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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大東朝寒士們期盼已久的詠春宴終於開始了。為了平衡貴族世家的勢力,此次詠春宴貴族世家子弟不必參與詩會便可得到桃花帖。有些事並不是一朝一夕便可改變的。不過這幾年世家貴族出身的官員貪污受賄之事屢屢發生,品行參差不齊早已惹得百姓怨聲載道。再加上有太師林甲子和伍子昂的從中斡旋,貴族世家們儘管對廣招天下賢士的詠春宴心存不滿,也沒有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要怪只能怪他們自己不爭氣。對大東朝來說,招賢納士已是迫不及待的事情了。

  一大早,天剛亮,皇宮的宮門就開了。但比開門還要早的是苦苦等了數十載甚至幾十載的各方學子們。而那些沒有得到桃花帖的人也早早就等在了宮門口,抱著最後的那一丁點希望,希望老天垂憐,能派來一位菩薩,給他們送上一張淡粉色的,通往仕途之路的桃花帖。

  卯時二刻,儀官出現在宮門處,排隊的人群騷動了,進宮的時刻終於到來。核對名單,檢查桃花帖,嚴格搜身,進行了一些列繁雜的確定之後,手拿桃花帖的士子們一個個進了宮。仕途的大門在此敞開,那長長的宮道,好似就是邁入仕途的光明大路,長,卻有盡頭。

  「還早,你再睡會兒。我先過去,你遲些來也無妨。」

  床上傳來窸窣聲,不一會兒,床帳掀開,伍子昂從床上下來,正要放下床帳,便見床內的人伸出了胳膊,他瞭然地把一側的床帳掛了起來。

  躺在床上的帝王慵懶而嫵媚,眉宇間的威儀冷漠在與心愛之人一夜的相擁而眠中退去了不少。黑色的長長發絲散落在床上,因某人的輕薄而敞開的裡衣明顯地露出鎖骨處的點點梅印,更為他平添了許多魅惑。這嫵媚看在別人的眼裡是無法抵擋的春藥,正在穿衣的人重新回到床邊,彎身吻上他的唇,強勢地探入,舌尖品嚐嘴中所能嘗到的一切甘甜。

  帝王並沒有礙於身份而呵斥對方,也沒有矯情地掙扎。在對方的唇落下時,他就啟唇邀請對方的深入。那些女兒家才會有的羞怯與透著渴望的矜持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他渴望這個男人,不會推開這個男人給他的熱情。這個男人,是他的。

  「真不想去了。」

  腦中不停地閃過「國事為重」,伍子昂不捨地退開,眼裡是懊惱。早上起床的男人性慾最強,更何況是對著自己深愛的人。只有聖人才能把持地住,奈何自從得知了這人的心後,他這個俗人更難克制自己對這人的渴求了。

  撩起一縷伍子昂同樣散開的長發,秦歌低啞的聲音中透著男人清晨都會有的濃濃慾望:「朕給你的那處別院你還沒去看過吧。」

  伍子昂馬上聽出了秦歌話中的深意,笑了:「是啊。忙了這麼久,也該抽個空去歇歇了。皇上要不要到臣的別院裡去住兩天?」

  秦歌勾起嘴角:「朕不喜歡人多,要清淨點。」

  「那是自然。」又給了秦歌一個吻,伍子昂起身,秦歌順勢鬆開他的頭髮。

  「你再躺會兒,等閻日在外頭喊了你再起來。」

  「好。」

  放下床帳,伍子昂喚閻日進來。洗漱完畢,簡單吃了點東西后,他離開了寢宮。

  聽到人離去了,秦歌閉上眼睛淺眠。後穴腫腫脹脹,清楚地留著曾被人填滿頂撞的感覺。昨夜伍子昂回來後,兩人又歡情了一次。不是伍子昂自制力太差,而是因為秦歌的挑逗。只消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主動的吻和撫摸,伍子昂就會丟盔棄甲,只想在那美麗的身子裡馳騁縱橫。這是秦歌放任的後果,也是他故意的後果。

  ……

  今日的皇宮格外的熱鬧,若後宮再多幾名佳麗,就更為這份熱鬧增添了幾分豔麗了。可惜,皇宮沒有後宮,特地蓋起來給宮妃們住的院落雖然每日都有人打掃,卻是冷清異常。之前秦歌怒斥了溫桂之後,便命溫桂把宮裡的大半宮女遣出了宮。他不喜歡女色,留那些滿眼含春的女人在宮裡是禍害。

  皇上遇刺一事並沒有在京城傳開,就算是有所耳聞誰也不敢多問。御花園的四周都是身穿鎧甲手持兵器的內廷侍衛們。雖然籠罩著一層緊張肅殺的氣氛,但對昨天的事並不清楚的學子們只當皇宮的警戒就是這樣森嚴,絲毫沒有影響他們即將面聖的興奮和熱切。

  「王爺,此次詠春宴甚得天下學子的心,我等都萬分希望今後每年都能舉辦詠春宴。」

  「王爺,您為我等寒士請來這次機會,我等對王爺是忠心敬佩,異常敬仰。」

  「王爺……」

  舉辦詠春宴的御花園內,伍子昂被進宮的諸位學子們層層包圍。其中當然不乏趁機拍馬屁的人,但也有不少是心存感激。太師不喜歡阿諛奉承的人,進宮後就直奔皇上的御書房去了,找不到太師,他們自然就來找溫和可親的梁王了。

  「快別這麼說,本王慚愧。此次詠春宴本王不過是藉著太師的意思和皇上提了提。若沒有皇上的恩德,沒有諸位大人的鼎力相幫,詠春宴也實難辦得起來。來來來,我為你們引薦一下諸位大人。將來你們誰若入朝為官,可不能忘了大人們的恩情吶。」

  「謝王爺提攜。」

  就見一群人跟在伍子昂的身後隨他去見在場的諸位大人。經過昨日一事,伍子昂乃皇上身邊的紅人已是板上釘釘,沒有人再會懷疑了。哪怕現在看到他被數百學子們包圍逢迎,諸人也是能妒不能言。伍子昂的父親伍浩是唯一一個入住先皇寢宮的人,最終被封為王,聖恩無量。而昨夜,伍子昂又成了第一個進入皇上寢宮的臣子,人人心裡百味雜陳。

  在今早伍子昂從帝王寢宮出來後,他已明顯地感覺到了大家對他態度的變化──恭敬有禮。不管是內閣的諸位大臣,還是六部的尚書侍郎,各個對他有禮至極。就連原本就與他交好的肖壽,言語間都帶了一股子敬意。秦歌昨夜欽賜的那塊免死金牌,免的不僅僅是死。

  不過聰明的人不會把功勞抓在自己的手上。伍子昂帶諸位學子們與各位大人見面,成功滿足了他們被人尊敬的虛榮心。滿腹學識的人並不都是書呆子,能說會道的,善於心計的,伍子昂一眼就能看出來。當他和在場的諸位大人們聊完之後,他身後跟著的人明顯少了許多。

  遊刃有餘地與眾人周旋,伍子昂的利眼在他出現時就捕捉到了一人的身影。那人俊秀似玉,明眸皓齒,那雙放佛會說話的眸子泛著如星子般引人的絢麗光芒。他的體態修長,身上翠綠的華服與他髮髻上的那支翠綠的簪子相得益彰。而他的聲音更是清脆中透著一股子嬌氣勁,粉紅色的小嘴一張一合會讓有心人忍不住上前一口含住。

  此人一出現,就引來了無數人的側目。就連見慣了風月的一些個大臣們都看呆了,更別說那些青澀的公子哥們。與他相比,他身邊的那位公子就顯得極為黯淡。他穿著一身灰布長衫,看上去像是一身剛裁的新衣,可衣料卻是最低等的棉布。腳上的鞋子可以看出歲月的痕跡,髮髻也不過是用一根灰色的布條纏著,渾身都透出一股子窮酸氣。

  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伍子昂看那位窮酸公子,眼裡是讚許和欣賞。而他看那位俊俏公子卻是眸光冷厲,暗暗地咬牙。那傢伙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是想勾引誰?他以為他打扮成這樣秦歌就會看上他嗎?做夢!秦歌是他梁王伍子昂的!

  醋意極大的他壓根就忘了那位名喚何歡的俊俏公子根本就不知道秦歌是當今皇上。不過若讓那人知道他喜歡的人是皇上,他絕對會把壓箱底的寶貝都翻出來,把自己打扮得更加漂亮,讓那人一眼就看上他。

  「王爺,您怎麼了?」

  正在與伍子昂說話的一位書生見王爺一直在看別處,也不出聲,忍不住問。

  伍子昂馬上收回心思,完美地笑道:「想到有這麼多人都收到了桃花帖,我朝竟有如此多的賢士,我心有感慨啊。」

  「啊,這都是王爺和太師給我等的機會。」這人立刻說,心裡則納悶:王爺剛剛的表情可不像是在感慨。不過他自然不會多問。

  「何歡,你今天穿得太招搖了,你看大家都在看你。」

  跟何歡在一起的馮維州小聲抱怨道,他最怕的就是引起別人的注意。可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他和何歡,準確地說是何歡。

  何歡毫不吝嗇地對看著他的每一個露出最美的笑,說:「我哪裡招搖了?我平日在家都是這樣打扮的。再說了,他們要看就讓他們看唄,又不會少塊肉。這正說明我招人喜歡呢。馮大哥,我就說去買雙新鞋子,你偏不干。你不願花那人的銀子,我可以借你啊。」

  「不。我這樣挺好的。」馮維州低下頭。想到那天的那個人,他就忍不住的自慚形穢。

  何歡踮起腳尖四處張望,尋了一圈,他失望地站好:「唉,那人不在呢。都怪我太糊塗,那天竟忘了問他的名字。也不知他今日會不會來。」

  「他身上有桃花帖該是朝中的官員吧。不是說今日的詠春宴朝中六品以上的大人們都會來嗎?」馮維州也忍不住抬頭在人群中尋找。

  「我昨天去廟裡求菩薩了,求菩薩保佑我能見到他。」何歡的雙頰略略紅了,「只要菩薩能保佑我見到他,我就是練一個月的字都甘願。」

  馮維州忍不住嘆氣道:「何歡,不是我嘮叨。你是該用心讀書習字了。你的字啊,就是五歲的娃兒也比你寫得好。」

  何歡胯下了臉:「這裡的字好難寫哦。」

  馮維州一愣:「這裡的字?」

  何歡馬上說:「沒什麼。我會努力練的。」

  踮起腳尖又尋了一邊,還是沒有找到自己喜歡的那個人,何歡扯扯馮維州的袖子好奇地問:「馮大哥,你怎麼不去見梁王呢?你看他們都在尋機會和梁王說話呢。梁王不是還單獨見過你嗎?」

  看一眼正被學子和大人們簇擁的梁王,馮維州搖搖頭:「我嘴拙,那天我也是僥倖才得梁王召見,我不去丟人顯眼。」而且他也做不出逢迎拍馬的事。

  「你呢,你怎麼不去?」

  何歡立刻縮了縮脖子,把自己藏在了馮維州的身後:「我才不要去。萬一他問我什麼我答不出,他收了我的桃花帖把我趕出去,我豈不慘了?我一定要見到皇上,我才不要娶我二姨媽表舅女兒的妹妹的小姑子。」

  何歡的顧慮多少也是馮維州的顧慮。雖然梁王沒有收回他的桃花帖,可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能耐。為了不在別人面前丟臉,他也不想去湊熱鬧。

  「那咱倆找個地方避避吧。皇上出來還要一會兒呢。」

  「也好。」

  伍子昂看到了何歡和馮維州走到花園角落的假山那邊去了。想到過一會兒秦歌就來了,他心裡就很不舒服。希望何歡見到秦歌後不要有什麼多餘的舉動,不然他絕對把他丟到河裡去。他的秦歌,豈容別人覬覦。

  而這時,秦歌正在御書房和太師林甲子說話。林甲子進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見皇上,為的不僅僅是昨日皇上遇刺的事情。

  「皇上,您昨夜留梁王在寢宮……」

  「太師,梁王的事朕自有安排。」

  林甲子眼裡閃過一道極不明顯的擔憂,語氣沉重地說:「皇上既然有了決定,老臣也不該再多說什麼。老臣只希望皇上能以江山社稷為重。子嗣之事,皇上您不能一直拖下去。太子之位,會遭來覬覦。」

  「朕知道。」秦歌冷肅地說,「不管誰打這太子之位的主意,朕都不會讓他如願。太師,朕答應你,朕一定會有子嗣,會有繼承大統之人,朕不會拿先皇交予朕的這片江山當兒戲。」

  林甲子如釋重負地說:「皇上這麼說老臣就放心了。」

  秦歌的臉色稍稍和緩了一些,說:「太師,朕希望將來您能繼續做太子的太師。有您來傳授太子學識,朕放心。」

  「皇上……」林甲子的眼眶瞬間濕潤了。

  「皇上,士子們都在御花園候著了。」

  「好,朕這就去。」

  林甲子站了起來:「皇上,老臣先行前往。」

  「太師與朕一道去吧。您是詠春宴的主人,朕不過是借個地方給太師。」說著,秦歌已經走到太師的面前,伸出手。

  林甲子激動地握住皇上的手,為皇上一直以來對他的尊敬。

  ……

  「皇上駕到──」

  隨著這聲傳令,熱鬧的御花園瞬間安靜了下來。當那抹明黃的威嚴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所有人都下跪高喊:「臣等(草民)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放開太師的手,秦歌緩步走到寶座前,坐下。冕冠遮住的容顏仍透出不容忽視的威嚴與尊貴。

  「免禮,平身。」

  「謝皇上──」

  眾人起身。其中有一人大膽地抬頭,好奇地看向寶座上的人,當他透過冕冠看清皇上的臉後,他「啊」地低叫了一聲,粉紅的雙頰瞬間失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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