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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第15章
 第 14 章

  魏可孤無法。

  他明知這少年是頭噬人的小獸,有心想將他甩在這兒置之不理,但一看到那張與殷一模一樣的面孔,卻又狠不下那個心。俗語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若真的不管,萬一這少年又被什麼壞人弄了去,那豈不是前功盡棄麼。

  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嘆了口氣,道:「這樣罷。……今日附近鄉鎮的人都來參加盂蘭慶典,官府裡的人忙著維持市面治安想來也沒那個人力挨家挨戶搜捕你。……我先給你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讓你休息休息,治一下傷。」他與姒殷同行同住,帶著這少年極不方便。只是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日後再做計較。

  怨魂聽他如此說心中自是喜悅,道:「好。」

  魏可孤看了看他,見他行動不便,想到再往前去便是繁華城區,若是背著他招搖過市只怕太引人注意,萬一引來捕快那就大大不妙。只得又道:「我去給你雇頂轎子。」

  正舉步要走,忽覺衣衫下襬一緊,卻是那少年驀然攥緊了他的衣角。

  魏可孤微一愕然,道:「做什麼?」

  那怨魂本是情急之舉,未及深思已經做出,此刻見問,自己也不由得怔了怔。只見他嘴唇微微一動似是想說什麼,但到底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反而把眼睛移了開來。

  魏可孤見到他這模樣,略一細想便明白了。笑了笑溫言道:「你放心,我不會藉機跑掉的。雇了轎子就回來接你。」想到這少年看似膽大,其實卻被妓院的那段經歷給嚇破了膽,不免就對自己這個救命恩人生出幾分依賴心,心中不覺暗暗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尋思道:「他怎麼就賴上了我了呢?」

  那少年聽了,心下大安,口中卻嘴硬地哼道:「你回不回來……我才不在乎。」忽然想到自己還抓著他的衣角,連忙鬆手放開。

  魏可孤一笑,道:「我走了,你就在這裡等我罷。」正待要走,忽然又見到少年身上衣衫已破了多處,有些地方甚至可見白色肌膚。魏可孤略一遲疑,還是脫下了身上的外袍替他披上。

  ——他這麼做理由其實十分單純。一來只要這少年不露出與殷截然不同的凶狠神色,他就會情不自禁的愛屋及烏;二來想到待會兒若是讓轎伕看到他衣冠不整的模樣只怕不知會引來什麼變故。但他卻不知,他這樣做無異於作繭自縛——他對這少年越好,越是令他對自己的羈絆更深一層。

  且說怨魂心中一震,抬頭凝視住他。

  東方紫平日待他也算極好,但那種好,是將他當成了殷兒來對待的好,他自己心中清楚,東方紫善待的對象是公子殷,只不過他不知其中內情將那份柔情凝聚到了自己這替身身上。而眼前這個男子,雖說與自己只是萍水相逢,卻是真的在關心他呢。

  以前,本來也並不在乎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但不知恁地,發現這男子關心自己,卻令他莫名地心中一暖,不由自主扯緊了那帶著他體溫的衣襟,低聲道:「……多謝。」

  ——這般溫文有禮,簡直與他平日行徑大相逕庭了。

  魏可孤也是一呆,只覺這一刻這少年與殷竟好似重合起來了一般,眉眼語氣宛如一人。愣了愣神才回答道:「不,不客氣。」

  稍頃回到客棧,那店主與小二見到他抱著個少年進來,不約而同都喲了一聲,迎上來問道:「這位公子怎麼啦?可是身子不爽快?要請大夫不請?」

  魏可孤知道這少年絕不願讓外人看到自己那處的傷口,道:「不用,只是崴了腳,我這裡有藥的。」一面吩咐另開一間房,一面又叫小二提兩桶熱水上來沐浴。

  上了二樓魏可孤腳步停了一停。往左便是他自己的房間,想到那小鬼就在裡面,不覺心中驀然牽動。

  那小二在前引路,彎腰笑道:「客官,這邊請。」怨魂也自他懷中抬起臉來,疑惑地問道:「怎麼停下來了?」

  魏可孤定了定神,心道:「罷了,先把這少年安置好再說。」於是便應了聲『沒事』,往右邊行去。

  兩人進了房,不一會兒熱水浴桶齊備,魏可孤將他扶到屏風後面,問道:「你自己一個人行吧?」見他點了點頭,便鬆了口氣,道:「我的衣服給你穿太大了些,你先洗著,我給你買兩套衣服去。」

  怨魂被那些大漢又捏又掐噁心到極點,早就想趕快洗去那些骯髒的指印,魏可孤吩咐準備熱水沐浴淨身真是說到他心裡去了,只覺這人考慮周詳心思甚合己意,此刻又聽到他這樣調度,更是甜絲絲地,暗暗想道:「這人對我當真不錯。」他一向性子怪僻,此刻卻甘願俯低,細細嗯了一聲。

  這種想到一個人時心中便充滿甜蜜的心情對他來說是生平頭一次,及至解開衣衫看到身上那些烏青,臉色才唰地一下沉了下來。於是進到桶裡狠狠地搓了又搓,恨不得把那些羞辱的痕跡都給搓掉才罷。

  魏可孤回轉見他還未出來,屏風後水聲嘩嘩,知道他年少氣盛遇到這種事難免心中憤然。咳了一聲:「我把衣裳搭在這裡了。」停了停又道:「你身上有傷……別泡太久。」

  忽覺屏風後水聲停了,不久嘩啦一聲,像是有人站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是悉悉碎碎衣料摩擦聲。魏可孤心中稱奇,暗暗納悶道:「這小子怎麼這會兒這麼老實聽話?」

  一邊百思不得其解,一邊踱回桌前收拾買回的東西。

  他出去買了衣服傷藥和一些食物,正一件件地揀出來放好,忽聽身後有輕輕響動,回頭看去,只見那少年已經從屏風後轉了出來。

  他未束腰帶,衣裳鬆鬆垮垮套在身上,衣襟斜掩處看得到玉白色頸間肌膚,黑鴉鴉的長發雖被布巾絞得半乾,但那帶著些許濕氣披散著的樣子襯著被熱水熏紅的面孔,居然透出了一分羞澀荏苒的氣質,與心中那人竟更是相像了。

  魏可孤看得呆了,心中猛然一動,不由自主想道:「不知那小鬼浴後是否也有這般風情?」腦中一思及,忽覺胯下又有蠢蠢欲動之勢,暗驚道:「要死!我瞎想些什麼!」連忙轉開視線,不敢再瞧。

  那怨魂見了他這種反應,心下暗暗喜歡。東方紫有一次撞到他出浴,眼睛黑黝黝發出的光竟像是要把他一口吞下去,雖說並未做到最後,卻是上下其手著實折騰了他許久。眼前這男子分明為自己美色所迷卻把持得定,若非正人君子,怎麼做得到這一點。

  魏可孤神情頗不自在,乾咳了一聲,沒話找話道:「出來了麼……這裡有藥,你自己擦擦罷……買了點牛肉餅,吃了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

  怨魂見他拔腿要走,連忙叫道:「等等!」

  魏可孤回頭問道:「什麼?」

  怨魂面上一紅——他面孔本就被熱水熏過,是以魏可孤也未曾注意他臉紅得是否別有用意。只聽他輕輕地道:「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魏可孤啊了一聲,報上姓名:「魏可孤。」

  怨魂嘴唇微動喃喃念了兩遍,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忽然往他臉上一瞅,有點嗔怪地道:「你怎麼不問我?」

  魏可孤摸了摸鼻子,心道:「你叫張三也好李四也罷,都不關我的事。」但眼睛一掃,見他眼中有隱隱的渴望之色。莫名地心中一軟,只得無奈地隨他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見問,高興地露出一絲微笑,道:「我叫——」說到此處,忽似想起了什麼,竟說不下去了。

  他在池中的時候因該處只有他與公子殷兩個,說話自然是針對對方而發,因此從來也沒有想到要為自己取個名字。出來之後,東方紫把他當成了自己的情人一口一個殷兒,但事實上他雖分裂自姒殷,但與姒殷卻又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此刻魏可孤問他的名字,他一不願再以姒殷為名,二又想不出要為自己取個什麼名字,呆了好一會兒,搖頭道:「我,我沒有名字。」

  魏可孤微微一呆,脫口道:「你逗我玩麼。」

  少年連忙搖頭道:「不是的。我真的沒有名字……」忽然心中一動,忙道:「不然你給我取一個,你說叫什麼,就叫什麼。」

  這話更是匪夷所思。魏可孤失笑道:「哪有這種事!」

  抬眼見到少年眼中期盼神色,心中尋思道:「這少年莫非在妓院中被折磨過甚,因此想把那些不堪之事一概忘記?……但也用不著連名字也不想提呀。或者,是撞到頭失了記憶?」納悶了一會兒,又想道:「罷了,他既不想提,我也不會多問。……只是沒有名字不知如何稱呼,的確不方便得很。」

  他不知道這少年要他取名其中隱含著認定了他的深意,只覺得為難。他本就沒唸過什麼書,一時半會兒也取不出個好聽的名字。一邊搔了搔頭,一邊又想道:「若是那小鬼在此就好了,他倒像是唸過很多書的樣子。」一想到姒殷近在咫尺,更是歸心似箭,尋思道:「我就隨便取個就好了,他若覺得難聽,大可不用。」心中作了決定,便順口道:「那就以事論事,叫……『拾來』好了。」

  一說出口,自己也有點訕訕地不太好意思,『拾來』這種名字一聽就是個賤名,只有窮苦之人才會用,這少年皮光肉滑、容顏豔麗,著實與這名字不配。

  他沒唸過什麼書,這少年更沒唸過書,居然喜動顏色道:「好。很好,以後就叫這個名字。」

  魏可孤一驚,直愣愣看了他好一會兒,想說點什麼,嘴唇蠕動了半天卻又什麼都沒說,良久才苦笑一聲,點頭道:「好……那,你休息罷,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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