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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閣下請伸手》第3章
03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兩人腳下踏著的樹葉一點也不鬆脆,反而硬的跟什麽似的,這裏是鐵森林裏,四周都是高聳細長的灰皮杉、也有裂紋櫸、偶爾也注意到有幾棵不認識的樹種。

「您知道我想問什麽。」夏裏恩踢著腳下的樹葉走,發出難聽的沙沙聲。

「我才不知道。」尊貴的公爵閣下悠然道。

明白錫爾不過是在逗自己,夏裏恩伸出手抓住對方的袖口,「那是能操縱記憶的秘術對吧?對戴歐做的……」

「是怎麽回事呢。」錫爾停下腳步。

「請別裝傻。」夏裏恩嚴肅地道。

「聽到答案你會生氣的,我可不要看到整天只能板著臉的你。」錫爾輕鬆抽出袖口,帶著白手套的掌心拍拍夏裏恩的腦袋。

「我已經在生氣了。」夏裏恩瞪著眼。

「喔、那就來不及了,希望你明天心情能變好。」錫爾轉身繼續往前走。

「我並不是想跟您討論無關緊要的心情問題,我要問您為什麽要對戴歐這麽做!」夏裏恩焦躁地問。

他想起黑花難過的淚、悲傷的表情、與母親拋下他們離去那天邊咬著下唇落淚珠時相距不遠。分離與疏遠的撕裂,無論哪種,他都不希望讓黑花再嘗到。

「黑花可是法爾貝特家的女孩,我可不想讓她跟個來歷不明的小子混在一起。」錫爾冷冷地吐出。

「戴歐沒有來歷不明,他是貪狼一族的人,而且黑花只是跟他當個朋友!」夏裏恩連忙替戴歐辯解。

「你又瞭解那個小子多少?」錫爾回問。

「那麽祖父知道嗎?」

「還有什麽事情我不知道?比如說你開十一號書櫃的反應、還是被琴纏著戴了愛心耳環、不然就是給威坦……」

「別扯別件事去!」夏裏恩脹紅臉打斷錫爾的話。

「那小子是血風將軍法蘭榭斯卡的弟弟。」錫爾突然冒出的發言讓夏裏恩呆了會兒。

「您說什麽?」血風將軍?那個有名的王座前第一騎士?

「你已經聽清楚了。」

「那為什麽戴歐會在黃金樹打雜?這不可能啊?」

「那小子只是在那裏體驗怎麽過勞動者生活而已,簡單來說就是在觀摩整個黃金樹的營運系統,貪狼一族有意在東方也設立遊擊傭兵團,東方小國眾多,彼此戰個不休,這倒是個好主意。有些部分覺得我們可以交流合作,所以才答應讓那小子進來。這件事傭兵團內只有情報部門的幹部知道,對其他部則保密,反正表面上不過是個打雜的,貪狼族人又眾多,普通不會直接聯想到與法蘭榭斯卡有關。」

「那麽……戴歐看起來很弱……」

錫爾大聲笑了幾聲:「那小子的實力是威坦的好幾十倍,你可沒什麽資格說他弱。」

「可是他對黑花……」看起來挺好的樣子。

「你相信?我可不怎麽確定。尤其我很清楚法蘭榭斯卡是怎麽樣的傢伙,那一族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再過半年就是三十年一次的大將軍選拔式,基本上身為將軍,戰力都差不多,再拼武藝就沒啥趣味,所以就比功績、比人脈、看誰在王前吃得開。」

夏裏恩安靜地聽錫爾說話。傍晚的鐵森林顯的陰森恐怖,而且死氣沈沈,幾隻報憂鳥在枝上鳴著晦暗之歌,只讓聽見的人感覺壓力。

「所以,當黑花是公爵的孫女,戴歐是大將軍候選的弟弟,有些事情嗅起來總是有些什麽陰謀味不是嗎?」

或許是這樣;會許不是這樣。

夏裏恩的答案在這兩者之間打轉,但他幾秒後,終於發現個更重要的問題……為了確認心中所想,所以他很快又發問:「您奪走了戴歐什麽樣的記憶?」

「只是減少而已,減少那小子與黑花曾經相處愉快的大部分記憶,這麽一來他也不會自以為熟的可以厚著臉皮再來搭訕了吧。」錫爾回答。

「……祖父。」夏裏恩這次伸手抓住錫爾包裹布料的手指。

錫爾只有勾起微笑,繼續往前漫步。

「不要再騙人了,您早就知道了吧?戴歐是真的喜歡黑花,根本沒有什麽陰謀,因為如果是有預謀的行為,就算您消去那種記憶,他還是會找機會親近黑花的!可是現在情況卻相反,而逐漸疏遠起來。」

錫爾的唇線勾的更深刻了,「那麽你要怎麽解決?」

夏裏恩咬了咬下唇。果然對祖父而言,這不過是遊戲的一環,而且還是針對了自己,他知道那天自己就在樹上,比起因為什麽都不知道所以無法將怒氣順利發洩的黑花來說,把秘密關在心裏無法對誰說出口的自己,難受的感觸也許更深。

如果直接拜託,一定沒有什麽效果,但是又不行動武(根本不可能贏)。

「我要回去了。」夏裏恩鬆開錫爾的手,轉過身。

「今天不去,就還得過一年才能看到情報部資料庫的匯整組合羅。」錫爾的聲音聽起來倒有點漫不經心。

「那就不要看了。」夏裏恩賭氣。但他生自己的氣比較多,因為想不到什麽好方法讓錫爾好好告訴自己怎麽樣才能將戴歐記憶取回的方法。

「你自己回的去嗎?」錫爾又問。

「我好歹也已經走過這裏好幾次了!」夏裏恩對於這種瞧不起人的疑問馬上回嘴。

「可是每回都跟我一起。」錫爾看著對方的背影,心想真是個會找出方法才行動的孩子。與威坦的瞬間就擬好腹案的機智性反應不同,夏裏恩比較懂得看情況如何迂回打通所有關節,威坦則能瞬間判斷情勢就當即出手,但是後續可能反沖的後遺症較大。

若是能讓他們一起繼承自己的事業跟領地,黑花跟琴只要讓她們漂漂亮亮地找個好人家出嫁,之後也就盡可以安心休息了。

「要是我回不去,您也不必來找我了!」夏裏恩大步踏著腳底的硬樹葉,感覺有些刺痛,卻又堅持不肯放輕。



錫爾才剛踏入黃金樹本部,立刻就有人前來通報。

「閣下,有您的客人,本來請他在會客室等待,但現在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沒出來的登記記錄,我們正在積極尋……」

「他的登錄名是?」錫爾稍微扶了下臉上的單片眼鏡。

「那是沒看過的文字,已經送去鑒定單位了,目前還在查詢中。」

「我看一下。」錫爾吩咐完,對方立刻掏出訪客登錄的冊子恭敬地讓錫爾翻閱,他只瞄了眼便道:「這個是人類的文字,叫鑒定單位不用再查了,只是個名字,沒什麽其他意義。」

「那、那麽……」

「我知道這個混蛋是誰,別找了,他正耍著你們玩呢。」錫爾揮手叫人去忙其他事,自己進了本部中庭。

黃金樹本部的建築采高塔式,共五百零一層,每一層的功能各自不同。五十層為一個大階段,在隔層的庭外會額外拉出長長的空中走道,通往各個較富休閒或娛樂的設施,有酒場、雜書庫、可供住宿的精巧別墅、珍獸園與各式花園。當然樓層越高,可享用的設施就越豪華。

對於加入黃金樹組織的志願傭兵,本部一切設施在只要在認可登錄下,都可以自由使用,講白話點就是吃喝住宿都免費,不過通往越上層樓活動的資格,為黃金樹立下的功績就得越多才行。

這裏是錫爾與其他幾個好友一起創立的小帝國,擁有豐富的資源、廣大的人脈、以及影響力甚钜的勢力。

「笨蛋喜歡待在高處吧……」錫爾喃喃念著,穿越中庭,直直抵達後方的帕比特羅塔前。帕比特羅在魔族近乎失傳的古語中,意思是『夕陽般的金紅色』,所以這裏現在則使用泛用語,直接說成是『夕陽金色的塔』或者簡稱『夕陽塔』。

負責看門的守衛,一見到錫爾,立刻彎腰行禮,然後開啟塔門。

塔內的地面是漂亮的拼花磚,第一層是接待與登記任務處,負責這項工作的是三個水蛇族女性,她們上半身身材姣好,穿著輕薄服裝,下半身卻是有著鮮豔鱗片的蛇尾巴。看錫爾從正門進來的她們,嘴裏發出夾雜嘶嘶氣音的甜膩招呼。

「『公爵閣下晚上好呀——』」

錫爾點頭,轉往右手邊矮梯登上平臺,平臺上共有八道門,門上繪著鎖鍊型的圖樣,其中有道門開啟,將鎖鍊分成一半,他進入,門又自動關上。門內的空間相當寬敞,四周是淺色木造牆與深色簡易裝飾圖案。

「五零一。」錫爾慵懶地道。空間傳來微微震動,就跟飛行時升空時的感覺類似。等待的時間對他來說有點漫長,就不能叫研究院那些傢伙把能源礦動力的技術學透徹點嗎?

理了理領巾、調整了單片眼鏡,甚至低頭看看那雙亮的可以當鏡子照的皮鞋。真憑良心說,現在要跟自己見面的傢伙,可說是天敵般的存在吧,故此老是在意識到時,產生一種棋逢敵手的坐立難安。

終於待到門再度開啟,錫爾連看都沒看外頭就使出真空刃,五道透明地飛刃疾速往前拋射。

「喔、盛大的歡迎式,公爵閣下的熱情真是出人意料。」輕快的聲音這麽道。

對方身材高挑,臉頰削瘦、眼皮眯起來,幾乎看不見眼球,理著短短的烏草色頭髮,一身王城禁衛軍下階兵士的制服打扮,腰間還掛了兩把普通軍刀。

不逃也不閃,他只站在原地,放鬆姿勢,讓真空刃貼著自己身體表面擦過。錫爾算的準確,若對方有膽識不避開,那連衣服也不會破。

「『川口文夫』是吧?你連取名字的品味都很爛啊法蘭榭斯卡。」錫爾啐道。

「那是在人間界閒晃時使用的名字啊,給你念起來倒是洋腔洋調的,咱們好久沒有一起喝酒啦,今天來個不醉不歸怎麽樣?」

法蘭榭斯卡•阿夏•葛雷德沃夫,乃魔王座下排行第一的騎士,稱號為血風,官階則貴為將軍,跟鎮霸將軍的門羅相同,都是近百年來王軍的後起新秀。

他跟錫爾在大佐技能試煉時認識,測練時錫爾擔任評審,在給予高度評價下,讓他順利晉升。

對法蘭來說,錫爾本該是他尊敬感激的物件,但在多方接近後,察覺對方的心性跟個孩子沒兩樣,在外不過用個尊貴嚴肅的公爵殼包起來罷了。所以、他決定改變方式,與其正經八百地與這位長輩對應,還不如將對方當成朋友,盡情地一道玩樂。

「就為了幾瓶酒,你耍了我的部下,還欺騙精靈給你開門?」

本來沒有認證的人根本無法使用移動房上來。移動房的原理是用元素精靈搭配能夠持續釋放動力的能源礦來使之高速而平穩地移動,每個通過認證的傭兵資料會登錄後交由精靈記憶起來,之後只要進入移動房後,報出能夠去的樓層其中之一就行了。

而不屬於黃金樹傭兵的法蘭,則更清楚精靈的辨認方式,元素精靈介於生物與非生物之間,聽從比自己強悍的事物,遵守主人給的制限規則,大多沒有自我思考能力,要如何辨認事物,只能靠『比對』,通常第一個比對之處就是『眼球』。

法蘭的特殊能力是『對應』,只要是碰過的東西,他就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對應』出一模一樣的,包括錫爾的眼球。曾跟錫爾交戰過數場的他,自然也會有接觸到對方身軀的時候,故此只要在精靈進行比對時,將偽物放在適當的地方就行了。

「只是個小玩笑而已。」法蘭微笑。

錫爾的視線冷冷掃過,拆下圍著的長披風掛往衣架,走來沙發邊,坐下,雙腿優雅地交疊起。五零一層的擺設出人意料的簡單,沒有多餘的裝飾物,甚至沒有掛畫與懸吊的光沫燈、很明顯是私人休息處,幾乎也不太會客。

「那身裝扮是怎麽回事?」他望向法蘭身上那套下階兵士的黑制服,肩上只有金色一線、胸前也沒掛勳章。

「要是穿正式的來,可就不能一路闖關到這裏羅。」法蘭拍著腿笑,「聽說你最近多養了幾個小孩啊?也對啦、骸傑那樣根本不可能照顧的來不是嗎?」

「我兒可不像你侄子那般傑出,能活著到處遊蕩就是萬幸了。」錫爾像突然想起什麽似地重新站起身,來到窗邊,推開後往外看。

五百零一層雖還不敢稱魔界最高的建築,但也算是排行前幾名的了,從這裏俯瞰地面,的確有種可以把所見之物全部納入懷中的感覺。天空還在更高的地方,卻好像唾手可得,群群黑雲遮住星空,聚成團狀,一會兒擊出紫色與藍色閃電。

這個時節經常在夜晚下雨。

錫爾有時會想,明明是黑雲,為何落下的雨滴卻又如此乾淨?

也許再一會兒,雨就會落下,不知道夏裏恩有沒有順利回去。鐵森林林道複雜,灰皮杉則會散發出擾亂人距離感的氣味,雖不至於有什麽即時致命的魔獸在那裏出沒,不過迷路的旅行者倒很多,就連到過黃金樹好幾次的傭兵,偶爾也會著這森林的道,繞了半天就是出不來。

「啊啊灰翎啊……不是挺好管教的孩子哪,做事有些不擇手段就是了。但要說到傑出,骸傑不是更厲害嗎,畢竟是跟著魅影參……」

錫爾挑動眉,「我不知道你得到多少情報,但萬一讓風聲從你這裏流出去,就請你做好會被黃金樹所有相關設施抵制的覺悟。」

法蘭舉雙手投降,「是是,我可不知道有關骸傑為什麽要裝瘋賣傻的任何事情。」

「那樣最好。」錫爾低聲,「你來真的只是想喝酒?」

「還有敍舊啊,最近實在無聊的緊,躍升到了將軍之後,什麽好朋友都不見了,部下跟夥伴全對你畢恭畢敬,門羅那個大鬍子就更別提了,為了競爭大將軍的位置,現在連話也不跟我講……」法蘭歎口氣,幾乎看不見眼睛的眼皮下,似乎透著點感傷。

「門羅不過一介武夫,憑你要打敗他,想必簡單的緊吧?」錫爾還是站在窗邊,拉下白手套,兩隻蝙蝠從手背上分離出來,拍動蹼翼穿出門板。

法蘭知道那是錫爾派使役魔通知僕人拿酒去了,忍不住微笑。

「這可難說……」法蘭搔了下自己那頭烏草色的頭髮,「錫爾、你有沒有想過,也會有不想贏的一天?」

「不知道,我沒怎麽輸過,不想贏的前提在於有比贏能夠得到更大的利益。」

「不對,你是因為覺得好玩,所以輸也無妨。」將腰間的兩把軍刀解下,靠在椅旁,「我可是很認真的,如果贏了會失去更多的話……」

「你怎麽還不娶妻?」錫爾突然饒富興味地望著法蘭,「如果你不要拖上這幾百年的話,現在何苦煩惱。」

法蘭榭斯卡與門羅搶同一對象這件事早就已經是傳到爛了的八卦,就連王都日訊報上的小欄位也不會寫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跟素來出手很快的閣下不同,比較將朋友的道義放在前頭啦。」法蘭譏刺回去。

「人家當不當你是朋友還是問題。」

正說著時,門外傳來金屬扣環的交打聲,想來是僕人送酒來。

一會兒門往兩邊打開,鐵推車上層放了兩隻杯子與一些乾燥果物、整段火腿當下酒菜、下層則放裝滿碎冰的木桶,木桶中放著兩瓶紅酒。

女僕長得相當好看,湖水綠的短與全白瞳孔相稱,潔白的頸項下開著三道血紅的鰓縫,一開一合像在呼吸。她俐落地將乾果擺齊,又拿連著透明蹼的手指,開啟紅酒給主客兩位各斟上一杯。

「好漂亮的鱗。」法蘭望著女僕削肩制服下生滿細鱗的臂膀。

「想要可以給你帶回去。」錫爾捏起高腳杯的細跟,將杯緣拿近嘴邊。

「我在軍寮哪能這麽奢華享受,何況家裏也不缺人手。不過你從哪找來魚人的?在人間界不是早就被補殺光了?」

「總是會剩下幾隻的,趁著她的眼淚、鱗片、肉與嗓子還沒被愚蠢的傢伙剝削光前,就先帶回來了。」錫爾攸然回答。

「謝謝您,公爵閣下。」女僕的輕聲使人如沐春風。

「我想聽你唱歌,可以嗎?」法蘭坦率地表示出興趣。

女僕白晶似的瞳孔望向錫爾。

「想唱就唱,不想理會這個無理的傢伙,就把酒從他頭上澆下,然後走開就是了。」錫爾的口氣聽來認真,卻逗笑了女僕。

女僕將火腿穩穩擺在適中地餐盤上,拿銀刀開始切起薄片,粉唇輕啟:

你還會想起我的事嗎?

就在那深沈的夜裏

會聽見、會看見、那些有關我們一起的記憶

你怎能如此待我?你傷了我的心、讓我哭

有時你告訴我要忍耐,你怎能如此待我?

呐、兩人有相同的回憶不好嗎?只是徒增痛苦嗎?

你傷了我的心,讓我哭

不是約定好了嗎?連一點奇跡也沒有嗎?

我流著淚跑著,呐、兩人有相同的回憶不好嗎?

你怎能如此待我?你傷了我的心、讓我哭

啊啊、現在你的視線,已經無法看清歪曲的景色

啊啊、現在你的聲音,只剩下了略過耳邊的風聲

你讓我哭泣,一直一直……

聲音毫無困難地轉折上升,因為是在酒館裏耳熟能詳的小曲,詞很短,所以總是讓歌姬在客人酒酣耳熱時唱,很容易催人淚下。經由魚人唱出的頻率就是不同,那聲音在空氣中凝結成綺麗的結晶、轉動、變換排列,直到一曲終了,餘韻仍久久不散。

「……不愧是珍寶的種族,就算是門羅那傢伙聽了,也非失神不可。」法蘭贊道。

女僕這時正好收起刀,切好的火腿薄片倒下,散成整齊地傾倒狀。她行了個禮,「若還有其他吩咐,請叫我。」將鐵推車往後拉,轉了個圈,出了房門。

「用吧,都是你讓我一早就喝酒。」錫爾用長叉挑起一片火腿,這可是特別從冰霜凍土送來的珍品,風味特別好。

「對我來說,現在已經晚了。」法蘭大笑,畢竟吸血一族晝伏夜出的很定時,就算生活在妖魔能夠在任何時段活動的魔界亦同,「之前戴歐有寫信給我,他說你的孫女很可愛,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羅,我們兄弟年紀差很多,有什麽事也不見得跟我說,不過既然他特別提了,就是很重要的事吧?」

「重要的事……」嗎?



雨下個不停,空中雷光交加,偶爾炸出火光。

魔界自然產生的雷威力強大,連錫爾都不願在這種天氣飛行,所以回到遂星堡時第一件事,就是將已經吸水變沈重的皮鬥蓬脫下。

把已經濕透了的裝備交給來迎接的僕人,正打算到沐浴間梳洗,卻意外看到威坦正靠在大旋轉梯邊望著自己。

「怎麽啦小鬼。」不得不承認,錫爾今天心情很好,法蘭榭斯卡的來訪讓他得到不少樂趣,近年已經很少進入王都的他,從對方口中聽到許多跟有利害關係之外的有趣瑣事,他們不知道開了多少瓶酒,也許連珍藏已久的那幾罐都拿來喝了,然後再一起去看情報部門的資料大匯整,每回看到那些符文拆散再重組的景象,都覺得美麗。

「大哥呢?」威坦低問。

「咦?他沒回來嗎?」錫爾真的有些詫異。

「他是跟你一起出門的不是嗎?你不會把他扔在鐵森林裏吧?他很討厭打雷耶!」威坦用力揪住錫爾的前襟。

「真沒回來?」錫爾再確認。

「我整天沒見到他,不就是跟你到傭兵團了嗎!」

「……他半途不跟了,自己說要回來。」錫爾說完後,提了威坦的後領就往門外走。

「做什麽呀臭老頭!」威坦掙扎著吼叫。

「出門去把你哥找回來。」錫爾回道,「……還跟我說不會迷路呢。」

這回錫爾連皮鬥蓬都沒穿,展開蹼翼就起飛,手上還抓著正晃來晃去想掙脫的威坦。

「再動就把你的翅膀拆下來。」錫爾的警告幾乎被雷聲掩蓋,但威坦能感覺這跟平常那樣惡作劇般的態度不同,懾於無法敵過的威嚴,威坦不晃了,嘴裏還嘀咕著要自己飛。

「你不夠快。」錫爾只冷淡地回了句。

錫爾飛離城堡,雨滴因為撞上高速飛行物而打的威坦全身發疼,錫爾倒不怎麽在乎,進了鐵森林的範圍後壓低身子飛,閃光從高空劈下,附近的灰衫立刻著火燃燒,但隨即又被降下的傾盆大雨澆熄。

在林裏穿梭,威坦瞪大眼睛往下看,但底下的景觀卻一晃即逝,根本追不上錫爾的飛行速度。想讓錫爾慢點,但自尊卻又不願開口,但卻擔心夏裏恩到底身在何處,最後想想還是非講不可時,卻聽得錫爾說了聲:「好好教會他認路,今天的點心我會讓廚子做他喜歡的派。」

之後威坦的身軀便被用力往下甩去,在即將撞上地面時,才好不容易張開蹼翼撐住,在大罵前,就看見下方被雨滴淋的濕透的夏裏恩。

夏裏恩茫然地站在樹下,肩骨上突出的蹼翼垂著,一邊的上面有個被燒焦的大洞,正在淌著血。

「夏裏恩!」威坦腳著地,忙抓住夏裏恩的肩頭搖晃,「別給雷給嚇傻了、喂、大哥!」

「……對不起,我迷路了……」夏裏恩仍舊眼神茫然地道。

「幹什麽跟我道歉?翅膀別放在外頭了,快收起來!」威坦急著,拉過夏裏恩的手,心想大哥八成是迷路了想飛高點要認路,結果給雷給打到了吧。

「嗯。」夏裏恩慢慢點了下頭,翅膀卻只收了一邊,受傷的別只還掛在外頭,「……好痛,收不起來。」

「那就別收了。」威坦牽著夏裏恩的手往前直走。

夏裏恩軟軟地被往前拉著,腦袋依舊一片空白,好像被雷劈中時,就已經變成這樣了,「不要亂走……會迷路喔。」

「我知道路啦,打雷的時候儘量不要飛比較好吧。」

「對不起,我迷路了……」夏裏恩喃喃念著。

「不要跟我道歉!還不都怪那個臭老頭,把你丟在這裏!」威坦發現,只要頭上有雷聲響起,回握自己的手就會抓的更緊。

雷聲讓夏裏恩感到焦躁、然後是緊張,他很討厭那個會轟隆隆作響的聲音。打從心裏的恐懼著,當那閃光落下,就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對吧?所以父親都不回來。

對吧?所以母親不見了那天也打雷了。

對吧?翅膀好痛……

「祖父……生氣了嗎?」夏裏恩緊張地問,「他生氣了嗎?」

「別傻了!他可高興著呢,又整到一個了。」威坦嘴上說著,卻從沒見識過祖父飛得這麽快,甚至好像有點緊張。

「沒生氣就好……」夏裏恩松了口氣,傻傻地低頭笑,「不要生氣……」

「大哥、你沒事吧?」威坦小心翼翼地問。給雷打到的是翅膀不是頭啊?

「嗯。」

威坦因為被扔在這裏很多次,所以對林道已經很熟悉,左彎右拐的超捷徑。夏裏恩根本沒有跟著認,只是給威坦帶著走。

一會兒威坦覺得好像不說話,夏裏恩就沒辦法回神似的,便開口:「我一直很想問你一件事耶……」

「嗯。」

「你喜歡那個臭……祖父嗎?」

「……那種事情不重要。」

「啊?」

「我比較想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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