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石磊的嘴邊溢出一絲獰笑，襯得本來就猙獰的面孔更顯得恐怖。他生來就長的丑陋，最恨的，就是那些容貌俏麗者，無論男女，都恨。別人也許會因為段暄的美麗而不自覺的留情，他可是半點也不會！

　　“好啊，小子，既然你自己撞上來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毫不猶豫的帶著球向前沖，看到這一幕的羅轉幾乎叫出來，雖然離得遠看不清，但常年在足球界打轉的他一眼就認出了石磊，三六被評為球風野蠻，石磊在其中占了很大的因素。

　　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體重八十三公斤的石磊有人型坦克之稱，他的沖撞力甚至那些歐美的外援都比不上，而且他還身體靈活，腳法也強健，要不是球風太粗野，三六的隊長就是非他莫屬。

　　“讓開啊，傻小子！”楊耀名喊出了和他的身份不太相稱的一句話，而他身后的柯志堅則咬緊了牙。

　　張勇勝急忙向這邊沖，他下意識的想把自己的同屋給救出來——怎么說，他也要比段暄強壯點吧。

　　不過，不管他跑的再快也來不及了，石磊拿著球就開始加速，段暄也沒有絲毫的遲疑，于是，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兩個人撞到了一起。

　　碰——

　　其實相撞的聲音并不大，但是看到這一幕的人的腦中都不自覺地模擬出了火星撞地球的感覺。一些紫荊花的球迷閉上了眼——那個小身板的人怎么可能撞的過那個怪物？就連一些三六的球員都有些不忍心了，你說你長成那樣，不去演電影，來踢什么球？

　　段暄，身高一百七十七公分，體重一百三十斤，雖然還說不上纖弱，但也可以用纖長、偏瘦等等這些字眼來形容，他站在石磊面前，就和一個少年站在成年人身邊似的，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少年，就是這樣的一個看起來甚至有些瘦弱的少年將石磊給撞趴下了！

　　是的，當石頭和雞蛋相撞，碎的竟不是雞蛋！

　　碰——

　　雖然被叫做人型坦克，但石磊倒下的聲音并不重，大家也都沒有晃動的感覺，但，從臺上到臺下，從三六到紫荊花，所有人都有了地震的錯覺——不是吧？怎么可能呢？石磊突然犯心臟病了吧！要不就是中了魔法？

　　幻覺！幻覺！

　　三六的教練陳楠和紫荊花的教練王文此時采取了同一個動作：搖頭！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們現在都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情景。

　　雖然在搖頭，但他們還是看到接下來的場景了。

　　石磊倒下了，段暄勾起地下的皮球，一挑，然后，那白色的皮球，就如同被磁鐵吸引住了似的，義無反顧的撲向了球門。

　　宋海濤沒有反應，他也不可能有反應，直到球落到地下后，他才回了一下頭，然后，就如同生銹了的機器人似的，一點點的把頭正了回來。

　　要說還是常年搞電視工作的解說員接受能力強，在大家還如墜夢境的時候，他興奮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本周最佳！本月最佳！本年最佳！觀眾朋友們！觀眾朋友們！您現在看到的不是電影，不是電視，不是特技，不是娛樂節目，您現在收看的是山西三六和省城紫荊花的賀歲杯比賽！您也許無法相信剛剛看到的一幕，但，作為在現場中的我，可以向您保證這是事實，這是實拍！”

　　恩，看起來雖然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但這位解說員顯然忘了自己不是在解說歐冠，甚至連中超都不是，他的面前沒有電視臺的轉播，當然也沒有什么電視機前的觀眾，不過現在沒有人給他計較這些。

　　段暄此時是在紫荊花的半場，也就是說，他所處的位置離球門起碼有五十米，而就在這個位置上，沒有助跑，沒有轉接，只是簡單的把球挑起來，然后抽射。雖然真正懂足球的人不多，雖然看臺上甚至有很多人都沒有踢過球，但所有人都知道失之毫厘，謬之千里。

　　在起點的一厘，到終點可能就成了一百米，還有風速、引力，就算拿著有準星的手槍，在五十米的距離又有幾個能正中十環？

　　當然，遠射成功的不是沒有，比如貝克漢姆，比如托蒂，再比如前中國教練阿里·漢，這位教練雖然在中國男足上沒啥成績，但卻在做球員的時候踢進過到目前為止世界杯上的最遠的一記射門——四十米！

　　這個記錄是在1978年創下的，而一直到現在，都無人能打破！

　　當然，這并不是世界上最遠的射門，但這足以證明遠射的艱難和珍貴了。

　　而現在，這個進球超過了五十米！這證明了什么？在這個足球場上，在這個無人關注的比賽上，出現了一記絕殺！

　　此事之后，楊耀名化身成了祥林嫂，無數次的拉著柯志堅的手，喋喋不休：“我為什么沒有找電視臺呢？我為什么沒有找電視臺呢？”

　　不過現在的楊大經理只是趴在玻璃上，和所有人一樣，瞪著場中的段暄。

　　而段暄呢，他先是看了看比分牌，沒有變，上面還是零比三。他皺著眉，又轉向了裁判。

　　受到他的注視，那個裁判才回過神，他晃了晃頭，然后左手掏出一張紅牌，右手指向場外。

　　段暄瞪大了眼，紅牌的意思他不理解，但那個手勢他卻明白了。

　　頓時，他怒了，這個人竟敢趕他？！

　　他的臉蹭的一下躥紅，一時間也忘了這不是在赤峰，只想著要把這人好好教訓一頓，就算不燒死，也要把他烤的半熟。

　　“段暄段暄，不要沖動！不要沖動！讓隊長和他說！讓隊長去和他說！”張勇勝一把抱住他的腰，拼命的向后拖。

　　“放開我！”

　　“你不要急不要急，這是友誼賽，不是正規的，不算記錄的，沒有關系的，被罰下來也無所謂的，你看你看，王哥去了，他一定會和裁判好好說的。”張勇勝一邊說，一邊往后退，其他人也趕了過來，將他團團圍住。球場的裁判是不可侵犯的，就算他判錯了，誤判了，最多也只有去找他說明情況，當然這種說明也只是表達自己的意想，希望此后裁判能照顧一二，而對于已經判決的，基本上就是不可能更改了。

　　此時王平就在解釋，但裁判連看都沒看他，而是又掏出了一張黃牌和一張紅牌，不過這一次出示的對象卻是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石磊。在把包昆踢下去的時候，他身上已經有了一張黃牌了，兩張黃牌疊加，裁判又比了一個向外的手勢。

　　把兩個人同時罰下去，卻沒有人覺得裁判公平，當然，也沒有人去計較他的不公平，楊耀名在此事過后還說過這樣的話：“這場比賽，最大的功臣就是那個裁判，沒有他，怎么能顯出我們小段段的厲害啊！”

　　石磊被撞的有些暈，是被人扶著下場的，段暄是被拖著下場的。被張勇勝等人拖了十幾米，他也冷靜了一些，氣鼓鼓的出了球場。

　　“啪！啪啪！啪啪啪……”隨著第一個掌聲，很快的，全場的掌聲連成了一片，看臺上的所有人，包括三六的球迷都站起來鼓掌。

　　王文也站了起來，李春明將大衣披在他身上，旁邊還有助理給他送來熱水。

　　“小子，揮手，這些都是你的球迷了。”王文含笑道。

　　段暄眨眨眼：“球迷？”

　　“是，別嘟著嘴了，陳楠都要被你氣瘋了。”

　　此時當然少不了那位還在激動的解說員：“聽到了嗎，觀眾朋友們，這熱烈的掌聲都是在對段暄表示感謝，是的，我也要鼓掌，感謝他給我們帶來如此快樂的時光，感謝他給我們帶來了如此精彩的進球，感謝他的炫目的表現。段暄，在這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但是在這之后，我會和在場的所有觀眾一樣，永遠記得你！”

　　段暄終于明白了，這些人實在對他表示感謝！

　　他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緩緩的舉起了手，掌聲更熾烈了，一些人開始呼喊，然后漸漸的匯聚成了同一個聲音：“段暄！紫荊花！紫荊花！段暄！段暄！段暄！段暄！”

　　段暄迷茫的揮著手，他不理解，他不明白，這些人在感謝他，他并沒有給他們什么啊，但這些人卻在感謝他！

　　在赤峰的時候，他是君，因為有他，赤峰的靈力才會充沛，但是沒有人感謝他，除了軒，所有人的都怕他，他的二侍凌思甚至鄙視他。除了軒，他得到的都是敬畏冰冷甚至嫌棄，而在這里，在這個靈力稀薄，沒有靈術的世界，他卻得到了感謝？

　　他并沒有做什么啊，他上場，也是因為那個人踢下了包昆，包昆幫過他，他要給與回報；他上場，也是因為不滿周圍的鄙視，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鄙視。而現在，這些人卻在感謝他，只是因為，他踢進去了三個球，而那三個球，甚至根本都是不算的！

　　恍惚中，他的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么，但是他覺得這感覺，相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