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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側花滿堂》第14章
第十三章 紅日如火

是誰說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的?

她們天一族的女人講究的便是知恩不報。

今日腦子有問題的是她,而不是那明景升,否則怎會以那麼珍貴的一顆南海珍珠去擊碎那碗毒藥?那癆病鬼也絕非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簡單,否則他輕拍她手的那一瞬間她不會因為痛而鬆了手,失了那顆珍珠。

越想,美仁越覺得忿忿不平,當真是她今晨腦子過熱而熱糊塗了,才會想起來要謝他。算了,那顆珍珠就當是謝他救命之恩的酬金好了。至於他是明知有毒而吃藥,還是被人下毒陷害,那都不關她事。不管是明家還是藍家,誰生誰死也都不關她的事。

今夜,她便要再去探一探那明靜堂。

眼下,她還是回去先假扮好誘餌一職,或許有什麼意外的收穫。

離屋子並非很遠,便見著那藍家二夫人立在她的房門外,其身後跟著一名素衣婦人,手中端著一盅看似像是藥膳補食之類的東西。

美仁迎上前有禮地恭道:「美仁見過夫人。」

藍夫人溫柔一笑,道:「剛得空閒,所以過來瞧瞧你,沒想到你不在屋內,這正準備走呢。」

美仁輕推開那屋門,做了一個請勢:「夫人請進屋說話。」

藍夫人與那素衣婦人一同進了屋,美仁方道:「很抱歉,方才得知昨日是明公子挺身相救,卻害得明公子舊疾復發,於是去他屋子看看,美仁慚愧。」

藍夫人道:「說來還是我們府上的疏忽,這盅是剛命下人燉好的冰糖燕窩粥,向少公子嘗嘗。」那藍夫人說著,便輕拍了那身後的婦人,以對口形的方式,吩咐她為美仁盛上一碗燕窩粥。

「夫人不必如此客氣,喚我一聲美仁即可。」見藍夫人的舉動奇特,美仁想起藍希凌提到那位又聾又啞的嬤嬤,想來就是這位素衣婦人了。美仁不敢太過於仔細地打量這位又聾又啞的婦人,只見她一身素淨的布衫,面無表情,恭敬利落地按吩咐做事。

「秀姑是我的貼身婢女,自我未出閣直至嫁到藍府一直跟著我,她跟在我身後也近二十多年了。一次意外,染了風寒,也是高熱不退,燒得人整個神志不清,所幸撿回一條命,但從此不能聞言。可惜了,至今未曾找到好人家。」藍夫人望著秀姑惋惜地嘆道。

秀姑盛好粥端至美仁的面前,對她輕點了一下頭,示意她可以趁熱吃了。在對上秀姑一雙犀利的眼眸時,美仁的心猛地一驚,那雙眼睛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婦人應有的眼睛。那藍夫人雖風姿不減,全當保養的好,歲數定不會超過四十,而秀姑的年紀從外表看上去,至少比那藍夫人要長上十歲,而她的雙眸卻依然明亮犀利。一個能在這樣的年紀還能擁有這麼一雙眼睛,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她,是一個身藏不露的高手。

美仁垂下眼簾,緩緩地接過秀姑手中的那碗燕窩粥,以餘光瞥見她的一雙手,便更加確定。但凡習武之人,舞刀弄劍,武藝精熟,定會在手上留下痕跡。若虎口處有厚繭,那便是握刀或劍的結果。這秀姑手形偏大,除了虎口處有厚繭之外,手指內第二關節也覆有厚繭。而身為一個下人若因雜事做得多,成繭的地方絕非是這兩處。

美仁又看了看自己又白又嫩的一雙纖纖柔荑,修煉長春功雖然要付出非人一般的代價,甚至忍受了長達十年之久仍然是孩童身型的歲月,不過這會看來,至少她不會因體型特徵而露了底。

她要找的偷走天一聖經的叛徒是族內赫赫有名的木矅使者都桓,雖不曾見過他,但美仁也知道那木矅使者是個男人,而眼下讓她不解的是,眼前的秀姑卻是個女人。

端著手中的燕窩,美仁的身子輕輕搖晃,驀地,冷不防身子往那藍夫人身上倒去,手一軟,那碗燕窩粥「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藍夫人急忙扶住美仁,美仁輕聲道:「夫人,對不住,美仁不是故意的,方才只覺得頭暈乏力,所以……」暈倒絕非偶然,這秀姑來意不善,雙眸中暗藏殺機,並非自己小人之心,對那藍夫人多個心眼,俗語說的好,防人之心不可無。

「好了,不礙事的,你身體尚未痊癒就跑出去,你躺下,先好好休息。我吩咐下去,重新給你熬一盅,等你醒了之後再喝。」藍夫人順勢扶著美仁往床邊邁去。

秀姑上前幫忙,看似有意地想要扶住美仁的手腕,在她的手剛觸碰到美仁,便被美仁巧妙地躲開了,她知道她想探她的底。雖然事先以特殊的封印手法,將自己的內力封印了,就算以真氣查探內力,依然是探不到,但是美仁不想讓這個尚不明身份又危險的秀姑對她有機可趁。

秀姑一一將地上收拾乾淨,美仁靜靜地望著藍夫人與她離開。

倚在床上,美仁的腦中一直盤旋著藍府上上下下但凡她見過的面孔,究竟哪一個才是那木矅使者?

木矅使者,這個男人,一個年輕有為,有情有義的男人,卻因與聖女有私情被發現,被逼之下偷了天一聖經逃出了天一谷。

天一族的聖女……

一時間,美仁的思緒飄得很遠很遠,飄回了十年前娘離開的那個春天……

記憶中蕭山上那小屋破敗不堪的木門總是被風吹得不停晃動,「嘎吱」作響,隨著清風,每每送進一陣淡淡的木的清香。

屋內,簡陋的擺設可以看出屋主的生活何其艱苦清貧。

當時的她只是一個身著樸素,七八歲的女娃兒。那日剛熬好了娘的藥,門又被風吹開,放下了手中那剛熬好還很燙手的湯藥,轉身將那屋門掩上,在門縫合上的那一霎,屋外的景色讓她注了目,自屋外的小徑一直通往遠處山坡上,星星點點的被那紅花綠葉綴滿了,煞是迷人。

美麗的蕭山,雨時可以看見那霧色繚繞的蒼茫群山,晴時可以看見那悠閒的白雲圍著群山

嬉戲,雪時可以看見那白茫茫的純潔冰晶世界。

為何娘的病還不快好起來?不然,便可以帶著她在這山林間歡愉的穿梭嬉戲。

「咳咳……」 原本躺在木床上那拖著一副嬌弱病體的娘親忽然支起了身,輕咳了幾聲,對著那她喚道:「符兒……過來……」 

她回轉身,凝望一眼床上的娘親,短短兩年的時間,原本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如今已寥寥無幾,僅剩餘的幾絲白髮稀稀鬆松垂散在胸前,狹長而削瘦的臉龐,顴骨高聳,眼眶深陷,唇色泛白,面如死灰。她不明白為何曾經擁有那美豔絕倫驚世美貌的娘親,會莫明地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輕呼了口氣,她對著娘親嫣然巧笑,回身將之前放下的藥碗端了上前,柔聲道:「娘,先喝藥。」

「啪」的一聲,娘親使勁了力氣,一掌將那碗藥打翻在地,牽動嘴唇,顫著聲道:「你……給娘……跪下……」

「娘,是不是符兒做錯了什麼?惹娘生氣了?」她不明白為何娘會如此生氣,竟然揮手打翻了那碗能夠延續生命的良藥,兩行溫熱的清淚順著粉頰盈盈落下。

「不許哭,把眼淚擦乾淨……咳咳……」病危中的女人吃力地抬了抬手,指著跪在地上的她虛弱地道:「娘要你發誓,以你的生命起誓,你決不可以做天一族的聖女……咳咳咳……若你違背了誓言,將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天一族?那是什麼族?娘和自己與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她抬著一雙淚眼怔怔地望著病入膏肓的娘親,不明白她究竟在說些什麼?

「娘……」她委屈地叫喚。

「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哭,快點起誓……咳咳咳……」娘的口氣倏然變得焦急了起來。

無奈之下,她哽咽開口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

她的誓言剛起了個頭,便聽見一陣嫵媚的笑聲由遠及近而來,「哐」的一聲,那道破敗不堪的木門應聲而倒,徒然間一陣暗香襲人。屋內,娘與她一大一小愣愣地望向倚在門邊一名身著一襲輕薄白紗的妖嬈美豔女子。

那名女子杏面桃腮,唇紅齒白,一頭烏黑的絲發側綰在右耳後,插了朵紅色而妖媚的鮮花,鬆散的碎髮垂於胸前更顯媚態,雪白的頸項,粉嫩的藕臂都暴露在那白紗衣裳之外。

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

只見她撫了撫自己幾縷碎髮,誘人的紅唇輕啟,哂笑道:「呵呵呵,姐姐真是讓人好生難找。喲,沒想到侄女兒都這般大了,長得可真是水靈可人。」說著,那一雙纖纖玉手便向她的面龐伸來。

「娘……」她躲過那女人的魔爪,連忙退至娘的床前。

撐在病床上的娘親連咳數聲,露出慘白的笑容,道:「你們來得可真快……咳咳咳……」

「姐姐喲,妹妹的速度算是慢的了,好不容易才從那群男人裡脫身,不然,姐姐也莫用受這般委屈,」那美豔的女人痴痴地笑著,又道:「其實還是怪妹妹學藝不精,否則也不用找了你們這麼多年,讓你們娘倆受苦了。」

「符兒……起誓……」娘又道。

「喲,姐姐,你這就不對了。」嬌媚的話音剛落,倏地,那美豔的女人便一把擒住她的胳膊,盯著她的一雙翦瞳,笑意收斂,偏頭對床上的娘親,道:「背叛了天一族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那毒讓你拖了這麼多年,也算你命大。若想符兒好好的活下去,你何苦讓她發那麼毒的誓言。當年你發了毒誓,又怎樣?還不是成了這副鬼樣。符兒是你的女兒,難道你也想讓她步上你的後塵?」

「唔……」聞言,娘一口黑血驟然自口中噴出,濺了身上和被上全是。

「娘!」她尖聲叫著,掙脫了那美豔女人的纖掌,撲向床邊,剛好接住了娘親歪倒下的身子,大聲哭道:「娘,你不要死。你這個壞女人,你出去,出去。娘……」

那美豔的女人瞧見這副情形,也不氣惱,繼續道:「怡惜,你我都知道,想要成為天一族的聖女,並非是那麼簡單的事,能不能當的上,那也要看她的造化。今日是我先趕過來,若是換了其他的人,便是由不得你了。」

「怡悅你說得沒錯,我怡惜能苟延殘喘的活至今日,無非是爹想要我的符兒,尚留了我一條命在世。呵呵呵,如今我已油盡燈枯,還能護著符兒到多久……」娘親強忍著病痛,一字一句地慢慢說著,又輕咳了數聲,接著道:「怡悅,我將符兒交予你,就當念在多年姐妹的情份上,還有你欠我的,就當我跟你討回,無論將來如何,你定要保她周全,咳咳咳,切莫要讓她,像你我一樣……你答應我……」

收起笑臉,那美豔的女人正色起誓:「我怡悅對天起誓,定將畢生所學全數傳於符兒,定不讓她在這世間受一點委屈,若有違誓言,定遭……」

「好,還有這個,給你,咳咳咳,等出了這屋,你再看……」不知為何娘親沒待那女人發完毒誓,便出言打斷了那女人,娘親從枕上掏出一個油布包著四四方方的物品,放至那女人的手中,轉首以手招了招她,道:「符兒,你要記著,你是我怡惜的女兒,你只會比我更堅強,身為天一族的女人雖是命,但娘相信符兒一定不會成為天一族的傀儡。記著,你自己的命只能由你自己掌控,咳咳咳……」娘親說著咳得更厲害,吐了一口黑血。

「娘……」

「怡悅……謝謝你……」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娘吐出了最後的話語,再垂首望著床邊最疼愛的她,抬手觸摸著她的粉頰,傾盡最後的美麗,綻放一抹微笑,呢喃著:「符兒……不要怨娘……我的符兒……」

那骨瘦如柴的手臂垂下了,娘親帶著人間最慈愛的微笑,緩緩地,倒回了床上……

「娘,我不要!我不要你死!娘──」

清晨過後的太陽,如火似的燃燒了起來,燒紅了山腰上的那間木屋,燒紅了那屋中的人。

第十四章 倚笑浮生

 想至此,美仁苦澀地笑了笑,娘已經去了十年,那日的情形卻依然清晰如昨。當時她不明白,何謂天一族,何謂聖女,更不明白娘為何要將她將託付於那樣一個女人,一個從外表看上去就不似正經人家的女人。那個女人便是悅姨。

 從被悅姨帶走的那一日開始,她的命運就發生質的轉變。

 回憶當初,美仁忍不住地想笑,悅姨承諾娘會將她的畢生所學全授於她,孰不知她的傳授方法是多麼的駭人。

 離開蕭山沒幾日,到了臨安,悅姨竟將她丟進了臨安最大的一家勾欄院――倚笑樓。雕花的大門,朱紅的樑柱,墨綠的飛簷,潔白的扶攔,都是那倚笑樓特有的招牌。

 她很惶恐,難以置信,娘臨終託付的可信之人竟將她帶進了火坑。

 然,一切與她想像的皆然相反。

 悅姨很隨意地將她丟給了倚笑樓裡幾位最紅的姑娘學習琴棋書畫,她不明白,學習琴棋書畫何以要在青樓裡學?忍不住想問的時候,卻總是見著悅姨一臉媚態與男人打情罵俏,爾後,搔首弄姿地告訴她,讓她記著這倚笑樓每一位姑娘在接客當中,對著各種各樣男人時的音容笑貎,以及舉手投足之間的風情萬種,注意她們所說的每一句話的神態舉止,每走一步出去搖曳風姿的體態……甚至毫不避諱地讓她瞭解男人與女人除了打情罵俏之外,究竟還可以做什麼……

 她一直不明白悅姨在倚笑樓究竟是做什麼的,若說她是倚笑樓的姑娘,她卻不掛牌接客,但進出她屋子的男人也不少;若說她是倚笑樓的媽媽,可倚笑樓裡已經有了一位塗脂抹粉,俗到不能再俗的老鴇子。

 直到漸漸地跟上了悅姨的步調,她才知道這倚笑樓是悅姨開的,經營的目的?悅姨給她的答案是,她喜歡男人。

 當她及笄的時候,知道拿著鮮豔欲滴的牡丹刺繡肚兜,稱讚那繡工是如何的精緻的時候,悅姨會對著銅鏡描著眉,告訴她說,女紅這種東西女人學來無用,因而除了女紅之外,那倚笑樓內該學的不該學的,她都要學。

 每當自己多學會一門技藝之時,她便會擔心某一日,是否也會像樓裡的那些姑娘一樣去接客。

 然,她又錯了。

 日子一天天過,她的擔心完全是多慮,她的身體從十歲之後就不再有變化,因為在學習這些棋琴書畫與賣笑的同時,悅姨還會逼她修煉內功心法,甚至找一些江湖中人來教她各門各派的絕學,更甚一些旁門左道的奇技。其中一種便是可以讓自己變成讓天下女人都羡慕的花容月貌和天下女人都夢寐以求的美麗秘訣——長春功。

 悅姨說,只有衝破命運苛刻的設定,艱難地走出恒久的死寂,經過反復的細緻琢磨,才可以擁有破繭成蝶之後的輝煌,這樣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女人。因而,她只有在漫長歲月中,期待著破繭成蝶蛻變的那一天。

 自始至終,她不明白悅姨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究竟想要她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然,悅姨只給了她一個字,那便是――活。

 在十三歲那年,她第一次動手殺了一位試圖強暴她的倚笑樓客人,她終於明白悅姨為何那樣說。事後,悅姨仍是那副慵懶的模樣,告訴她,從今日起她可以滾出倚笑樓了,愛上哪上哪,若是以後再想回倚笑樓待著,要麼就做倚笑樓的姑娘,要麼就跟那些嫖客一樣,付銀子。總之,再像這五年裡在這白吃白喝白住,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為了防止她在外餓死,悅姨總會時不時的交給她一些任務,比如今日她的某個恩客想要什麼奇珍異寶,會讓她去弄,明日她的另一恩客家中丟了一隻狗,會讓她去找,後日她的又一恩客懷疑自己的妻子不守婦道,會讓她要去捉姦……

 除了這些之外,還會讓她選擇殺人或越貨,所以她不是個好人。

 不知道為何,無論漂得再遠,在自己最累的時候,她總是會帶著足夠的銀兩,回到倚笑樓,守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悅姨與不同男人打情罵俏。

 悅姨與娘不同,關於天一族的一切,只要她問,悅姨都會毫無保留地告訴她,而不像娘,所有有關天一族的事情她只會埋藏在心裡,寧可默默地守著它到死。

 悅姨總會鄙夷地說,天一族的人骨子裡天生就是邪惡的,心是邪惡的,武功是邪惡的,人更邪惡。

 女人在天一族人的眼裡看來就是一種多餘的動物,僅僅只是延續下一代的工具。但血脈的相延,僅靠男人是遠遠不可能的,女人便成為了延續下一代的聖品,而聖女便是獻給族長孕育下一任族長聖品中的聖品。

 每一個宗族培育自己的女兒都有自己的一套作風與方式,要想將自己的女兒培育成天一族的新一任聖女,各大宗族可以說是花盡了心血,因為成為聖女的女兒便是該宗族最大的榮耀,亦是全天一族的驕傲,聖女的那一族宗氏族人在族內也將會受到眾族人的尊敬。

 要成為天一族的聖女不僅要邪惡,還要自私,殘忍,只有將參與爭奪聖女一位元的所有對手全部擊敗,贏的那個人才有資格成為聖女,但往往也是最後活的那個人。在天一族人的眼裡,只有最強的女人孕育出的族長繼承人也是最強的,才能領導天一族變得更為強大。

 悅姨說的沒錯,天一族的人是邪惡的,一方面鄙夷著女人,一方面又培育著女人。

 她會問悅姨,悅姨所用的方式是否是以培育聖女的方式在培育她,悅姨總是媚眼如絲,笑而不答。

 記憶中的悅姨總是笑眼盈盈,當某一日,悅姨一臉沉重的告訴她,要她去追查一本武功秘笈的下落,而那本秘笈便是族中至寶――天一聖經,以悅姨的說法,是一本邪惡的「聖經」,裡面記載的也是天一族最邪惡的武功。

 至於緣由,便是那木矅使者。

 當聖女不再冰清玉潔,這便是對全族莫大的污辱。長年漂泊不定的生活,她未能瞭解未久之前那一對癡情男女纏綿悱惻的情事,只是依稀瞭解到木矅使者受到族規懲罰之後,被逐出了天一族,他究竟是經歷了怎樣的懲罰,悅姨也不知道,只知道那聖女依族規,被挑斷了全身的筋脈,接受了血刑,直至血流幹流盡,才能洗清一身的罪孽。

 她又問悅姨,何以讓她去找回那本天一聖經?悅姨依舊是笑而不答。在她臨行之前,悅姨笑著告訴她,等她拿到聖經回來,自有答案。

 於是她來了,追到了信陽,追到了藍府。可笑的是在這裡,遇上了近十八年沒有見過的那個該叫一聲「父親」的男人,再度忍不住自嘲。

 「在笑什麼?笑得這樣傷感?」向昕敲了半天的門,沒見著美仁回應便試推了一下門,門並未鎖上,便私自進了屋。一進屋內,便見著美仁半躺在床上,兩眼愣愣地盯著一旁的屏風,臉上滿是自嘲的哀傷神情。

 「呃?」美仁怔怔地回過神,望著站立在床沿邊上的向昕,淺淺一笑,道:「昕大哥,忙完了?」

 「嗯,方才聽藍夫人說你差點暈倒了,眼下覺得舒服些了麼?」向昕很自然地坐在床沿,以手又探了探她的額頭,不似清晨那會高熱,便放心了些。

 面對向昕溫柔的舉動,美仁的心狂烈地跳動著,一緊一縮。

 向昕望著眼前目光癡癡,一言不發的美仁,又開始緊張起來,雙手不知不覺中扶上了美仁的雙肩,輕輕叫喚:「美仁,你怎麼了?」

 美仁?他這是第一次這樣叫她。

 其實她好想說她不叫向美仁。

 天一族的人,是男兒都隨父姓,而女兒多隨母姓。娘親是怡家的女兒,名喚怡惜,所以她隨母姓,很自然地也是怡家的女兒,本名叫怡符衣,這才是她的真名。「向美仁」這個名字,是第一次見到向昕隨意起的,其實她已經告訴過他她是個女人,她的本意就是想讓別人知道她是個美人,無奈向昕偏偏姓向,因而聽起來便是像美人。

 向美仁,像美人,這個名字聽起來真得很愚弄人,而且好傻。「撲哧」一聲,美仁竟然忍不住地笑出聲。向昕一臉莫明其妙地盯著美仁。

 微掀了如扇的睫毛,美仁咧嘴長笑,過了好一會,方道:「昕大哥,沒什麼,只是第一次聽見你喚我美仁,覺得有些怪異罷了。」

 「怪異?」向昕揚了揚眉,不明所以。

 美仁莞爾:「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突然覺得向美仁這個名字真得好傻,昕大哥,你覺得呢?」

 「挺好的,很適合你。何以會這麼問?」向昕鬆了撫在美仁肩上的雙手,輕輕一笑。那張俊朗的面龐近在咫尺,美仁只覺得從未有過的緊張,真得很奇怪,難道今日真得是熱昏了頭?

 一時間,美仁不知所措,慌張地垂下眼簾,爾後又抬眸岔開話題:「昕大哥,今夜你還會留宿藍府麼?」

 輕皺了皺眉,向昕便憶起昨夜夜探靜安堂一事,昨夜得以進了那明靜堂,仔細查探了一番,並無異樣,與正常祭祀的祠堂無異。在自己要放棄的時候,卻發生讓他意想不到又是期盼了已久的事,那兇手出現了。

 此人功夫極為怪異,但與他過了沒幾招,右肩便中了他一劍,倉惶地逃走了。依他的經驗判斷,此人是位武功修為極高的高手,之前應有受了很重的內傷,否則不會這麼輕易的被他傷到。

 最奇特的是,追蹤他到海棠苑,他竟然憑空消失了。海棠苑是藍夫人的居處,向昕雖有再大疑惑,但也不便深探。

 以多年查案的敏銳嗅覺,自明靜堂交手開始,向昕便留意到了空氣中時有時無的一種淡淡的幽香,那是種女人才會用的脂粉香味,而這種香味若他沒記錯,那藍夫人的身上所散的便是這種脂粉香……

 今日佯裝離開藍府,便是與幾位兄弟在附近守侯了多時。美仁教訓了那個心術不正的丫頭,之後去了明公子的屋子,再到回房都在他的掌握之下。但見那藍夫人與其嬤嬤端了一盅什麼吃的東西,出現在美仁的面前,他的整個心便懸了起來。

 所幸,美仁因身體不適失手打翻了那盅什麼燕窩。雖不能確定那盅燕窩是否有問題,但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很快地神色便恢復了自然,向昕笑道:「當然不會。」

 不會?美仁以為向昕為了查案會找藉口留下。

 「也對,昕大哥畢竟有公事在身。」

 「美仁,你就在這安心的養病,也不必想的太多。」猜測美仁又想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向昕安慰著,爾後又一臉認真地道:「我想,再過個兩三天,你的病差不多也痊癒了,我手中的事也解決的差不多。我會單獨幫你找個住處,這樣你也不用流浪街頭。」

 「嗯?」美仁疑惑地望著向昕,這個男人想做什麼?

 深吸了一口氣,向昕誠懇道:「反正你無處可處,與其四處流浪,不如留在信陽,讓我這個做大哥的照顧你,將來你想要考功名,大哥都可以幫你。」

 聞言,美仁愕然。如今她假裝的是一個身世可憐,只得靠四處行乞為生的小乞丐,她真得沒有料到向昕會說出這樣的話。

 悅姨說,天下男兒皆薄幸。男人的話,不可信。

 美仁輕點了點頭,應道:「一切聽大哥的。唔……」驀地,胸口處開始糾痛起來,美仁以手輕揉胸口,越觸越痛。不是說嗜心花毒一開始發作只會搔癢而已,為何她現在覺得心口處好痛?

 「你怎麼了?」發覺美仁的異樣,向昕連忙撫住美仁,急道:「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覺得心口有些不舒服,有些悶得慌而已。」美仁一邊揉著胸口一邊回應。

 「過來,我幫你揉。」向昕輕輕扳過美仁的身子。

 「不要!」美仁直覺地緊張尖叫出聲,並且以手用力地揮開向昕的握住自己雙肩的雙手,並有以手護著自己胸前的衣襟。

 被這一聲尖叫驚住,向昕微怔了怔,尷尬地望了眼自己被揮開的手,又望瞭望臉色大變神情慌張的美仁。這樣的側面,粉腮紅潤,皓齒星眸,只有女兒家才會在嬌羞時以貝齒輕咬紅唇的小動作……何以曾經他會以為那是一張男孩子的臉?

 半響,向昕才鼓起勇氣,動了動喉嚨,擠出一句話:「你……是女兒身?」

 「我不是。」美仁想都未曾想很快地回道,但卻未看他,垂著眼簾,皺著眉頭。

 「不是就看著我。」向昕的聲音徒然提高了。

 豁出去了,美仁猛地揚起臉,瞪大了一雙黑眸,直直地望進了向昕的眼裡,他一雙亮眸格外絢爛,流轉著眼波中閃過絲絲熒熒的亮光,漸漸地,他的嘴角處浮現一抹奇特的笑容,那笑容竟出奇的溫柔。

 未久,向昕的神色恢復了正常,柔聲道:「好。你好好休息,過兩日,你身體好些了,我便會來接你。」說完,未再看美仁一眼,便起身離開了屋子,腳下的步調明顯輕快了些許。

 他知道了!他知道她是女兒身了。

 美仁深深地閉了閉眼,沮喪地將整張臉埋進了被子裡。

 最近,她是怎麼了,自從她自稱自己是向美仁之後,便不像以前的怡符衣了。

 緩緩地解開自己的衣襟,胸口上赫然現出了一朵淡淡的紅色花狀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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