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
身後追來的聲音越來越遠,終於,她們衝出了谷口,到了谷前天一石旁的湖水邊,美仁感覺到左肩隱隱刺痛,背後一片濕漉漉。她停下腳步回首望了悅姨一眼,她的口中正好吐出了一口血。「悅姨!」她將悅姨放下,卻看見一支追魂金箭正插在了悅姨的左胸之上,那根金箭沒得很深,穿透了悅姨的左胸,她之所以會覺左肩刺痛,是因為箭尖穿了出來。
「悅姑姑!」怡漠之哭著叫了起來。
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不敢亂動,只能習純鈞劍削了劍尾,在悅姨的傷口周圍灑上金創藥,她硬嚥著:「悅姨,你堅持住,我們己經出谷了,很快就可離開這裡,我會找這世上最好的大夫來醫治你。
「符兒,快走吧,別管我了… 」怡悅伸出枯瘦的手,雙腕因被鐵銬的枷箍,那裡己經血肉模糊。
「悅姨,你別說喪氣話,一切都會沒事的… 」美仁哭著輕輕握住悅姨的手,揮起純鈞劍,將那悅姨雙手雙腳的鐵銬斬下,她又緊緊地握著悅姨的手,「你不用擔心,我們都會沒事的,我帶你走.… 」
兩行淚水順著眼角不斷地滑落,怡悅努力地張了張嘴,道:「符兒,我對不起你娘,對不起我的姐姐,是我害死了她… 」
「悅姨,你不要說了,那些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眼淚越湧越多,美仁心中的傷痛也越來越大。
「不,我一定要說,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一切都不是姐姐的錯,都是那本聖經。她不幸地愛上了你爹,為了他,她竟然傻的去偷《天一聖經》,因為時間倉促,她只偷到了下卷,咳咳咳——」怡悅說著又劇烈地咳了起來。
「悅姨,求求你,不要再說話了,我們走好不好?」
「就在我要成為聖女的前一晚,她去藏書閣偷聖經,因為貪看聖經上卷的記載,耽誤了時辰。後來被人發現,她欲將兩本聖經全部偷走的時候,匆忙之間卻落下了上卷。她去找我,要我放棄聖女的位子,她說賜給聖女的《天一聖經》,那是一本那書,只會害死我,要我和她一起離開天一谷,我不信,與她發生了爭執,驚動了全族,但姐姐還是逃了。因為聖經被怡家的女兒偷了,我便失去了做聖女的資格,我們怡家在族內抬不起頭,那一刻我真的好恨姐姐」怡悅越說越急,不停地大喘著氣。
原來娘真的偷了《天一聖經》,美仁的淚水猶如決堤一般狂湧而出,她抱著悅姨,道:「悅姨,你不要再說了,自從娘親去了之後,我就把你當成娘親一樣,過去的事都不要再提了,沒有誰對誰錯,一切都從頭開始,求你了,跟我走吧,我們走吧… 」
怡悅彷彿聽不見美仁的話一樣,繼續說著:「我利用素素的爹,甚至利用了尚未出世的素素,終於擊垮了姐姐,她離開明家之後,是我將她的行蹤告訴了爹。爹抓她回天一谷,逼她交出《天一聖經》 ,她不肯,爹就逼她喝下了天一聖水,她帶著你再一次從天一谷逃走了… 在我以為……我真的報復了她……我終於可以嚥下……這口氣……」怡悅說著激動了起來,不停地喘著氣。美仁捂著嘴,泣不成聲。
「可沒多久.在我之後的……新一任聖女……突然暴斃……死了……我猶如夢醒。想起了姐姐的話……於是我尋盡……千山萬水……只為了找到她……我整整花了……五年的時間……才在蕭山上……找到了她……還有你……」悅姨望了美仁一眼,彎了彎嘴角,笑了笑,之後又咳了起來。
怡漠之忍不住含著淚叫了一聲:「悅姑姑!」
「我錯了……是我害死了……姐姐……是我害死了她……」怡悅哽嚥著,伸手摸向了美仁的臉,道,「符兒……你一定要幸福.悅姨對不起你……對不起……」
「悅姨,悅姨,悅姨,求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我只要你活著,過去的事我都不要再知道,我只要你活著。」美仁抱著悅姨痛哭流涕。
「逼不得已……替我殺了素素」怡悅睜大著雙眼望著就要泛白的天際,眼角滑下了最後一滴眼淚,從此緩緩地闔上了,胸口之處迅速流失的鮮血,帶走了她所剩無幾的生氣。
「悅姑姑——」
「悅姨——」
淚水模糊了美仁的視線,她聲嘶力竭地瘋狂哭喊著。
當東邊的晨光破曉時,怡悅的身體在美仁的懷中己逐漸冷去,雙手早己冰涼一片。一陣寒風吹來,才將美仁從悲傷中吹醒。
怡漠之己用劍挖了一個淺淺的土坑出來。美仁撫了撫被淚水浸得有些刺痛的臉頰,看著懷中的悅姨,就猶如當年親眼看著娘在她面前死去。她將悅姨輕輕地放下,緩緩站起身,雙腿因許久不動,而麻痺了,差點就要摔倒在地。
怡漠之及時上前扶住她,她擺了擺手,立直了身體,道:「我沒事.」
悅姨這一生,最愛漂亮,卻沒想到在死的時候會是這樣淒慘。
她撕了衣袖,在冰冷的湖水裡浸濕。悅姨的面色在冬日的陽光下己泛著青紫色,眼瞼緊緊地闔著。她深吸了一口氣,細心地為悅姨擦著污髒的臉和頭髮,將那頭凌亂而稀疏的灰白頭髮,細細地重新梳好。還有悅姨一雙枯瘦的手,手腕之上那鐵枷鎖造成觸目驚心的傷口,美仁見著,死命地咬著唇,強抑著心中的痛,當年第一眼見到悅姨的時侯,這雙皓腕撩紗的姿態,讓人永生難忘。美仁努力地睜著自己幹澀脹痛的雙眼,怔怔地望著靜靜躺在地上早己冰冷僵硬的悅姨,悅姨身上的衣裳己被血染透了,如今幹了之後硬硬地貼在身體之上,毫不猶豫,她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給悅姨蓋上。
在悅姨的面前跪下,她俯身深深地一拜,磕了三個響頭,雙臂伏在地上,她的身體顫動不己,她己經哭不出眼淚來了,緩緩地,她抬起頭,立起身子,往怡漠之挖的土坑處走去,和怡漠之一同挖起坑來。
剎那間,一陣冷風吹來,風中帶著蕭殺之氣。
美仁緩緩抬起頭,數十步之遙,是怡素穿著大紅喜服站在那裡。
一見她,美仁胸中積聚了己久的悲憤全數爆發了出來,她拿起純鈞劍,飛躍起身,一招飛龍在天,如直旋而上的飛龍,向著怡素當胸一劍刺去。
「鏘」地一聲脆響,銀光閃過,一瞬而寂,怡素的手中己經多了一把劍,一把軟劍。怡素以劍相擋,手腕輕抖,只見劍虹一現,半空之中頓時出現幾朵劍花,晨光灑在劍身,更顯得光亮奪目。兩人的劍法極快,讓人眼花繚亂,分不清到底哪道劍鋒才是真,哪道才是幻。
「怡素,你這個棍帳東西,你簡直連禽獸都不如,你連自己的娘親都可以下得了手,」美仁的嗓子早己嘶啞,她怒罵著,手中的純鈞劍又急又狠,似要將胸中悲憤全部宣洩出來,「我要替魚三叔報仇,我要替我大哥報仇,我要替我爹報仇,我要替昕大哥報仇,我要替悅姨殺了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孽子——」
「怡符衣,你練了聖經下卷的武功,竟然還敢騙我?」怡素被美仁的劍勢逼得連連後退,一邊應招,一邊怒吼,「你這個蠢女人,害死我娘的人是你。我怎麼可能會害死她?我千辛萬苦,費盡心機都是要保住她的命,保住我們怡家。而你呢,一出現就要了她的命,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 」
比起桐柏山上,美仁的憤怒更甚之,她高聲道:「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看到她被折磨成什麼樣了?身為聖女的你,連自己的娘親都保不住,你還有什麼資格要保護整個怡家?在杭州,明明你就可以放過她的,你為何不攔著寧家的人?這一次,又是寧家的追魂箭,你看到沒有,是那根寧家追魂金箭.你竟然可以眼睜睜地看著寧家的箭射向自己的娘親?就為了我手中完整的聖經下卷,就為了引我出現,你不惜以悅姨作誘餌,哄騙漠之。你還是不是人?今日我一定要殺了你!」
在一旁挖著坑的怡漠之,在聽到美仁的怒罵,呆住了,立在那怔怔地看著二人。素姐姐是以救悅姑姑作餌,為了騙符姐姐回來,要置符姐姐於死地,只因為符姐姐手中有完整的《天一聖經》下卷?
心中一陣難過,她蹲在土坑旁哭了起來,是她害死了悅姑姑,她害了符姐姐。
美仁與怡素幾乎是硬碰硬的打法,毫無招式技巧可言,兩人拼的就是硬功夫,拼的是內力。只聽「砰」的一聲,猶如電光火石碰擊,美仁向後大退了數步,右手以劍撐著地,左手捂著胸,方自穩住身形。
「唔——」她大吐了一口血水。
「殘缺的聖經又怎麼樣?你不還是打不過我?你想殺我,哪有那麼容易?」怡素收了劍勢,走近她,以劍抵住了她的下頜,猙獰地笑了起來,隨即又變了一張臉,蹲了下來,凶道:「怡符衣,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討厭你,恨不得將你大卸八塊。我的娘親你要搶,就連我的男人你也搶,我究竟上輩子和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對我?」
美仁微微眯起了眼,什麼搶她的男人?難不成她說的是陰豫那個風騷不知羞恥的傢伙?
「你在說的是陰豫?我想你是瘋了,你怡素看上的男人,就算是倒貼給我我都不會要!
「你閉嘴!你別以為我是傻子,他對你的心思,我比你清楚。那最後一個陣的陣名叫做月下美人,那個陣是為你設的,他根本就沒有把這個陣做為兩國交戰來對待,而只是出於想逗你玩玩的心態。最終他會選擇我,是因聖經的下卷由我交出來,他遵守他的諾言,除此之外,還因為我的第一個男人是他。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他喜歡的人是你。在他心中,真正聖女的人選是你不是我.」怡素狠狠地給了美仁一記耳光。
美仁狠瞪著眼,望著這個與她從小長大,卻是蛇蠍心腸,根本就不能算是人的女子,她甩手也給了她一記耳光,朝她陣了一個帶血唾沫,道,「哼,怡素,你會不得好死的,你死後注定下十分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你——」怡素怒紅了眼,「怡符衣,既然你什麼都要和我搶,那我就先送你下地獄,看看誰先下十八層地獄?我要先殺了你——」她說著,舉起手中的軟劍向美仁的胸前刺去。
怡漠之撲了上去,雙手一把抓住怡素的劍,哭著道:「素姐姐,你不要一錯再錯了,悅姑姑己經死了,什麼仇什麼怨都該放下了。若不是你見死不救,悅姑姑不會死的,悅姑姑只是氣你,她是盼著你穿上大紅嫁衣的,你難道沒有看到她的眼中除了憤怒之外,還有著一絲驚喜嗎個素姐姐,你放了符姐姐吧。
怡素怔了怔,未久,她一腳踢開了怡漠之,道:「你這個大逆不道的丫頭,要不是你帶著她逃跑,我何須要費這麼大的勁?連四大使者和那幾個老傢伙都擋不住她,你說還能任她活在這世上嗎?在解決她之前,我先殺了你。
美仁迅速從地上爬起,執起手中的純鈞劍,擋下了怡劈下來的一劍,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是你死還是我死,一切都是未知!」
怡漠之疼得抱著身體蜷縮在一旁。
遠處,火光影影,嘈雜的人聲不斷。
怡素大笑著:「怡符衣,你今日注定要葬身在此,受死吧。」
怡素放棄用軟劍,氣運丹田,凌空拍出一掌,直襲美仁的心口,出手快捷,身形利落,氣勢逼人,美仁感覺到勁風迫近,毫不猶豫,心頭一凜,身形一閃,疾退三尺。
幾招過下,二人不相上下,怡素騰空又是一掌向美仁襲來,美仁反身同樣也是一掌,一掌打出,兩掌相遇,兩道截然不同的真氣立顯雷鳴之勢。
怡素慘叫一聲,連連退居數十步之遙,她難以置信,方才美仁明明還是氣若游絲的內力,此時竟然變得如此厲害。
看著那攢動的火光,美仁深深閉了閉眼,在心中默念:對不起了,悅姨。
再度睜開眼,美仁望著一臉慘白的怡素,道:「《天一聖經》 的下卷和上卷不一樣,它是門霸道的武學,但傷人要先傷己,你太過於愛自己,所以才沒法傷得了我。我要替悅姨完成她給我的最後一個任務。怡素,接招吧!」
雙臂下垂,氣運丹田,一股明顯強大的壓迫氣流聚集在美仁的周身,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巨大漩渦,隨著美仁掌勢的揮動,這股強勁的內力所帶出的掌風直襲怡素的心口。
驟然間,眼前現出一道白影,美仁打出的這一掌,被這道白影給硬生生地接下了,那人的身子因這股強勁的掌力倒退了數十步,身體微晃了晃,便跌倒在地。
「豫——」』怡素撲了過去,緊張地托起陰豫,「你為何要出來?我引開你們,就是想我和她兩人解決我們的恩怨,你為何要跑出來?」
陰豫大咳了幾聲,笑容依舊很燦爛,對著怡素故作輕鬆道:「我天一族特有的合巹血酒可不是白喝的,只要喝下那碗酒,我陰家的男人,誓死都要用生命去保護與他同喝下那碗酒的女人。
「豫,你為何要出現?為何?為何要替我擋下這一掌?嗚嗚嗚… 」
「我沒說過……不喜歡你,至少你有一點比她好,就是……對我很熱情,我不喜歡……女人一直……孤傲又冷淡……唔——」陰豫吐了一大口血水出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放她走……」
「豫,你不要說話,你不要說話。來人啊,來人啊,快來人啊——」怡素抱著陰豫,放開了嗓子嘶聲力竭地尖叫著。
美仁望著眼前的一幕,看到怡素那樣的傷心欲絕,在不停呼喊的模樣,她的嘴角不禁扯了扯,原來這丫頭也會有愛上人的一日。
她又望瞭望陰豫,陰豫的嘴角不停地滲著血,可是依然還是衝著她笑,那笑容似在祝賀她,終於自由了。對陰豫示以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她不停地搖著頭,一步步向後退去。
在她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怡漠之又一次扶住了她。
美仁輕輕地推開了怡漠之,在悅姨的面前跪倒下來,痛哭著:「對不起……」
拾起她的純鈞劍,美仁拉起悅姨己經僵硬的屍體,費力地背起她,一步步往谷外走去。怡漠之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左右望著,不知道是離開好,還是留下好。
太陽升起來了,美仁抬眸望著這冬日下蕭殺的景色,眼前的景物越來越迷濛,衣裳的單薄,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終於腳下一軟,她跌了下去。
悅姨的屍體也滑落在泥地裡,她爬了幾步,想要再站起來,雙手雙腳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力量。她的嘴角漸漸地滲出了絲絲血跡。
傷人必傷己。
因方才的那一擊,是她拼盡了全身的內力,她的筋脈,全被自己的內力給震斷了。她亦將是個快死之人,可是景哥哥還在杭州等著她呢。該怎麼辦呢?她連要對他說一句她愛他都有機會了……
她的手往悅姨的臉緩緩地伸去,就在要觸碰到悅姨臉的時侯,她的手被人緊緊地給握住了,隨即整個身體被人給抱住了。她的嘴角綻開了一絲笑容,是驚喜,是欣慰,是愛,那樣熟悉的感覺只有景哥哥。
她輕啟口,低低地喚了一聲:「景哥哥…… 」
「為何你要不聲不響地就這樣跑了?為何不告訴我,既然你將自己的終身要託付給我,為何還要瞞著我?」男兒有淚不輕彈,再也抑制不住,景升滾燙的淚水滴落在美仁的臉上。
「對不起,天一谷是個吃人的地方,我不知道我是否還有可能走出那裡。」她伸出手,摸向眼前這個讓她又愛又恨又滿心牽掛的男人的臉龐,為了趕著來天一谷,素來愛乾淨的他竟然允許臉上長滿著青青的胡植,她笑著,「悅姨,她還是疼愛我的,可是我救不了她。」
「你給我閉嘴,什麼都不許再說了,給我把這個吃下去。」景升掏出懷中的瓷瓶,顫著手,倒出裡面的天山雪蓮丹,喂給了美仁。
「景哥哥,你的三媒六聘準備了嗎?」其實她吃什麼都沒用了,她的心脈己斷,她好想對他說聲對不起,她不能做他的新娘子了,看不到他為她準備的三媒六聘了,可是她好自私,這樣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抑制不住,眼淚順著眼角不斷地滑落。
「沒有三媒六聘,因為你是個不聽話的女人,對付你,只能將你用綁的,真接綁回去。」因為心疼她,景升早己泣不成聲,唇貼著她的。
沒有準備就好,省得準備好了,她也看不到。
「景哥哥,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好愛你?」
「沒有!我現在以相公的身份命令你,你要一直說你愛我,罰你從這裡一直說回杭州。說你愛我! 」景升抱著她往著前方一直奔去。
「好的,景哥哥,我愛你。帶我回去吧,回我們的家。
「再說。」
「景哥哥,我愛你。到了杭州之後,三媒六聘還是一樣都不能少。」原諒她的自私吧,就算是死了,她也不要他忘了她。
「大聲的說。」
「真的好愛你… 」
「不許睡,繼續說。」
「愛你,景哥哥」美仁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望著那讓她眷戀的面容,她不想讓他親眼看著自己死去,就當她是睡著了好了,強顏歡笑,緩緩啟口。
「景哥哥,我好累,我想先睡一覺。你答應我,待我再睜開眼,你就要帶我回到陶然居了。呵呵,我先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