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回憶的陷阱

一種微妙的氣氛開始在兩個人之間流轉，Harry看了Tom片刻，然後才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我去洗臉，然後回來嘗嘗看你的手藝是不是真的比家養小精靈還要好。」他說著轉身離開了臥室，而坐在床邊的Tom一邊抽出自己的魔杖輕輕擦拭著，一邊勾起了一側的唇角。

看起來，昨天晚上他燒得徹底失去意識的時候，確實發生了不少的事情。而他，恐怕也在不知不覺中說出了一些本來不願意讓Harry知道的過去。只是，Harry的反應讓Tom顧不上懊惱，或者，他真的應該懊惱。

如果早知道那些在斯萊特林們看來不光彩，甚至讓人鄙夷的生活經歷會讓Harry的態度從根本上軟化的話，也許，他最初回孤兒院的時候就應該帶著Harry，讓他看看那些孤兒院的人是怎麼對待他的。

不過現在發現也不晚，最起碼他想到怎麼讓Harry說出Slytherin戒指秘密的辦法了。

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Harry吃完南瓜餅，然後一口氣喝下所有的南瓜汁，Tom這才笑著伸手幫一臉孩子氣滿足表情的Harry擦了擦唇角。

「真幸福！」Harry感嘆著，臉色緋紅地避開Tom的指尖並且胡亂抹了下唇角，神色不自然地站起來收拾托盤，「我去洗餐具。」

「我陪你。」Tom跟著站了起來，態度親暱地跟上Harry，「有時候一個人做這些事情，很無聊。最起碼，我可以陪著你聊聊天。」

Harry渾身僵硬了一下，然後才聳肩。

「那麼，你想聊什麼？」如果還是有關那個戒指的話，最好還是不要開口。

Tom低頭看著正在舀水清洗杯子的Harry，清楚地意識到了對方對自己的防備。不是說Harry在一瞬間流露出了那樣的神色，只是，那是一種感覺。他感覺到Harry對他的戒備了。

「就——」Tom拖著長腔，「聊聊我的過去吧。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早上一醒來，我就想起了很多在孤兒院的事情。像是半夜餓到胃痛偷偷跑去廚房找吃的，結果被抓住，關在沒有一絲光亮的禁閉室裡面又餓了三天。那好像是我三歲生日的時候的事情吧？反正我記得是平安夜，而等我從禁閉室出來的時候，根本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Tom發出了一聲尖利地笑聲，「那些人就給我灌了他們聖誕節上剩下來的摻雜了酒的湯水，他們以為我餓得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可是，我聽到他們在說——」

他停了下來，閉上雙眼做了一個緩慢的深呼吸。

「——『這個怪物真是命大，這樣竟然都還不死』！」

雖然說這些記憶更多的是為了降低Harry的警覺、軟化他，繼而從他口中套出更多的秘密。可是，一旦真正的開始回想起那些記憶，Tom卻發現，他根本就從來沒有忘記過這些事情。那些他以為他從來沒有在乎過的人，真的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

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Tom這才嘲諷地勾起唇角看著已經全然忘記了刷杯子，只是站在水槽前的Harry。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真的以為我是一個應該死去的人。沒有父親，母親也不願意為了我活下去。孤兒院裡面沒有人喜歡我，所有人都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我。一旦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首先被懷疑的就是我。問都不問一句就關我禁閉，甚至在查出來真正的凶手的時候，我也沒有得到一句道歉。」再次閉上眼睛，Tom壓抑下自己越來越激動地心情，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下去。

「就好像，得到這樣的待遇是我活該一樣。」

「那麼，」Harry開口，他保持著低頭看向水槽中的水杯托盤的姿勢。Tom暗暗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所說的一切已經起作用了。然後，他才看到一兩滴水滴墜入水槽中，激起了一絲水花。

這是——Tom微微一愣，甚至沒有聽到Harry說的那句「後來呢？」

「後來？大人們的態度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整個孤兒院的人都知道Tom Riddle不討院長還有教習嬤嬤的喜歡，他們一兩個在一起絕對不是我的對手——那個時候我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那個逆來順受、自暴自棄的傻瓜了——所以，他們就成群結隊，那些女孩們說著難聽的話，學著嬤嬤罵我的話嘲諷我，而男孩們一開始只是遠遠地朝著我丟雜草石頭土塊什麼的，後來見沒有人管，就大著膽子上前毆打我……」

「可是，那個時候的你——」Harry再次開口，聲音中帶著淡淡的鼻音，「已經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了吧？」

Tom點了下頭，上前一步把手搭在了Harry的肩膀上。

「你能想像我在他們毆打我最痛快的時候，突然叫出一條或者是兩條蛇咬他們的時候，他們那種驚慌的神色嗎？」Tom的聲音中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痛恨，他很快意識到了這點，並且感覺到胳膊下面Harry身體微微的僵硬起來。

於是他立刻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然而這更確定了他們心中我是怪物的想法。為了一時的自保，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們排擠我，洗澡的時候總是把我擠到最後只剩下冷水，有人捐助衣服，就算他們不喜歡留給我的也總是不合身的，不是太小露出胳膊和腿，就是太大不挽起來走路都會被絆倒。後來我就發燒了，他們以為我可能活不下去了，就把我給丟了出去。可是我那個時候還有意識，可能是巫師天生的自保魔力吧，我竟然在野外他們離開之後又跟在馬車後面光著腳跑回到了孤兒院，並且把門敲得整條街的人都能聽到。」

想到那天晚上的經歷，Tom的唇角再次勾了起來。好像又看到那個渾身帶著杜松子酒味，臉色鐵青的科爾夫人站在他面前，臉上那下垂的肥肉都在顫抖，並且還不得不陪著笑臉向整條街的人解釋絕對不是因為他因為好奇偷喝了她的酒，就把他從孤兒院趕走了一樣。

「科爾夫人不敢告訴別人孤兒院裡面有一個怪物，因為這樣孤兒院可能會不會再得到教會或者是其他有錢人的捐助。不過，從那之後她就開始致力於試圖證明是我一個瘋子，想把我轉送到精神病院。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Dumbledore拿著霍格沃茨的通知書去。那個時候的我，防備著身邊的每一個人。也學會了用高高在上的那種命令語氣說話，還發現，一旦我用了那樣的語氣，那些傻子一樣的麻瓜們根本就不能抗拒我的要求，總是老老實實地說出了他們的真實目的。我唯一看錯的，就是……」

「別說了！」Harry突然丟下手中的抹布，打斷了Tom的話，並且轉頭看著他。

Tom看著眼鏡後面那雙綠到透徹，彷彿能看透人心思的眼睛，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失笑。「我知道你喜歡Dumbledore，也許如果不是在那種情況下見面的話，我也會喜歡他。」

「不，」Harry眨了下眼睛，「我不是在說Dumbledore。」

「那是——？」Tom感覺到自己心跳的速度比平時稍微快了點，這樣被Harry盯著，他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那個戒指，昨天傍晚Gaunt給你的戒指，曾經有一個我很尊重，視為親人視為長輩，到最後他對我做了一些讓人惱火的事情，我卻依然沒有辦法生氣記恨他的老人，為了它死了。」Harry那已經開始處於變聲期，有些沙啞低沉的聲音冰冷地在空氣中迴蕩，「它並沒有什麼秘密，所以你真不用花那麼多的心思在那上面的，Mr. Riddle。」

說著，他才又回頭拿起洗到一半的水杯和托盤，一邊用力洗刷著那些東西發出巨大的水聲，一邊低聲喃喃了一句。

「就算它有秘密，那也是因為你。」

戒指的事情看起來像是不了了之了，而Tom這個暑假似乎也沒有安排什麼計劃，竟然也不開口說離開，就這樣跟著Harry留在了小漢格頓村。甚至，在到那裡的第三天，他吃完了那個蒙古大夫開出來的所有的藥之後專程去鎮子上「感謝」那位大夫的時候，還順便找了一個早晚送報紙的兼職。

對於他用幻影移形送報紙的行為，Harry只是愣了一下，然後發表了他對此的唯一看法——「你很擅長在實際情況中利用各種魔法。」

Tom對此只是假笑了一下，雖然覺得利用幻影移形送報紙有點大題小做，可是這不光能給他帶來一筆不小的收入，而且根本就浪費不了他多少時間，還能多加練習幻影移形，幾乎沒有比這更好的工作了。

甚至於，因為送報紙比其他人送得都早，他偶爾還能拿到一些小費。

無能而低等的麻瓜，如果他們能像巫師那樣的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掩飾心中的鄙夷，Tom很快就發現，他的資產在慢慢增長著。

隨著溫度越來越高，七月底很快就到來了。那天天色剛微微發亮，Tom就送完了整個小鎮所有的報紙，並且再次得到了幾英鎊小費。

帶著從早市上買回來的食物材料回到Gaunt家，Tom看了一眼他和Harry的臥室，見Harry還沒有起床，這才開始準備早餐，並且計劃著在Harry去Riddle家的時候，出去一趟。

到現在他也還沒有忘記一年前Harry為了節省錢而只買了一個小小的巴掌大的蛋糕的時候，對一旁那個製作精美，但是可能要花掉他們兩個身上所有的錢的蛋糕留戀不捨的樣子。

他也記得Harry送他的生日蛋糕，還有那現在被寄養在霍格沃茨讓傑瑞照顧的生日禮物。

只是，現在想想，Harry似乎才十三歲而已。

一個十三歲，就讓他覺得深不可測，並且深深喜歡的小巫師。

走在對角巷的街道上，Tom一邊按照清單購買著他和Harry所需要的東西——錢都來自於霍格沃茨每年提供的獎學金，一邊到處尋找著合適的生日禮物。

直到他站在一家飾品店前面看著裡面擺放的戒指，項鏈，還有其他頭飾的時候才突然想到了那件被他刻意放下許久的事情。

也許，他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弄清楚，到底那屬於Slytherin的戒指有沒有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