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燃燒吧,小火雞!。。。
現實總不如故事,臨死的時候能讓你暢快淋漓地說盡心事。
所有有些話,該說的別遲了,任何時候,都有可能太遲。
他的呼吸停止了,人仍然如睡去了一般安甯,嘴角噙著抹淡淡的淺笑,仿佛隨時會醒來,笑著喚我的名字,無論我怎麼糾正,他就是不願意改。
營帳里的三個士兵跪在地上,老軍醫亦跪下了,我深呼吸著,讓自己平靜下來。
"陛下駕崩之事,不許外傳。"
"是。"那三個士兵回答。
老軍醫猶豫了一會,說道:"方才微臣過來的時候,似乎看到徐將軍的人鬼鬼祟祟地在附近查看什麼。"
我一驚,回頭去看那三個士兵。"你們方才去請軍醫的事可有人知道!"
被派去請人的兩個士兵對看一眼,瑟瑟發抖道:"是,是有幾人知道……"
便在這時,外間通傳:"徐將軍求見——"
我一震:來了!
這個時候,大將均不在,阿澈駕崩,如果他突然發難,我該怎麼辦?
我握緊了拳頭,按捺下心頭悲慟,沉聲對室內四人下令道:"陛下駕崩之事,此時決不可泄露出去!"
四人忙磕頭回是。
我扶著床沿站起,走到軍醫跟前扶起他。"這件事,還須你幫忙隱瞞。"
"微臣明白。"軍醫躬身回道。
我抬手撥了撥額前的碎發,整理了衣冠,深呼吸過後,掀了簾子出去,邊走邊回頭對軍醫說:"你速去煎藥,陛下染了風寒,一刻不能拖延!"
軍醫連連稱是。
我們這一番對話聲音不低,徐立立在外間也聽得一清二楚。軍醫出得門去,我這才轉頭看徐立,故作詫異地一挑眉。"徐將軍深夜來見,可有戰報?"
徐立眼神陰霾,從我面上掃過,抱拳道:"微臣有要事求見陛下!"
我撫著袖子坐下,抬了抬眼皮看他,淡淡道:"陛下染了風寒,方才睡下,有什麼事和我說也是一樣。"
徐立冷笑道:"如何能一樣!軍國大事,豈是他人能夠隨意干涉!"
我從袖底掏出一事物,輕輕置于案上,徐立一見,臉色驟變,失聲道:"虎符!"
"不錯。"我勾起唇角,微笑道,"陛□體抱恙,早有令宮主監國,一切大小事務本宮均可定奪。徐大將軍,若有急事還是速速說了,若沒有,就請回吧。"
徐立驚疑不定,拳頭緊了又緊,硬聲道:"微臣得線人密報,說是有奸細潛入大營欲對聖上不利,微臣奉命守衛大營安全,為保證陛下安全,有必要徹查營中每個角落,如今陛下不能相見,也不知是果真染上風寒,還是為奸人所害!"
"徐立大膽!"我拍桌震怒道,"難道陛下是否染病,本宮還會判斷失誤嗎!你是懷疑軍醫的醫術,還是懷疑本宮的為人!"
徐立臉上一僵,低頭道:"微臣不敢。只是職責所在,不敢有疏漏!還請公主見諒,讓微臣確認一下。"
我面上不敢流露出任何異常,案下的手卻已汗濕了掌心。
我若一早說陛下駕崩,一旦傳出去,必然影響士氣軍心,即便沒有傳出去,只是被徐立知曉,也很可能被他誣陷為弑君奪權,當場誅殺。如今先說了陛下染病,若再被他察覺推翻,則更坐實了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陶清,師傅,你們千算萬算,可曾算到了這一夜的風雨傾城。
沉默對峙不過一瞬,忽地門簾被掀開,軍醫走了進來,手上用油紙包著什麼,走到我跟前回稟道:"殿下,藥已在煎,這里有一爐安神香,可助陛下安眠。"
我與他相視一眼,徐立眯著眼睛看我們兩個,不知打著什麼算盤。
"那好,你進去吧。只是陛下吹不得風,你小心些。"我點了點頭說。
軍醫回了聲是,小心翼翼掀起一角簾子入內,這一線縫隙剛好夠我們看到床頭一角,一人躺在上面,翻了個身輕咳兩聲,將被子又拉上了幾分,簾子很快又放下,只聽到軍醫安置了香爐,似乎被問了什麼,回了兩聲是,然後說:"陛下此時不宜勞神,靜養為佳……是,微臣遵命。"
然後又是一陣輕輕的腳步聲,老軍醫出來後,對我一躬身,道:"陛下已然睡下,吩咐公主代理軍中事務,只是若有前線戰報務必通傳。"
我了然點了點頭,揮了揮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軍醫退下,我複又回頭看徐立。"徐將軍,此處有本宮在你無須擔心,若有刺客,亦有本宮擋在陛下之前,將軍若不放心,大可招來士兵將此處圍成鐵桶,也算是將軍一片忠君愛國之心。"
徐立皺了皺眉,朝里間瞥了一眼,似乎還有些疑慮,嘴唇一動,又猶豫著合上了。想來之前幾個假動作已經迷惑住他了。
徐立站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放棄了,抱拳點頭道:"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待徐立離開,我才徹底松了口氣,喘了口氣擦擦冷汗,回到里間。
之前是里間的三個士兵機靈地假扮劉澈,見我進來,三個都跪在地下領罪,畢竟假扮至尊是大不敬之罪。我扶起三人,微笑道:"你們應變迅速,有功無罪。"又對那三人道:"你們三個出去外面守著,不准任何人進來。"
那三人領命出去,我這才取出劉澈給我的三個暗哨,這三個暗哨分別為紅藍青三色,吹出來並沒有聲音,據說是苗疆的蠱哨,只有被下了蠱母的宿主才能聽到,所對應的三個宿主正是三門門主。
吹響哨子不過片刻,掌握朝中暗線的藍門門主便如影子一般跪在我面前,看到易主,他的臉上並沒有現出詫異的神色,仿佛他只是聽命于哨子,而不在乎吹響哨子的是什麼人。
我平複了呼吸,低聲問道:"你知不知道徐立在軍中有何同黨?"
藍門門主麻木地念出一串性命,多半是副將以下,聽得耳熟不多,但一數下來也有十三個之多。
"徐立手下士兵如今分布如何?"
"三千駐守,兩千輪崗。就在一盞茶前,三千駐守軍武裝備戰完畢。"
我倒抽一口氣。"他想兵變?"
藍門門主卻沒有回答,只是提供一些事實,由我自己判斷。
劉澈的駕崩並不能隱瞞多久,那個人雖是個莽夫卻不是個蠢蛋,遲早會回過神來,到時候我就沒有機會了。
"你的人手有多少?"我問道。
"此處五十人。"
"有多大把握將徐立及其同黨一網打盡而不驚動其他人?"
藍門門主沉思片刻,答道:"七成。"
七成,也要一試。
前方正全力進攻,這時候不能拖他們後腿,徐立,我只有靠自己解決了!
"立刻動手,不能聲張,將徐立和十三個同黨一並拿下,絞送到暗處!"
藍門門主一點頭,領命之後便消失不見。這神出鬼沒的輕功,讓我想到了喬羽……
搖了搖頭,我將雜念甩出腦海,回到床前替"沉睡"的劉澈掖好被子,低喃道:"阿澈,幫我,幫我守護這片江山。"
我靜坐營中計算著時間,喬羽應該已經救出了師傅三人,路上若無意外,大概也已與陶清他們會合。白楊谷離此處不近不遠,雨聲太大掩過了爆炸聲,但隱隱仍能感覺到腳下微微的晃動,按照唐思的效率,大概也已經搶占到了高地,發起第二輪猛攻。
時間一點一滴從指縫間流過,從子時到丑時,丑時一刻的時候,外面起了嘩變,我心上一緊,急忙跑出去問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一人出去查探,不過片刻便倉皇跑了回來。"徐將軍抓住了軍醫,說是給陛下煎的藥里驗出了劇毒!這時正往營帳這邊來!"
我一震,腳下晃了一步——好一個徐立,我真真是小看他了!
我捏緊了虎符:這個時候,和當初太廟逼宮是何其相似。虎符在誰手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士兵聽命于誰。
我手中一兵一卒都無……
那喧嘩聲已經到了帳外,雨聲淅瀝,掩不住徐立的聲音。"眾將士聽命!將中軍帳團團包圍,不得放過一人!"
我緊握拳頭,深呼吸一口氣,取下壁上寶劍,撥開門簾便看見正要入內徐立,不由大聲呵斥:"大膽徐立,你這是做什麼!"
徐立志得意滿地冷笑:"軍醫為陛下所熬之藥中被驗出下了慢性劇毒,他已經供認不諱受人指使,'公主殿下’,您還有何話說?"
我強自壓抑著怒火,沉聲道:"他人在哪里?"
"當場伏誅!"徐立眼中閃過殘忍的血色,咧嘴笑道,"人證物證俱在,殿下,你弑君謀反,罪證確鑿,有何話說!"說著伸手便來抓我的手臂,我一側身閃過,怒喝道:"徐立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