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天才”是一個耀眼的光環，大多數的人，都希望自己是天才。人們追捧著天才、羨慕著天才、崇拜著天才，但如果，天才突然有了瑕疵了呢？

　　不說天才，就說那些明星，當他們風光的時候，到處都是鮮花，而當他們有了瑕疵，立刻就是萬夫所指，人人皆罵。

　　真的看起來，明星所做的事，好像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三角戀？罵人？亂交？

　　這些當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可是，這些事依然也同樣發生在普通人的身上，但為什么普通人不會遭受這么多的指責？當然，普通人不會有那么多的曝光率是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他是明星嘛。

　　對啊，是明星，所以，就要比普通人表現的更好，起碼，曝光出來的，要是好的。

　　天才，也是如此。

　　一個球員從一個球隊轉到另一個球隊，特別是從一個國家轉到另一個國家……如果只是預備隊的球員那就不說了，但，如果他脫下替補的黃衣，為球隊立下了功勞，那么，主教練就要隨時的留心關照了。

　　如果那個隊員融入的很好，自然不用主教練怎么樣，但如果那個球員有欠缺，這時候就是主教練想辦法的時候了。

　　主教練，并不單單制定戰略和戰術的，他還需要關注球員的心理，如果一個球員沒有歸屬感，他怎么會為球隊努力？

　　如果不是段暄，如果換了一個人，那么，在那個人在德比的戰爭中，為他拿下勝利后，他要怎么做？當那個人和其他隊員發生矛盾的時候，他要怎么做？當那個人融不進球隊的時候，他要怎么做？

　　……他根本就不會讓那些矛盾發生！

　　并不是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也許只需要一些談話就能解決的！位置相爭？

　　在爭這個位置的兩個人，一個是隨和的能上能下的老球員；一個是進攻和防守都犀利的天才，這還有什么好爭的？只要不是白癡，都能安排！

　　霍爾突然發現，自己就是那個白癡！

　　而他為什么會這么白癡？因為段暄是天才！因為表現出來的才華太出眾，所以，就讓別人覺得他就是高傲、就是太獨、就是不知悔改！

　　德國人不由得想到，桑普給他講的那個“鄰居的兒子是小偷”的中國故事，他發現自己就像那個人，在此之前，段暄所做的一切都讓他覺得別扭，而現在，他發現，很多都是自己想錯了。

　　他回過神，就發現中國人正瞪著自己，那雙漂亮的眼里，又是疑惑，又有些憤怒，仿佛……喔，對了，就仿佛自家的“寶寶”，每次自己拿著肉戲弄他，那只大黃狗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開始只是低笑，后來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淺笑變成了大笑，連球場上正在訓練的球員都聽到了。

　　“教練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大家嘴上說著不知，但其實都有一個猜想：不是，被中國人氣瘋了吧。說起來，中國人自從參加聯賽以來，就不斷的刺激他們的主教練，帶上中途放假的時間，也還不到一百天，就和主教練吵了兩次，現在又主動挑起第三場，不管大家本來對段暄是什么看法，現在都有種：這小子還真敢的感覺，這種感覺有一種幸災樂禍，有一種不肖，但還有一種挑戰權威的痛快。

　　附近的助理教練更是莫名其妙，段暄和霍爾的對話他們都聽到了，可是，他們實在猜不到霍爾為什么笑。

　　笑了一陣，霍爾停了下來：“段，我們需要長談一次，現在，你跟我到辦公室來。”

　　“好。”

　　霍爾轉過身，正要帶著段暄離開，突然停了下來，其他的助理教練，表情也一變，對于博納羅蒂，他們都有些膽怯。

　　是的，亞瑟來了，和他同來的，還有小林正也，或者更確切的說，是他和小林正也一起來的，因為小林走在前面，而他，走在后面。兩人的臉色……看起來是正常的，但只要不是太遲鈍的人都有一種不正常的感覺。

　　球員們轉過頭，裝做沒有看到。幾個助理教練，也湊到一起，裝做在研究某個問題的樣子。

　　“霍爾教練。”小林來到眾人面前，彎腰鞠躬，“非常抱歉，我遲到了。”

　　霍爾看了他一眼，剛剛他才想到，自己對中國人可能有所誤會，那么，他對日本人看法是不是也是錯誤的呢？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多了，無論日本人到底是怎么樣的，他只要是一個合格的球員就可以了。

　　“你很少遲到，是身體不舒服嗎？如果有這方面的原因，可以請假。喔，博納羅蒂先生，真沒想到，您又來了。”

　　“呵呵，霍爾，你這是在為昨天的比賽心虛嗎？放心，我只是來看看，絕對沒有問罪的意思。”

　　他說著，看了眼小林，想說什么，但在見到對方的臉色之后，就又吞了回去。然后，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轉向了段暄。

　　段暄正在看小林，歪著頭，表情帶著幾分好奇，亞瑟心中一緊，不由得有種怪異的情緒，他正要說什么，段暄已先他一步開口了：“你是身體不舒服嗎？身體不好要馬上到醫院啊，羅轉就是因為這個差點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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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算是關心吧，但是，每個聽到這句的，都有被雷劈中的感覺。

　　小林看著段暄，亞瑟看著段暄，霍爾看著段暄，段暄看著小林：“我說的是真的，那個笨蛋不過沖了二十分鐘的涼水就差點死掉，真是太弱了！”

　　在動畫里，我們不時的能看到一種控制他人的能力，或者是操縱影子，或者是操縱身體，或者是操縱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總之，就是能令很多人同時做一個動作，而現在，在場的人都仿佛受到了這種能力的控制，不約而同的——抽了抽嘴角。

　　“我……沒有事，多謝段暄君的關心了，對了，為那一天的事，我也要向段暄君道歉，霍爾教練，那一天，的確是我先發起的比賽，和段暄君無關的，請教練只懲罰我吧。”

　　“這件事，以后再說，既然你身體沒有問題，那么遲到就要按規矩處罰，現在，去訓練吧。”

　　“是，明天我會帶一千歐元過來的。”說完，鞠了躬鞠，又向段暄點了點頭。

　　“抱歉，博納羅蒂先生，讓您久等了，您來這里……”

　　“哦，我沒有什么事的，只是順路過來看看。”

　　“既然如此，那么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啊，正好，索耶先生來了。”

　　索耶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作為基地的經理，他總會比眾人晚到一些，因此，亞瑟來的時候，他沒能第一時間趕過來。

　　“非常抱歉，博納羅蒂先生，我……”

　　“不用抱歉，我還沒有苛刻到限制經理級的管理者上班的地步，你只要沒有耽誤事情就好了。”說著不苛刻，但說出的話卻更嚴酷，索耶剛跑出來的熱汗還沒下，冷汗就又冒了出來，幸虧這時候霍爾插了嘴：“博納羅蒂先生，既然您沒有什么事情，那我就先去處理球隊的事物了，段暄，你跟我過來。”

　　段暄哦了一聲，跟了過去，沒有留意到亞瑟看著他的怪異的目光，以及其中的擔憂。

　　沒有人知道霍爾那天和段暄說了什么，甚至沒有人留意到那場談話持續了多長時間，因為訓練開始不久，小林正也就昏倒了，而令在場的人印象最深刻的，第一個沖上去的，不是隊醫，不是旁邊的各個教練，而是他們的大老板，博納羅蒂！

　　而在此后不久，兩人是少年時代的朋友的新聞又傳了出來，于是，人們的注意力完全轉移到了這上面。

　　但是，都靈隊的隊員們發現，在那一天之后，段暄變了，或者說，他們的主教練霍爾對待段暄的方式變了。

　　霍爾開始有計劃的引導段暄說話。

　　“段，今天贏球了，大家一起去慶祝。”

　　“我不要。”

　　“為什么？”

　　“我要回去玩游戲。”

　　“游戲？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

　　“你玩的，是什么游戲？”

　　“大富翁。”

　　“……好玩嗎？”

　　段暄的臉上露出開心的、夢幻似的微笑，令在場的一干人的心跳都有些失速，披薩諾還不由得喃喃出：“我終于知道他的粉絲為什么那么瘋狂的原因了。”

　　“當然好玩，現在只剩下那個銀黎了，我馬上就要打敗他了！”

　　“銀黎？”

　　“恩，我對手的名字，怎么樣，很有意思吧。”

　　在場的人都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猜測，大概、也許，是在中文中有什么含義？

　　不過雖然不理解這兩個字，但段暄的這一次缺席卻再絲毫沒有給人高傲的跡象，人們慢慢的發現，只要多問幾句，中國人的回答往往出人意料。

　　一開始大家還有疑惑，但是慢慢的，大家發現，這個他們眼中的天才，是真的真的，缺了根筋，用隊長科薩諾的話來說就是，比科米，還要小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