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貪歡
此刻的天,已經清明浩朗。
天地一色,柳芊芊這一襲白衣,讓放進院門的都察院哨子們不由看呆了去。
「你們這是幹嘛?」蕭明軒自是認得都察院這一身行頭的。
「我等奉院長之名,前來捉拿要犯,來人,搜。」帶頭的那人,正是蕭明軒昨日在魚糕丸子店見到的都察院科目。
見都察院的哨子已經動了,蕭明軒也不急,只是緩緩說道:「搜是可以,若是搜不到人,你們該當如何?大早擾人清夢,實是晦氣。」
那個皮膚奇黑的都察院科目拱了拱手,答道:「這是都察院的差事,若是拿不到人,自是賠罪。」
得了這一句應承,早就知道淩茗瑾已經離開的蕭明軒大方的退到了一旁,只等著看好看,有柳流風照顧淩茗瑾,他很放心。
而且梅府這麼大,要搜查也不是一時可以搜查到的,梅園那個地方,若是他們強行亂來,梅世伯定然會管的。蕭明軒心裡有把算盤。
走到蕭明軒身旁的柳芊芊雖不解這是為何,但也沒多詢問,這些強闖進來的人是都察院的人她也是知道的,但為的是那般她卻是不知。
隨著科目的一聲令下,都察院的人便在院子裡散開了花,西廂房是個單獨的院落,不大,很好搜查。
便尋不得,最後有人看到了一扇門。
小門緊閉,還上了鎖。
當下立刻有人來稟告了科目。
科目微微皺眉,隨著稟告之人一同去往了這小門處。
「都察院公務,還請配合。」
蕭明軒這時卻說道:「這梅園是梅世伯心愛之物,你們這般魯莽,定然會折了梅枝,你們要進去也行,但只能讓五人進去,還得小心翼翼的看著,不能折了梅枝傷了梅樹。」
這話說得也在理,都察院雖是公務百姓有義務配合,但這配合,也要兩方協同。
蕭明軒有這個要求很合理,就是都察院也不能以勢壓人,若說是小家小院那也就罷了,但這是梅府,他們也須得考慮一下這事的影響。
科目想了想,揮手派出了五個人。
蕭明軒笑說了一句,立刻打開了鎖,讓五人進了梅園。
只有五人,想來對淩茗瑾也不會有多大的威脅了。
在五人進入梅園後,科目又招上前了一個人,讓其去了前院稟告北落潛之。
那人得令而去,留下科目與其他一些都察院哨子在院內搜尋。
天色很亮,亮得白雪刺眼,梅園內梅樹株株盛開,將園子點綴成了一片粉紅淺白。
五人入了梅園,只是好心仔細搜尋,怎奈梅園範圍太大,這搜尋的力度實在太小了些。
大雪紛飛,迅速的掩埋了五人的腳印,將這梅園掩蓋成了一片人間仙境。
已經過了半個時辰,淩茗瑾自然不會還留在梅園中。此時的她,已經坐在了一輛馬車中。
北落潛之這次依舊小心翼翼的將梅府圍了個死,但在柳流風的幫助下,她還是找到了出口,那是梅園的一個小洞,嗯,是一個狗洞。
縱然北落潛之再怎麼小心仔細,也不會去注意這麼一個在角落裡的狗洞,有柳流風打前陣招引那些守在梅園外的人,她爬出狗洞爬的很輕鬆。
沒錯,柳流風帶著她進入梅園後,將自己扮作了誘餌,當時他將淩茗瑾帶到狗洞旁,自己去打開了大門,將那些守衛引了開來,淩茗瑾趁機爬出狗洞,到了事先柳流風的說的地方等著。
等了約近半個時辰,淩茗瑾才等到了滿臉通紅的柳流風手上還沾了血的柳流風。
他將都察院的人引開了,等到淩茗瑾離開,他就停下了手,雖未表露身份但想都察院的人該不會再為難自己,卻沒想到,都察院的人覺得他可疑,硬是要拿了他去見北落潛之,這才不得已,做了這些。
「你殺了多少人?」淩茗瑾看著還在喘著粗氣的柳流風,好心的遞過了一塊手帕讓他擦掉了手上的血。
她在約好的地方等的時候雇了一輛馬車,柳流風一到兩人便上了馬車,馬車一聲籲,馬車便軲轆前行,向著江城城門而去。
「十個吧,他們糾纏著我,還有一人趁我無暇顧及時放了信號彈,想來北落潛之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你逃離了。」長呼了一口氣,柳流風正欲將滿是血的手帕丟出馬車外卻被淩茗瑾一把抓住。
「不要留下線索。」淩茗瑾原做的是殺手的行當,線索這個東西自然不能給敵人留下,她有些詫異柳流風的一身武藝,當初在安州蕭明軒已一敵十還受了些小傷,而柳流風現在除了這臉因快速奔跑發紅之外,並無傷處,要知蕭明軒可是出身武學世家,而柳流風只是一個商賈百年望族,這其中的差異,讓淩茗瑾不得不詫異。
「你倒是小心。」柳流風悶哼一聲,倚著車廂慢慢調節著自己紊亂的氣息。
「那是自然,快到城門了,我們要小心些,難保北落潛之會在城門也安排人。」
柳流風點了點頭,不再出聲。
淩茗瑾心中忐忑,撩起了車窗簾一角,偷偷的盯著馬車外的動靜。
現在是清晨,街上的行人並不多,大多是走街串巷吆喝叫賣的小販,而出城的人,卻是更少了。
昨日武林大會結束,淩茗瑾本以為今日會有許多人離去,卻不想城門會這麼冷清清。
難道江湖裡的人都愛睡懶覺起得晚?淩茗瑾暗自嘀咕一聲,小心翼翼的看著馬車外那些人有無可疑之處。
果然,在城門口,就有幾人可疑,雖是小販的打扮,但那死死盯著路人的眼神,卻不是一個小販該有的。
而且在城門旁,他居然看到了一張昨日並未有的畫像,那是她男裝的畫像。
想著,她放下了簾子,走到了柳流風身旁坐了下來。
感覺到馬車內的動靜,柳流風緩緩睜開了眼。
………………
也不知是冉斌接到了什麼命令,今早出城的盤查,既然是嚴了很多,而淩茗瑾雇的這輛馬車,是必查之物。
馬車緩緩行駛到城門前,車夫下了馬車,滿臉堆笑的說了自己這馬車裡是何人。
「別說是旦城柳家的人,就是長安裡的貴人,今天也必須要看了才能出城。」守城門的守衛大步闊闊向前,不由分說的撩起了馬車簾子。
這一撩開,倒是把他這個大老爺們看得滿臉通紅。
車廂內,是春意盎然啊。
只見女子羅衫半解衣領大開黑髮淩亂,男子一手握著女子腰一手按著女子手,從守衛的角度看過去,正是在於美人親吻的模樣,男子一頭黑髮垂著,擋住了美人乍泄的春光,看的守衛是面紅耳赤不知該如何。
他怎知道這世風日下,現在居然有人就在馬車裡這般貪歡。
好在,這時刮起了一股風。
寒風吹入車廂內,男子抬起了頭看到了此時正處在驚愕中的守衛。
「放肆。」一聲怒喝,驚動了女子。
女子咋呼一聲,一眼瞥見了正呆呆看著車廂內的守衛後立刻伏到了男裝肩頭啜泣。
「無意打擾,無意打擾。」守衛知是自己懷了人家好事,心虛得緊,趕忙賠禮道歉。
男裝趕忙攏了攏女子的衣衫給她套上了一件披風。
「還不滾。」冷冷的話從男裝心口蹦出,讓這寒風又再刺骨了一些。
守衛被這深邃銳利的眼神一盯,猛的打了個顫,也不知怎的,居然是自己放下了車簾。
「沒事沒事,放行。」一臉尷尬的他回到了自己的崗位,呼叫了一聲,趕忙打開了設在城門處的護杆。
車夫拱手歡樂的叫了兩聲爺回到了馬車,馬鞭一下,馬車就軲轆駛出了江城。
那幾個目光陰沉的小販,也只是看了馬車一眼,沒有動作。
………………
方才守衛看見的,一半是真,一半是假,有春光是真,男女偷情貪歡是假。
那個吻,自然也只是守衛見到的假像,在電影裡,有個專業術語,叫借位。從守衛那個角度看著是在親吻,但實則只是柳流風的腦袋擋住了她的臉,而兩人的唇,還隔著些許距離。
大慶本就民風開放,夏日時貴婦人袒胸露乳的事也是常見,淩茗瑾出生在二十一世紀,露這麼一點胸更不覺得難堪,
由始至終難堪的,只有那個守衛,還有柳流風。
當時柳流風被淩茗瑾驚動,剛睜開了眼,就看到淩茗瑾在解衣帶,倒是把他嚇了一跳,後淩茗瑾簡單的解釋了一句,他才明瞭,然後尷尬的配合起來。
他無意冒犯,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占淩茗瑾什麼便宜,淩茗瑾提出的這個借位建議倒是不錯,讓他更加看清了這個女子聰明而冷靜的頭腦。
這便是這件春事的由來始末,淩茗瑾為了逃開都察院的眼睛,她導演了這麼一場春意盎然的戲,雖然她有犧牲,但犧牲不大,對她來說毫無影響。
但在柳流風心裡,卻有別樣的味道,別樣的想法。
現在他腦子裡不斷映現的,是淩茗瑾那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