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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有喜》第68章
70風雨傾城。。。

"我原希望,看著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即便不能聽他喊我一聲舅舅,至少我還能見見他,抱抱他。"劉澈的目光落在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並不明顯,但衣服寬松了許多,看著有些痕跡了。"看樣子,是來不及了。"

我心上一抽,勉強笑著安慰他道:"不會的……"但事實上,看這情形,我也知道不樂觀了。

老軍醫說,只在朝夕。我也不知道這一眼看他會不會是最後一眼。

"這個孩子,以後一定會很幸福。他有那麼多優秀的父親,還有一個最特別的母親。"劉澈故作苦惱地皺眉,"怎麼辦,除了特別,我找不到其他褒義詞來形容你了……"

我哧地笑了一聲,然後又迅速沉默下來。他不過是故意逗我開心罷了。

"瑩玉……"他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平緩了心跳,神色凝重起來。"有些話,再不說我怕來不及了。"

我嘴唇動了動,低聲道:"你說,我聽著。"

"我原在帝都的暗勢力有三門,一門掌握了朝中所有大臣的罪證,二門掌握了鄰邦朝廷重臣的秘密和動向,三門掌握了江湖武林的隱秘消息。這三門的門主我已經交代好了,我走之後,他們就完全聽命于你。另外朝中大臣,原先依附于我的,我並不能保證他們的絕對忠誠,誰能用,誰不能用,我想無須我多言,你心里也清楚。我知道因為立場緣故,你擔心徐立對沈東籬不利,想除去他,但現在非常時機,若無一擊必勝的把握,千萬不要輕易動徐立。陶清此人,我觀察過了,確實能堪重任,你既信他愛他,我多言無益。當初……我出言侮辱喬羽,一直沒有機會同他道歉。人有階層,但無分貴賤,更何況感情。對你的用情之深,我不及他心無旁騖。更何況,如你所說,我亦用同樣的手法控制了另外三門,有什麼資格去辱罵喬羽。"

我淡淡笑了笑。"你放心吧,他沒有怪你。"

劉澈也笑,輕咳著說:"自然,不是你的話,他也不會往心里去。他的父親,喬崢已經死了,暗門四分五裂,讓他統領暗門吧,即便不做那些齷齪肮髒之事,總是需要有人時時刻刻保護你。未央宮高深莫測,所有的明槍暗箭都指著那里,我……我不放心你。"說到這里,他低下頭自嘲一笑,"我承認,我只是想危急的時刻,至少他會為你當劍。"

我柔聲說:"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因此不顧其他,我卻沒有辦法苛責你的殘忍。因為我們本來就是同樣的人。

"還有……對不起……沒能給你一片錦繡河山。"劉澈悲哀地苦笑,仰頭看我,問道:"阿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他終于喊我一聲"阿姐",我強忍著鼻酸和心口的抽痛,在下唇上狠狠一咬,顫著聲音強笑道:"不,阿澈很能干,只是我們都沒能生在最好的時代。"

"最好的時代,需要自己去開創,我的時間不夠了,如果有來世……阿姐,我為你打江山,你做我的皇後,好不好?"

我紅著眼眶,笑著說:"傻瓜,哪里有來世呢?"

他黯然道:"那在行宮的時候,你同我說下輩子,只是敷衍我的嗎?"

我怔了一下,竟忘記了自己是否曾經說過這句話。我總是隨便承諾,更多時候只是敷衍,我說過便忘,有的人卻要記一輩子。或許以後應該提醒自己,做不到的事不要輕易許諾,與其讓人恨你一世,不如讓他失望一陣。

對于"下輩子"的約定,我保持了沉默。

他像是不出意料似的輕松一笑,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阿姐,最後一個秘密,你附耳過來。"

看他說得神秘凝重,我收斂了心神,湊上前去,卻冷不防唇上一涼,他的唇瓣貼著我的,柔柔擦過,我怔然回望他,說不出話來。

他像偷了腥的貓,笑得心滿意足。"你不信,不答應不要緊,我信就好了。你的味道我記住了,下輩子,我一定要比他們先遇到你,抓住你!"

我笑了,眼角彎起,眼淚卻落了下來,滴在自己的手背上,啪嗒一聲,燙得難受。反而是他,自始至終微笑著。

我們,到底都是姓劉的,其實相像得緊。痛了一分,便要做十二分難受,又哭又撒嬌,騙人同情騙人疼愛;待痛到了十二分,卻又要強作無事人樣,滿不在乎地微笑,卻讓看的人更加難受。

我深呼吸著抹了把臉,聽到外間通傳陶清求見,劉澈看了我一眼,說:"別哭了,你懷著孩子呢,讓他看到了,以為我欺負你怎麼辦。"

我瞪了他一眼,他笑著遞來一條乾淨手絹讓我擦臉,"擦擦臉吧。我就不見他了,有什麼事,你拿主意吧。"到這個時候,他徹徹底底地放了權。

我點了點頭,扶著他躺下,替他掖好被子便轉身出門。

陶清見了我便迎上前來,低頭打量了我片刻,必然是看出了我眼中的濡濕,卻也知趣地沒有多言,只是默默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柔而有力,讓我的心驀地安定了下來,尋到了依靠。

我清了清嗓子,抬頭問他:"有什麼事嗎?"

他低頭朝我一笑,並不回答,直到回到自己的營帳,他才說道:"部署都已妥當,為免驚動對方,入夜之後,喬羽會首先行動,將東籬,墨惟和韓歆三人救出,但要直接回大營只怕有困難,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他們三人會直接前往白楊谷與我們會和。而我們這邊從子時開始突襲白楊谷,唐思率輕騎從背後偷襲搶占高地,白樊發動正面進攻,我從旁策應,預計在明天太陽落山之前徹底攻破白楊谷!"

我絞著手指問道:"有幾分把握?"

陶清略一思索,答道:"七分人事,我已做到了十足。另外三分,只看天意。"

我笑了笑,說:"我信你。只是徐立,如何安排?"

"徐立不會服從我的調派,白樊仍是名義上的主將,他會讓徐立負責後方接應。"

我皺了下眉頭。"據我所知,你這三月來的戰場表現足以震懾住所有士兵了,提你為主將應該沒有問題,你需要名正言順的調兵權,不能凡事經過白樊,如此太折損效率。"

"不急于一時,等這一仗打贏了再說。"陶清的左手仍握著我,右手揉了揉我的發心,順著我的眉梢眼角而下,捧住了我的臉,輕輕抬高,拇指指腹在我臉頰上摩挲著,雙唇印在我的額上,我閉上眼睛感受他的碰觸,心里甯靜得只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等我回來。"

"嗯,我等你。"我靠在他胸口,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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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後不久,劉澈強撐著身子正裝出場,鼓舞三軍士氣,在陶清,唐思,白樊三人的帶領下,大軍趁著夜色的掩護駕輕就熟地潛往白楊谷。

看著大軍消失後山後,我心上愈發沉重起來,天空上響了幾聲悶雷,從白日的天色看來,晚上必然又有一場暴雨。

轟隆隆——

"陛下?陛下!陛下!"身後忽然傳來驚慌失措的喊聲,我急忙回頭,看到劉澈的身子晃了一晃,臉色蒼白地滑坐下來,我心上一緊,趕上前兩步扶住他,對左右喝斥道:"閉嘴!快去找軍醫!"那兩人第一次親眼看到劉澈病發,失措慌亂地哦了兩聲,拔腿便跑。我讓另一個士兵幫著我將劉澈扶回營帳。

"阿澈,阿澈你醒醒!"他的臉色已經由蒼白轉成蠟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我不斷地幫他擦拭汗水,喊他的名字,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雙目緊閉,嘴唇微張著,不知在喊著什麼。

"軍醫!軍醫呢!"我回頭怒吼,那士兵一抖,跪了下來,"小,小人不知……"

"不知就去找啊!"我氣瘋了,顫著聲音吼,"給我去找!"

"是,是是……"那人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劉澈微弱地喊了一聲:"阿姐……"

我忙回過頭握住他的手,連聲道:"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他扯了扯嘴角,眼睛半睜開一線,好像用盡了力氣也睜不開,只能這般看著我,呼吸時急時緩,時輕時重,嘴唇一張一合,我附耳上去聽他說。

"姐……木……箱……聖……旨……"我隱約分辨出這幾個字,抬起頭在室內掃視一周,看到床頭內側的木箱,忙抱到手里,問他:"是不是這個?"

他輕輕合了一下眼睛。

我打開木箱,看到里面的明黃絹布,取出來攤開,掃過一眼,登時明白了。

這是他的遺詔——傳位劉瑩玉。木箱里還有一個小盒子,正是傳國玉璽。

我顫抖著接過這兩件事物,低頭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卻是深得化不開的哀愁。

我將木箱扔到一邊,緊緊握住他的手,手足無措地看著他,不知該做什麼該說什麼,聲音堵在嗓子眼里,說不出一個字,只有哽咽。

"澈……阿澈……"我顫抖著撫摸他的臉頰,掌下的皮膚被汗水濕透,卻又涼得讓人心驚。外面的雷聲一陣接一陣,一聲聲就像炸在我的耳邊,大雨傾盆,幾乎要穿透帳篷。

義父離開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他揉著我的頭,微笑著說:"玉兒,以後……義父不在了……要好好……好好活著……"

"就算一個人,也要……好好活著……"

義父,會在冬天讓我穿上厚厚的衣服躲在他懷里取暖,哪怕他自己只著單衣;若只剩下一碗粥,他也會讓我先吃飽,哪怕他自己亦三天未沾水米。他總是笑著說:"玉兒多吃點,義父不餓。"

"玉兒穿暖點,義父不冷。"

"以後義父不在了,玉兒該怎麼辦?"

"就算一個人,玉兒也要好好活著……"

可是我不是一個人啊,我原來還有親人,阿澈,他是我的弟弟,他對我好,會向我撒嬌,會說要照顧我,保護我,他叫我的"阿姐"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義父,玉兒不是一個人……

"阿姐,以後有我陪著你。"

"阿姐,我會保護你的。"

"阿姐……"

我顫抖地握緊了他的手,又一次真實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正被搶走,無論我怎麼用力,都抓不住。

"阿澈……"我咬著顫抖的下唇,看著他的面容,搖了搖頭,痛苦地伏在他的手邊,眼淚一滴滴落下,濕了枕席。

到這時,我竟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不知該如何罵退死神,留下我唯一的親人。

"軍醫,軍醫在哪里……"我的聲音嘶啞了。

直到這時,老軍醫才匆匆趕了進來,不及多說便坐下診脈施針,我站在一旁來回看著,十指絞得指節發白。

老軍醫眉頭緊皺,銀針一根根刺入穴位,我看著劉澈的面色緩和過來,松了口氣,忙問道:"他還好嗎?"

老軍醫扶著床沿站起來,對我一揖到底,"恕老臣無能,只能……維持片刻了。"

我眼前一黑,腳下一晃,堪堪站住了。

"片刻……嗎……"

緩緩低下頭,目光逡巡著,最後落到劉澈眼瞼上。

我這阿澈弟弟,原是極秀雅的,可大家都被騙了,這孩子,有一雙狡黠的眼睛。

"瑩玉,我們來玩一個游戲。你輸了,就讓我親一下。"

"那你輸了怎麼辦?"

"啊……"他委屈又勉強地說,"那我就讓你親一下吧……"

"為什麼我叫你阿姐你才肯答應我的要求,我叫你瑩玉你就不理我?"

"叫我阿姐你是我弟,叫我瑩玉你算老幾?"

"那麼阿姐,如果阿澈叫你瑩玉的話,你也別不理他好不好?"

我靠著床沿坐下,輕輕捏住他的指尖,附在他耳邊低聲說:"這次,即便你叫我瑩玉,我也答應你。"

他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像是聽到了我的說話,我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雙睫顫抖著像落入蛛網奮力掙紮的蝴蝶,可用盡了力氣,也沒能掙脫命運的束縛。

他的呼吸在我的手中緩緩停下了節奏。

直到最後,他也沒能喊我一聲"阿姐",或者"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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