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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萼落得幾瓣秋》第10章
三,閑弄經綸(二)

  蘇清雪到了獵場時,果然見韓肖帶了屬下兵士守在獵場外。韓肖看見蘇清雪,駕馬緩緩上前,微一欠身,道:“侯爺來遲了些時候。獵場有規矩,非有緊急軍務,任何人不可入內打擾。侯爺想必也是知道的。”蘇清雪偏著頭看他。韓肖道:“侯爺見諒。”他說得雖客氣,語氣裡卻沒半分商量。蘇清雪歎了口氣,道:“那就算了。”一拉韁繩,回身走了。韓肖看著他馳出三丈去,這才回身向獵場內望著。

  獵場內此時極是熱鬧,千餘騎人馬縱橫衝突,馬蹄踏得地面都微微顫抖,羽箭破空之聲也是不絕。韓肖只恨自己身為身為郎中令,不能隨在陛下左右,一享馳騁射獵之樂。正看得入神時,忽聽身後馬蹄聲疾,不及回頭,那浮雲竟已從自己身邊擦了過去。韓肖一驚,疾忙伸手去扣浮雲的轡頭。卻見眼前寒光一閃,一柄短劍對準了自己手腕落下來,韓肖急忙縮手。他這麼緩了一緩,蘇清雪已縱馬奔進獵場去。

  場外之人一齊怔住。幾名將官眼睜睜的看著韓肖,分明便是在問追是不追。韓肖心思轉得極快:蘇清雪即是殺了自己,陛下至多是罰他一頓,郎中令也決不會缺人做;可自己若傷了他,脖子上這顆腦袋怕是長得不那麼安穩了。當下道:“蘇侯爺騎著浮雲,追是追不上了,報給場中知道便是。”身邊衛士應了一聲,自打信號上報。

  南軒正瞄住了一隻白狐,聽隨從回稟蘇侯爺闖了進來,便放下了弓箭,回頭果然見白馬青衫一路奔了進來,便撥轉馬頭迎了上去。笑道:“不是要你多睡一會兒麼,怎麼又跑了過來。韓肖也沒攔下你,往後可怎麼指望他能守住未央宮。”蘇清雪“哼”了一聲,也不答話,摘下犀角端弓來,伸手去抽羽箭。南軒笑道:“你這是做什麼,可是要弑君麼?”蘇清雪不理他,撥馬往西邊的林子奔了下去。

  南軒縱馬跟上,同他並騎輕馳,笑道:“清雪惱了我麼?這樣罷,我們來比比誰射的獵物多。清雪若是輸了,便不許再生氣。”蘇清雪道:“你輸了呢?”南軒微笑道:“你那個青梅竹馬的小朋友,我便饒了他。”蘇清雪早料到他已知道了南軍之事,也不吃驚,只是側臉瞄準一頭白鹿,道:“他回去了。”南軒也將弓箭拉開,道:“你讓他回去的?”蘇清雪縱馬緊追著那鹿,道:“他不是謝秋重的人。”南軒淡淡道:“你就這麼篤定?”蘇清雪搖頭,道:“就算是,那又怎樣。他是謝宣的兒子。”手指一松,羽箭流星般疾射出去。

  南軒與他同時發箭,微笑道:“說的也是。本想賣你一個順水人情。”有侍從奔過去撿起那白鹿,見鹿屍上插了兩支箭,一時為難,不知該算作誰的獵物。算作蘇侯爺的固然不妥,但若算作陛下的,弄得蘇侯爺心中不悅,似乎也不是玩的。

  蘇清雪皺眉道:“你做什麼搶我的獵物。”南軒笑道:“明明是你搶了我的,反倒賊喊捉賊麼?退一步說,就算是同時射中的,那也說不上是誰搶了誰的。”蘇清雪不語,忽然催馬疾馳出去,彎弓搭箭,射向一隻獐子。他手指剛剛離了弓弦,身後便有一箭飛了過來,又是一齊射中。

  蘇清雪微微揚眉,手再伸進箭袋時,抽了兩支箭出來,眼角瞟了一下南軒的位置,將兩支箭都搭在了弦上。此時恰聽得翅膀撲棱之聲,一隻野雁被驚了出來。蘇清雪仰首拉弓,一箭射向那雁,另一箭斜飛出去,恰被南軒之箭射中箭頭,一齊落下地來。南軒微微驚訝間,那雁悲唳著落了下來。

  蘇清雪馳過去將那野雁撿回來,笑吟吟的道:“你若不能同時射三支箭,便是我贏了。”南軒笑道:“我認輸。幸好賭資還未談定,我也沒虧了什麼,清雪卻是白贏了!”大笑聲中,催馬急急逃走。蘇清雪氣道:“南軒!”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催馬追了下去,真想就此將他射死。

  南軒日日陪著蘇清雪在上林苑中遊玩,履跡終南,行舟太液,說不盡的諸般花樣。情人眼中,便是一棵狗尾巴草也能看出許多景致來,何況這上林苑中的山水、樓閣、池沼、奇寶、花木無一不是珍奇華美,觀之不盡。悠悠然已是不覺半月過去,當真是樂不思蜀。

  一日南軒同蘇清雪在複道上閒步,觀賞太液池中水天白雲的景致。池中的山石上植了許多雕胡、紫、綠節之類的香草,清風款款,香滿池上。水中又養著紫鴛鴦、鷓鴣等水鳥,行行對對的覓食嬉戲,十分有趣。

  兩人正覺心神怡然,忽有內侍匆匆過來稟告道:“陛下,披香殿忽然遣了人來,正在駘蕩宮偏殿候著。似是出大事了。”披香殿正是陳昭兒的居處。南軒頓了一下,疾步往駘蕩宮去。蘇清雪淡淡一笑,隨了南軒過去。

  來人是陳昭兒的貼身侍女,見了南軒,一頭跪了下去,還未說話,先自哭了出來。嗚咽道:“陛下,婕妤娘娘昨夜薨逝了!”南軒心裡早已料到三分,此時卻仍是止不住一驚,沉聲道:“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那侍女哭道:“四日之前,娘娘正好好的給小皇子縫製衣裳,忽然肚子痛得厲害。奴婢急忙叫了太醫來,誰知太醫還未到,娘娘便小產了!太醫請了脈,說是中了藥毒,分量雖不大,胎兒卻嬌嫩,沒抵受得住。奴婢該死,沒看住娘娘,昨天夜裡,娘娘一時想不開,投繯自盡了!”

  南軒靜靜想了一想,道:“昭兒吃著什麼藥?”那侍女抽泣道:“娘娘吃著保胎藥及玉壺海藻湯,都是太醫署千思萬想的定下的;日常飲食奴婢們也都小心伺候著,都沒什麼不妥。”南軒道:“別的沒什麼異常麼?”那侍女收了哭聲,怯怯的道:“昭儀娘娘自省親回宮後,忽然對娘娘異常親近。知道娘娘身子不適,還熱心尋了許多藥物來,但娘娘從未服用過。”南軒擺了擺手,一旁的內侍便將那宮女帶下去安置。

  南軒站起身來,在殿內緩緩的踱步,臉色越來越是難看,忽然狠狠踢倒了一張象牙包金凳子,怒道:“他擅自裁減南軍,已是欺到了朕的頭上,竟敢又害我骨肉,也太過分!”蘇清雪看他眼中的怨毒之意多過憤怒,禁不住顫了一下。

  外面侍從知道陛下發怒,都是連氣也不敢隨便透一口,更無人敢過來自尋死路,殿內一時靜得迫人。蘇清雪淡淡的開口道:“陛下糊塗了。”南軒聽是蘇清雪的聲音,勉強鎮定了一下心緒,道:“清雪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清雪道:“謝太尉專橫跋扈,目無君王,陛下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為何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南軒靜了片刻,道:“清雪心裡清楚,又何必問我——現今宮中惟一的皇子是謝昭儀所出,陳昭兒有孕後,我一直盼她能產下子嗣,如今卻被謝秋重設計害死。”蘇清雪淡然道:“我就是這個意思。”南軒一時怔住,道:“怎麼說?”蘇清雪道:“陛下若能除了這逆臣,日後多少時日、多少好女子,想要多少皇子後嗣沒有;若是這件事辦不下來,反被他所制,縱是另有一百個兒子,又能怎樣,被扶上皇位去的也只能是大殿下。”

  南軒沉默片刻,微歎了一聲,道:“清雪說得是,是我糊塗了。”伸手去握住了蘇清雪左手,忽道:“清雪心裡委屈麼。”蘇清雪一怔,道:“什麼?”南軒低道:“我宮中嬪妃眾多,卻從不許你親近女子。”蘇清雪微笑道:“你不是從來都是這樣麼,我心裡若有怨氣,怎麼會回宮來;自由自在的留在競州,便做個畫師也餓不死我,也不是沒有好人家的姑娘想要嫁我。你真把我看作怨婦了麼。”南軒摟了他入懷,低道:“清雪,清雪。”臉頰輕輕挨擦他柔軟的頭髮。蘇清雪輕聲道:“陛下傷心麼。”南軒搖頭,道:“那奸賊太放肆,我是氣得厲害。”蘇清雪靠在他身上,口唇微動,想說什麼時,卻終是未說出口來。

  兩人相擁良久,一時風過華堂,吹動了殿前垂著的百尺蝦須簾,叮玲一陣脆響。南軒慢慢鬆開了手,道:“清雪在這裡玩得開心麼?已是出來半月多了,明日便回宮去罷。先去用些午膳。”蘇清雪低頭不動,道:“我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陛下能容我麼。”南軒微奇道:“隨你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怪過你。”

  蘇清雪臉上微微發白,道:“陳婕妤一案,雖只是後宮之事,但于陛下要做的大事,卻有莫大的幫助。謝昭儀做下這等事情來,同謝太尉無關也有關,陛下借著這事打壓他,他若乖乖遵旨,陛下便一步步削了他權柄;他若不肯遵旨,定會行險同陛下相抗,陛下要動刀兵,便是師出有名。”南軒道:“他從不從命,我一樣要拿他,也不必尋什麼藉口。”蘇清雪低頭撥弄著衣帶上系的青蓮雙魚玉佩,道:“謝太尉握著半朝權柄,雖不足懼,卻不能不仔細防著。如是他先動上了手,調度之間便有痕跡可尋,陛下的勝算便大了許多;陛下若貿然行事,戕害先帝老臣的名聲先不說,這著棋終是險了一些。”

  南軒不語,半晌道:“清雪,你什麼時候也懂這些了。”蘇清雪低道:“我這次回來,身份情勢都與往常不同,若不自己多留心著些,只怕立時便給人連骨頭也嚼碎了。”南軒點頭,淡淡的道:“那很好。走罷。”仍舊握住了他手,吩咐外面內侍傳膳到紫宮去。蘇清雪只覺南軒的手似是比往常涼一些,難道自己能幫他,他反而不歡喜麼。

  第二日,蘇清雪隨南軒回城,卻並未進宮,自回了雲陽侯府。不想前腳進了書房,後腳便有小丫鬟玉梳拿了一隻小巧的桃木鑲銀盒子進來。蘇清雪看見,道:“丫頭,胡亂收了什麼進來。沒告訴你不明不白的東西不許進府麼?”玉梳吃吃笑道:“公子,不是奴婢沒規矩,實是這禮物萬萬不能拒的。”蘇清雪挑挑眉,伸手去取。玉梳似是不想給他,卻被他快手拿了去。

  蘇清雪打開那盒子,見裡面是一隻繡了玉白蓮藕的杏黃流蘇香囊,雖不是精緻到十分,也算是難得的了;嗅那香氣,盛的該是百合片。這蓮藕暗合了“連心”“佳偶”的意思,百合是“百年好合”之意。

  蘇清雪將那香囊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實是想不出誰會送自己這種奇特禮物。若說是南軒,自然有內侍送來;說是謝百同,他存的必不是這份心思;若是女子,卻更是無從說起。一抬眼間,忽見碧衣在一旁羞得耳根子都紅了。蘇清雪心下恍然,笑道:“我還道哪家小姐對我情絲暗系,竟是自作多情了麼?”便將那香囊好好的放回盒子裡,遞在碧衣手裡,笑問:“心裡中意麼?”碧衣臉上羞紅,卻極堅決道:“奴婢只願服侍公子。若公子命奴婢過去,奴婢不敢不從,可心裡一世也只惦記公子一個。”蘇清雪微微點頭,道:“那也由得你。”便不再說,自尋了些閒書來看。

  如此過了月余,南軒一般的時時召蘇清雪進宮,對他仍是從前一樣的溫存體貼。蘇清雪也再未憶及南軒那日在上林苑的些微異狀。他尋了時機,悄悄去問小九,如何不著痕跡的毒殺了陳婕妤。

  小九說道,陳婕妤服用的玉壺海藻湯中,海藻同甘草原是藥性相殺相克的——這中間卻有一樁奇處:若海藻的藥量大過甘草,仍是無毒;但甘草之量大過海藻時,便成了殺人毒物。那日他借著身分之便,將藥物送去披香殿給陳婕妤的貼身宮女親煎,卻悄悄多加一些甘草。那宮女見是陛下身邊的人,自然是不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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