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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之女》第30章
29奸相的水平

 皇太子把延平郡王給抽了一頓,還是當著很多人的面,這個問題略有些嚴重。皇帝讓鄭靖業過去幫忙善後,鄭靖業不得不去。實在是心不甘、情不願,鄭靖業幫皇帝收拾爛攤子又不是頭一回了,可是這一回讓他分外噁心。

延平郡王蕭令德,皇帝第十子,皇室一朵大奇葩。大郤朝開國八十餘載,光皇帝就傳了四代,到了蕭令德這裡已經是第五代了。五代美女基因,愣是沒能把他改造成個人模樣。

鄭靖業就沒見過這麼醜的皇子!

憑良心說,皇帝即使到現在,也勉強算是個標緻的老頭兒,蕭令德他媽據說曾經寵冠六宮,可不知道為什麼偏偏生出蕭令德這個傢伙來。看到他的臉、他的身材,你會覺得,人類不是由古代類人猿進化來的,完全是由古代野豬進化來的。

沒錯,延平郡王是個胖子,還是個猥瑣的死胖子!胖不過份,長得他那個樣子簡直就是上帝在報復社會了。

他人長得醜就罷了,性格也不好,實在是皇室裡難得一見的奇景。但凡皇室子弟,開國之初糙一點、暴發一點也是情有可原,到了這會兒再出現這麼一朵奇葩,未免太對不起社會規律了。你就算本質惡劣,好歹要學會裝一下啊,他偏不!

令,美好也。德,道德也。蕭令德是既不美好也不道德,似乎還有點心理問題,性格非常之不好。若干年後的《諸王列傳》上是這麼形容他的「貌寢,性暴烈,無能為」,可見他就是這麼個人了。

即使不喜歡太子的鄭靖業也要冷靜地說,如果太子跟延平郡王發生衝突,十有八、九,錯在延平郡王。

鄭靖業還沒到翠微宮,就察覺到了這裡的微妙氣氛,挑一挑眉,拾級而上。在殿門外立定,懷恩進去通報,殿門打開,裡面傳來皇帝的咆哮:「你究竟醒了沒有?!」

有這麼個兒子真是不幸,鄭靖業在心裡為皇帝掬了一把同情之淚。

皇帝聽到鄭靖業來了,好歹給了他家宰相面子,收斂了一點怒氣。皇帝容易麼?苗妃懷孕之後就特別粘他,孕婦的症狀總是千奇百怪還巨沒有安全感。這邊兒哄著如花似玉的小老婆是心甘情願,那邊兒一個如魔似幻的醜兒子辦的囧事真是讓他風中凌亂。

一個一個,都不省心!

鄭靖業出現了,向父子三人揖禮。太子心裡有些彆扭,還是打了聲招呼。鄭靖業也沒有過多客套,單刀直入問皇帝:「臣蒙宣召,不知所為何事?」

所為何事?看看豬頭一樣的延平郡王就知道了,這貨還橫在地板上哼唧呢。

皇帝暴喝一聲:「還不是因為這個畜牲!」一手指向蕭令德,罵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鄭靖業無奈地看著皇帝,皇帝尷尬地咳嗽一聲:「懷恩,你來說。」

懷恩在路上都已經把皇帝爺兒仨都賣給鄭靖業一次了,這會兒又裝模作樣地複述了一回。

原來,到了熙山,大家都放鬆了,太子鑑於最近精神實在繃得太緊,在太子妃的建議下,也去郊遊,全家出動。太子、太子妃、四兒六女、一個良娣、四個孺人,都齊全了。太子妃的娘家妹妹也應邀參加。

一群人正高興著呢,蕭令德來了。過程一點也不曲折複雜,就是這貨硬要擠進來喝兩杯,然後醉了,然後酒後無德,還驚著了女眷。

皇太子的家宴像被野豬給拱了一樣。本是來散心的,心沒散成,反添一回堵。

這個……真不怪皇太子抽他!

太子果然抽了延平郡王一頓,他的武力值還是比較可觀的,蕭令德只有挨打的份兒。太子已經有了危機感,他需要殺雞儆猴,讓弟弟們不敢妄動。他知道,如果這些傢伙蜂擁而上,沒他什麼好。倒不如分而擊之,先嚇退一些膽小的。

這事兒是蕭令德不在理,皇太子就是收拾了他,別人也說不出什麼來,不用擔上什麼欺負弟弟的名聲。太子的主意打得很好,抽老十一頓,然後捆著他去面聖,皇帝也不能說他不好,還得為他撐腰。這也是向弟弟們示威。

皇帝當然生氣了,自打生了蕭令德這個兒子,小時候還可以說他「生得肥壯可愛」,超過五歲連這種話都說不出口了。讀書不行、習武不行、做事不行,皇帝不想再看到他了,就想到了鄭靖業,想讓他想個法子,想個合適的地方,把蕭令德給扔出去。眼不見心不煩,直白地講就是發配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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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陛下家事也。」鄭靖業聽完懷恩的現場刪節版之後果斷地這樣說。

你兒子互毆,你當老子不拿主意也就罷了,宗正還沒死呢,幹我什麼事兒?插手這事兒不是找抽麼?我才不傻!

皇帝畢竟老了,不想再煩這些事情了,不耐煩地對鄭靖業道:「此地無君臣,卿試作吾老友,為吾解此事。」你就當是給鄰居家互毆的兒子勸架,這事兒就交給你了。

蕭令德還在地下哼唧呢,鄭靖業道:「延平郡王帶傷,還是先包紮一下為妥。」蕭令德猛點頭,氣得皇帝又踹了他兩腳:「滾。」

鄭靖業先把蕭令德打發去上藥。然後慢條斯理地給皇帝分析:「這本是您的家事,何至令臣來?只有摀住的,沒有宣揚的。此事,到此為止,可好?」

皇帝瞪眼:「就這麼算了?」

鄭靖業搖搖頭:「關乎天家聲譽。」

「有那個畜牲在,還有何聲譽可言?!」皇帝曾經不止一次想,如果當初夭折的不是他的十一、十二、十三而是老十,他的日子也許會順暢很多。

「那也不能自己宣揚,這樣一鬧,倒是為延平郡王揚名了,」鄭靖業說得很堅定,「千載史筆,記下來好看麼?」端的是一副為皇帝考慮的好模樣兒。

皇帝咬牙,終歸沉默。

鄭靖業又說話了:「陛下令臣開解,臣便說一說太子。」

皇太子差點沒被噎死,不敢置信地看著鄭靖業那張誠懇的老臉,聽這奸臣說:「太子殿下對郡王也火暴了一點兒,好歹是兄弟,多少留一絲面子。您是東宮之主,放寬些肚量。」

太子兩眼冒火,好好的宴叫這個蠢兄弟給攪了,老婆孩子嚇得三魂飛了七魄,還要怎麼忍?合著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夠有肚量不夠寬容?

奸臣又說了:「臣說實話,京城都知道延平郡王行事放誕了些,太子與一個行為放誕的人計較,又算什麼呢?一狂放之弟尚不能坦然制之,何況其他?」

皇帝也覺得皇太子這樣未免太較真兒。誰都知道,蕭令德就是皇帝的一個失敗作品,封王也只封了個郡王。你跟個廢品較勁,確實有失風度。

「太子若是與詹事府共飲,延平郡王所為,打就打了,是殿下重士。如今家宴,怎麼能打成那樣呢?捆起來,等郡王酒醒了,給您賠罪,豈不更好看?也顯您愛護手足之意。」

如果蕭令行不是太子,打就打了,不管他是皇帝也好、宗室也罷,隨便打,衝撞了人家女眷還不挨打,天理何在?正因為他是太子,他必須寬容!他還得升級呢!善哉斯言!皇帝的怒氣全消了,轉成深思。

「臣今日之言,唯陛下與殿下察之,願二位慎之。」

皇帝點頭,太子氣苦。「殿下權當是為了陛下,忍一時之氣。」沒有爹娘願意看到兒女不和,這句話鄭靖業沒說出來,但是皇帝一定能夠理解,至於太子能不能理解,那就不好說了。

一時蕭令德上完藥回來了,鄭靖業又說蕭令德:「千歲可醒了酒了?可知行止不妥了?」

蕭令德情知躲不過,之前皇帝氣極說要讓他出京,此時聽到鄭靖業有「問罪」的意思,直接嚷開了:「打都打了,還要怎地?」

太子臉上十分難看,只覺得他皇帝爹投到他臉上的目光是那樣的意味深長。看吧,衝動是魔鬼,本來好好的場面,這一打,人家不服氣了。 蕭令德覺得自己已經付過賬(挨打)了,不肯重複繳費(道歉)。

事情的最後,還是鄭靖業輕聲細語地問:「殿下覺得,聖人要拿你怎樣還是太子要拿你怎樣?父子兄弟,殿下奈何如此猜度?」

蕭令德大怒,一指太子:「我本有錯,可他上來就打,打完還要告狀,」不敢指皇帝,「阿爹便要逐我,可有這樣的兄弟?」阿米豆腐,不敢說皇帝,只拿太子說事兒,蕭令德也算沒有蠢到家。

鄭靖業肅然道:「殿下錯了,陛下與太子並未想逐殿下出京,一時氣話,殿下也要當真麼?聖人平素對殿下何其寬容!」

蕭令德巴不得有這樣一句,抬起一顆大胖頭,努力瞪大了綠豆眼去看他爹。皇帝一臉平靜,看不出喜怒,蕭令德搓著手,笑得極諂媚:「是兒錯了,阿爹別跟兒一般見識,兒就是個渾人。」

鄭靖業又勸和,蕭令德給他爹、他哥哥打拱作揖。

皇帝沒好氣地道:「非太子與鄭相相勸,必要你好看,酒醒了?還不出去!」

蕭令德落荒而逃。

鄭靖業適時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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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走,太子一直壓抑著的神經開始膨脹,呼吸也沉重了起來,一頭紮到皇帝膝下:「阿爹,兒本無心,鄭相奈何那樣說我!」

「他一句都沒有說錯!」皇帝冷著臉看著太子,「你兒女都已老大,怎地還是如此不持重?他說什麼了?」

太子:「……」

皇帝不覺得太子跟宰相有什麼不對付,或者說,他不覺得鄭靖業在針對太子。兩人平常都沒有什麼交集,能有什麼矛盾在呢?而且,鄭靖業在皇帝面前一直是很關心太子的,還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那種關心,太子兒子到了年紀要讀書這種事情還是鄭靖業提的醒呢。

皇帝真是太「單純」了,哪個壞人會在臉上刻字,哪個奸臣會宣稱自己在幹壞事?

「你想太多了,為君者要有容人之量,」這話就說得很重了,「鄭靖業會做事,你仔細想想,照他說的來,豈不是比你衝動打了十郎更好?」

太子咬牙敗退。

不消說,這一幕又被懷恩賣給了鄭靖業。

一連幾天,鄭靖業的心情都挺好。就像皇帝說的,「鄭靖業會做事」,當他是縣尉的時候有縣尉的做法,當他是宰相的時候有宰相的做法。一事一事,分毫不差。確切地說,他能夠看到事情的結點,從中找到最佳的解決方案,而不是一味蠻行,這也是皇帝看重他的地方。

宰相,就是要調和陰陽。

錯估了形勢的太子只好自食其果。

鄭靖業對皇帝還算瞭解,只怕從今天開始,太子在皇帝心中不免要抹上淡淡的一筆「對弟弟不夠包容」,日後再有什麼事情,這一筆的顏色就會漸漸加重。不能愛護手中同胞的太子,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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