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金龍之奪
在京城的日子,美人師傅除了陪著我,就是偶爾去一下皇宮,大概是替皇室成員做體檢。我又特意給了他一份地圖,指引他如何來往於皇宮和金屋之間。這次我學聰明了,是讓翠微給繡的。
他第一次告訴我要去皇宮時,我才發現我竟然忘了皇上曾派人找他去給龍大將軍解毒。他若是與龍大將軍對質,豈不是會猜到是我,只希望龍大將軍能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不向人提及關於我的任何事情,又或者美人師傅猜出是我之後不會告訴龍大將軍。
那日美人師傅回來後,我已經作好了東窗事發的準備。可他卻只是告訴我龍大將軍前些日子中了暗無天日,竟然有人給解了毒。
「是嗎?龍大將軍中的是暗無天日,我還以為只是普通的外傷。」朝廷沒有透露龍大將軍中毒的情況,只說是普通的傷,不能讓敵國知道凌國大將中的是暗無天日。我也是知道他們在找美人師傅後有心打探才知的。
「奇的是竟然有人可以解毒,我還以為只有咱們師徒知道解法。不知他的方法是否和我們的一樣?」美人師傅非常注重醫術上的研究。
「美人師傅你問一問龍大將軍不就知了?」
「唉,問過了,他不肯說,說是發過誓,連是男是女都不肯說。哼,虧得還是朋友。會不會是她……」
咦?美人師傅和龍大將軍很親密嗎?
「師傅,你有沒有在龍大將軍面前提過我?」防了一個還要防另一個,真累啊。
「提你幹嗎?師傅也曾想過龍大將軍是個不錯的男子,可惜你……唉!」
「師傅!我的意思是說我也會解毒,你就沒猜過可能是我?」
「你?我不放心。」
哼!看不起我,你今天能和龍大將軍說上話可是我的功勞!不過,既然都沒提及我,我也就不用擔心了。
這日,美人師傅又進宮了,說是去赴宴,對他那就意為著有好多好吃的,何況下一次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
宮宴就是喜歡搞得又臭又長,天都黑下來了,美人師傅還沒回來。臘月的夜晚是比較冷的,我裹著厚厚的棉裘,背靠著軟墊,躺在臥榻上,手裡捂著一個小暖爐,屋子裡還有一盆炭火。翠微在一旁縫著一件嬰孩的小衣服,說是做給未來的小少爺。她和翠濃輪流守夜。
我閉著眼養神,心想美人師傅怎麼還不回來,該不會是又迷路了吧,迷迷糊糊地竟睡著了。恍惚之間,好像有人在看著我。我睜開眼,是龍大將軍,閉上眼,應該是做夢,又睜開眼,還是龍大將軍,眼光掃向一旁,剛才還在縫紉的翠微已躺倒在椅子上,分明是被點了穴。
不是做夢!我一驚之下竟坐起身來。他伸出一支手扶住我的肩膀,「別太急,要記著自己是有身子的人。」
「你、你來做什麼?」我惱羞成怒,也忘了掩飾自己的聲音,想起來後又忙著咳了幾聲。
「都幾日了,風寒還沒好嗎?」
我覺得他的語氣裡有絲嘲諷,瞪了他一眼,要他回答問題。
「聽說宋二小姐就要離開京城,便特地來和小姐話別。」
「呵呵,龍大將軍真有意思,深夜到我房中來話別,又是這般偷偷摸摸的,是嫌我的名聲還不夠臭嗎?再說,我不記得與大將軍有什麼交情。」我臉上笑著,心裡卻怒到了極點。
他淡淡一笑,「宋小姐怨我深夜來訪,是想讓龍某正式下拜帖嗎?至於交情,今夜之後不就有了。」
「你究竟要做什麼?」我又驚又怒,也就顧不上再掩飾什麼。
「呵呵,小姐莫惱。龍某是真的有心與小姐話別,既然小姐嫌夜已深沉,那就讓龍某在明日於醉花樓為小姐設宴餞行。」
我冷笑幾聲,就是對宋家的父兄都沒這樣過,「大將軍莫非吃多了酒,有些糊塗了,小女子可清醒得很。我何德何能,敢讓大將軍破費。大將軍若真是有心與我送別,現下心領了就是,這明日的宴席,還是大將軍自己享用吧。」
「你當真不去。」
「龍大將軍又想如何?」我猜不透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想賭一賭。
他彎腰湊近我,把嘴巴貼向我的耳朵,我可以感覺到他呼吸裡的熱氣,竟不由想起我們親密時的情景,他在我耳邊輕輕說︰「我會怎樣?你猜猜。」
然後直起身,溫和地笑著,「明日午時,我恭候宋小姐玉駕。這夜深露重,小姐還是早些上床歇著,免得當真染了風寒。」然後大搖大擺地從我的房門出去了。
我還半坐在臥榻上,恍惚如夢,手裡的暖爐已不知什麼時候冷卻了。
他想幹嗎?是認出了我?怎麼認出的?我那日應該沒有露出馬腳。即使認出了,也應該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才對,怎反過來招惹我?想與我母子相認、全家團圓?他決不是這種長情的人。不是有大把女人搶著給他生孩子嘛,何必來與我爭搶?
想不明白,又轉去想明日要不要去。想著想著才又發現翠微還躺著呢,忙起身給她解了穴道。她不知所以,只奇怪怎麼好端端地就睡著了。
第二天,我想了想,還是去吧。他那個怎麼也看不透的人不知會有什麼驚人的舉動。美人師傅昨晚不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已經睡下了。因惱他不在,我不跟他說話,只說要出去散心。他只當是因為懷孕而鬧情緒,沒有阻攔。
我沒敢帶翠濃,她太機警,恐會看出端倪。只帶來了翠微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廝阿元。
到了醉花樓,我又哄著他二人去聽說書。可翠微這次卻不肯答應,一定要跟著,我只好讓他倆候在雅間外面,想著不讓她和龍大將軍見面就是。
我隨著堂倌上了三樓,我本常來這裡,但如今裝束不同,也沒人在意,只把我引入雅間,竟然就是平常與狐狸商融見面的那間。可坐在對面的人不同了,心情也不同了。
「還是這樣子好些。」他盯著我幹淨的臉,「宋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我懶洋洋地瞟了他一眼。我昨夜沒睡好,孕婦本就貪睡,我此時就如要入眠的冬熊一般。
「大將軍有何貴幹,請明說吧。」我已經厭倦了猜來猜去,他若認出我,就應該知道我是個喜歡庸人自擾的人,又何必扔個大迷題給我。「另外,請不要稱呼我宋小姐,我姓金。」
「金小姐,還是叫多多姑娘好些,抑或該叫你喜善姑娘。」
他果然知道了!雖然心裡已有些想法,我還是不由地一驚。「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我也不再裝了,心中暗想莫非真是那一日露了馬腳。
「那一夜我就知道了。」面對我的驚慌,他更顯得穩如泰山。
那一夜?哪一夜?是談交易的那一夜,是春風一度的那一夜,還是不知春風幾度的那一夜?不可能,那時的他是個瞎子!
「就是你我同床共枕的那一夜。」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問。
「你怎麼會知道?那一夜我說錯了什麼?」
「你沒說錯什麼,」他沉默了一會兒,「只是事後我讓人跟蹤了你。」
什麼!跟蹤我!在那個時候!在我剛和他做完那種事的時候!在我警惕性最低的時候!他還真是會挑!
「你怎麼可以這樣!不是說好了不用知道我是誰的嗎?」
「我把性命交給你,怎可以不確認你的身份?不知你的身份又怎知你是否還有別的用心。」他面色一沉。
「我不是已經把解藥給你了嗎?」我還天真地以為他真的不在乎,真的信任我。
見我有些激動,他想起我是個孕婦,口氣又緩了下去。「我也就是查了那一次,確知你只是想要個孩子,其他的事情我沒再過問。」
「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對我高抬貴手了。」我本想怒極反笑,卻想到他早就知道真相,我還在他面前遮遮掩掩、裝腔作勢,有種被人當猴耍的感覺,不禁悲從中來,流出了眼淚。
「唉,你哭什麼,不是說了就那一次嗎。」
「一次就夠了!你早就知道了,卻還站在那裡看戲,而我還傻呼呼地賣力演給你看……」
我哭得更大聲,倒像是要把這十多年受的委屈全都哭出來。
「你總是愛想那麼多。你只是做你該做的,我也只是做我該做的,這誰又是看誰的戲。」說著,遞給我一條手帕,應該是他的。
「你用不著說好話,我不會把孩子給你的!」他今日挑明一切,應該就是要這個,我也沒有別的可以給他。
他輕笑,「我不要孩子,能生孩子的又不是只有你。」
這句話不好聽,可我的心卻舒開了,接過了手帕,把臉上的淚水、鼻水擦乾淨,再丟還給他。
「哪你要什麼?」我倒奇了。
「這孩子雖然不用我養,但畢竟是我第一個孩子,我想讓他跟我姓。」
「不行!既然歸我,當然要跟我姓金!」
「跟你姓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孩子的名就由我取,畢竟也是我的孩子。」
我其實並不是姓氏主義者,只是想著給孩子取「金城武」這個名,可按他的說法,這名是如何也叫不上了。龍城武,雖不是不好,但感覺有些不倫不類;金某某,更不知會是什麼。啊!這才是他的目的,就是不讓兒子叫金城武,定是那天翠微的話惹鬧了他。
哼!裝什麼父子情深,不就是愛面子,聽不得兒子和別的男人叫一樣的名字,即使是個超級大帥哥。可看他的架勢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說不定逼急了就乾脆搶孩子,他畢竟是皇親國戚。哪該怎麼辦?
「你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樣吧,若是生了男孩,就跟你姓,我取名,若是女孩,這姓名都由著我。」我至少要把金喜善保住,金城武只能說再見了,不過他也太小看我了,以為我只有金城武一個偶像嗎?
他覺得可以接受。畢竟是男尊女卑的社會,也不用介意女兒長得像另一個女人。
看到自己的勝利,他笑了,不是春山一笑,而是像極了……
「你和狐狸商融是不是有親屬關係?」
「狐狸?呵呵,還真有點像。你認得他?」
「請回答『是』還是『不是』!」
「是。」
「什麼?」不會那麼巧吧!
他有些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你真的不知,我外祖母即已故的太皇太后與商融的祖父是堂兄妹。」
啊!我真的沒發現,他們果然是一家。
「既然孩子生命的一半是屬於你的,姓名的一半是屬於你的,那麼撫養費的一半也應該是屬於你的。」
我總要挽回點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