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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暗精靈》第7章
Ⅱ 第 29 章

 第四十五章

 馬車已經穿過了五六個大城市,和幾十個小城鎮,這一路上兩人並沒有多做停留。自從半個月前,張帆就感覺到有人跟上了他們,帶著惡意的視線。

 既然他們沒有主動采取攻擊,張帆決定先忽略他們,繼續趕路。這一路上,海斯爾的傷勢已經漸漸痊愈了,心情也越發開朗起來。張帆不希望這些無關重要的事情擾亂了海斯爾難得好轉的心情。

 夜裡,張帆把車開進漆黑的樹林裡,停在一塊平坦的草地上。利索地跳下車子,踩著厚實的地面讓做了一天馬車的張帆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

 穿著一身淡青色長衫的海斯爾跟著跳下馬車,手裡提著一袋散發著芬芳的水果。美麗的扇形耳朵微微煽動,看著在草地上蹦蹦跳跳的暗精靈,眼底浮出淡淡的幸福。

 從車裡取出略顯沉重的水箱,張帆熟練地打開蓋子,裡邊裝的滿滿的,是前幾天海斯爾從河裡抓來的淡水魚。水箱是專門用空間魔法改良過的,可以長期存儲新鮮的活魚。

 像之前無數個夜晚那樣,取出絲被鋪在有些扎人的尖草上。一只精靈,一只人魚,兩只不同種族的生物緊挨著坐下,共同享受這一刻的悠閒愜意。

 海斯爾把手伸進水箱,隨意的取出一條活蹦亂跳的淡水魚。指尖微動,深青色的爪子輕易地穿透魚腦,手中的淡水魚劇烈的甩動了幾下,漸漸停止掙扎。

 鋒利的爪子十分迅速地割下一張完整的魚皮,海斯爾慢條斯理的揮動手指,優雅俊逸。一片片薄得近乎透明的生魚片出現在光禿禿的魚骨上,月光透過薄薄的生魚片,折射出晶瑩的光澤。

 安靜的草地上,暗精靈吞咽口水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海斯爾發出一陣輕笑,回蕩在寧靜的樹林裡,風琴般悅耳。

 晃晃手中的美食,人魚一臉狡黠地看著皮膚漸漸變成暗紅的暗精靈。

 “要嘗一口嗎?”甜美的聲音帶著調戲的誘惑。

 此時的海斯爾並不知道精靈吃了肉食會有劇烈的反應。只是單純的想看看,只吃水果的帆會不會皺緊眉頭,嫌惡地把魚肉直接從嘴裡吐出來。

 “不用了。”張帆想也不想地拒絕,笑話,真吃了,自己鐵定又要再躺上十天半個月的。暗紅色的眼睛在黑夜裡泛著微光,瞪視著身邊做一臉可惜狀的人魚。

 “撲哧~”捧著魚片的海斯爾笑出聲來,帆怎麼會有那麼可愛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剛剛認識的帆。那時的帆總是死氣沉沉,一板一眼的,那像現在這樣,充滿活力。

 這些變化都是因為自己嗎?心裡升起一絲絲的甜蜜。短暫的甜蜜過後,卻是難受的酸澀。這樣的奢望,自己真的應該擁有嗎?

 海斯爾低下頭,默默地吃著手中的生魚片,壓抑住心中不斷湧出的憂傷、悲痛和深深的自嘲。

 張帆還沉浸在剛才的尷尬中,沒有注意到人魚突然轉變的情緒。

 心髒輕微地收縮,扔下水果,張帆猛地站起來,取下背上的弓箭。海斯爾同時轉身,淡青色的唇瓣開啟,發出一聲只有帆才能聽到的尖嘯聲。

 聲波自動避開暗精靈,沖向躲藏在樹林裡的人類。瞬間,幾十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類被震飛出去,七孔流血。

 就在剛才,張帆和海斯爾同時感受到了一股只有攻擊前才會產生的微妙殺氣。

 跟蹤了他們半個多月的幾十個人類高手總算是按耐不住,決定夜間偷襲。誰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身為弱小人類的一種悲哀。

 幾十具人類屍體靜靜地躺在草叢裡,張帆訕訕地放下弓箭,看向海斯爾的目光裡,帶上了些許佩服。人魚的群體攻擊能力很強大。

 樹林邊緣,鮮紅色的血液從兩個人類的口中噴濺出來。捂住不斷湧出鮮血的嘴巴,兩個人類沉默地對望了一眼,帶著深深的恐懼,快速離開。

 這只人魚是在幾十年前就被他們抓住了,現在,他的強大遠遠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且,和人魚在一起的,應該是一只成年精靈。

 抓回人魚,這根本就是一件不肯完成的任務。兩人帶著絕望回到那座陰森的古老城堡復命,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比死亡更恐怖的東西。

 “有兩個人類逃走了。”海斯爾看向帆,意示他需不需要去處理掉那兩個僥幸沒被殺死的人類。雖然魚尾可以化出雙腿,但長時間的行走還是會給人魚帶來疼痛,更不要說在陸地上奔跑追逐了。

 “算了,我們還是先換個地方吧。”比起那兩個逃走的人類,張帆更在意的是這滿地的屍體。濃重的血腥味刺激著暗精靈的大腦,一陣陣地奮慨,張帆討厭這些會干擾自己思維的氣味。

 暗精靈難受的樣子讓人魚心疼不已。兩人快速的收拾東西,駕車離開。

 海斯爾輕輕撩起窗簾,舒爽的夜風灌入車廂,青綠色的發絲帶著浪花般美麗的卷曲,身邊的張帆似乎聞到了海水清甜的氣息。

 “帆,你會一直護著我回到大海嗎?”海斯爾深深地看著俊美的中性暗精靈。

 “恩,我會陪著你,一起回到人魚海域。”以為海斯爾是在為今晚遭受到的攻擊感到不安,張帆認真地注視著人魚透亮的青綠色眼睛,堅定地做出屬於精靈的承諾。

 直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暗精靈,深青色的瞳孔慢慢放大。清涼的夜風裡,只有海斯爾快速的心跳聲。

Ⅱ 第 30 章

 第四十六章

 老管家邁著沉穩的步伐,從容地走在長廊上,維持著一貫的嚴謹刻板。蒼老的面容上,卻透露出淡淡的疲憊和憂心。

 僕人謹慎地推著餐車,亦步亦施地跟在老總管的身後。老總管在門前站定,輕輕叩響厚重的木門,

 “主人,晚餐已經准備好了。”走廊上響起老管家恭敬的聲音。

 昏暗的房間裡,仿佛沒有生命般的死寂。

 老管家擔憂地看著緊閉的房門,

 “主人,您已經許久未吃東西了。”老管家站在門前,苦心地勸說,不願就這樣離開。換來的,依舊是無聲的寂靜。

 臭悶的空氣,黃色的頭發如枯草般披在腦後,邋遢糟粕;眼眶凹陷,消瘦的臉部被濃密雜亂的胡須遮蓋,只露出一雙空洞的藍眼,神情呆滯地望著那張暗紅色的大床,似乎那裡有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羅納德能夠看到,他就躺在那裡,就像以前每一天的早上,靜靜的躺在那裡,等待自己的到來。

 然而,羅納德卻只是死死地盯著床上的愛人,不敢靠進。羅納德知道,只要自己一靠近,他就會像自己所做的無數個夢境一樣,消失不見。自己只能看著,用眼睛貪婪地看著,已經失去了觸碰的資格。

 羅納德永遠也不能原諒自己,不能原諒傷害帆的那個自己。羅納德把自己困在房間裡,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著自己,只奢求能夠減輕心中不停叫囂著的疼痛。

 大門猛地被撞開,走廊上的燈光照射進來,帶走了床上的愛人。羅納德憤怒地瞪向來人,野獸般地咆哮,

 “滾出去!”

 來人並沒有被羅納德狂躁的怒氣所嚇到,精致的手指端起餐車上已經冷掉了的湯汁,朝著正處在盛怒中的羅納德潑過去。

 “清醒了麼?”冷淡的聲線裡隱含著巨大的怒氣。

 任由湯水流過臉頰,滴落到骯髒的地毯上,羅納德沉默地低下頭。

 “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你還是這樣要死不活的,做給誰看!選擇是你自己做的,沒人逼你,你現在這是干嘛,學著女人尋死覓活起來了!?”米蘭達氣憤地看著自己已經變成人干似的兒子,心中一陣失望的惱怒。

 “母親。”低沉的聲音帶著長久未說話的沙啞。自己不僅讓帆失望了,讓修失望了,現在又讓母親失望了,讓所有人都失望了。

 羅納德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自己那麼的無用過,自己根本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卑劣的自己居然拋棄了帆,其實真正應該被拋棄的人是自己。

 自己根本沒有資格站在帆的身邊。身體劇烈地顫抖,死死地揪著身下骯髒的地毯,不願放開。

 “你現在這個樣子沒有一點用處。”米蘭達蔚藍色的眼睛直直地望進羅納德的心底,

 “你去找他吧。”

 “母親!”羅納德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空洞的眼睛裡蕩起陣陣漣漪。

 “羅納德,看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然後盡力去挽回吧。”歎息般的說完這句話,米蘭達覺得自己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緩緩走出房門,

 “後天是潘蜜拉和達內爾(Darnell)伯爵的婚禮,你參觀完婚禮再離開吧。”

 “潘蜜拉···”羅納德愣愣地看著跟在母親身後的潘蜜拉,心裡亂成一團。妹妹居然要結婚了,為什麼會那麼的突然,自己之前一點都不知道。

 “哥哥,我會過得很幸福的。”潘蜜拉心疼地看著自己憔悴的哥哥,揚起一個帶著幸福的甜美笑容,

 “告訴哥哥一個好消息哦,修打聽到帆的下落了,在弗洛拉城。”

 潘蜜拉扶著母親緩緩離開,留下處在巨大混亂中的羅納德。

 自己真的可以去找他嗎,真的可以嗎?這樣卑劣的自己。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露,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去試試。即使明知道不會被原諒,羅納德還是希望能夠再次看到帆,跟著他,照顧他,直到確認他過得幸福。

 第四十七章

 長途跋涉了將近三個月,已經有些破舊的馬車終於到達了海濱城市。這裡的空氣溢滿了海洋的氣息。

 海斯爾止不住的興奮,兩只淡青色的扇鰭耳朵頻頻煽動,催促著身邊的暗精靈直接把馬車開到連接海水的碼頭上。

 寬敞的碼頭裡,靜靜地停放著一輛普通的灰色馬車。碼頭上人頭攢動,喧鬧非凡,一艘艘巨大的貨船整齊的停靠著,忙碌的搬運工根本無限顧及這輛突然出現的馬車。

 清爽的海風吹來,窗簾浮動,人魚靜靜地靠在窗口邊,美麗的青綠色眼睛安靜的閉上,深深地把海風吸入體內,不願放過一絲一毫。海斯爾細細地體味周身熟悉的氣息,嘴角浮現出安詳的微笑。

 張帆坐在一旁,有些入迷的看著陶醉在海風中的海斯爾,漂亮得不可思議。是一種貼近自然地美麗,一種純粹的美。讓暗精靈久久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海斯爾能夠感受到,帆長期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維持是原來的姿勢,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在美妙的海風中,得到帆專注地視線,人魚冰涼的心髒似乎也有了些許溫度。

 逐漸靠近的人群打破了車廂裡靜謐的空氣。張帆有些尷尬地收回視線,透過車簾,警惕地注視著那群有說有笑地向這邊走來的搬運工。

 張帆在他們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能量波動,但並沒有敵意,稍稍放松了警惕。張帆卻忘了,有一些攻擊是不會產生敵意的。

 人群在經過馬車的那一瞬間,暗精靈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本能的,抱起身邊的海斯爾,撞破車窗,沖了出去。

 但還是晚了一步,那群人就像是埋了定時炸藥一般,瞬間齊爆,巨大的能量沖波把半空中的兩人直接炸飛出去。

 護著懷裡的海斯爾,張帆感到背後一陣灼熱的疼痛,耳朵出現了短暫的耳鳴,腦子裡閃過陣陣白光,兩人直直地落入水中。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秒裡,地面上被炸出了一個深坑,那裡的人群、馬車消失得干干淨淨。

 碼頭上,呆愣了幾秒的人類亂成一團,充斥著刺耳的尖叫聲,人們顧不得手上的東西,紛紛逃離。

 遠處一座高聳的燈塔上,四名人類靜靜地站立,冷冷地看著碼頭裡正在發生的混亂。

 “貝蒂(Betty)啟動水下的雷電法陣,科林(Colin)你先下去,如果他們逃出法陣就立刻射殺。”一個冷酷的聲音響起,有條不紊地下達一條條命令。

 清澈的海水漸漸被張帆口中不斷湧出的暗紅色液體染紅。海斯爾焦急的抱緊懷中的暗精靈,沖向深處的海洋。

 他們原本是打算等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下海。但這一次人類的突然襲擊完全打亂了兩人原先的計劃。

 海斯爾奮力地甩動魚尾,就在這時,海底突然發出一陣刺眼的白光,隨之而來的是,強大的電流。

 強大的電流穿過身體,人魚發出無聲的慘叫,劇烈的疼痛讓重傷的暗精靈完全失去了意識。

Ⅱ 第 31 章

 第四十八章

 強大的電流在海水中劃出一條條耀眼的白光,緊緊抱住懷裡失去意識的暗精靈,深深嵌入自己的身體中,人魚發出無聲地吶喊,帶著強烈的悲傷憤怒。

 蘊含著巨大能量的無形的聲波穿透整個海水,以人魚為中心,沖向遠方。

 碼頭上,還沒來得及逃走的人類,紛紛倒地,失去了生命;整座海濱城市,充滿玻璃破碎的聲音,無數的人類,七孔流血,倒地不起;遠方的燈塔,藍斯(Lance)反應迅速地伸出右臂,張開修長的手指,一個堅固的防護罩瞬間形成,擋開強大的聲波。

 “雷電法陣被破壞了。”嘴角溢出血絲,貝蒂臉色蒼白地看著隊長藍斯。

 “科林應該受了重傷。麥基(Magee)往水裡注入魔法彈。”藍斯臉色凝重地看著遠處的海面,阻擋仍在持續的聲波攻擊,冷靜地下達命令。

 蔚藍的海水中,海斯爾擁著暗精靈,痛苦的尖叫著。不能,不能再次被抓回去,已經逃到了這裡,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會再回去了,即使是死亡,自己也要先殺死這些人類。

 為了懷裡的帆,一定要殺死這裡所有的人類。即使是失去生命,也不能讓帆落入骯髒人類的手中。自己需要力量,需要足夠強大的力量,能夠保護帆的力量。

 無聲地尖叫一次比一次強烈,岸上的貨船早已被震碎,無數的木屑漂浮在海面上,牆壁上的裂痕越來越大,平坦的路面上開始出現龜裂。

 而此時,海斯爾的身體裡正在發生著劇烈的變化。

 “麥基!”白皙的額頭上浸出細密的汗珠,藍斯冷酷的聲音裡帶著痛苦的隱忍。

 “不行,海水裡的能量很不穩定,根本無法糾集魔力。”麥基焦急的看著自己的隊長。

 藍斯沉默了幾秒,看向塔下的城市,帶下了些許殘酷,

 “麥基,科林快撐不住了,你下去把他帶上來。人魚正在發生蛻變。”

 “隊長!”貝蒂驚恐地看著藍斯。成年的人魚並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能夠炸傷電暈成年的暗精靈已經是他們最大限度的能力了。

 雖然這樣的功績足以讓世人驚歎,但這還不夠,遠遠的不夠。無論接下什麼樣的傭兵任務,他們從沒有失敗過。

 隊長睿智的計謀,麥基強悍的爆破,科林精准的弓箭,還有自己殺傷力巨大的法陣,他們一直都是不敗的神話。難道要在這裡被打破了嗎?

 “貝蒂,過來接替防護罩,我們現在只能發動大型的魔法陣了。”藍斯退到塔中,從空間戒中取出一根深紫色的精致法杖。緩慢地揮動法杖,嘴裡快速地默念著繁雜的咒語。

 五分鍾後,麥基背著重傷的科林回來,天空上沉甸甸的聚集著黑紫色的雲層;十分鍾後,黑紫色的厚雲裡不時摩擦出耀眼的紫色閃電;十五分鍾後,無數紫色的閃電從雲層中掉落下來。

 巨大的能量在地面上,炸出一個又一個難以想象的深坑。前一刻還十分繁華熱鬧的海濱城市瞬間變成了廢墟。閃電落入海水中,激起一陣陣幾十米高的海浪。

 而此時,海斯爾的蛻變已經完成。停止攻擊,三米長的龐大身軀,把暗精靈牢牢地卷在懷中。六面美麗的青綠色扇鰭大大的張來,在水中快速地劃動,躲過不斷掉落下來的紫色閃電。突出的喉結細微地震動,發出淡淡的聲波,仔細地尋找著法陣能量的來源。

 一絲異常的波動,在東北方向。海斯爾猛地從水中沖出來,看向東北方那座高聳的燈塔。淡青色的菱形唇瓣開啟,一陣蘊含著巨大能量的聲波直直地沖向燈塔的頂部。

 “快撤!”藍斯突然抽回法杖,不顧魔法對身體和精神上的巨大反侵,抓起身邊反應能力相對較弱的貝蒂,果斷地跳下燈塔。

 四人的身後,堅實的燈塔瞬間粉碎,余波穿透身體,帶來一陣劇痛,快速地摔落。強壓下身體和精神同時發出的痛苦叫囂,藍斯取出空間戒裡昂貴的傳送法卷。一陣白光閃過,四個重傷的人類消失在半空中。

 沒有了魔力的支持,天空中的黑紫色雲層緩緩散去。

 海斯爾小心翼翼地環抱著懷中昏迷的暗精靈,游進無邊的大海裡,消失在蔚藍的海水中。

 第四十九章

 眼前一片模糊,帶著層層重影,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帆,帆,你醒了麼?帆~”

 青綠色的柔亮長發微微卷曲,披散在銀白色的沙灘上,稜角分明的俊臉,剛毅中透著柔和,修長的劍眉,銳利的眼睛,看著自己,卻盈滿了濃濃的溫柔和關心。

 “你是誰?”張帆有些警惕地看著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帆~”青綠色的水潤眼睛深深地注視著帆,海斯爾希望帆能夠主動認出自己。

 熟悉的語調和眼神,停頓了幾秒,混沌的腦袋逐漸地清醒,張帆終於認出了擔憂地坐在身邊的俊美人魚,

 “海斯爾!?”

 “恩!”完全變成雄性的海斯爾,英俊的臉上浮現出幸福的微笑,身後的陽光暖暖地照射過來,健壯的雄性人魚身上渡上了一層金黃色的美麗光暈,周圍的一切事物黯然失色。

 “你成年了!?”張帆驚喜地看著變成雄性的海斯爾,緩緩從沙灘上坐起來,仔細地觀察著海斯爾身上發生的變化。

 青綠色的魚尾有兩米多長,光滑的鱗片折射出晶瑩的光澤,尾部浸泡在淺淺的海水中,微微晃動。

 人魚狀態下的海斯爾足足有三米多長,真是個大家伙,張帆有些汗顏,自己比現在的海斯爾整整小了三圈。

 “帆,來嘗嘗這島上的水果。”看到帆盯著成年後的自己猛瞧,海斯爾的心裡一陣狂喜,帶著燦爛的笑容,拿出自己剛剛在小島上找到的新鮮水果。

 接過水果,環視了一圈,銀白色的細膩海灘,蔥郁的茂密樹林,張帆有些困惑地看著海斯爾,

 “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那些襲擊我們的人類逃走了,所以我就帶你來到了這裡。這裡離人類的海岸很遙遠,足夠的安全。”海斯爾一筆帶過其中的艱辛,

 “帆,我們先在這裡休息幾天,然後再繼續趕路吧?”海斯爾勘察過來,小島之後將會是一大片的汪洋。

 雖然自然系的精靈可以在水裡長時間地呼吸,但終日浸泡在海水中,對精靈來說是一種痛苦。海斯爾想盡量尋找到每一片海域的島嶼,讓帆可以得到充分的緩解。

 “恩。”既然已經暫時安全了,對於海斯爾的提議張帆無條件的支持。在大海裡,還是應該要聽從身為人魚的海斯爾的安排。

 無言的信任在兩人之間一點一點地積累,纏繞穩固,堅不可摧。

 橙紅的夕陽裡,精靈和人魚一同踏上了新的旅途。

銀白細軟的海砂,墨綠纖長的海草,千奇百怪的海螺,斑斕盤旋的魚群,一個新奇壯麗的海底世界。

 然而,張帆已經失去了欣賞的閒情逸致,只想快些離開這片無盡的蔚藍色鹽水,回到厚實的地面。

 青綠色的巨大魚尾,扇鰭在海水中舒張開來,緩慢地擺動,折射出細碎的青光。海斯爾時刻留心著暗精靈地狀態,放慢速度,並肩而行。

 心疼地看著帆被海水泡成灰白色的皮膚,有些浸水的浮腫;修長的手指出現了一條一條的皺痕,指尖泛白。

 揪心的疼痛,海斯爾想緊緊抱住眼前行動越來越來遲緩的暗精靈,隔絕他身邊所有的海水。海斯爾甚至對一向深愛著的大海產生了一絲連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厭惡。

 “前面有一個塊突起的礁石,我們先到那裡休息一下。”一片薄薄的扇鰭,邊緣覆蓋著堅硬的骨刺,靈巧地伸到暗精靈的面前,

 “抓著它。”

 張帆遲疑了一下,伸出有些許浮腫的灰白手掌輕輕握住扇鰭的邊緣,深怕一不小心就戳穿了那層半透明的薄膜。

 人魚在水中的移動速度很快,如射出去的羽箭般,迅速但卻悄無聲息。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一片平靜,水地下,一只暗精靈正抓著一只人魚,快速地潛行。

 拖著沉重的身體爬出水面,身下結實的礁石讓張帆覺得無比的實在舒心,不願動彈。在大海裡的旅途並沒有張帆想象的那麼愉快,充滿了艱辛。

 毫無遮擋的暴曬在強烈的陽光下,細膩的皮膚變得粗糙,析出一顆顆細小的鹽晶,白白的一層,覆蓋住整個身體,傳來一陣比一陣難忍的瘙癢。張帆難以忍受地在灰白的皮膚上留下一條條殷紅的抓痕。

 一只寬大的手掌伸過來,握住正在進一步摧殘自己皮膚的暗精靈,

 “別抓了,只會越來越癢。”

 水中的海斯爾把帆從礁石上拉下來,懷著悲憤的心情。是對自己眼睜睜地看著帆受苦卻無能為力感到無比的悲傷憤怒。

 這些都不是帆所應該遭受的。不管到了哪裡,帆都應該是一只隨心所欲、無拘無束的暗精靈,而不是現在這樣,承受著這些海水所帶來的痛苦。

 “帆,讓我托著你吧?我們今晚就可以到達下一個小島。”把手輕輕覆在暗精靈的手臂上,細細撫摸,那裡紅腫的抓痕讓海斯爾十分的心疼,

 “不用,我可以自己來。”張帆尷尬地把手從雄性人魚寬大清涼的手掌中抽回,心中一閃而過的驚慌,有些許不知所措。

 “帆!”銳利的青綠色眼睛定定地直視著暗精靈,從未有過的認真嚴肅。不能在任由帆這樣逞強下去了,這樣只會拖延這些痛苦的折磨。

 身前,英俊健壯的海斯爾嚴厲地叫出自己的名字,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想要繼續反駁,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張帆把頭撇開,帶著些許不自然。

 巨大的青綠色魚尾在海水中優雅地旋轉,單手抓住暗精靈從身後環過來的手臂。人魚結實寬厚的腰背上,傾長的暗精靈略顯單薄。

 暗銀色的秀麗長發,在海水中,繃成一緞筆直的絲綢。傾盡全力,海斯爾以人類難以想象的速度,沖向遠處的小島。

 一路上,暗精靈異常的沉默。心中有些許氣悶,自己剛才如此輕易地妥協,難道是被體積突然變得龐大起來的海斯爾給煞到了?

 張帆堅決不願承認,自己有那麼一瞬間,被海斯爾那雙深邃如大海般的青綠色眼睛給征服了。

 第五十一章

 當羅納德趕到弗洛拉城的時候,已經傳來海濱城市受到人魚的攻擊,變成廢墟的消息。根據修得到的信息,帆應該是搭救了一個人魚奴隸。隱隱的,羅納德覺得自己快要失去了什麼。

 急急忙忙趕到海岸渡口,買下十幾個人類奴隸,羅納德登上了開往茫茫大海的大船。沒去想自己再次碰上帆的幾率會有多大,羅納德只想做自已所能做到的一切事情。

 即使不幸喪失在這變幻莫測的大海裡,至少那時的自己和張帆浸泡在同一片海洋裡,也許,那裡還殘留著帆留下的氣息。

 朝著據說是人魚生活的南方,船支航行了整整三個月,船上的存糧越來越少,已經完全無法支撐完大船的再次返航。

 可是,主人卻執意開往無望的南方。船上的暴動越演越烈,自從上個星期以來,每天都會有被主人殺死,拋入海裡的奴隸。

 阿諾(Arno)是個普通的奴隸,也許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他生來就是個奴隸。阿諾的父母以前都是有名的大貴族,後來因為政權的變動被被貶成奴隸。

 當然,這些阿諾並不知道,因為在他還沒有開始記事的時候,他的父母就已經死於過度勞累。

 阿諾一值都是一個合格的奴隸,不會說話,卻聽得懂簡單的命令,同時也不會有自由的概念。阿諾的世界很小很小,只有每天的工作,食物,和休息。

 阿諾從未想過要去改變自己的世界,就像現在。每天機械的劃著船槳,等待一天一頓的黑面包。

 雖然黑面包越來越少了,但阿諾從沒有正在吃飽過,對於他來說,只要有的吃就不會有什麼分別,胃部早就已經沒有感覺了,即使有饑餓的感覺那也已經習慣到成為了自然。

 其他的奴隸都說阿諾是個白癡,是的,阿諾知道他們在說自己什麼。因為以前的主人每次一說到這個詞的時候,奴隸們就會受到懲罰。

 阿諾記得很清楚,有一次主人說完這個詞後,和自己最親近的雪倫(Sharon)就被鞭打死了。自從那一天,阿諾就永遠記住了這個詞,就像記住雪倫經常露出的那個讓自己覺得溫暖的笑容。

 阿諾心裡明白,其實正在白癡的是他們,他們會浪費寶貴的休息時間說話。雖然阿諾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是阿諾知道,身為奴隸,每一秒鍾的休息的時間都是重要的,和食物一樣的重要。

 果然,這樣持續了兩三天後,他們經常在劃船掌舵的時候因為疲憊被主管鞭打。幾天後,他們被拋下了船。

 船艙裡的奴隸越來越少了。當主管和剩下所有的奴隸圍在一起說話的第二天,船艙裡終於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阿諾暗自慶幸著因為自己在別人眼裡是個傻子,所以主管沒有找自己說話。

“你怎麼會在這裡?”羅納德皺著眉頭看著角落裡那個瘦弱的奴隸。

 阿諾沒有回答,因為他不會說話。直愣愣的看著主人,阿諾希望他能給自己今天的工作,然後領到越來越少的黑面包。自己越來越沒有力氣,已經快要站不起來了。

 “出來。”羅納德並不像對這個神情呆滯的奴隸多說什麼。

 取出所有的食物,扔到甲板上,

 “吃吧。”四個月過去了,蔚藍色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羅納德望著遠方依舊無邊的大海,深深的絕望。真的只能到這裡了嗎?帆······

 阿諾看著靠在欄桿上的主人,在確認主人是在對自己下達命令後,抓起甲板上的食物,塞進嘴巴裡。

 收回望向大海的視線,這個瘦弱的奴隸再次讓羅納德驚訝,

 “停下,你想撐死自己嗎?”一個膽小到即使餓死也不敢參加叛變的奴隸,現在居然要選擇撐死自己嗎?這些奴隸的思維真的很難以理解。

 明天,就要開始餓肚子了,羅納德有些難以想象自己被餓得骨瘦嶙峋的樣子。如果那一天,帆發現了這艘船,看到船上自己丑陋的屍體······

 不!自己絕對不能讓帆看到這樣的自己,寧願葬身大海也不願讓帆看到那樣的自己。

 也許光明之神是垂憐羅納德的,因為就在那一天的晚上,發生了巨大的暴風雨,然後,船翻了。

 一片漆黑的海面上,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偶爾閃過的耀眼白光和隨後出現的巨大雷聲。海浪被狂風高高掀起,瓢潑大雨傾瀉而下。

 掉入水中的阿諾微微掙扎了幾下,緩緩沉入水中。面對死亡,阿諾並沒有過多的恐懼,因為阿諾從來沒有真正想要活下去的理由。

 阿諾度過的每一天,都只是為了那一小塊泛著霉味面包,那少得可憐的休息時間。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就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阿諾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卻一直沒有實踐過,如今真的有這個機會了。阿諾小小的世界裡逐漸變成了一片黑暗,這一次,自己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了。(也許死後將會看到另一個世界,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從小生活在北方的羅納德根本就不會游泳,況且,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一陣比一陣高的海浪,即使會游泳也於事無補。

 開啟身體裡的黃金斗氣,羅納德險險的懸浮在水中,努力繼續朝著南方艱難地移動,試圖脫離暴風雨的范圍。

 然而,這次羅納德是不幸的。經歷了三天多的暴風雨,在耗盡最後一絲黃金斗氣後,羅納德沉沉地墜入漆黑的深海中。

 原來真的只能到這一步,最後還是沒有再次見到帆,我的帆。好想好想再一次撫摸那頭暗銀色的柔軟頭發,親吻光潔的額頭,再次擁抱那具能給自己帶了無限滿足和幸福的身體。

 會對自己笑得很溫柔的帆,會對自己臉紅的帆,會挺身保護自己的帆,一切都會留在自己的記憶裡了。

 身體不停地在下墜,肺部的疼痛越來越劇烈,腦子一片混沌,但此時的羅納德臉上帶著笑容,幸福滿足的微笑。

 握緊手中帆唯一留給自己的東西,羅納德仿佛回到了,他們最幸福的那個時光。舒服地躺在床上,帆無微不至地照顧著自己,溫暖的陽光透過飛舞的窗簾射進來,帆就趴在自己的床邊,觸手可及。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無限制的禁止了。心髒帶著漲滿的幸福停止了跳動。

 帆,我的帆······

 第五十三章

 茫茫的蔚藍色大海上,一座圓形的小島寧靜的矗立,四周是一圈銀白色的沙灘,接著是一片青蔥的樹林;中間,一座高山,帶著飄渺的神秘感。

 魚尾在海水中快速地甩動,在午夜降臨之前,他們終於到達了這座小島,這座在月光下格外朦朧的小島。

 張帆迫不及待地從海斯爾的背上下來,跳到沙灘上,奔入漆黑的樹林裡。

 “帆,等等。”海斯爾急忙化出雙腿,赤luo著身體,跌跌撞撞地進入樹林,找尋已經消失不見了的暗精靈。

 海斯爾知道帆要去那裡,隨著空氣中漂浮著的淡水的氣息,剝開茂密的枝葉,海斯爾看到了,被深深印在自己的腦海裡,伴隨著自己一生一世的絕美景色。

 皎潔的月光灑下,寧靜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湖水中心,傳來細微的水聲。一只美麗的精靈在湖水裡暢快的游動。

 微微發光的暗紅色眼睛,在月光下泛著螢光的暗銀色長發,精致的五官帶著舒適的笑容,充滿力量的完美線條,在湖裡蕩出一條條美麗的波紋。

 搓掉結在皮膚上的一層厚厚的海鹽,張帆渾身舒坦的又游了幾圈,滿足地爬出清涼的湖水,成大字形地趴在旁邊柔軟的草地上,任由柔和的月光打在自己光luo的身體上。

 “海斯爾,你要不要也下去泡泡。”轉頭,張帆看著不遠處的草叢,那裡不知道幾時出現了一只全身赤luo的白皙人魚。

 海斯爾把自己高壯的身體深深隱藏在草叢裡,對著草地上的暗精靈搖了搖頭。身體細微的顫抖,試圖把剛才的畫面掃除腦海,平息小腹一波比一波滾燙的熱火。

 暗精靈依舊毫無防備的嵌入柔軟的青草裡,月光貪婪地舔舐著暴露在空氣裡的肌膚,流暢的黑灰色線條散發出誘人的光澤。雄性人魚一陣口干舌燥,灼熱難耐。想要停止,卻怎麼也無法移開自己充滿欲wang的雙眼。

 昏昏欲睡的張帆逐漸清醒過來,

 “你怎麼了?”海斯爾望向自己的眼神讓張帆一陣煩躁。

 那樣的眼神太火熱了,快要把自己燙傷般的火熱。曾經也有那麼一個人類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張帆心裡突然生出一陣莫名的慌張,

 “海斯爾,你······”

 雄性人魚瞬間清醒過來,強壓下身體裡堆積了許久的深沉的欲wang,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滴落。

 幾秒鍾過後,海斯爾一派輕松地從茂密的草叢裡走出,姿勢優美地跳入湖中,濺起細小的水花。撈起湖面上漂浮著的黑色衣服,來到暗精靈的身邊,輕輕蓋上,

 無聲地沉默,只有湖邊悅耳的蟲鳴。張帆拉好身上的衣服背過身去,不願去想剛才曖昧的氣氛。自己已經不想再背負更多的東西了。

 其實早就猜到海斯爾對自己的感情,卻只能一次次地無視。張帆心裡傳來愧疚的刺痛,是自己無形中的放縱給了他希望。

 現在的海斯爾已經擁有強大的力量,完全可以保護好他自己了。自己卻因為不想孤獨寂寞的再次踏上旅途,自私地強留在海斯爾的身邊,一次次成為他的累贅。

 如今,又故意忽視海斯爾對自己的感情,張帆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如此的卑劣,一只卑劣的精靈。

 張帆不願再面對這樣丑陋的自己了。如果無法回應海斯爾越來越強烈的感情,就應該遠遠地離開了吧。

 魚尾浸泡在瑩瑩的湖水中,坐在湖邊的人魚默默注視著背對著自己的暗精靈,眼神裡,滿滿的復雜痛苦。

美麗的湖畔邊,一只英俊健壯的雄性人魚慢條斯理地切割著手中的鮮魚,不時地看向一旁默默低頭咬著水果的暗精靈。寂靜無聲,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已經僵化住了,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有些艱難。

 “水果還好嗎?”自從那天晚上過後,海斯爾心裡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即使現在帆就在自己的眼前,觸手可及,但總覺得自己快要失去他了。這種隱隱的不安折磨著雄性人魚,心裡異常的躁動。尷尬地氣氛更是讓海斯爾覺得窒息。

 “恩。“張帆沒有抬頭,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海斯爾。

 自己並不像傷害他,說不出那些殘忍拒絕海斯爾愛意的話。只能趁著現在海斯爾還沒有越陷越深的時候,遠遠地逃開。

 是要選擇逃避嗎?張帆不知道。他只是想在給海斯爾帶來最小傷害的情況下,解決這件事。除來離開,張帆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一只冰涼的手掌突然抓住暗精靈舉著水果的手腕,

 “不要走!帆!”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海斯爾能夠強烈地感受到,帆就要離開自己了。

 猛地抬頭,暗紅色的美麗眼睛大大的張開,張帆有些驚訝於海斯爾竟然能夠猜到自己心中的打算。心裡一陣驚慌地悸動。

 “帆,不要一個人走掉。無論你去哪裡,我都希望能夠陪著你,一直陪著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嗎?”

 深邃的青綠色眼睛直直地望進暗精靈的心底,心髒一陣慌亂地跳動。望著眼前無比執著的人魚,張帆有種想要點頭答應的沖動。

 然而,就在這時,毫無預兆的,心裡突然傳來一陣揪心的絞痛,來自於靈魂的痛楚。

 “帆···”是羅納德,是羅納德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死亡的黑氣。羅納德發生了什麼事?張帆心裡一陣驚慌。

 “帆,你怎麼了?”海斯爾緊張地抱起強撐著趴在地上的暗精靈。

 緊緊抓住自己的右胸,一陣揪心的疼痛。張帆能夠感受得到,羅納德正在呼喚著自己,在生命一點點消逝的時候呼喚自己。不要!猛地掙脫海斯爾的懷抱站起來。

 “帆,你要去哪?”海斯爾擔憂地看著臉色蒼白的帆。

 “羅納德,羅納德快要死了!他在叫我,我要去救他。”捂著胸口,張帆神色慌張地向岸邊跑去。

 沒走幾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身體裡的能量似乎瞬間消失了,只剩下一個有意識的空殼。

 遙遠的深海處,一個原本黯淡的魔石,突然間綻放出耀眼的白光,照亮整個深海。幾秒鍾過後,魔石連同緊緊抓著他的人類,奇跡般地消失了。

 當張帆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眼前躺著一具濕漉漉的身體,是羅納德!金黃色的頭發黯淡無光,自己所熟悉的英俊的面龐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青白,心髒已經停止了跳動。

 淡紅色的液體從眼角溢出,張帆焦急地把手按在羅納德胸骨的下端,施力按壓。一次又一次的重復,手下的身體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張帆漸漸有些絕望起來,

 羅納德的背叛,自己的離開。張帆不是沒有恨過羅納德,甚至還想過要回去殺了他。但是,離開後,平靜下來的張帆想了很多。

 這並不只是羅納德一個人的錯。兩個人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自己卻把所有的事情交給羅納德去處理,忽略了他作為人類的種種無奈。

 羅納德有自己的親人和朋友,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在人類社會中的身份地位。而當時的自己卻故意忽略掉了這些不能逃避的東西,把兩個人在一起的所有責任都推到羅納德的身上。最後還不給他解釋道歉的機會,絕然的離開。張帆陷入無比的自責和惶恐當中。

 “羅納德!你給我醒過來!”按向胸口的手臂越來越用力,手下絲毫沒有溫度的身體讓張帆絕望。

 終於,在張帆又一次用力下壓時,慘白的胸膛裡,微弱地跳動。胃部裡髒臭的海水從蒼白的嘴唇裡噴出,濺在干淨的黑色袍子上,張帆卻無比的開心。掛著淡紅色淚痕的俊臉上,帶著喜極而泣的笑容。

 突然出現的人類屍體,帆奇怪的動作,直到人類重新活過來,帆的臉上出來了自己從沒見過的笑容。不遠處的人魚不發一詞,沉默著,似乎根本就不存在在這個小島上。

 心髒麻痺的疼痛,原來,這個就是帆選擇的伴侶。這個被自己下意識忽略掉的伴侶,居然會是一個人類。

 海斯爾十分厭惡人類這種低劣的種族,卻從未想過,會有那麼一天,自己會羨慕一個人類。是的,羨慕,一只幼年時被人類虐待的成年雄性人魚此刻正在羨慕一個弱小卑劣的人類。海斯爾英俊的面容浮現出自嘲的笑容,一片慘白。

 默默地轉身離開,再次回來的時候,捧著一推干燥的木柴,海斯爾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暗精靈小心翼翼地把人類抱在懷裡,細細地摩挲著懷中人類英挺的五官。溫暖的火堆在身邊悄然升起。張帆後知後覺地看向遠遠站在火光邊緣的矯健人魚。

 “人類需要溫暖。”海斯爾溫柔的看著坐在橘黃色火光裡的暗精靈。

 是自己太不知足了,當發現帆是一只中性精靈的時候,就應該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人魚和精靈一樣,一生只會出現一個伴侶,自己卻一步步地深陷下去,想要在帆那裡得到更多的東西。這個人類的出現,猛然驚醒了海斯爾。

 但是,即使成為了精靈的伴侶,人類依舊是卑劣多變的,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無論如何,自己都要留在帆的身邊,默默地保護他,不能讓帆像曾經的自己一樣受到人類的傷害。

 輕輕把羅納德放在靠近火堆的地上,調整好舒適的姿勢。張帆站了起來,走到海斯爾的身前,脫下身上寬大的黑袍,踮起腳尖,套在人魚赤luo的身體上。

 有許多的事情,張帆需要用漫長的時間去思考。

伸出手臂遮住從葉縫中射下來的刺眼陽光,空氣中彌散著烤魚的香味,羅納德的腦子短暫的空白,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死了還能看到陽光?這裡是天堂嗎?自己竟然還可以進入天堂。

 火堆裡傳來燃燒木頭的辟啪聲,羅納德把頭朝聲源轉過去。身體猛然僵住了,瞳孔緩緩放大。帆,真的是帆。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

 “帆!真的是你嗎?帆?”羅納德艱難地爬到暗精靈的身邊,渾身無力,伸出的手臂停在半空,不敢觸碰。

 “帆······”晶瑩的淚水從這個蒼白剛毅的男人的臉龐流下,身體痛苦地顫抖著,無聲的流淚。

 把烤魚遞給身旁虛弱的人類,

 “吃吧。”張帆起身離開。

 抓著手裡溫熱的木棒,羅納德呆愣住了。怎麼會?難道我還活著?

 “帆!這些都是真實的?”緊緊盯著暗精靈的背影,沙啞的聲音隱含著震驚喜悅和莫名的期待。

 修長的背影頓下,輕輕點頭,繼續朝前走去。留下不知所措的羅納德,自己竟然還活著,是帆救了自己嗎?帆原諒自己了?

 不遠處的雄性人魚站起來,跟在暗精靈的身後,步入樹林的深處。

 靈巧地爬上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張帆坐在樹枝的最頂端,瞭望著遠方蔚藍的海面上連綿的雪白海浪。海斯爾靠坐在樹底下,默默守候著正在思索著的暗精靈。

 溫暖燦爛的陽光,柔和的海風吹過,樹葉摩擦出沙沙的細響,順滑的發絲飛散,遮住了張帆帶著些許迷茫的雙眼,

 “海斯爾”

 “恩?”

 “我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

 “那還去人魚海域嗎?”海斯爾仰頭,透過茂密的樹葉,急切地看著那個隱隱約約的身影,那個令自己著迷得無法自拔的傾長身影。

 “恩,我想去你的家園看看。”美麗的人魚居住的地方,張帆真的很想去看看。

 “好。”在暗精靈看不到的地方,樹下的雄性人魚綻放出一個無聲但卻十分滿足的微笑。一想到能夠把帆帶到自己族人的跟前,海斯爾就有些迫不及待起來,迫不及待的幸福。

 “你的伴侶要怎麼安頓?”海斯爾其實是想說“那個人類”,但又怕引起帆的不快,畢竟,不管怎麼說,那都是帆選中的伴侶。而自己,什麼都不是,頂多能算是朋友吧。

 “我想還是讓他自己選擇吧。”樹上的暗精靈望著遠方連綿的大海,疲憊地歎息。

 夕陽西下,火紅的太陽浸泡在蔚藍的海水裡,一片舒潤的暖橘色,卻沒有映入暗精靈煩雜的心情裡。

 利索地從樹頂跳下,兩人一同走出幽深的樹林。

 “你們回來了?”坐在火堆旁的羅納德帶著些許局促,看著緩步走來的帆和身邊高壯的雄性人魚,心裡壓抑著劇烈的不安。

 憔悴的羅納德,面色慘白,臉頰凹陷,消瘦的身形,讓張帆心中閃過一絲苦楚,

 “我們要去人魚海域,你是要留在這裡,還是和我們一起走?如果你留在這裡,我還會再回來的,送你回大陸。”

 “我跟你們一起去人魚海域!”根本不需要思考,羅納德立刻做出選擇。自己怎麼可能再次離開帆,

 “帆,無論你去哪裡我都會跟著你。”帆,再給我一次機會,留在你身邊的機會。這一次,即使是背叛人類,我也不會離開你。我的帆。

 “那我們明天就起程吧。”不能再耽誤海斯爾的行程了,張帆揉捏著脹痛的眉心,打算找個安靜的地方躺下。

 “帆,在休息幾天吧。”海斯爾心疼地看著好不容易又重新變成灰黑色的潤澤肌膚,不希望它再次呈現出那種不應該出現的色澤。

 “那後天怎麼樣。”鋒利的劍眉,青綠色的銳利眼睛溫柔地看著自己,讓自己無法拒絕地一次又次妥協。

 往火堆裡添加一些干燥的木柴,羅納德面無表情地把眼睛從帆的身上移開。直直地盯著燃燒得十分旺盛的火堆。

 第二天清晨,靜謐的空氣裡帶著些許微涼,金色的陽光射進樹林裡。翠綠的樹叢中,一個白皙的身影異常的顯眼。

 羅納德赤luo著上身,手裡握著鋒利的佩劍,一刀接一刀地砍向粗大的樹干。身邊已經倒下了四五棵高大的樹木,汗水劃過精壯的腰背,勾勒出一塊塊性感的肌肉。

 羅納德甩頭,金黃色的耀眼發絲飛離出晶瑩的汗珠,折射出動人的光芒。又一棵樹木倒下,喘著粗氣,還沒有完全恢復的身體有些力不從心。

 揮動長劍,把倒下的樹木砍成一段段三米長的圓木,再從中間破開,擺好。羅納德有些疲憊的走向另一邊的樹林,取來一堆堅韌的籐條。

 蹲下身子,耐心地把地上的木條綁好,拴在一起。汗水流過剛毅的下巴,滴落到黑色的泥土裡。一個結實的木筏在羅納德寬大靈活的手掌中初成人形。

 “你是在做船?”海斯爾早早地醒來,好奇地看著這個人類一連串奇怪的行為。直到羅納德把木頭都捆起來,海斯爾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人類正在制作那種能飄浮在水面上的船只。

 身為人類的羅納德聽不到人魚低頻率的聲波,繼續擺弄著手裡的籐條,沒有抬頭。海斯爾只好走在人類的跟前,指著地上尚未完成的木筏,詢問地看著羅納德。

 “是木筏,應該可以飄浮在海面上。現在還差一個船帆,我暫時找不到材料。”停下手中的工作,羅納德詳細地為人魚解釋。

 海斯爾點頭,轉身離開,大步向海邊奔去。有一種東西,也許能作為船帆的布料。脫下身上的黑袍,跳入海中,修長有力的兩條白皙的大腿瞬間變成美麗的青綠色魚尾。

 潛入黑暗無光的深海,四處找尋著。再次沖出水面的時候,海斯爾的手裡握著一大塊透明的薄膜。透過金色的陽光,薄膜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稀世的美麗。這是一種生長在深海裡的植物,十分的輕薄同時也很堅韌。

 穿好衣服,抓著手中的植物,奔入樹林,海斯爾心裡一陣欣喜,有了這個,在往後的行程裡帆就不需要再泡在水裡了。

 驚奇的接過人魚遞過來的自己從未見過的材料,指腹傳來柔軟冰滑的觸感。羅納德把它扎好,固定在木筏中央豎插著的粗木棍上。一個三米長三米寬的簡陋但卻結實的木筏快速的完工了。

 兩人合力把它拖到不遠處的海邊,銀白色的沙灘上,劃出幾條深深的凹槽。一個泛著清新木香的木筏,閃著五彩光澤的船帆,靜靜地淌在清澈的海水裡。

 一同放下肩上的拖繩,第一次合作的兩只,卻異常的有默契。

 追尋著氣息,張帆緩步來到沙灘上。當看到海邊突然出現的竹筏和旁邊偷偷觀察著自己反應的兩只,先前的煩惱疲憊一掃而空。

 嘴角勾起,俊美的暗精靈揚起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個微笑。燦爛的陽光下,耀暈了旁邊默默靜候的兩只。

無邊無際的蔚藍水面上,一個小小的木筏一起一伏,看起來搖搖欲翻,卻奇跡般的挺過了一個又一個高高掀起的海浪。

 木筏的四周時常出現一抹青綠色的身影,海斯爾呆在水下,控制著木筏周圍的水流,確保木筏不會被突如其來的強烈海浪掀翻。

 羅納德站在木筏上,握著帆舵,仔細地觀察著風向,適時調整船帆的方向。

 所有的工作都被兩只殷勤的家伙分配完了,暗精靈只好躺在木板上,懶洋洋地曬著日光浴打發時間。

 也許再過不久,自己就能擁有一身黝黑的皮膚了,岑亮岑亮的,在陽光底下能反光的那種。張帆美滋滋的想著自己站在兩只的中間,形成黑白配的搞笑情節。

 夜裡,深藍的夜空裡,滿天的星斗似乎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張帆吃著海斯爾從海裡篩選出來的植物,無比的愜意。

 海斯爾猛地沖出水面,水花四濺,鋒利的手爪上刺穿了兩條肥大的海魚。把其中一條仍在活蹦亂跳的鮮魚拋給羅納德,稜角分明的俊臉上異常的冷峻嚴肅,

 “帆,前面是章魚海怪的領域。”

 “很難纏的海怪?”放下手裡的食物,張帆坐直了身子,看向臉色沉重的海斯爾。

 “恩,章魚海怪不是十分的厲害,我一個人就可以殺死。只是它的毒液,對人魚的影響很大。”章魚海怪的毒素是專門針對人魚的,一種會令人魚感到十分羞恥憤怒的毒素。

 “那我們從邊緣繞過去吧?”張帆不想讓海斯爾去冒這個險。

 “章魚海怪的領域很大,繞過去要多花兩個月的時間,而且那邊的島嶼很稀少。”帥氣的劍眉深深皺起,海斯爾耐心地為帆解說他們正在遇到的種種麻煩。

 旁邊的人類雖然聽不到人魚的聲音,但是根據帆的話語,羅納德還是把事情推測得**不離十了。

 比起多在海上漂流兩個多月,張帆更擔心的是,在和海怪戰斗的過程中海斯爾不慎中毒,

 “我們還是繞道吧。”

 聽到暗精靈最後的決定,雄性人魚青綠色的眼睛裡,溢滿醉人的幸福,

 “帆,章魚海怪的毒液對於人魚來說並不是致命的。我們兩個聯手應該可以輕松解決。況且,它不一定會主動攻擊我們。”

 海斯爾怎麼會允許帆在自己的身邊再受到哪怕一丁點的痛苦。

 既然一切都已經計劃好了,為什麼還要來詢問自己的意見。暗紅色的眼睛帶著微怒,瞪向水中笑得一臉呆傻的雄性人魚。

 張帆對海斯爾又有了一個更深的認識,一只會試探自己的狡猾人魚。

 此時,仍在為帆的選擇而沾沾自喜的某條人魚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心儀的伴侶烙上了狡猾的印記。

 羅納德緊緊握住手裡的帆舵,手筋爆出,壓抑住心中被帆忽視的悲傷憤怒,強迫自己注視著前方漆黑的海面。

 羅納德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去獲取帆的注意了,只能默默地承受著被心愛的人忽略的煎熬,地獄般的煎熬。

 帆已經不再是只屬於自己一個人的了,甚至,或許,已經不再是屬於自己的了。

 滿眼的黑暗讓羅納德心中的絕望越來越強烈,悲痛懊悔不甘的負面情緒折磨著這個剛強男人灰色的神經。

 在存好食物的第二天下午,一只精靈,一條人魚,還有一個人類,乘著一片小木筏,進入了章魚海怪的領域。

 暗精靈警惕地站在木筏上,緩緩放出身體裡的黑暗能量,覆蓋在海水的表層,時刻注意著四周一切氣息的變化。

 人魚輕緩地游動,淡青色的扇鰭大大地張開,細細的感受著海底深處的細微變化。人類旋動帆舵,認真的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

 只需要三天,安全的度過三天,三天後他他們就能離開這片危險的海域。

 風平浪靜的,兩天過去了,在第三天的下午,快要漂出領域的時候,章魚海怪突然發起了攻擊。海怪應該早就發現了他們,所以才會選在最容易放松警惕的這個時候發難。

 “帆,海底下有動靜。”海斯爾的話音剛落,百來根肉色的粗長觸須瞬間從漆黑的深海底部沖出。

 水中的海斯爾靈敏地躲過,但是木筏卻被猝不及防地刺穿,扯爛,筏上的兩只落入水中。

 每一條粗長觸須的頂部,都有一個可以呈圓形張開的嘴巴。裡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尖利的牙齒,牙齒內部中空,裡邊儲藏著大量的毒汁。

 擋在羅納德的身前,張帆優雅地揮舞著黑色的利爪,十幾根肉須齊刷刷地被割斷,噴射出濃黃色的液體。

 抽出腰間的佩劍,金黃色的光芒注滿劍身,羅納德揮劍砍向妄圖從身後偷襲的五根肉須,濃黃色的黏稠液體噴濺到羅納德的臉上,帶著惡心的腥臭味。毫不在意地抹掉濃液,

 “帆,我一個人能對付,你快去找海斯爾,海怪應該就躲在水底下。”

 肉須的恢復能力很強,剛剛割下的須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長出來。源源不斷地百來根肉須一同攻向海斯爾,章魚海怪一向對美味的人魚十分的感興趣。

 雄性人魚的戰斗狀態已經完全開啟,原本圓潤的指尖生長出長長的青綠色爪子,尾部的魚鰭泛著青色的幽光,六片扇鰭邊緣堅硬的細骨已經變成了薄薄的一片,揮舞出優美的弧線。

 青色的光痕快速地劃過,無數的肉須被割斷,海斯爾的周圍一片濃重的黃色稠液。

 黑色的利爪揮過,躲藏在海斯爾周圍准備攻擊的肉須瞬間少了一半。隔著數十根肉須,深深對望了一眼,兩只一同潛入幽深的海底。

 割掉不斷襲來的數量越來越多的肉須,海水一片污濁,腥臭味越來越濃重。

 遠遠的,張帆看到了海怪。一個巨大惡心丑陋的肉球,生長出無數根肉色的觸須,常年躲藏在深海的章魚海怪的眼睛已經退化,只剩下兩顆泛著濃白色的球體。

章魚海怪周身的海水泛著惡心的腥臭味,在水中不是很靈活的張帆不打算靠近。

 取下背後的弓箭,對准海怪濃白色的眼球,黑箭無聲地劃開渾濁的海水,飛速射出,斜沖向海怪的丑陋的腦部。

 海水發出細微的詭異震動,海怪敏銳地感覺到了危險,無數根肉須快速地集合過來,擋在眼球的前端,減緩黑箭的速度。

 巨大的肉球向左邊移動,攻向已經到達海底的雄性人魚。

 海怪靈敏的移動速度大大的超乎張帆的預料。

 海斯爾甩動修長的尾巴,砍掉沖過來的肉須,揮動著指尖的利爪刺向章魚海怪凹凸不平的肉腦。

 一根細長的的肉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人魚的身後,吐出鮮紅色的液體,在海水的稀釋下逐漸變成淡淡的粉紅,飄向海斯爾。

 遠處的張帆注意到了這根纖細肉須,黑箭穿過,肉須斷開,但卻流出了更多的鮮紅色的液體,在一片濃黃色的腥臭海水中異常的顯眼。

 人魚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單手割開不斷襲擊過來的肉須,海斯爾的另一只手已經成功刺入了肉腦內,不願就那樣的輕易離開。

 淡紅色的液體在水中漂散,隨著頸側淺淺起伏的細薄魚鰓進入了雄性人魚的身體。

 那些詭異的紅色液體讓張帆心中泛起一陣強烈的不安,收回黑弓,重新系在背上,快速游向海底泛著惡臭的戰場。

 粗暴地撕開章魚海怪肉腦表層厚厚的肉塊,流出大量惡心的濃黃色液體,一顆深黃色的腦核暴露在海水中。

 海斯爾一陣興奮,舉起利爪,快速地刺過去。

 卻在這時,身體深處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手臂傾斜,軟綿綿地從腦核的邊緣擦過。

 海怪似乎就是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出現,蟄伏在附件的肉須快速的射過來,人魚被緊緊地圈在肉須中,一層又一層。眨眼間,一個巨大的肉須球出現在章魚海怪的身前。

 肉須球裡,雄性人魚被緊緊地拴住,已經無法呼吸。渾身上下,被須頭毫無縫隙的咬住,打量的毒液被注入到海斯爾的體內。

 冰涼的液體,卻帶來一股又一股滾燙的熱流,海斯爾感覺到自己的血管都快要融化了,意識裡,只剩下一整片的艷紅。

 黑影閃過,“哧”,大量的濃黃色液體噴濺出來,肉須球裂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暗精靈把手伸進肉須球中,大力的撤出人魚。

 憤怒地割掉布滿全身的丑陋須頭,把雄性人魚滾燙的身體緊緊地擁入懷中。張帆挺得筆直的身體,在濃稠的液體中,細微的顫抖。

 在深海裡閃著刺眼紅光的眼睛暴戾地盯著海怪,強大的黑暗氣息從暗精靈的身體中溢出,充滿寒冷的殺氣。

 被黑暗氣息包圍了的章魚海怪龐大的身軀僵硬著,傷口的愈合速度也大大的減緩了。

 生物的本能讓海怪知道自己不是這只暗精靈的對手,不敢輕舉妄動,與暗精靈對峙著,伺機尋找著逃跑的機會。

 盛怒中的張帆怎麼會給這只傷害了海斯爾的海怪逃跑的機會。在威懾住海怪的下一個瞬間,擁著懷裡暫時昏迷了的雄性人魚,黑箭般射出。

 “噗!”左手臂整個刺入了海怪的肉腦內。周圍的海水劇烈的震動,隱含著巨大的破壞力,是章魚海怪發出的無聲的痛苦的嘶叫。

 連肉帶汁的扯出那顆深黃色的腦核,捏碎。旋腳把章魚海怪癱軟的屍體用力踢開,落入前方幽深的海溝。抱緊懷中越來越滾燙的人魚,游向頭頂的光明,沖出海面。

 “帆,你們沒事吧?”不遠處,扶著木板,焦急地等待了許久的羅納德快速地游過來。待看清暗精靈懷裡臉色緋紅的雄性人魚時,羅納德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海斯爾中了海怪的毒素,我先帶他去西南方向的那座小島,你隨後跟上。”來不及多說什麼,找准方向,抱緊懷中的人魚,張帆快速的游向西南方那個黑色的小點。

 快速的身影在蔚藍的海水中劃出一條長長的銀白色浪花。

 懷中的人魚似乎已經清醒了過來,粗壯的手臂緊緊擁住暗精靈修長有力的腰背,

 “熱···”低沉暗啞的聲音,隱含著深深的**。

 腹部下端,那塊顏色較深較大的鱗片,邊緣分泌出透明的粘液,緩緩開啟,雄性人魚粗大超長的生殖器從開啟的鱗片裡緩緩探出,硬硬地抵在暗精靈平坦的腹部上。

 “帆···”擁緊懷裡充滿彈性的身體,沿著性感的完美曲線大力的揉搓著,緩慢晃動著結實有力的魚尾,緊貼著暗精靈的腹部用力地摩擦著,海斯爾低沉的嗓音裡帶著滿足的喘息。

 “海斯爾,停下,快停下。”張帆停在海水中,試圖推開已經失去理智的雄性人魚,灰黑色的皮膚泛起了不易察覺的紅暈。

 “帆,身體,難受。”加大手臂的力量,兩人緊緊地契合,不留一絲的縫隙,深埋入暗精靈的頸窩裡,吸取帆身上獨特的味道。

 淡青色的唇瓣吐出灼熱的氣體,緊貼在細膩的皮膚上,發出嗤嗤的水聲,留下一片片濕答答的水漬。

 電流穿過,敏感的頸部傳來一陣舒服的酥麻感,張帆發出一聲難忍的呻呤,微微喘氣,放輕了手下的力道。

 沿著優美的脖子一路上移,舔舐著薄薄的耳後,把暗精靈整一只尖長的耳朵含進嘴巴裡,靈活的舌頭伸進精致的耳旋,曖昧地打著圈圈。

 “嗯~海斯爾,別這樣???呀~”雄性人魚突然輕咬住暗精靈敏感的耳輪,張帆軟軟地靠在海斯爾的懷裡,咬緊唇瓣,阻止那些羞恥的聲音。

 舌頭從耳旋中抽出,帶著晶瑩的唾液,緩緩流下。尖尖的耳朵細微地抖動,泛著害羞的嫣紅。

 青綠色的唇瓣在淡銀色的唇瓣上細細的摩挲,試探般的,伸了進去。

 寬大的手掌早已掀開了暗精靈的黑色上衣,用力地揉搓著手下充滿彈性的細膩肌膚,順勢滑入翹挺的臀部,大力的揉捏著,按向自己的高昂。

 迷離的暗紅色眼睛瞬間睜大。不能再這樣下了,張帆不希望海斯爾在自己意識不清的情況下做出這種十分私密的事情。

 寬大的手掌順著暗精靈性感的腰線上移,白皙的手指深深插入暗銀色的柔軟發絲中,固定住暗精靈想要後撤的腦袋,進一步加深了這個已經十分長久的舌吻。

 雄性人魚似乎愛上了暗精靈柔軟香甜的口腔,久久的,不願離開。

 張帆認命的閉上雙眼,雙手下滑,握住抵在腹部上的越來越□的高昂。

 心中閃過一絲小小地驚訝,海斯爾人魚狀態下的生殖器比人類和精靈的,要長上了許多。這麼長的粗壯東西要真□身體裡,賣力的揉搓著手中滾燙的物體,張帆有些汗顏。

 不知過了多久,雙手隱隱有些發酸。雄性人魚終於放開了暗精靈紅腫的唇瓣,頸部後仰,晶瑩的汗珠劃下,伴隨著一聲低沉的悶哼。

 青綠色的冰冷液體從張帆灰黑色的雙手中濺射出來,稀釋在蔚藍的海水裡。

 緩緩吐氣,青綠色的眼睛張開,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看向懷裡的暗精靈,帶著**過後的迷茫。

渙散的深綠色瞳孔逐漸有了焦距,映照著俊美的暗精靈,黑灰色的細致皮膚泛著暗紅;淡銀色的唇瓣紅腫不堪;優美的細頸上,是自己吮吸留下的一串串印記,

 “帆,我···”清醒過來的海斯爾臉色漲紅,急忙放開被自己圈在手臂裡的溫熱身體,心裡是不知所措的擔憂。他們剛才做了那樣的事情,是只存在在伴侶間的極其私密的事情。

 人魚的**與精靈一樣,都非常的淡薄,平常的時間裡根本不會有這方面的需求,只有在遇到自己認定的伴侶,才會產生交配的**。

 海斯爾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認定了帆就是自己的伴侶。雄性人魚體內的**不斷堆積著,一直沒有發洩的出口。

 海水浮動,海斯爾尷尬地微微煽動淡青色的扇鰭耳膜,胸口的肌膚上還殘存著帆的體溫;口腔裡,滿滿的,都是帆香甜的唾液;英挺的鼻尖處,帆獨特的氣味縈繞不散。

 體內的毒素還沒有排清,雄性人魚身體裡□的**再一次被勾起。暴露在清涼的海水中,還沒有來得及縮回去的器官,再次緩緩挺立起來。

 海斯爾也意識到了自己身體羞恥的變化,無法壓抑的變化,

 “我去去就來。”

 猛力揮動巨大的魚尾,濺起大片水花,試圖擋在暗精靈銳利的眼睛。海斯爾飛快地潛入深海,不敢看向對方,擔心看到帆厭惡的表情。

 在人類手中的幾十年裡,海斯爾被傷害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靈魂。人類在海斯爾身上做過許多骯髒的事情,殘忍的玩弄,粗暴的洩欲。

 不僅僅是**,海斯爾的精神同樣也被扭曲了。

 這具身體,經歷過無數次常人無法想象的骯髒丑陋的事情。隱藏在雄性人魚內心中最底層的,是無處發洩的陰霾和深深的自卑。

 想要殺戮的陰霾和對自己骯髒身體的自卑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海斯爾。

 甚至在海斯爾的思想裡,交配這種可以產生後代的行為,已經不再是一件美好神聖的事情了。

 帶上了狂躁的陰暗,被身體裡曾經產生的巨大的痛苦所包圍,隱藏著精神上的反感。

 這樣扭曲的自己,怎麼配得上那麼美好干淨的帆。這具在人類的玩弄下變得十分骯髒的身體,怎麼可以去玷污心中最美好干淨的帆。

 況且,帆已經有了一生的伴侶,自己剛才居然還對帆做出那樣不可饒恕的事情。今後帆會怎麼看待自己,海斯爾不敢想象。

 帶著深深的自責和悲戚,一條身軀龐大的雄性人魚毫無方向的沖向無邊的深海。

 飛濺的雪色水花重新落回海面,一圈圈水紋緩緩暈開。清醒過來的人魚在第一時間選擇離開,讓暗精靈不解的疑惑。

 難道是害羞?下一刻,張帆就否認了這個猜測。海斯爾轉身的那一瞬間,張帆看到了驚慌,羞憤,悲傷等等摻雜在一起的復雜表情。

 思索了兩秒,暗精靈不放心的追尋過去。與其在這裡分析海斯爾離開時的心情,還不如找到他,當面問清楚。張帆總覺得,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自己一直沒有考慮到。

 小島就在不遠處,所以附近的海水比較的淺薄,陽光可以穿過清澈的海水,直通海底,方便了張帆的尋找。

 銀白色的細沙上,海草叢生,碧綠碧綠的,布滿整個海底。五顏六色的海蟹、貝殼躲藏在高高的海草裡。偶爾越過晶瑩剔透的珊瑚礁,在一片碧綠中,泛著瑩瑩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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