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唔……」
「怎麼了?可是疼?」
正在給秦歌按摩的伍子昂趕緊收手,探頭過去。趴在床上的秦歌半眯著眼睛懶懶地說:「沒什麼,你剛按的那個地方有點兒酸,你多按按。」
伍子昂笑了,湊到秦歌臉上親了他一口,手上緩緩用力:「這陣子累了你了。這樣行嗎?」
「嗯。」
舒服地吐了口氣,將近二十天沒怎麼下過床的秦歌有種被榨乾的感覺。
伍子昂給秦歌揉完了腰,接著揉腿。雖然這二十天他與秦歌時刻膩在一起,可他仍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明天梁王就要回京了,他與秦歌又要恢復成皇上與臣子的關係了。
「我記得第一年詠春宴後你收了三位門生。」秦歌突然開口。伍子昂手下一頓,看了過去:「是。其中一人的詠春帖還是你親自給的呢。」
秦歌翻身,側躺,拍拍身旁。伍子昂坐了過去,秦歌順勢躺在了伍子昂的腿上,淡淡道:「我打算派使團到突厥去。」
「突厥?」伍子昂收了笑,「可是那邊有什麼動靜了?」
秦歌冷哼了一聲,道:「突厥前幾年在韜光養晦,現在該是差不多了。你回來前我接到密報,查木爾在蠢蠢欲動啊。」
「派使團……」伍子昂想了想,「你不打算和突厥開戰?」
「不。」秦歌把伍子昂的手拉到自己的腰上,讓他繼續揉,解釋道,「突厥就好比一隻野狗,該喂的時候要喂,該打的時候絕不能手軟。只是現在還不是打的時候,我打算派出使團先穩住突厥。別忘了,越勒楚的野心並不比查木爾的野心小。他把越勒雲秀強塞給我,不單單是為了牽制突厥,最主要的就是讓我掉以輕心,對女貞不設防。現在鳳鳴和羌部都歸順了大東,越勒楚和查木爾可能坐得住嗎?」
伍子昂目露謹慎,問:「你要安撫突厥,那就是準備動女貞了?」
秦歌看了伍子昂一眼,看得伍子昂心下嘀咕,為何這麼看他?秦歌閉上眼睛,狀似慵懶地回道:「大東這兩年一直有征戰,鳳鳴一事更是對朝廷造成了不少的負擔。最好是有個辦法讓女貞不戰而降,也免得我們再勞民傷財。」
「哦?什麼法子?你已經想好了?」伍子昂一聽來了興致。
秦歌卻道:「暫時還沒有想好,而且人選也是個問題,等我想好了再與你商量。」
「好!」伍子昂不疑有他,只要一想到女貞和突厥也將歸順大東,他就無比的激動。
秦歌接著說:「我罷了陳唏言的官職,你回京之後定有人上門找你說情,你提前有個準備。」
伍子昂笑道:「閻羅殿已經給我送了消息了。怎麼了?他做什麼惹你不高興的事了?他是內閣的老臣,與林甲子是同年入朝為官,沒有人反對嗎?」
秦歌勾了勾唇角,眼神冷然:「他與太師同年入朝為官,卻沒有半點太師身上的品性,我早就想免了他,只是一來我剛登基,還需要用他;二來,他在朝中也頗有聲望。只是他越老越糊塗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暗中跟汴安那邊有來往。我罷了他的官職已經是講了情分。」
伍子昂撫撫秦歌的背脊,柔聲道:「你不願再用他,我自然知道該怎麼做。莫想這些煩心事了,今天讓我好好陪你,明天我『回京』,怕是好幾日都無法陪你。」
秦歌的眼裡閃過柔情,雙手環住伍子昂的脖子,然後仰頭與他親吻,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他該是已經有了吧。這麼想著,秦歌的吻越來越纏綿,很快,兩人就倒在了床上,彼此糾纏起來。
第二天正午時分,也就是文泰七年十月初十,以內閣大臣為首的百官在京城門口迎接凱旋而歸的梁伍賢王。眾人驚訝地發現離開京城近兩年的伍子昂看上去精神不錯,沒有眾人想像中會有的憔悴與風塵,這麼說來伍子昂處理鳳鳴之事應該是遊刃有餘。這麼想著,大臣們對伍子昂的態度也更加恭敬了。
回京的第一件事自然是面聖,只是令眾人驚訝的是皇上對於梁王的回歸似乎並不精細,甚至還帶了點懶得理會的倦怠。與梁王寒暄了幾句之後皇上便開口攆人了。雖說皇上依舊命禮部籌備梁王晚上在宮中的慶功宴,可是相比梁王上回自鳳鳴回來時的態度卻是冷了許多。而且按照以往的慣例,梁王回京的當天皇上肯定是有大量的封賞的,可這回皇上卻是提也未提。有人尋思著可能與皇上最近身子不適、心情欠佳有關,畢竟皇上剛剛病了二十天,瞧這樣子怕是身子還未好;有人則尋思著皇上對梁王是不是有了別的心思,不然怎麼會如此冷漠。
反觀伍子昂,一貫的溫和、一貫的謙遜、一貫的笑臉迎人,毫無立了大功之後的傲慢。就在他從宮中返回王府的路上,伍子昂就被前來祝賀的官員們堵在了半道上。一直到他重新進宮,他才得以擺脫。
慶功宴上,秦歌的反應也出乎眾人預料的冷淡,伍子昂好似沒看出來似的,好吃好喝,不時說幾個笑話逗皇上一樂。眾人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心情是忽上忽下,只有伍子昂一人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知道內情的人,諸如溫桂等人則是在心裡偷笑。梁王昨晚幾乎沒讓皇上睡覺,皇上能有精神才怪呢。
伍子昂回京後的第三天,林甲子攜家人返京。對於皇上這回沒有給梁王任何封賞的舉動,他異常的高興,而對皇上罷免了陳唏言一事則保持了沉默。伍子昂當天拜訪林甲子,林甲子一如以往的態度,不熱絡也不冷淡。就在伍子昂忙於各處的應酬時,秦歌在寢宮內再一次召見容丘。
「怎麼樣?」
當容丘的手從自己的手腕上撤離後,秦歌著急地問。
容丘的臉色沉重,眉心緊鎖,他緩緩搖了搖頭,很是為難地開口:「臣……沒有查出,任何異樣。請皇上責罰。」
說罷,他就跪在了地上。
秦歌雙手捂上腹部,臉色發白。過了會兒,他開口:「這才剛剛一個月,會不會有可能是時間太短?」
容丘不安地回道:「皇上,臣父曾說過,據他所查的自古的記載上看,只要服下鳳丹,就一定能受孕。只是這受孕是時間長短則沒有詳細的記載。皇上既已服下鳳丹,那就不會出差錯。只是皇上調理之前的身子偏寒,也可能因此導致受孕的時間較常人會長一些,皇上不可操之過急,要靜下心來才成。」
秦歌做了幾下深呼吸,讓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歸於平靜。好半晌後,他問:「你可知鳳丹出自何處?」
容丘回道:「鳳丹乃上古神物,可遇而不可求。」
秦歌的下巴緊繃,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後,他出聲:「閻日。」
「奴才在。」
閻日快步走了進來。
「容丘,你給閻日畫一張鳳丹的圖。閻日,你找幾個心腹的人去尋鳳丹。」
閻日愣了,跪下:「皇上?」
秦歌幽幽道:「一顆……或許不保險。」
閻日的臉色瞬間白得要透明了,他顫著聲問:「皇,皇上,您,還要,調理一回?」
容丘心下一怔,趕忙說:「閻公公放心,皇上只要調理過一回便成。」
閻日很明顯地喘了口氣,臉色也恢復了正常。想到皇上剛才說的事,他馬上說:「奴才不會對任何人說尋的是何物,請皇上放心。」
容丘也立刻說:「臣會畫一張詳盡的鳳丹圖拿給閻日公公。」
秦歌點點頭:「記得,要暗中,不許透出半點風聲,尤其是對梁王。」
閻日磕頭,表示明白。容丘則是心裡打鼓,磕頭的同時也在疑惑:皇上為何特別要瞞著梁王,難道……他在心裡扇了自己一巴掌,把這個疑問死死地壓在了心底的最下層。
兩人領命下去了,獨自一人的秦歌這才露出了濃濃的擔憂。按理說一個月應該會有所反應才是,為何會查不出呢?
「子昂,你這一走就是兩年,這回回來要好好陪陪雙兒和孩子們吶。」拉著伍子昂的手,終於逮著伍子昂有空,可以和他說說話的范伍氏不停地念叨著。
伍子昂緊握著姑奶奶的乾枯的雙手,溫笑地說:「姑奶奶放心,只要我有空,我一定陪著雙兒和孩子。」
柳雙這時候適時地出聲,推推貼在自己身上的長女:「蘿衣,快,叫父王。」
伍蘿衣瞅著面前那個她並不認識的男人,抿著嘴,不開口。伍子昂見狀哈哈笑了,他走到「女兒」面前,彎身抱起她:「蘿衣不認識父王啊,對不起,這都怪父王,父王陪你的時間太少了。」
柳雙抿嘴微微一笑,對於這個男人的回來,她並沒有太多的激動。相對的,她是失望的,失望於她思念的那個人沒有回來。
伍子昂瞅了一眼柳雙,轉身對姑奶奶道:「本來我是想子英跟我一道回來,但想了想,還是讓他再多留一陣子的好。子英這回可是立了不少戰功呢。他在那邊和不羈兩人幫助新王穩固朝綱,這份功勞可不比在戰場上殺敵的功勞小。等他回來了,我怎麼著也要給他討個將軍。」
「呵呵,」范伍氏一臉的滿足和自豪,「你們兄弟三人都出息。子華現在也是整日忙得不見人影,皇上對他很器重。看到你們這樣,我見到你爹娘也好交代了。」
「姑奶奶說什麼呢。」伍子昂佯裝不悅地說,「姑奶奶是要長命百歲的。」
「太姑奶奶。」不習慣父王抱的伍蘿衣朝太姑奶奶伸出雙手,范伍氏把她抱了過來,道,「子昂,蝶衣你還沒抱過呢,連名兒都是皇上給起的。唉,看著你出息我是高興,可你整日不招家,孩子們都不認得你了。」
伍子昂無所謂地笑道:「孩子們大了自然就知道我是誰了。」說著,他就把睡在炕上已經滿一歲的二女兒伍蝶衣抱了起來,一副疼愛喜歡的模樣。看著這一幕,范伍氏心裡卻很是遺憾,伍家現在不缺權,不缺錢,就缺一個兒子。
當晚,一家人吃過飯後,伍子昂陪柳雙回了屋。伺候伍子昂更衣後,柳雙對著那道坐在書桌旁查閱奏報的人,一臉的猶豫和緊張。
伍子昂看了一會兒,扭頭溫和地說:「兩年沒回來,好多事要處理。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柳雙不自然地笑笑,走到距他一步的地方,微微避開了他的注視。伍子昂放下奏報,轉過身子:「怎麼了?有話要對我說?」
柳雙深吸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
伍子昂指指另外一張椅子,柳雙上前,坐下。
「怎麼了?可是府裡有什麼事?」伍子昂的臉上浮現慚愧,「對不起,我常年不在家,府裡的事都落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了。」
柳雙搖搖頭:「這是妾身該做的。王爺是為了伍家才如此辛勞,妾身沒什麼能幫到王爺,若連家也顧不好,妾身還有什麼臉面面對伍家的祖宗。」
伍子昂感激地說:「謝謝你,雙兒。這幾年多虧有你,不然我根本無法安心的在外。」
柳雙微微一笑,搖搖頭:「王爺不要這麼說,再說下去,妾身就真是羞愧了。」
「好,好,我不說了。」
兩人間的對話可謂是相敬如賓,兩年未見,彼此間更多了一分生疏。
看了伍子昂一會兒,柳雙垂眸,手指扭緊帕子,開口:「王爺,您……納妾吧。」
「啊?」
伍子昂不是假裝,他是真愣了。
柳雙抬眼,眼裡是認真:「王爺,妾身生了兩胎,都是女兒。生蝶衣的時候妾身早產,大夫說……妾身今後恐難再受孕……無法為王爺生下兒子,妾身寢食難安。王爺,為了伍家,妾身懇請您,納妾。」說罷,柳雙竟跪了下來。
「雙兒!」伍子昂趕緊把柳雙扶了起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納妾這種念頭他是想都不敢想的,更不曾想過。現在從柳雙的嘴裡聽到,伍子昂有點頭暈。
「王爺,這是妾身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妾身知道王爺疼惜妾身,可妾身不能自私。王爺至今沒有兒子,是妾身的過錯。若妾身不能給伍家添後,妾身就是死,也不瞑目啊。」
說著說著,柳雙哭了。
伍子昂揉揉額角,心思快速地轉了一圈,然後對柳雙道:「我剛回京,沒有這個心思,你也不要多想。你的身子不管大夫怎麼說,該調理還是要調理。兒子,沒有就沒有,我不強求。」
「王爺!」柳雙急了,「您怎能這麼說?您是梁伍賢王,是伍家的依靠,您沒有兒子,伍家的榮耀也就沒有人繼承了。還有姑奶奶……雖然姑奶奶什麼都沒有說,對妾身也是一如既往的好,但妾身知道姑奶奶想抱重孫子。妾身對王爺有愧,對姑奶奶更有愧。」
見柳雙越說越急,伍子昂趕緊安撫道:「好好,此事我會考慮。只是我剛回來,以後再說吧。時間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一聽伍子昂願意考慮,柳雙稍稍放了心,沒有繼續勸說,便退下歇息去了。
柳雙一走,伍子昂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咕噥:「不想跟我同床就直說,找什麼藉口嘛。納妾……是嫌我命不夠長還是怎的。」想到他若敢納妾,秦歌會怎樣。伍子昂打了個寒顫,他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呸呸呸,他連那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