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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前塵(1) ...
「你有將近7天又17個小時沒有和我說話了。」
安笙停下腳步,定定的看著佐安,目光中紛紛然然,最後還是耐不住那一絲隱約的委屈,歎了口氣,轉身坐在另一張椅子上。
安笙並沒有開口,冷靜了七天,突然之間不知道怎麼在這個人面前解釋自己近乎幼稚的舉動。
還是佐安先開的口。
「你……是在生氣嗎?因為我不要孩子。」半句疑問,半句肯定,佐安仍然是不懂得任何委婉,只是想先把錯誤弄清楚。
安笙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絮絮的說道,「我是個編號兒童,長大的過程裡,我只有同級,師長和生活老師,對於我來說,其他人眼裡唾手可得的爸爸媽……嗯,桑姆,卻是可望而不可及。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一個願望,等長大,匹配了妻子,我會對他好,和他養一個小孩,完滿的過一輩子。我們匹配後第一次見面是在新婚夜,雖然之前彼此看過資料,但那畢竟只是死板的敘述,直到第一眼看見你我心裡才有一種,或許我好運的第一次就能碰見自己欣賞的那人的感覺。我是真的很認真的考慮想要和你過這一輩子。我並不是這麼執著著馬上要個孩子,我只是希望能有一個和我一樣重視家庭,渴望完滿的另一半。或者是期望太高,忘記了去考慮你的想法,這次其實我也有錯,我沒有好好的和你談談讓你瞭解我的想法,只是一味在心裡不高興。我想你應該也有你的人生追求,或許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目標有差異,才會造成目前的情況。我很抱歉我這幾天的人間蒸發,我應該問問你的想法,然後好好聽你說才是……」見面的此刻,才知道心裡的惦念。安笙後悔自己沒早兩天想通……
安笙的話說的絮絮叨叨,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但是一邊的佐安卻聽的很認真,最後他在安笙說了一大段話後開始變得在檢討自己的時候輕輕握上他的手,打斷了安笙的話。
安笙抬頭,手掌之間那溫熱的手讓他訝然。
「我願意和你過一輩子,為你生個孩子。」佐安的耳朵早已通紅,但是目光卻堅定的回視著安笙的。
安笙心下一喜,他從沒有想到情緒內斂的佐安會願意對他說出這樣一句話,無法平靜的狂喜讓安笙一下握緊了佐安的手,想要說什麼卻又覺得不需要再說什麼。
但是佐安下一句話卻讓安笙臉色一變。
「但是我要上戰場,目前我不希望有孩子。所以才會鋌而走險。」
安笙沒有想到自己剖析了內心,得到佐安的承諾之後,那個男人竟然還是莫名的堅持那個理由。但是這一次安笙沒有甩手離開,只是靜靜的看著佐安,希望他這次能給自己一個真正的理由。
佐安搖了搖和安笙交握的手,輕聲的說道,「我上戰場的理由太長,你願意聽嗎?」
安笙被佐安的動作勾起一個笑容,所有的陰鬱和傷心似乎在這一刻消失殆盡,這個被軍部譽為鐵血冷漠的年輕少將,此刻握著他的手疑似撒嬌的期待自己能聽一聽他的理由。佐安能做到這樣的表現,自己又怎麼可能再說什麼拒絕的話。
點點頭,安笙順著佐安起身的動作一起站起來。
「跟我來。」
佐安正要帶路,卻被身後的安笙一扯,回頭看向安笙。
「你發燒了,先看醫生。」
佐安抬手摸上額頭,確實有些燙,但是他身上卻沒有發燒後四肢酸軟的感覺,只是之前有些暈眩。自覺沒什麼問題,但是看向安笙有些擔心的目光,只得點點頭,「去的地方有醫生的。」
安笙才終於放鬆由著佐安拉走,只是打算拿出通訊器打算撥叫康德中校告訴他自己要請假半天的時候突然身前的佐安停頓了下來。
安笙疑惑的抬頭,發現對面拐角的地方,康德中校隨意的雙手叉胸靠在牆上,似乎就在等他們出來。
瞬間明白了過來,所謂的推進栓在A11-20辦公室的奇怪命令,估計是康德中校不知道怎麼知道佐安要來找他,才把他們兩個兜到一起。
想到這裡,安笙既無奈康德中校對於自己私事的插手又不得不感激他的插手。
安笙走出佐安身後,對著康德中校微笑的行了個軍禮,「中校,允許我離職一下嗎?」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安笙已經對康德中校的脾氣有了個大概的瞭解,知道他並不是那種重視虛禮的長官,因此報告起來的語氣帶著一絲隨意。
康德中校沒有回答安笙的話,只是把目光落在軍容筆挺站在安笙身側的金髮將領身上。佐安雙肩上閃耀的軍銜章顯示了他的軍階,康德眼中情緒一閃,隨即隱去。揮揮手,帶著點輕佻手指輕輕的從太陽穴劃過,表示自己行了一個軍禮。
「竟然是少將大人,有失遠迎,不知道來我們十九科有什麼事嗎?」
佐安只是靜靜的立著,帶著一股貴族和上位者特有的威嚴與莊重,唯一破壞畫面的就是被安笙握著的帶著一絲柔順意味的手。
安笙察覺到到氣氛有一絲異樣,邁前了一步,帶著笑容向康德中校介紹道,「中校,這位是我的妻子,他有事找我,我請個假可以嗎?」
康德中校也回安笙一個笑容,只是目光卻仍然留在佐安身上,「當然!不過你的妻子就是佐安索帝尼亞少將大人吧?據說這次是遠征先鋒軍第一前鋒的指揮呢,如果我沒記錯三天後就要出征了吧?」
佐安和安笙的臉色同時一變,本來和康德中校對視的佐安首先移開了視線,看向安笙。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安笙這件事情。
安笙同樣回頭看向佐安,那人眼中明顯的欲言又止讓他冷靜了思緒。不是早就知道他要出征麼,不過是確定了時間而已,何必這麼驚訝。
這次,佐安沒有等安笙開口,確定了安笙沒有生氣,冷冷的目光瞥向對面笑看他們之間微妙氣氛的紅髮雌性。佐安不能否認眼前這個雌性有著優秀的外表,而且中校的軍銜,對於一個雄性佔據主導地位的軍部,雌性要出頭有多困難,沒有人比他更加瞭解,此刻眼前這位,他自然聽過,十九科軍械天才康德桑亞斯中校,軍部除了他之外唯一的一位年輕雌性高級軍官。而且據他所知這位中校除了掌管文職的十九科,還有另外的戰鬥軍銜,只是外界對於那面甚少知道。
佐安對於康德中校明顯的無禮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在安笙介紹完之後伸出空著的那隻手,表明自己只作為家屬而來。
康德中校看了一眼佐安伸出的手,沉默了一下,然後淡淡的笑起來,伸手握住,「幸會,帝尼亞少將。」
然後回頭對佐安點頭,「行了,去吧。反正進度什麼的你都已經超前了,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
安笙握著佐安的手感謝的朝康德中校笑了一下,然後才帶著佐安離去。
靠著牆角的康德中校目送兩人離去後並沒有離開。只是靜靜的沒有一點動靜。
「哦呵呵,真是沒有想到小盆友的配偶來頭這麼大,看起來是個值得長情的對象呀。」來人發出聲音卻並沒有露面,只是話語裡夾雜著一些奇怪的雜音讓靜靠牆壁的康德中校皺了一下眉毛。
許久之後,一直沒有吭聲的康德中校才淡淡的應了一聲,「嗯。」然後轉身離去。
離開之後牆角里側的陰影露了出來,一個身影屈在那裡「吧唧吧唧」的發出怪聲。
「切,倔強的小孩,死要面子。」那個身影發出聲音才讓人辨認清楚竟然是十九科的巴蒂中校,此刻巴蒂中校的外套被他紮在腰上,襯衫袖扣解開挽高,兩手捧著一隻大概是烤雞的東西大肆啖肉。對於離去的康德中校無奈的撇撇嘴,然後繼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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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安被安笙牽著走出十九科,上了航艇。
安笙詫異的發現迪斯沒有坐上駕駛位,反而是佐安接了迪斯的鑰匙上了駕駛座。
怎麼?他們要去的地方迪斯不能去?
佐安啟動航艇滑上空軌,很快安笙就認出了他們的去路,猜到他們的目的地——帝尼亞家那座被稱為帝國之星的家族古堡。安笙在之前佐安生日宴會的時候去過一次。
一路上安笙沒有問任何問題,即使他滿腹疑問,但此刻他既然把解釋的權利給了佐安,那麼他就從頭到尾做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而佐安只是專心駕駛航艇。
當他們抵達古堡的時候,即使是佐安也很詫異,幾天沒有出現的格林竟然出現在古堡的航艇出入口,而且看樣子是在等他們。
下了航艇,安笙詫異的看著格林手上打著繃帶,嘴角紅紅的一個可疑的血口,還戴著一副墨鏡的奇怪打扮。
「格林哥哥?你怎麼了?」
格林尷尬的順著兩人的目光摸了一下嘴角,然後似乎是牽扯到的皺了一下臉,「出任務受了點傷,沒什麼大礙。」
安笙疑惑的看著格林,癒合噴劑什麼的應該很好用吧,佐安手上那麼長一條傷口也不過幾天時間,怎麼格林嘴角那麼點傷口似乎沒什麼癒合跡象?不過看著格林不願多談的樣子,安笙只是乖順的點點頭。
但是佐安就沒這麼好糊弄了,不過此刻他自己心下記掛著另外的事,倒也沒多問。
反而是格林無所謂的揮揮手,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回來要找什麼,那東西我已經從爸爸那裡拿出來放小安房裡了,你們看完記得放回去。還有老大看到軍部呈報的批令氣壞了,小安你記得走之前去看看他。」
佐安知道自己如果直接出現在呈報到議院的軍部名單裡,有八成機會會被自家老大攔截下來,所以他耍了一把小手段,明裡遞了一份指揮名單在軍部出徵文件裡,卻實際又夾帶在前鋒軍的名單中。伊安確實攔下了一張,可惜結果是佐安還是會出征,而且是三天後就出發最危險的前鋒軍。而伊安看到那張名單的時候已經是最後確認的公佈名單,再沒有做手腳的空間了。一貫以狡詐聞名的政客被自己的桑達耍了一記自然是大發雷霆。
安笙對軍部名單什麼的明智的沒有表示好奇,只是奇怪的看了格林一眼。想來格林哥哥知道佐安要向他解釋什麼?而解釋需要用到帝尼亞先生的什麼東西?
佐安皺了一下眉,點點頭,然後拉著安笙就要進古堡,卻被一下扯住了腳步。
回頭就見安笙對著格林問道,「格林哥哥,家裡有醫生嗎?」
格林一愣,「有家庭醫生,不過過來要一會兒。你不舒服?」上下打量了安笙一番,看起來沒什麼事情的樣子。
安笙搖搖頭,「是佐安,有些發燒的樣子。」
格林的視線一轉,看向佐安,「怎麼會發燒,之前不是都好好的。」然後也不等佐安回答,就對安笙說道,「你們進去吧,我通知家庭醫生,你讓小安躺下休息一會兒。」
安笙點點頭,才隨著佐安進了古堡。
格林在身後苦笑的看著佐安堅定的背影,喃喃自語,「小安,希望你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因為說話而牽扯到嘴角的傷口,格林的苦笑變成哭笑不得,摸上抽痛的傷口,心下想起某個齜牙的囂張傢伙……
帶著安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佐安推開門,偶爾才住一下的房間被家裡的僕從收拾的很乾淨,所有的東西都按照他的習慣擺放,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和累贅,用安笙的話說,就是他的房間簡單的沒有一點人氣。
此刻,一如既往單調的房間裡,床側的櫃子上放了一本厚厚的紙質資料本。有些陳舊,有些磨損,顯示著這個資料本是經常被人使用。
佐安讓安笙在床上坐下,拿起那本資料本,定定的看了一眼,才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的桑姆可能現在很少有人記得,但是三十幾年前卻是最受關注和爭議的軍人。」
安笙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佐安的話題會從他的桑姆開始,心下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三十五年前,我的桑姆以平民的身份和爸爸相戀,他們反抗了系統的匹配以非指定的關係結成了夫妻,並且有了一個孩子。」
「我的桑姆只是一個普通的軍士,三十年前和澤閣塔的大戰爆發,他作為軍人被派上了戰場,並且從此沒有再回來。」
佐安不是個會講故事的人,應當轟轟烈烈纏綿悱惻的愛情到了他的嘴裡只有平淡的兩句話,但是安笙卻能明白那簡單的兩句話裡神情嚴肅莊重的佐安在向他表達的,那種孺慕之情與渴望為桑姆報仇的堅定。
接過佐安手裡遞過來的資料,安笙也撫了一下上面磨舊的痕跡。
「這是桑姆在帝國史料裡留下的記錄,屬於嚴禁傳遞的範圍,除了這份就只有儲存在帝國史料館裡那份電子版本的了。」看著安笙下意識的動作,佐安的目光裡閃過一絲柔軟,輕輕的說了一句。
安笙點點頭,帶著一絲尊重,翻開了那本資料本。
資料本很厚,不像一般的個人檔案。
安笙一頁一頁的安靜翻看,但是翻閱的動作隨著查看的進度逐漸加快,而且越到後面臉色越是難看,是那種近乎青白的臉色。
當安笙強忍著看完資料本的那一剎那,他完全體會到了佐安沉悶在心中的萬千憎恨。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關於「萌」
佐安淡淡的看向安笙:「為什麼他們說我萌?萌是什麼?」
安笙溫柔的笑,回望:「萌就是可愛。」
佐安皺眉,抽刀,「軍人,是鐵血真漢子,沒有可愛!」
安笙不贊成的壓下舉到的手,「乖,不要在家裡玩刀。」
佐安聽話的把刀收起來,然後崩著臉點了點頭,「哦。」
好吧,我只是為了那句鐵血真漢子寫的惡搞 不要理我
感謝梔子澐姑娘的賞票,麼一個~
最好,好吧,聳個肩,姑娘們你們猜對了,包子就要出來了
其實本來這章就該出包子的,T T但是他害羞不肯出來,只好再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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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前塵(2) ...
對三十多年前的索尼塔,安笙的瞭解只有來自原本身體對各類信息的記憶,但是他很確定,他的記憶裡沒有那應當轟動一時的關於佐安桑姆的新聞。
手上的資料展現給安笙的是一則被湮滅在時間裡的故事。
資料本裡除了官方的紀實記錄,還有許多類似個人日記的敘述,正是這些敘述讓他瞭解了三十多年前那些被淹沒的起始。
安笙猜測,記錄這個敘述的大概就是佐安的爸爸,維特帝尼亞大公。
佐安的桑姆叫做格拉斯科,是一位貴族出身的金髮雌性。當年的格拉斯科和現在的佐安一般,是軍中一顆耀眼的新星,無論是戰鬥能力,軍策謀略,格拉斯科都表現的相當優秀。他從15歲參軍,三年時間,經歷175場大小戰鬥,軍功無數,從一個普通軍士晉陞為中尉,並從前線戰鬥編製轉成前線戰鬥指揮,然後就在轉編製的那場會議裡遇見了他之後的上司——維特帝尼亞上尉。那時的格拉斯科正是少年得志,不同於佐安的冷淡沉悶,個性積極而活潑開朗的他作為雌性在軍中相當受追捧,因此初遇那個不甚友善又年輕的雄性長官時,格拉斯科很是對他不感冒。
那一年正是索尼塔與澤閣塔衝突頻發的時候,那時候他們艦隊的前鋒軍最大的看點就是統戰會議上格拉斯科中尉對上維特帝尼亞上尉,那絕對永遠都是不缺少爆點的場面。但是誰也不知道,這麼兩個見面就吵架相殺的年輕軍官竟然在半年之後相愛了。或許是兩個人磁場太不對盤,吵架次數太多,就這麼讓兩個高傲的軍官惦記住了彼此。兩個人在軍中仍舊打打鬧鬧,但是卻學會了在戰場上掩護彼此,成為對方沒有後顧之憂的背後。那一時間,兩個協同作戰,默契無間的年輕軍官,一度成為軍隊裡的美談。
可惜,好景不長,作為年長維特兩歲的格拉斯科成年的時間到了,那時候已經是少校的格拉斯科接到了系統的匹配通知,一貫不是個安分性子的他(如果是個聽話的乖小孩,我們小格怎麼可能和身為上司的維特第一次見面就針鋒相對。)身在前線的他,在軍中拉著維特舉行了簡單的秘密婚禮,就在接到通知的當天。這幾乎是索尼塔婚姻法頒布以來最大的醜聞,系統的處罰對於倔強的格拉斯科和維特來說幾乎只能算是最小的損傷。他們一從戰場上下來,面對的就是來自家族和國家的審判,雙雙被剝奪了貴族身份與軍銜的兩人,堅持自己的選擇,審判持續了1個月,結果在格拉斯科發現懷孕的意外之下被打斷了。
這對於當時的帝國議會和軍方來說都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結果,數百年來帝國的婚姻一直都是有系統按照基因最匹配的原則選擇合適的對象來誕生新生命,歷史和現實都使得索尼塔人一直相信只有這樣的婚姻下他們才能擁有子息。但是現在出現了不在匹配原則之內的異類,而最大的意外就是這個雌性懷孕了,這無疑是對所有索尼塔人堅信的信念一種巨大的打擊。
當時的帝國議院壓下了消息,禁止帝國內部流傳這件奇異的事情,審判轉變為秘密進行。那時,半數議員認為不能放任這種破壞國家規則的異類繼續存在,而半數的議員則認為索尼塔最高原則是繁衍,不能傷害懷孕的雌性。雙方爭執不下。
兩個人的審判就這種爭執之下被擱置了,直到格拉斯科生產,議院才下了最後判決,雙方分離,分派戰場,永不晉陞。
從軍官到普通軍士,從貴族到平民,格拉斯科和維特並不後悔,唯一的遺憾就是他們的長子——伊安帝尼亞並不能帶在自己身邊。畢竟是要上戰場,一個新生兒不可能適應那樣的環境,兩人只能把伊安交給了維特的一個好友。
這一次上戰場,兩個人被分派到了不同的部隊,一別就是5年。直到索尼塔和澤閣塔的大戰爆發,他們才在軍部的艦艇上重逢。相愛的人一別五年,沒有淡去感情,只是加深了思念。而5年過去,長官也換了幾批,在加上前鋒戰場的混亂,幾乎沒有人記得要把他們分開派遣,重逢的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同一個寢室,同一個戰鬥梯隊。曾經合作無間的彼此再度走到一起,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他們高興。甚至他們還幻想著,再過幾年,也許沒有人記得這件事,他們就可以回到索尼塔,帶上伊安,重新開始生活。
可惜,還沒等他們的夢想實現,格拉斯科突然被挑走編入了一隻特別的隊伍,似乎手是接到了什麼特別的命令。只是,即使是維特也來不及弄清楚任務內容,隊伍很快就離開了。
那天,維特的感覺很不好,他總覺得格拉斯科不會再回來了。即使是5年前審判結果出來的時候,他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因為他知道那個陽光一樣存在的男人就在遠方和他一起戰鬥。
但這一次,他那種篤定的感覺沒有了,只剩下無盡的不安。
維特找了許多人,昔年的同僚,朋友,甚至是驅逐了他的家族,但沒有辦法得到一絲格拉斯科的消息。
直到,議院的某個人找到了他。那人也曾是帝尼亞家族的人,只是早年離家,和家族的關係也是若有若無的,作為曾經的帝尼亞家嫡系的維特,也不曾認得這人。
但直到這人找上他,他才知道家族對於議院的滲透從未斷過,而且從沒未放棄過他,他是家族嫡系這一代最優秀的人才,對於帝國來說,他的行為是觸犯了帝國底線,但對於家族來說,他的錯誤不過是一場風流意外。家族承諾他只要他願意按照系統匹配選擇他的下一任妻子,那麼家族願意幫他尋找格拉斯科的下落。
維特同意了,因為那位曾經被他托付了伊安的朋友帶著小伊安隨後出現,面對幾乎不認得自己的兒子,那時的維特妥協了。他和系統為他匹配的雌性——那位幫他養育伊安的朋友(多麼諷刺。)結婚了,恢復了貴族身份,並且通過考驗成了家族的家主。
兩個月後,他的妻子懷孕了,然後他獲得了格林斯科的消息。
他在執行刺殺任務時被俘虜了。
然後,詳細的消息鋪天蓋地一般收回到維特的手中。格拉斯科那一組出任務的軍士半數傷亡,半數被俘,所有被俘人員全部是被虐殺的——近乎殘忍的活體解剖。甚至當時格拉斯科的肚子裡還有兩顆不足30天的胚胎——那是對於索尼塔來說,幾乎是奇跡的雙胞胎。
即使是議院也震驚了,一個能和不匹配基因孕育子嗣的雌性,一個能孕育雙胞胎的雌性,這對於帝國來說無疑是一個大大的巴掌,是他們當年錯誤的審判,造成了雌性子息的流失。
而維特則是瘋狂了,任誰看到心愛的人死的如此慘烈,並且是在他懷著他的孩子的情況下,都會失去理智。但隨之而來的,帝國的密探和家族的死士帶回的消息都讓維特不得不維持著即將崩斷的理智。
那兩顆胚胎還存活著,虐殺格拉斯科他們的那人似乎對格拉斯科肚子裡的雙胎很感興趣,從格拉斯科體內剖出後一直被保存在營養液中以保持它們的生機。
維特幾乎是孤注一擲要去救自己的孩子,這次帝國議院默認了他的行動,甚至派遣了部隊協助。在傷亡無數,維特也幾乎去掉半條命之後,那兩顆小小的胚胎被帶了回來。但是,抱著報仇的目的而去的維特卻沒有遇上那個虐殺格拉斯科的人——澤閣塔遠征軍第一前鋒指揮官信田悟。
敘述到了這裡就結束了,然後後面是各種信息和圖片,有關於那個任務的信息,出任務人員的名單,也有格拉斯科等人被虐殺的照片和其後的胚胎發育報告。
而就是這些照片讓安笙臉色白的近乎發青。
「我和格林就是那對雙胞胎,被帶回來之後,爸爸用了一年多時間才把我們培育出來。」佐安的話淡然而冷漠,像是並不在說自己的事。但安笙知道,佐安的感情雖然並不強烈,但那種生而帶來的仇恨,在情緒上已經成了麻木。
「十歲的時候,爸爸把身世告訴了我們,由我們自己選擇以後的道路。我和格林都選擇了軍隊,而大哥則早就選好了從政。」佐安繼續補充道。
「格林哥哥不是警察嗎?」安笙記得後來碰上格林的時候,他是這麼自我介紹的。
佐安點點頭,「十五的時候,爸爸第一次把這個給我們看,格林大病了一場,然後沒辦法上戰場了。」想了想佐安又補充了一句,「刺激過度,見不得血肉。」
佐安直白的話語讓安笙又想起資料本裡的照片,本來就不好的臉色更加青了一層。
「三十年過去,爸爸從沒有放棄過為桑姆報仇的念頭,這一次的大戰是能找到那人最好的機會。我想為桑姆報仇。」佐安的語調仍然很淡,但是安笙卻沒有辦法忽略那其中的認真和執著。
所有的自傷和不郁以及心底從沒說出口的對於戰場上不測的擔憂,此刻都被安笙壓在了心底,在眼前這些近乎殘忍的照片面前,任何的勸阻都顯得蒼白無力。
安笙握著佐安的手,沉默了半晌。佐安也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麼靜靜而對。
「答應我,你會保重自己,報仇我沒辦法阻止你,但你決不能罔顧自己的安全。」安笙抬起頭,看著佐安那雙沉碧如水的眼睛,堅決的說道。
佐安回視安笙,沉默著沒有表態,直到安笙眼中閃過一絲哀傷,才一下彷彿驚醒一般,點了點頭。
安笙終於笑起來,正要說什麼,門口傳來敲門聲。
安笙看了一眼佐安,應了一聲。隨後,格林帶著一個棕色短髮的中年人推門走了進來。
「小安,湯斯醫生來了,你讓他好好檢查一下。」格林一邊對佐安和安笙說道,一邊目光掃過拿在安笙手上的那本資料,本來因為摘了墨鏡而露出的淤青顯得有些滑稽的臉上乍然一青,半晌也沒恢復正常。
佐安本想說自己沒有什麼事,但看著安笙擔憂的臉色,只好站起身,讓湯斯醫生檢查。
格林站在一邊,目光一直飄忽的看著那本資料本。
而安笙則是擔心的看著正在接受檢查的佐安。
湯斯醫生看起來是個很和藹的人,他進來後對於幾人奇怪的臉色沒有多言,只是向著佐安鞠了個躬然後拿出一個類似安檢用的那種探測儀器,對著佐安的身體從頭到腳檢測。
這是安笙第一次看到索尼塔的醫生檢查身體,本來應該有些新奇的心情因為之前沉重的話題而顯得有些萎靡,只是木然的拿著眼睛看著那個閃爍著紅燈的的儀器一點點從佐安的頭部向下移動。
當那個儀器移動到佐安小腹位置的時候,突然「嘀嘀」了兩聲,紅燈變成綠色的閃爍提示,安笙目光一頓,立馬驚了起來,「怎麼了?什麼問題?」
連邊上從看到資料本後有些異樣的格林也抬頭看向湯斯醫生。
反而是佐安,倒顯得隨意而鎮定。
湯斯醫生擺擺手,示意先不要問。然後查看了一下儀器的顯示,隨後從帶來的包裡,換了一個扁針一樣的金屬棒,讓佐安伸出手。
格林和佐安看到湯斯醫生拿出那個金屬棒時,臉色各有些異樣,只有安笙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而有些著急的從床上站起來。
湯斯醫生把金屬棒點在佐安的食指上,正要壓下,佐安突然手一抽。
「把連接斷開。」佐安看著湯斯醫生手上的金屬棒,目光裡流轉過一些奇異的光芒。
邊上的格林聞言,本來變得有些奇怪的神色顯得欲言又止。
安笙則是不明所以的看著幾個人,「怎麼了?」
沒人回答他。
湯斯醫生奇怪的看了看佐安,在對方冷靜嚴厲的目光裡,最終選擇依言關閉了檢測儀器對系統的連接。然後終於在佐安的配合下,壓上了佐安的手指。
安笙奇怪的看著那個金屬棒壓上手指後,手指上血珠一冒,隨即似乎被金屬棒吸收了一般消失不見。然後那個本來銀色的金屬棒突然像是鍍了一層金膜,閃出金色的光芒來。
安笙還在奇怪眼前的景象,邊上的格林已經倒吸了一口氣,而佐安眼中則閃過似喜似憂的情緒。
現場唯一對於眼前的景象表現的正常的湯斯醫生笑瞇瞇的對著佐安說道,「恭喜,帝尼亞少爺,您懷孕了。」
懷孕?!安笙楞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失約了。
晚上到家拚命把這章碼了出來,此刻已經是閉著眼睛在打字了
這章某些設定大概有些不合本文溫馨的整體基調,但是情節需要……
不多說廢話了,明天起來我繼續碼
感謝凡茗姑娘賞票,麼~
出征(1)
十四,出征
懷孕?!
安笙詫異的看著湯斯醫生和表現的很鎮定的佐安,這……佐安不是吃了避孕藥哦嗎?
過度的吃驚讓安笙來不及感受即將為人父的喜悅,他看著因為醫生的診斷而低頭蹙眉的佐安說不出話來。
「湯斯醫生,我……之前有服用某些禁製藥物,怎麼會懷孕?」沉默片刻,表情一直沒有什麼大變化的佐安突然問道。
湯斯醫生奇怪的看了佐安一眼,不過自小作為帝尼亞家家庭醫生的他對於這位冷漠淡然的小少爺的脾性還是大概有些瞭解的,因此並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只是搖搖頭,「我並不清楚,但是檢測顯示您的身體裡並沒有藥物反應。」
佐安再度蹙眉低下頭。
而邊上的安笙看見此刻的情景,心下突然一陣不安。
「佐安……」安笙叫了佐安的名字,卻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最初的衝擊過去之後,他已經明白過來之前大家的奇怪反應了。那個金屬棒大概是專門的驗孕器材,所以醫生拿出來時佐安的反應才會這麼奇怪,而那句「斷開連接。」大概就是屏蔽掉系統的檢查吧,想到這裡,安笙已經明白佐安的想法了。避孕,是為了能心無旁騖的上戰場,而此刻發現可能懷孕的他,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只是那個孩子……
安笙的眼中閃過一絲傷感……
聽到安笙叫自己,佐安抬起頭,本來淡漠沒有情緒的眼中,此刻更是沒有絲毫的波瀾,直到對上安笙忐忑而隱隱有著祈求的目光時,佐安的眼中才終於閃過一絲情緒。
「是我把藥換了。」邊上一直沒有出聲的格林半靠在牆角,看著佐安說道。
聽到格林的話,佐安和安笙都把目光轉向了他,佐安的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而安笙則是既帶著感激又夾雜著苦澀。
格林並沒有理兩人的情緒,只是繼續說道。
「在我和老大心目裡,活著的人遠比復仇重要,仇要報,但不能拿你的幸福去換。」格林說的很認真,他的目光落在佐安的腹部,然後才慢慢的移向佐安的臉。他們對於桑姆的印象都是來自於爸爸的描述和資料上的照片,而慢慢長大的佐安越長越像照片上的桑姆,金色的長髮,俊秀的五官,唯一的差別在於桑姆陽光,而佐安冷漠,反而和他這個雙胞兄弟沒什麼相似之處。爸爸早幾年開始就不太願意見佐安,大約也是怕見到那相似的面孔,會傷情吧。但此刻這副面孔落在他的眼裡,他恍惚有一種將要重蹈覆轍的感覺……
「小安,為了安笙,為了你的孩子,你……」格林勸解的話只說了一半,因為他看見了佐安望向他的目光,他的眼裡沉寂寂的一片,只在深處翻騰起一些情緒,而他卻看懂了。那裡翻騰著的是自小到大看著爸爸給他們講述桑姆時的懷念,是爸爸第一次把代表著桑姆一切的資料本交到他們手上時的沉重,是小小的佐安對著離開軍營的他說的那句「桑姆的仇,我來繼續。」所以,他沉默了。
格林未盡的話讓安笙的心一緊,看向佐安。
佐安沉靜了片刻,只是說了一句,「你和湯斯醫生出去一下。」
格林和湯斯醫生離開後,佐安並沒有動靜,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
安笙看著那個繃直了背頸的男人,莫名的感覺到一絲心疼。歎了口氣,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擁住。
「告訴我你的決定吧,無論如何……」安笙頓了一下,咬緊牙關但仍然繼續說道,「我不會怪你。」
佐安在安笙停頓的時候僵了一下,繃直的身體更是沒有軟化的被擁著不動。安笙話裡隱隱對於某種可能的篤定讓情緒少有大動的佐安心下一涼。
「我……從沒想過要傷害寶寶……」佐安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繃在安笙懷裡沒有動彈的身體漸漸的輕顫起來。
「我是希望……暫時不要孩子,但從沒……」
佐安的身體顫的更加厲害,安笙想起那份孕檢報告,是的,他是先確認了自己沒有懷孕才服用那個避孕藥的,他並不想傷害孩子的。鬆開懷抱,安笙果然看見那個表情冷漠的人閉著雙眼,但卻擋不住從那長長睫毛後滲出的水珠。
安笙的吻,輕輕落在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眼瞼上。
「對不起……」
佐安搖搖頭,卻沒有拒絕安笙的輕吻,他睜開眼,微紅著眼眶,凝視著安笙。
安笙回視他,既然瞭解了他的決定,他還能說什麼。
「如果可以,我很想阻止你,或許你會恨我,但起碼你能安全。但我知道把你阻止下來之後,你的心裡會空了一塊,你不會快樂,即使我能有你和寶寶陪伴,卻並不會圓滿。」安笙心裡也很矛盾,那麼危險的地方,佐安桑姆那麼慘烈的結局,如果能,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把佐安關在家裡,管外面天翻地覆,他只要他的家好好的。但是他心裡很明白,眼前這個人他的堅定與堅持,所以他只能退讓,只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決定。
「前鋒軍三天後出發,我會申請加入前鋒軍的機械師團隊。」既然他沒有辦法讓佐安留下,他只能陪著他一起,無論如何,他希望一家人,能在一起。
佐安目光一凌,正要拒絕,卻被安笙的一個吻封住了所有未出口的話,細緻,而親暱的吻,佐安一時愣怔的沒有反應過來。
輕輕放開佐安,安笙微笑的看著那被水光潤澤的紅潤嘴唇,說道:「我不想和你分開,也不想像你帝尼亞大公一樣在未知的情況下擔驚受怕,我想在離你最近的地方,看著你。」
安笙的目光溫柔,言辭之中也只是帶著淡淡的笑意,但是佐安突然之間像是明白了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
安笙回到十九科,沒有理會算的上有些熟識了的奈德的招呼,他直接去了康德中校的辦公室。
「中校,我想加入這次隨軍的機械師團隊。」
正埋頭處理文件的康德中校聞言抬頭,隨意夾起的紅髮凌亂的垂下來。
康德中校沉默了一下,蹙眉道,「安笙少尉,我記得你來十九科的任務是協助生產吧。戰場的機械師並不是你的職責範圍。」
「中校,我手上的試驗已經在最後階段。Z物質的份量確認之後就可以組裝推進栓,以推進式反應爐為中心的反射神經元系統在R機甲的機體試驗,後天就可以開始,這並不影響我的申請。而且我知道為什麼十九科在神經元問題沒有解決的時候就已經把R機甲的機體生產完畢,就等整套神經元裝置進入就可以運行,那是因為到時候隨軍的機甲裡必定會有R機甲,我認為我的資歷完全可以擔任R機甲的機械師。」安笙面對康德中校的責問並沒有退縮,反而很堅定的闡述自己的理由。
康德中校「騰」的從座位上站起,詫異的看著安笙,R機甲要趕在大戰之前生產完畢,並投入戰場,這是軍部的機密。 「安笙少尉!你從哪裡聽到的!」
安笙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著康德中校。
察覺到自己過於激動,康德中校看著安笙,放緩了語氣。「安笙少尉,軍部調派你來十九科參與R機甲的生產,相信你對一些事情是有個大概瞭解的。但這不代表你就有資格站在這裡向我提出要求。你所謂的資歷也不過是為R機甲解決了神經反射元的中樞,我知道你對機械各領域都有涉略,但那不代表你面對真正的機甲就能夠運用自如。我知道你的……妻子要出征,你的情緒有些過於激動。請冷靜的考慮一下。」
安笙知道康德中校雖然話裡行間有挑剔他的專業知識,但是出發點卻是不希望自己去冒險,因此對於他情急之下的失禮言辭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很堅決的搖了搖頭。
「中校,我考慮的很清楚,你心裡其實也明白我的專業知識面對機甲維修絕對沒有問題。甚至我可以肯定的說,對於R機甲,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做它的機械師。」
安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帶著絕大的自信,讓康德中校都有些詫異。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對安笙也算有一定的瞭解,這個人溫和,容易相處,對於自己的專業知識從不會避諱談及,也不怕所謂被人偷師,即使對自己的專業領域有相當的自信,卻也絕不會給人任何恃才傲物的感覺,他總是低調的在一邊研究實驗,從不會有剛剛那樣鋒芒畢露的表現。
康德中校正要再勸勸安笙,他是真的對這個人起了愛才之心,這麼年輕的安笙以後的發展無可限量,他並不希望讓這樣一個人去戰場上承受那種朝不保夕的危險。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康德中校按捺下自己未出口的話,回了一句:「進來!」
門被推了進來,奈德帶著幾個人站在門外。
「中校,機械科的人帶著軍部的命令來找您啦。」奈德和外表大不相符的呱噪與隨性即使面對康德也沒有怎麼收斂。
「艾瑞克?」一邊的安笙本來沒怎麼在意,但聽到機械科的名字時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哪想到跟著奈德進來的人中竟然有一個是自己在機械科時的好友,而其他幾個更都是曾經R線的研發人員,但當安笙看見所有人都走進來,露出被擋住的那人時,本來還算的上正常的臉色當真是抽搐了一下,怎麼戴迪尤也過來了。
艾瑞克對著安笙擠了一下眼睛,然後才一本正經的對著康德中校行了一個軍禮。
「軍部第七艦艇部隊機械科艾瑞克少尉奉命報道。」隨後艾瑞克取出一個晶體卡片交給康德中校,只是在看清康德中校一頭凌亂的紅色長髮,軍裝隨意散著扣子有失軍儀的樣子震撼了一下。
康德中校看了幾人一眼,隨手把晶卡往桌屏一刷,軍部的命令顯示了出來。
康德中校點點頭,命令是真的,看了一眼還在一邊的安笙,「安笙少尉,你回去考慮清楚,我目前是不會同意你的出征請求的。」
安笙聞言,正要開口,卻被艾瑞克的話打斷。
「那個,中校,您剛剛說要拒絕安笙少尉出征?」
康德看了艾瑞克一眼,沒有說話。面對其他部隊的人員,康德中校並不如在自己部門裡的隨和,相反從艾瑞克他們進來之後就一直冷著一張臉。
艾瑞克見康德中校並不理會自己的話,但也沒有喝止自己的發言,只好自顧著繼續說道,「中校,命令裡是指明了安笙少尉必須編入我們這支機械科的小組,然後隨軍出發的。」
安笙驚訝的看向艾瑞克。而康德中校則低頭看向還沒拔出的晶卡命令。
「這上面並沒有提到安笙少尉。」康德中校瞥了一眼關注著這邊的安笙,乾脆的把桌屏上顯示的命令投影出來。
——「茲命令R線研發負責人帶領研發小組加入遠征前鋒軍,與十九科機械師配合負責R線機甲所有事宜。」
安笙一見那命令,就明白過來艾瑞克的意思,微微露出笑容。這下他不陪佐安去都不行了。
康德中校奇怪的看著似乎挺高興的安笙,不明白這個命令哪裡提到讓他也加入這個小組了。
還是邊上的艾瑞克見康德疑惑的看著安笙,才上前解釋道,「安笙少尉就是R線研發小組的負責人,也就是R機甲的研發人。」
康德中校驚詫的看向安笙。R機甲的研發人?
安笙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髮,「調過來的時候,麥克中校不許我說。」看懂了康德中校目光裡的意思,安笙解釋道。
作者有話要說:我失約了……碎碎念著退下……
出征(2)
亮藍色的微光一閃,反應爐裡的黑色粉末轉而變成螢光的藍色,隨後就持續的閃著淡淡的微光。
正認真看著反應結果的安笙鬆了一口氣,成了。趕緊檢視自己之前記錄的粉末量,然後把記錄導進報告結果。
安笙伸了個懶腰,干坐了一天一夜就為了確認這個質量,總算不辜負他這樣長時間的枯燥試驗,好歹把合適的質量結果給檢測出來了。
取下戴的鼻樑都有些酸痛的眼鏡,捏了捏鼻子,安笙看了一眼邊上的新送來的推進栓——像個放大版的金屬膠囊殼,週身銀亮,佈滿了像是電路板的節點一樣密密麻麻的凸點,這是和反應爐做節點連接用的。安笙取了一個推進栓,檢視了一下,雖然是趕工製作,但是十九科的人工作還是相當細緻,這種推進栓因為壓縮比率的關係很是考究細節,但是三天之內,十九科的配套部門還是給他趕出了一批,而且成果做工都很符合他的要求。
重新戴上眼鏡,安笙回身從保存箱裡取出剩下的Z物質粉末——Z物質雖然是本身就是粉末凝結,但是凝結成塊後很難分離,研磨需要用到特殊的工具。因此安笙都是一次取一塊試驗用的Z物質提純物送交研磨後保存在保存箱內,方便試驗用。這次的這批剩下的量還足夠一次反應爐試驗。
安笙測量了準確的用量,小心的把東西轉移進推進栓,艙門一合,手上的推進栓被壓上反應爐之前拆卸下來的推送通道上,把推送通道連接好,拿著因為還沒連上機體因此外露著的兩條線路稍稍碰觸,細微的火花一閃。
推進通道上的排燈依次亮起,反應爐響起微微的蜂鳴,動能接通,推進通道壓力一放,推進栓被打進反應爐。
安笙把手上的線路扭結放好,一把抓下臉上的眼鏡,想要清晰仔細的查看整個過程。
反應爐和推進栓的各個節點一一閃過亮光,需要促進反應的各種能量透過節點進入推進栓倉體內,整個推進栓銀亮的外表逐漸透明,內部黑色的Z物質粉末顯露出來,隨後以可見的速度逐漸轉化成瑩藍的色澤,泛著微光。
耶!安笙嘴角掛著釋然的笑容,難得孩子氣的比了個兩指岔開的手勢。
「噗。」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噴笑,安笙回頭,大紅長髮披散在背後,隨意的套著一件白色外套,裡面穿著軍服襯衣,一身筆挺軍褲,颯爽的軍靴卻松著搭扣,瀟灑又懶散的靠在試驗室門邊的不是康德中校是誰。
「中校?!」這個時間天剛剛亮,上班時間遠還沒到如果不是佐安的出征就在三天後,安笙趕著完成進度陪他上戰場,剛剛聽聞自己要為人父的他怎麼會窩在這裡忙試驗。他是迫不得已,康德中校卻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安笙詫異的看著門口的人。
康德兩手插兜,站在門口,剛剛的笑意已經斂起,只在嘴角留下一個微微的翹起。
「年輕,朝氣,公事上又沉穩幹練,安笙少尉不愧是能研發R機甲的優秀人才。」
康德中校的話看似調侃,卻又帶著點埋怨,安笙聽的好不尷尬。他的身份,一開始,確實是麥克中校交代最好不要透露他的研發組長身份,而後來他自己是出於顧及二期圖紙洩露的私心,有意想探探情況,所以才對於自己的身份三箴其口,雖然再後來發現十九科對於圖紙的來歷也只知道來自上層,因此隱瞞身份什麼的也就不必要了。不過面對十九科對於R機甲的推崇,和康德中校對研發者的敬佩,實在讓他不好意思去承認自己的身份,結果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安笙尷尬的抓抓頭髮,「中校,不要這麼說。我真的是不得已。」
康德收起笑容,頭微微側了一下,火紅的頭髮滑到了身前,在背後初升的光線之下閃過一道暈紅。
「哼!行了,不跟你計較這個。既然你手頭上的試驗完成了,就跟我走吧。」
安笙詫異,看康德,「去哪?」他完成了試驗想先回帝尼亞家本宅一趟啊,佐安剛剛懷孕,卻忙著出征的事情,他很擔心。
「當然是去把你手上的東西裝進機甲測試。」康德已經轉過身要走,聞言回頭瞥了一眼桌上還在工作的反應爐。
「中校,上機體的測試,相信十九科的人也能做的,本身R機甲的投產生產一直是你們在做,最後的測試我就不插手了。兩天後出征,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想先回去一下。」安笙趕緊出聲叫住康德中校,如果再做機甲測試,那這出征前的剩下的時間他是別想見到佐安了。畢竟他作為前鋒軍的指揮,只會比他更忙。出征後兩個人畢竟不是同體系,見面還是會有些困難,有些事情他必須先做好安排。
康德前行的步子一頓,後頭望向安笙,臉上早已沒了笑容,目光裡隱隱有些失望。
「你作為R機甲的研發組長,竟然也這麼不關心機甲完成的進度。」
安笙莫名其妙的看著康德,R線目前的進度對於研發人員來說,基本已經算是完成了,後期的投產其實來說和他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不過他是因為最後借調到十九科的關係,才會參與到R線的生產,此刻面對康德中校類似指責的目光,有些無言。這個,他只是覺得目前的情況,家裡比較需要他……
康德看了安笙幾眼,見他對於自己的話沒有任何回應,最後只淡淡的吐了一句,「隨你。」然後就離去了,離去之前帶走了安笙遞交在桌子前面的報告。
這算是同意他抽身了吧。安笙想著,也不管其他,疲累的身體狠狠伸了個懶腰,摸把臉,安笙把自己脫下隨手扔邊上的外套撿起來批在身上,拿著鑰匙去找自己的航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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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安醒來的時候有些恍惚,習慣了那個有白色水床,米色遮光簾和幾盆綠色植物的臥室,此刻映入眼中簡單到沒有人氣卻是自己住了20多年的房間竟然變得有些陌生。
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偌大的一張床只睡了半邊,身側明知是空蕩蕩的位置,醒來還是下意識的向那邊望了一下,空落落的另一邊讓他心下淌過淡淡的失落。
佐安撐起身體,身上溫熱帶點燙意的體溫提醒著他早先醫生的檢查結果,兩手輕輕落在腹部。本來以為被自己放棄的機會竟然還是在他身上生根發芽了。佐安淡漠的眼底閃過一絲溫柔,隨後隱去,留下的僅有果決。
換好衣服,正打算直接去軍部,佐安一開門,門外卻站著眼下一片黑青,精神不怎麼好的格林。
放下舉著正要敲門的手,格林打了個哈欠。
「先吃飯,否則不許出門。」看著佐安一身軍裝,軍帽在手打算直接出門的樣子,格林也不說廢話,直接放話。
本來不想用早餐的佐安聞言,看了一眼沒什麼精神的格林,點點頭。
帝尼亞家古堡,偌大的餐廳裡只坐了格林和佐安兩個主子。大軍出征在即,雖然這事並不公開,但是相關部門還是忙亂不堪,身在議院,又是高位的伊安這幾天幾乎都宿在議院。而帝尼亞家另外三位主子——家主幾乎不用早餐,而那位沉默的容易讓人忽略的家主配偶則很少上餐廳來用餐,而二少爺是一般都陪他的桑姆用餐。所以以往的餐廳也就只有格林,伊安和佐安。不過佐安結婚後,兩個忙碌的少爺也更少回家用餐了,這個餐廳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主子在裡面用餐了。
在餐廳坐定,看著端上來的早餐,佐安疑惑的沒有開動。這些奇怪的菜式不太像是家裡會做的早餐,倒像是那人每天早上給他準備的東西。
格林一邊狼吞虎嚥的吃自己的早餐,完全不顧及所謂的用餐禮儀,沒辦法他本來有任務在身,之前又發現小安懷孕一貫會安排的要做準備的老大不在,只好他來打點,幸好還有安笙幫忙,不過後面安笙回十九科去完成手頭工作,就只剩他一個拿主意的——兩個人倒很有默契的不讓佐安插手,要知道以他的個性,絕對是把自己的身體放在最後,即使記得關照也會忘記。最後的結果就是現在他頂著兩個漆黑的眼圈,還餓著肚子。
「安笙昨天留了菜譜,要廚師一定要給你準備這些,說是對你和……好,有營養。」看見佐安的盯著餐盤裡的食物發呆,格林瞭解的解釋。這不是能登貴族食譜的東西,不過味道很好是真的。話裡因為某些不能公開的情況而隱去了幾個字。
佐安聞言一愣,才發現果然是那人才會弄的食物。吃了幾口,卻覺得味道不及那人自己做的好吃。
餐桌上,佐安本就沉悶,而格林則是疲累的不想講話而顯得沉寂一片,兩人各自進餐。
安笙到古堡的時候,一進餐廳就察覺到裡面靜悄悄的氛圍。而佐安正好在吃最後一道餐點——是他特地交代廚房燉足一個晚上的米諾果漿。因為索尼塔雌性的身體構造畢竟不同於以前記憶中的女性體,安笙向湯斯醫生詳細詢問過再加上自己以前的一些常識,結合著以營養補充和強健身體的為主要目的制定了一套菜譜,這個米諾果就是其中的一種,米諾果的果漿富含雌性孕期需要的一種基因營養成分,對初期的胎兒相當有好處,只是米諾果果肉堅硬,果漿不易打出,需要長時間的燉煮。
餐廳裡吃早飯的兩人聽見僕傭的動靜抬起頭。
格林一見安笙回來,把已經吃完的餐具一丟,擦了擦嘴站起身,「交給你了,我睡會兒去。」將近50個小時沒合眼了,他都可以直接暈倒了。
安笙點點頭,「嗯,謝謝格林哥哥。」
「說什麼那,我上去了。」揮揮手,格林晃悠悠的回房補眠去了。他下午還有任務要出,不得不養下精神。
安笙走到佐安邊上,僕傭很快就送上了餐具。
「謝謝。」安笙對送餐具上來的僕傭點點頭,然後對著停下動作的佐安抬抬下巴。
「這個要都喝掉,不能剩。」
佐安看了一眼還剩大半的果漿,邊上是已經吃完空了的兩個碟子,今天他的早餐過於豐盛了。不過,面對眼前這種情況,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乖乖的低頭繼續喝。畢竟自己在懷孕後還堅持上戰場的情況下,這個男人還願意包容,他自然也能體諒安笙對他的擔心。
安笙見佐安聽話的繼續吃,滿意的露了個笑容,拿起餐具開始吃自己的早餐。
作者有話要說:困死了,午睡去了
今天更的早,不過字數變少了,嗯……其實沒什麼……我還是不下保證了,我這個人變卦太快……
感謝sqhzjw bqf245831 13913720176.sdo三位姑娘的賞票~麼~
出發(1)
艦艇通道內來來往往的人亂中有序的忙碌著。這是遠征軍前鋒部隊的主力戰艦——索尼塔1號,半環形的艦體從中間延伸出狹長的艦頭,遠遠望去彷彿是一枚漂浮在星空中的巨錨。
安笙站在監聽通道,透過通道兩側的視窗望著遠處的索尼塔1號,一雙透亮漆黑的眼睛微微瞇起。遠征軍的出發因為艦艇數量巨大所以分了兩個批次,前鋒軍在先,主力部隊與後勤部隊在後。作為前鋒指揮軍的佐安是在第一批次也就是今天下午出發,而安笙作為機械師是後勤部隊,他要明天才會出發,但是兩人因為部隊的保密條令從昨天晚上就被召集到基地,與外界隔絕開來了,當然隔絕的也包括他們彼此。
安笙輕輕把頭靠在視窗上,他的佐安此刻應該就在索尼塔1號上。作為前鋒軍,他的艦艇並不是這艘主力指揮艦,只是安笙知道出發的遠征軍第一期指揮會議是在主艦上,所有指揮軍官都會聚集在主艦,所以作為第一前鋒指揮的佐安現在應該已經上了艦艇。
想起佐安,安笙的思緒轉過,憶起了昨晚被基地召集之前……
佐安一身軍褲,軍靴,威儀筆挺,手上的少將軍銜的軍服正被他一絲不苟的套上身,金色的扣子一顆一顆扣緊,及踝的下擺尾部幾道不明顯的滾邊在燈光的映射下微微的閃過一道光芒。
佐安的身後是同樣一身軍服的安笙,少尉軍銜的軍服沒有長擺,也不及少將的華麗,但是同樣筆挺幹練而威嚴。一身整齊的安笙只是一動不動的看著扣扣子的佐安,黑金兩色的軍裝讓本就五官冷峻的他更加氣勢凌厲,儀表堂堂。每次看見著著軍裝的佐安,安笙都感覺到一絲驕傲,這樣的一個人,是自己的。
軍裝的長擺很長,扣子也很多,末尾的幾顆很是不方便扣。安笙見佐安彎下腰要扣底下的扣子,趕緊上前一步,半蹲下,接過他的動作,幫他扣上底下幾個扣子。一路向上,手指無意之間拂過平坦的下腹,心下一跳。這個地方正孕育著他的孩子。
安笙的動作頓住,半蹲的高度,他的眼睛正好平視佐安的小腹,他心下有些亂七八糟的想著。幸而少將的軍裝是長擺,幸而長擺的軍裝從腰部開始就左右分叉,以後肚子稍大倒不怕束縛住,只是以後整個人浮腫起來,這合身的軍裝大約會穿不下……
一雙套著白色手套的手搭上安笙頓在佐安小腹上的手上,安笙抬頭,長長的金髮被整齊的收在腦後,紮成一束,臉頰邊有些沒有被收進去的碎發輕飄飄的附在佐安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側,長長的睫毛半斂住目光,隱隱轉過的一抹情緒卻讓安笙明白的感受到那是為了自己。
他是在對他說抱歉吧,為了把他的孩子帶上戰場……
安笙深吸一口氣,慢慢站起身。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佐安紅潤的嘴唇上。
「我既然沒有在你讓湯斯醫生隱瞞下寶寶的時候出聲,就表示我默認了你的決定。這是我的決定,我不會後悔,也不會為了他遷怒任何人。但是你一定也要記住答應我的話,保護好自己。」
佐安沉默著沒有回答,但是安笙知道他聽進去了,那扇羽扇一般的睫毛輕彈了兩下,收了上去,安笙對上的是淺金色眸子裡堅定的目光。
安笙微微一笑,他的手虛虛的覆在佐安的小腹上。「我可以看看它嗎?」那天得知自己要做爸爸的時候接收了太多的信息和要面對太大的決定,一直都沒想起來和這個還沒成型的小東西打個招呼,而之後他做了決定卻又有太多的準備和事情要處理,佐安也是,兩人一直也沒時間停下來好好說句話,沒想到一直到了這樣出發的前一刻,他才有機會和自己的小孩見這第一面。
佐安看了一眼安笙,沒有說話。但是他緩緩解開扣子的動作表明了他的回答。
少將的長擺軍服上扣子實在不少,剛剛安笙頓下幫他扣上了下面的幾排扣子,此刻面對面而站,顯然佐安沒辦法自己從底下解上來,因此他從領扣解起,一路解到小腹,拉起襯衫,露出仍然平坦的小腹。
安笙把手放在佐安袒露出來的皮膚上,微微發燙的溫度,首先傳遞到手心。
佐安因為懷孕,體溫較平時高了許多,一開始大家還擔心他是發燒了,直到湯斯醫生的檢查後才告訴他們許多人懷孕會吐會四肢酸脹或者各種的反應,但佐安的反應似乎只有體溫稍稍升高了一些,估計後期會出現一些其他的反應,才讓他們放下些心來。
手下的皮膚燙熱而滑膩,先是讓安笙流連,然後才是心底一聲感動的歎息。手掌之下,一個連接了他和佐安的小生命……
安笙突然有些鼻酸,他和「安笙」的童年都算不上完滿,被拋棄的孤兒即使遇見生命裡各種的溫暖,但心底對於「家」這個詞始終有一種隱隱綽綽卻斬不斷的渴求。現在的他有佐安,有佐安肚子裡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雖然離別在即,卻有一種終於圓滿的感動。
佐安只是站著,靜靜的撩著衣服,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安笙放在他肚子上的那雙手上。安笙的手很白皙,剪得乾乾淨淨的橢圓形指甲蓋上暈著淡淡的肉粉色澤,就是這樣一雙手每天為他準備三餐,調整營養,照顧他各種會忽略的細節。而此刻,他更是能感受的到這雙手上傳遞過來的溫暖和感動。定定的看著這雙手,佐安本來堅定不容動搖的心底卻突然流轉過一絲退縮,但很快就被堅定的理智所湮滅。最後猶豫了一下,鬆開一直握著的衣角,把自己帶著手套的手疊在了那雙手之上。
寶寶,桑姆會安全帶著你回來的……
安笙感受到手背上那雙隔著手套都能感受到溫度的手掌,心下一動。收拾起情緒,抬起頭,揚起一抹微笑。「走吧。」
「安笙少尉!」身後傳來一聲踢步行禮的聲音,隨後是他的姓名軍階。
靠著視窗出神的安笙一下子收回了思緒,收斂了情緒,回過身,行了一個軍禮。
來人是一個褐色長髮的雌性軍士,陌生的沒有印象。
「少尉,機械師團隊會議,22號會議室。」原來是通知開會的。
安笙一愣,怎麼是派人通知,不用通訊器?隨後才想起昨天進入基地後所有私人通訊器材全部收繳了,基地屏蔽了特定頻率之外的其他頻道。
點點頭,安笙表示自己知道。那個褐髮的雌性軍士才敬禮離開,大約還要通知其他人。
安笙最後一次回頭看了一眼索尼塔1號,把手上的軍帽戴上,正了正,隨後大踏步離開。
基地裡臨時進駐了各種兵種部隊,顯得擁擠了許多,各種設施不足以此刻的需求,因此很多會議室和營地都是臨時搭建的,此刻安笙眼前的22號會議室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推開一次性保固材料做成的隔音門,安笙走了進去。裡面已經有不少各軍階的軍官在了。因為是會合了幾大艦艇部隊的所有機械後勤科室各頂尖機械人才,因此其中有許多是安笙沒有見過的新面孔。安笙環視了一圈,最後朝著正對他揮手的艾瑞克走過去。
安笙此次隨軍是作為R線機甲軍團的專用機械師——R線機甲最後還是趕在出征之前完成了,此次繞圈摸上澤閣塔大本營的遠征軍次要任務就是在途中首先熟悉好R線機甲的操作,同樣隨軍機械科組員以及十九科人員都被編入了他的名下。沒錯,包括了十九科,這也是安笙詫異的地方,十九科竟然沒有帶隊人員,康德中校和巴蒂中校都沒有出現。
會議的內容,安笙大概猜到了。不外乎是對於遠征軍各部隊機甲戰團的負責區塊劃分,他事先從佐安大哥那裡知道了佐安所在的艦艇,而且和伊安籌劃好他會被派遣去那艘艦艇。畢竟佐安所在的是前鋒軍,而R線作為秘密武器第一次亮相必然是用在最耀眼的刀刃之上,而他身為R線機甲機械師團隊的領隊自然有義務在最前線給R線做後盾。
果然,在後面陸續來人,22號會議室逐漸滿員之後,機械團的總負責人約瑟夫大校——軍部機甲軍團負責人(這個部門安笙從未聽過,但是約瑟夫大校的自我介紹是這麼說的。)很簡短的自我介紹之後就開始發佈各個機械師小組的對應部隊。
安笙雙手置於膝上,頭微垂,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的手。此刻,他的手上也和佐安一樣套上了白色的手套。安笙的姿勢一動不動,耳邊不斷劃過各小組的分配。安笙的小組被打散,這是必定的,各個艦艇上都是第一次接觸R線,必須都要配置R線的機械師。直到——
「安笙少尉,帶組員艾瑞克中士,戴迪少尉於明天上午接駁前鋒軍右翼主艦。」
安笙一怔,差點沒有反應過來接令,值得邊上的艾瑞克一腳踢在椅子上,才反應過來起身敬禮。心下卻已經錯愕而驚訝。怎麼回事,他和伊安已經合計好,並且做好安排,為什麼是右翼?佐安在左翼啊。
但此刻的情況明顯不適合他做什麼違令的傻事,安笙坐下後,心下已經不復之前的平靜,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帶著手套的手心微微泛潮。事情出了什麼變化嗎……
安笙不經意的抬頭,目光掠過台上仍然在繼續佈置各機械師分組的約瑟夫大校,卻意外的對上對方那雙淺青色帶著笑意的眼睛。那眼睛裡不單有笑意,還帶著評估和打趣。
安笙蹙眉,那種目光彷彿是一個非常熟稔的招呼,但他很確定自己和約瑟夫大校是第一次見面。此前記憶裡耶從沒有這個人的記錄。心下微動,安笙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22號會議室結束會議之後,各人逐漸散去,唯余主持台上悠哉整理著散亂資料的約瑟夫大校以及坐在原位的安笙。
艾瑞克被安笙打發走了,他對於約瑟夫大校的那個目光始終覺得在意,所以才會想要獨自一個人留下來問個清楚。
「不走?」大校整理完資料,抬頭看向底下的安笙,嘴角帶著笑容,笑容裡有一抹果然如此。
安笙站起來,走到主持台邊,打量了一下還是笑瞇瞇看著他的約瑟夫大校,「大校,我如果要求去前鋒軍左翼可以嗎?」安笙心下猶豫了一下,最後問出口的還是和自己的去向相關的問題。畢竟對於他來說,這個才是首要。
約瑟夫大校聞言,笑容不變,眉尾輕佻了一下,「怎麼?不滿意右翼的分配?兩邊沒什麼差別吧,都是第一前鋒,還是……你有掛念的人在左翼?」
安笙對於這個問題倒是非常大方,點點頭,承認道,「是的,我的妻子在前鋒軍左翼。」
面對安笙的直白,約瑟夫大校的笑容終於有了一絲變化,目光中閃過驚訝。「有時候,太過坦誠不一定是好事哦,我或許就會因為你有親眷在其上,駁回你的要求哦。」這是軍隊常有的事情,關心則亂,軍隊是最需要杜絕這種私人情感的地方。
安笙心下的擔心卻一下子消失無影,他側頭想了想才回答道,「我覺得大校不是這種人,純粹直覺。」
約瑟夫大校終於笑出聲,「呵呵,直覺啊……那麼我的回答是,不行!」前半句還是笑容滿面,後半句卻笑容一斂,字字有力。
安笙一怔,蹙眉。怎麼,他賭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手指,對不起,我做逃兵了……
T T我卡文,然後做了逃兵,不開Q,不開微薄,不開後台,不看評論,每天都在看別人的文,完全陷入自我厭惡中……
然後看見我追的幾個大人在文後寫著,卡文了……突然發現,原來悲催苦逼的不止我一個,但是他們比我負責,卡文了也擠出一點來發,所以我瞬間雞血了……我對自己說,不更一章不睡覺,所以我現在快掛了……
最後,謝謝snow9879姑娘的賞票……麼……一半……zzz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