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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第14章
第 13 章

  那老鴇諒他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帶著兩分風涼語氣悠悠道:「大爺,沒那金剛鑽,可就別攬這瓷器活兒。」說著放下手來,頭擺一下,命那些大漢『把人帶回去』。

  眼見那些大漢逼近,魏可孤道:「且——」一個『慢』字尚未出口,突覺腰間佩刀一鬆,身側一陣風聲接著便是啊地一聲慘叫。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呆了。

  魏可孤難以置信,側頭看去,卻是那少年抽了他的刀,一刀劈翻了那走在最前面來拉扯他的大漢。

  眼見著那人倒在地上翻滾,餘下幾人都不覺怔在當場。那少年原是為了自保,傷人之初也是怔了一怔,但此刻刀口滴血的情形卻令他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眼中露出快意的神色,趁這眾人呆怔的工夫,竟大叫著揮刀砍殺起來。

  他性子本就偏激,落到這些人手裡被凌辱之時心裡便發過狠話,此時有了機會發洩心中憤恨,下手越發狠辣。他雖不會武功,但一來手持利刃,二來發狠拚命,手起刀落,竟一連砍殺了三人。看到他這架式,那餘下的才慌了,一面四下逃竄,一面放聲大叫:「殺人了!殺人了!」

  魏可孤驚過之後便是大怒,他幼時遭遇橫禍,又師從佛門中人,於殺戒上就一直把持得極嚴。無論遇到多麼罪大惡極之人,都會給對方留下一條性命。而眼前這少年貌若處子出手卻如此之狠,竟用他的刀在他眼皮底下殺人,眼見那少年追不上那些大漢便直奔嚇軟了腳的老鴇而去,立時身子一縱,抓住他肩頭。

  那少年被他抓住再難前進一步,回了頭,血紅著眼睛喝道:「放手!」

  魏可孤怒道:「你瘋了麼!」看到在與殷如此相似的臉上露出那種極度凶狠的表情,委實令他怒氣勃發。

  那少年也是怒氣衝天,厲聲叫道:「你可知道他們是怎麼對我的?!」聲音裡竟帶了隱隱的哭音。

  魏可孤微微一呆,一時語塞。

  他自小流浪江湖,也算見多識廣。對妓院中一些調教清倌的手段雖不是十分清楚,但也知道個大概。那流落風塵中的人,有哀怨認命的、也有烈性不甘的,遇到後一種,老闆都自有一套手段使其馴服。出於利益考慮,那負責調教之人雖不會真的破了處子之身,但許多手腕使出來,卻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少年心高氣傲脾氣又壞,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幾多凌辱。

  瞧他模樣與殷如此相似,魏可孤心中難免愛屋及烏,電光火石間忍不住捫心自問:「若是那小鬼遇到這種事,我會不會就氣得大開殺戒?」趁著他一分神手上力道略鬆,那少年抓緊機會,身子一掙掙脫開來,對著那老鴇一刀揮下。

  魏可孤一驚,想要再攔已是來不及。只聽一聲殺豬般的嚎叫,卻是那老鴇見到明晃晃鋼刀當頭砍下本能地伸臂來擋,自然刀落臂斷。那少年猶不解氣,還要一刀了斷她性命,魏可孤抓了他道:「夠了!」說話之時,突見裡弄一頭有數人遠遠奔來,當頭者穿著官府捕快的皂衣,知道是那逃走的幾名大漢在街中攔了巡街的巡捕報案。立時當機立斷,喝道:「快走!」便奪了他的刀,拉著他沒命狂奔。

  才奔出幾步便聽那少年痛哼一聲,扶了牆臉色慘白。魏可孤止步道:「怎麼?」

  那少年咬了咬牙,聽到身後腳步聲漸近,知道被逮回去下場慘不可當,硬挺著跟上,道:「沒事!」

  魏可孤看他步伐踉蹌極不自然,心中頓時明白了,立刻道:「我背你!」說著,也不管那少年面上愕然神色和微微抗拒,將他雙臂一搭背了上身,便發足飛奔。

  他一門心思只想帶著這少年逃出生天,哪知自己無意間的舉動竟又給自己沾惹了一筆相思桃花,背上那少年自他不由分說將他背上身開始,心中便有了一種異樣情緒。伏在他背上,近距離地見到汗珠從他頸間褐色肌膚上滑落,那心中震盪漸漸蕩漾開來,竟如潮水一般澎湃洶湧起伏不定。

  原來這少年卻並非別人,正是由公子殷分裂出的怨魂是也。

  他立了心思要從東方紫身邊逃走,可巧這幾日東方紫正忙於十五日那天的盂蘭慶典,雜事頗多,對他也就疏於防範,竟被他找了個機會逃了出來。

  他心思倒也玲瓏,不但留下了那顆珠子,更為怕被東方紫捉回去大發雷霆,先留下張條子說明只是外出遊玩給自己留下一條退路,然後才換了奴僕的衣服混出了天一教壇。

  這一出來,好比是鳥出困籠,虎歸山林,原想逃得越遠越好,偏偏這幾日盂蘭節市面上遊人極多,他又步履匆匆,竟撞到一個人身上。

  他原本脾氣就壞,此刻又生怕東方紫追來,心思更是焦躁,脫口罵道:「瞎了眼麼?!」

  他未曾經過世事,不知人多數是只敬衣衫不敬人的。此刻他若是錦衣華服,這般口出惡言旁人只當他來頭不小,只會忍氣吞聲斷不敢輕易招惹。但他此刻為了隱藏行蹤,身上穿的卻是下等奴僕才穿的灰布衣服。那被撞之人原就是個沒事還要找事的市井無賴,見他容顏秀美又不像是大有來頭的樣子,頓時便生了壞心。

  這怨魂根本不知人心險惡,罵完之後拂袖而去,卻不知那無賴緊隨其後,到了僻靜處,一棒將他打暈,再醒來時已然落入火坑中。

  他在這小倌館中雖說只待了一天一夜,但遭遇的卻是生平奇恥大辱,那些大漢原本就不是善類,見他貌美性強,雖然上面有老鴇壓著,不敢明刀明槍的硬上,但調教之時總不免狠狠揩油,直把他擰得身上東一塊西一塊全是烏青。想那東方紫雖喜怒無常,卻也從未這樣折辱過他,如今竟被這些俗夫愚漢如此修理,恨得他眼中都快要滴出血來。偏偏那些大漢不管他怒罵也罷,發狠也罷,通通不以為意,只當他性子潑悍倔犟,越發嘻嘻哈哈變本加厲。

  鬧了一日一夜,那些大漢們到底乏了,留下看守他的人也打起瞌睡來,這才讓他尋機逃出。原本他後庭被玉勢所傷不輕,走動頗為艱難,但因心中存了捲土重來報仇雪恨的強烈念頭,竟被他咬牙堅持逃到了後院,眼看便要逃出,卻又被人發現了行蹤。

  本以為逃脫無望,被捉回去不免有更大的苦頭在等著自己,誰知斜地裡竟殺出這男子出手相救。

  想他與公子殷同在池中度過千年歲月,他脾氣不如後者安靜平和,但在某方面兩人卻是半斤八兩——都沒見過什麼世面。

  自他被帶出池中,接觸的人寥寥無幾。侍候他的天一教徒自不必說,那不過是下人奴僕,他根本不曾放在眼中;那將他賣入妓院的無賴和那些大漢,則盡皆可殺,更加不值一提。稍微能在他心中佔點份量的,也只有本尊公子殷和東方紫兩人了,但前者貌美性柔,不夠強硬;後者俊則俊矣,卻陰沉難測。都不及這正背著他疾行的男子陽剛十足,豪氣英武。他一招出手便解救他於危難,這份男子氣概,又有幾人比得上?

  他一向不太與人親近,與東方紫之間那些擁抱親吻之類的親密舉動,不過是迫其淫威而不得不為之。此刻這男子,雖然只是毫無其他意圖的背著他奔跑,但不知恁地,卻反而令他莫名地一陣臉紅心跳。伏在他背上,只覺這馱著自己的後背寬厚平穩,穩重可靠如大山一般,不知不覺中便將臉貼在背上,那摟著他脖子的手也略緊了一緊,竟有些捨不得放開。

  那蘇州城中小巷極多,彎彎繞繞如迷宮一般。魏可孤先前來過幾次,於這脂粉地的地形更是熟悉,他習武之人腳程又快,雖說身上負著一人,但仍自健步如飛,漸漸便把身後追兵越拋越遠,起初還能聽到後面有人緊追不放,喘息著叫『站住』之類的聲音,慢慢地便微弱起來,想是那些捕快到底體力不繼,追不上了。

  魏可孤仍不放心,又跑了老遠,直到後面再無聲息這才慢慢停下。一直沒聽到背上少年出聲,他不放心起來,「喂,你沒事?」不會已是強弩之末,早已暈過去了吧?

  只聽那少年啊了一聲,身子一彈:「我,我還好。」聲音裡竟有點慌張。

  不好意思再伏在他背上,「放我下來!」一邊說一邊掙紮著下地,這一下動作太大牽扯到後庭傷口,啊地一聲痛呼,臉如白紙,連忙伸手扶住牆壁。

  魏可孤扶住他,問道:「要不要給你找個大夫?」

  怨魂羞惱交加,狠狠道:「不用!」想到自己如此丟人現眼的一面竟被心儀之人看了去,說不定此後他會瞧不起自己,更把那些害他落到如此田地的人恨到了骨子裡,忍不住又咬牙切齒在心中再三發狠:「你們日後才知道小爺的厲害!」

  魏可孤見他眼中凶光一閃煞氣極重,聯想到剛才他殺人時那份狠辣,不由得眉頭微微一皺,暗道:「我救下的莫非是個小煞星?」

  他心中始終掛唸著姒殷,這少年的性情又不為他所喜,因此只想盡快把他安置妥當了好趕回客棧,當下便問道:「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怨魂咬了咬唇,道:「沒有?」

  魏可孤微微一愕,暗忖道:「是了,他多半是外鄉人,到此投親靠友才被人拐賣進去的。」於是又耐心問道:「那你在本地有什麼親友?」

  怨魂道:「也沒有。」心中忖道:東方紫那邪魔自然是不算的。

  魏可孤心中一涼,不敢置信:「難道你沒有地方可去?」

  怨魂十分誠實地點一點頭。

  這一下可令魏可孤頭痛至極,暗叫一聲:「我就知道好人做不得!」

  這少年竟是個燙手的山芋,丟也丟不掉,甩也甩不落,尤其他點完頭之後就一直看著他,竟好像是賴上他了。

  魏可孤抄了手滿心煩惱,那怨魂卻是少男情懷春心萌動,閉著嘴睜大了眼,一聲不吭地打量著他。

  他被人折騰得死去活來之際心中也暗暗呼喚過東方紫的名字,心底深處也大有『你若是現在來救我,以前的事我就原諒你』之類的念頭,但想不到東方紫未出現,最終救他脫離虎口的卻是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

  剛才情形混亂也來不及細看這男子的模樣,此刻悄悄看去,只見他濃眉飛揚,五官稍嫌粗獷卻顯得英武逼人,再細細回味適才他救下自己時飛將軍一般的威武英姿,心中那朦朦朧朧的兩分喜歡便漸漸高漲至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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