎么樣他沒有想，但是，他總要問一問的。

　　他想的很好，可是這時候聽到孔玄章的聲音，他又有點猶豫了，他這問了，萬一孔玄章不高興了、生氣了怎么辦？這個事情，好像不論真假……都會有點別扭。

　　“于磊？”

　　他這邊長久不出聲，孔玄章疑惑了起來，于磊吞下了口水，磕磕巴巴的說：“那、那我問了，你、你別生氣啊，我就問問，沒、沒別的意思，真沒別的意思……”

　　“嗯，我知道，沒關系，你問吧。”孔玄章輕笑了兩聲，靠在墻壁上，慢慢的開口，他看著窗外，心情非常好，家中沒有事，現在又沒有比賽，那么這能令于磊么吞吞吐吐的，很可能就是那件事了，這離那一天，也快有一個月了，有他那一句話，于磊這一段說不定一直都在克制著自己，而現在……

　　作為同年齡的男人，他是非常清楚這個時候身體的需要的，而于磊又是個老實頭，還有那樣的老觀念，又聽他說過那樣的話，這一段時間，不知道會怎么糾結呢。

　　不，并沒有什么惡意，也不是幸災樂禍，而是想到這個人的色彩都是由自己親手染上的，他不由得就會有一種雀躍的興奮。

　　他在這邊想著，而于磊則在那邊準備，然后，他長長的吁了口氣，終于開口道：“今天，加里對我說，說你喜歡我，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而是、而是像戀人的那種，我、我想問問你是不是真的。”

　　……

　　于磊一口氣說完，而孔玄章那邊則沉默了，兩人都是拿著話筒，手心都是一手的汗，于磊的嘴抿的緊緊地，孔玄章也站直了身，沒有人說話，兩個人就這么沉默著，電話中沒有聲音，但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去看看信號是否還在。

　　“是真的。”

　　不知道過多久，孔玄章終于緩緩的吐出了這三個字。他的聲音不大，在經過了那么久的沉默之后，這三個字更給人一種違和感，仿佛隔著什么，一點也不真切。

　　“他說的是真的，我的確喜歡你，不僅僅是朋友那樣的喜歡。”

　　孔玄章又重復了一遍，于磊終于回過了神，他拿著電話看了看，又放在自己耳邊，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他不知道說什么，憤怒？不是。驚訝？好像也不完全。茫然？又不貼切。

　　他的嘴唇動了又動，正要開口，孔玄章又道：“我馬上去找你，我們見面談。”

　　他說完，不等于磊回答，就掛了電話，然后找到安東尼：“抱歉，我可能中午無法和你一起吃飯了。”

　　安東尼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但是……”

　　“那件事，就按我們先前說的做吧，如果有什么問題，你再給我電話，我這兩天還不會回舊金山。”

　　“那好吧。”安東尼有些遺憾的攤手，“我本來還想帶你去那家很好吃的餡餅店呢。”

　　孔玄章微笑：“總有機會的。”

　　他說著，又沖其他人點了下頭，然后拿起自己的夾克向外走，安東尼送他到樓下，看著他消失在人流中，不免有些感嘆的搖搖頭，章真是越來越沉穩了，記得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他還像個孩子，而現在，已經完全是成年人了。

　　他這么想著，有點苦惱的撓了撓頭，怎么這么一對比，他像是那個年歲小的那個呢？

　　他不知道的是，那個被他認為現在成熟穩重需要追趕的孔玄章，在脫離了他的視線后，就急匆匆的找出租車，他本來的計劃中，要不是今天晚上，要不就是明天就去找于磊的，結果現在自己沒去給于磊這個驚喜，倒是先被他給驚住了——至于是不是喜，他實在不知道。

　　而在孔玄章急匆匆的往這邊趕的時候，于磊則拿起了籃球，他不是現在還有心思訓練，而是他實在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還能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能想什么，他好像是應該想想的，可是，他卻不知道要怎么想，這要是其他事，他還可以問問孔玄章，但問題是，他現在沒辦法問孔玄章，也沒有辦法問別人，他現在唯一能問的，好像只有加里，但加里關機，這時候說不定正在飛機上呢，他記得加里說要回英國，這要開機，起碼也是幾個小時后的事情了。

　　找不到人問，他自己又是一團亂麻，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打球了，在不斷的投籃運球中，也許，他的思路能清楚一些。

　　今天并不是籃球隊訓練的日子，再加上昨天那么鬧騰了一番，籃球館中一個人也沒有，他就那么拿著球，站在三分線上一下下的投籃。

　　舉手、投籃，這些以前不知道做過多少遍，早已形成本能的動作，在這個時候卻變得艱難了起來，籃球被拋出去，不是打在籃筐上，就是打到籃板上，更有的，直接就跑到另一邊，連籃筐的邊都不沾。

　　“斯托恩……”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于磊一驚，回過頭：“隊長？”

　　在他身后，正是換好了衣服，也準備來訓練的亞力克。

　　“怎么，看到我很驚訝？我才是應該驚訝的吧，你不是說今天有事的嗎？”

　　于磊瞪大眼，說不出話，他根本就忘了這回事！

　　“哈哈，和你開玩笑的，不過，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于磊搖搖頭。

　　“那你今天，好像很不一樣啊。”

　　亞力克說著，看了眼籃筐，在剛看到于磊在練習投籃的時候，他本來是不想打擾的，但見連續幾個球都沒投進去，他才停下來駐足，結果他在這里站了有好幾分鐘了，于磊竟連一個球都沒投進去，他幾乎要懷疑于磊是不是故意的了。

　　于磊看著他，嘴唇翕動。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嗎？有功課不及格了？別怕，總會讓你及格的，嗯，也不對，現在成績還不該出來吧，那是，家里有事了？”

　　“不是，隊長……”

　　“怎么了？不方便說嗎？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你今天既然有心事，就不要投籃了，還不如練一□力，不過，你吃飯了沒有？”

　　他心慌意亂，亞力克還記得就是因為他拒絕了一起吃飯的邀請，他自己沒事干，所以才會在草草的吃了點東西后跑過來的。

　　“沒有？走吧，咱們先去吃飯吧。”

　　見他一愣，亞力克就拉著他要走，于磊張張嘴，到底沒有反抗，他答應過孔玄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想到孔玄章，他又不免的糾結了一下，孔玄章，怎么會，就喜歡上他了呢？

　　是的，在糾結了好大一會兒之后，現在這一點，是最令于磊糾結的，不，他并不是覺得受到了屈辱什么，而是，這不應該啊。

　　他一路糾結著，亞力克則一路觀察著他，見他抿著嘴，蹙著眉，心中就像貓抓似的難受，他嘴中說的大方，其實很想知道于磊到底在為什么事為難，而這件事，是不是和他有什么關系。

　　對于于磊，在昨天之前，亞力克的感覺就是，隊友。說的親密一點是朋友，說的功利一點則是，能幫助他實現夢想的人。但是經過昨天晚上，好像，有點不同了。

　　是的，亞力克知道自己對于磊有點不一樣了，不過到底是哪里不一樣，他還沒弄清。不，他并不糊涂，受美國這種開放式的教育，他對男女之事非常了解，也正因為了解，他才有點弄不清，他昨天做過試驗，他對于磊，好像沒有欲望。

　　兩人到了餐廳，于磊隨便的要了一份套餐，而亞力克則點了杯飲料，同時要了份薯條，他剛吃過飯，并不餓，不過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吃點東西，會令于磊下意識中更放松。

　　果然，等到將盤里的食物吃了一半之后，于磊的眉頭皺的也不是那么緊了。

　　“怎么，想說了嗎？”

　　他適時的開口，于磊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有點猶疑的道：“隊長，你喜歡過人嗎？”

　　亞力克心中一突，但面上卻不動聲色：“這個，當然是喜歡過的，怎么了，你喜歡上什么人了？”

　　“也不是……”

　　“呵呵，沒什么不好意思的，給我說說，我說不定還能給你出點主意。”

　　“不是，我是問……”于磊正要說什么，一偏臉，卻看到孔玄章就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