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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萼落得幾瓣秋》第9章
三,閑弄經綸(一)

  出了正月,寒氣便一絲絲的散了,冰消雪澌之後,地上便露出許多青色來。漸漸的已是風香水暖,紫陌塵芳,楊花逐風流。

  蘇清雪著了一身淡青衣衫,半躺半倚在後園的一棵桃樹下,左手握了一冊書卷,人卻已側過了臉去睡著了。幾瓣桃花落在他眼上,引了蜂蝶來輕輕款款的戲弄,嚶嚶嗡嗡之聲不絕,卻將他吵醒了。蘇清雪迷蒙的將眼睛睜開一半來,淺淺打了個呵欠,將那書卷舉到眼前,懶懶的掀過一頁去。

  又讀了幾頁,便聽步履輕悄,碧衣進了園裡,道:“公子,宮裡來了人,說是陛下請公子過去。”蘇清雪同南軒已有整整半月未曾相見,只道他一時想念自己,便應了一聲,隨手將那書拋在雜草叢裡,立起身來去了。

  碧衣彎腰替他收拾書卷,見有幾瓣紅豔豔的桃花落在書上,便輕輕拾揀起來,好好的放在了樹根處。無意間看了一眼被桃花掩住的句子,是“思慮之政,謂思近慮遠也。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故君子思不出其位。思者,正謀也;慮者,思事之計也。非其位不謀其政,非其事不慮其計。大事起於難,小事起於易。故欲思其利,必慮其害;欲思其成,必慮其敗。是以九重之台,雖高必壞。故仰高者不可忽其下,瞻前者不可忽其後。”

  蘇清雪在宮門外下了馬車時,劉齊恰巧從宮城中出來,見了蘇清雪,頓了一頓,便過來見禮,躬身長揖道:“下官見過蘇侯爺。”蘇清雪看他已是穿了法曹服色,想是三月期滿,從廷尉府中釋了出來,含笑道:“恭喜劉大人。”

  劉齊直起身來,臉上忽然微微一紅,道:“還要多謝蘇侯爺提點。下官另有一事相詢,請蘇侯爺定要賜告。”蘇清雪微奇,道:“劉大人請說,我若知道,自不敢隱瞞。”劉齊囁嚅了一下,低了聲音道:“那日蘇侯爺派來廷尉府的那位姑娘……”蘇清雪心下恍然,不由暗笑,當下微笑道:“劉大人說的可是碧衣?曾是先慈貼身侍婢。”母親的丫頭,從來大多是給了兒子收房作姬妾。蘇清雪說這話,那是隱含了兩分婉辭的意思。

  劉齊抬起了頭來看他,道:“懇請蘇侯爺成全!”蘇清雪笑道:“我是什麼名聲,劉大人也是知道的;碧衣也只是個丫頭。天下悠悠之口,劉大人就不怕被說成攀附佞幸,辱沒了清名身份?”劉齊正色道:“大丈夫行事,但求問心無愧。旁人說些什麼,那原就不是我能管得過來的。蘇侯爺心裡,不也是這般想法麼?”

  蘇清雪心裡一動,一時不由微微沉吟,心思流轉間,忽見小九正從宮門裡出來,想是南軒等得不耐,派來尋自己的。當下笑道:“劉大人厚意深情,我不忍拒,但也不能不拒。這樣罷,劉大人自己去同碧衣說,她若答允了,我便如嫁親妹一般將她嫁到劉大人府上;她若心中不願,劉大人也莫要強求。”劉齊長揖道:“多謝蘇侯爺。劉齊告辭。”蘇清雪還禮道:“不敢當,劉大人不必客氣。”劉齊自去了。

  蘇清雪笑吟吟的看著他背影,便聽小九的聲音道:“雪公子原來已經到了。快些進去罷,陛下已等了不少時候了,只差雪公子一個了。”蘇清雪奇道:“只差我一個?這是要做什麼?”小九道:“雪公子還不知道?陛下前些時候定了今日往上林苑狩獵,什麼都已備好了,只等雪公子一到,便要出發了。”蘇清雪心裡微微一動。小九猶自不絕的道:“陛下言道,這次狩獵,只月余便回宮來,待入了五月,再同雪公子到甘泉宮避暑……”

  蘇清雪微微一笑,打斷他話頭,道:“你呢?也隨著陛下過去服侍?”小九道:“上林苑中另有人伺候。”蘇清雪點點頭,微笑道:“那便好。陳婕妤的身孕,已有差不多四個月了罷。聽說這個時候,似是極容易小產的。”小九怔了一下,道:“雪公子挑這個時候麼?”蘇清雪點頭道:“陛下不在宮中,各處的防範便都不如平常一般周密,下手容易一些;我本是有些小小的嫌疑,但既然那時並不在宮裡,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罪名。”小九點頭道:“我知道了。”蘇清雪微微吃驚,笑道:“難道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麼。”小九道:“自開春來,婕妤娘娘頸上忽起了一些細小的粟粒,太醫署裡個個忙得人仰馬翻,在宮裡已不是什麼新鮮消息了。昭儀娘娘不知為何忽然待她好得很,替她尋了許多珍奇的方子藥物來,婕妤娘娘竟然也未起疑。”蘇清雪微笑道:“那自然是再好沒有了。”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一道岔路上,蘇清雪腳下略略一頓,小九道:“陛下在寢宮。”蘇清雪“嗯”了一聲,往溫室殿去。小九忙笑道:“雪公子走錯了,如今天暖,陛下的寢宮已換去清涼殿了。”蘇清雪笑道:“我倒忘了。”便舉步往清涼殿的方向去了。

  蘇清雪到了清涼殿時,南軒卻正候在殿門處,緩緩的踱來踱去。他今日著了一身青帛袍服,腰間佩著玉鏤雕螭龍合璧,也是色作淡青。結綠朝服有五色之變,春著青色,夏著赤色,長夏著黃,秋著白色,冬著玄色。

  南軒見蘇清雪遲來許多時候,笑吟吟的也不生氣,忽然從他衣領中拈出一瓣桃花來,微微笑道:“我在這裡忙得不可開交,你卻閑著沾花惹草,到了這時候才過來。”蘇清雪看他將那桃花吃了,笑道:“我是‘沾花’不錯,卻是你將它吃了,得了便宜的是你。”南軒哈哈一笑,道:“也耽擱了不少時候,走罷。”帶他往西面的章城門去,十八名郎衛隨在後面。上林苑在長安城西郊,自然要經這西出南頭的第一門章城門。

  南軒一出章城門,便有衛士牽過兩匹雪白的駿馬來,鞍旁弓箭俱備。南軒轉向蘇清雪道:“這兩匹馬一匹叫做,一匹叫做浮雲,都是難得的神駿。你喜歡哪個?”蘇清雪正看著那八百名郎衛牽了馬立在當地,一色的鮮衣怒馬,勢如虎豹。其中有幾人是他小時便識得的,相互一笑算作招呼。聽到南軒說話,這才轉頭來看這兩匹馬,見那浮雲幾分溫潤外偏有幾分烈性,心裡不由喜歡,道:“我要浮雲。”南軒點頭,翻身騎上,縱馬馳了出去。蘇清雪躍上馬去,微抖韁繩,雙腿一夾,浮雲風一般掠出原地,同並頭驅馳。那八百人自是齊齊翻身上馬,策馬呼嘯一般緊緊跟上。一時之間,只聽得馬蹄的的翻飛,風聲獵獵,全不聞其餘響動。

  上林苑雖在長安城之外,距城中卻並不太遠,那“苑二十六,宮二十,觀三十五”之中的建章宮便有飛閣與未央宮相連。遠雖不遠,大卻是極大的,方圓三百里有餘,括終南山、翠華山、白鹿原、少陵原、樂游原等山原,霸、產、涇、渭、豐、鎬、牢、橘八水,除景物野獸外,宮殿苑觀如林,千門萬戶,其中的亭閣池沼、奇花異樹無數,更是觀之不盡。

  兩人全付心思的伏低了身子馭馬飛馳,一路都是無話,有時略略側頭互望一眼,都是嘴角含笑,眼裡卻全是鋒芒,竟似使足了勁要比個輸贏,已將那八百兒郎拋在了後面。還未分出高低勝負時,卻已看見了上林苑的重重飛簷。

  南軒回手一勒韁繩,縱馬緩行了幾步,向蘇清雪望過去。蘇清雪知他心意,微笑道:“博望苑。”兩人都是想起了上次同來上林苑之事,那時南軒還是太子,便是住在博望苑中。

  南軒笑道:“不錯。那時你喜歡扶荔宮裡南地的奇花異木,我看中了天泉池上紫宮的連樓閣道,可偏偏哪裡都去不得,只能待在那博望苑中。這次過來,我定要叫人將博望苑拆了填進昆明池裡。”南軒舊時雖是太子,但皇后早逝,謝充媛又頗得帝寵,他從前實是受了不少委屈。蘇清雪知他不過是口頭上出出氣,微微笑道:“博望苑也沒那麼糟的罷。”

  兩人一同控馬緩緩進去,便有一隊人馬奔近來,為首之人馳到一丈之外便即下馬跪拜,朗聲說道:“郎中令韓肖拜見陛下。”蘇清雪微微吃驚,郎中令乃是郎衛統領,主宮禁防衛,怎會在這裡出現;自己在宮中時,似是也未見過此人。南軒道:“免禮。”韓肖起身讓在一旁,道:“陛下請這邊歇息。”南軒道:“不忙,先陪朕先四處看看。”韓肖應道:“是。”牽了坐騎在前引路,餘人隨在後面護衛。

  蘇清雪細看韓肖所帶人馬,穿的既不是郎衛服色,也不是南軍服色,道:“陛下什麼建了這樣一支軍隊。”他在人前同南軒說話時,可比私底下恭謹有禮得多。南軒微笑道:“有四個月了罷,現下是叫做建章營騎,過些日子便改作羽林軍,歸入郎衛之中。”此時那八百名郎衛也到了,自有人安排他們歇息。

  南軒陪著蘇清雪玩賞了許多舊日無暇細看的景致,一起吃過晚飯,便囑他早些睡下,明日起來狩獵。南軒果然安排蘇清雪宿在扶荔宮,自己住了建章宮的駘蕩宮。這“駘蕩”的名字,是取了“惠施之材,駘蕩而不得,逐物不反”之意。

  蘇清雪洗浴畢了,便早早入了內室。兩名侍女隨他進去,將室內的花樹連枝燈點了,便悄無聲息的退在門外聽候傳喚。蘇清雪一時不想睡,將兩扇青瑣畫窗推開了。窗外影影綽綽、高低扶疏的盡是菖蒲、甘蕉、山薑、蜜香、指甲花、留求子等花木,都是北地少見的——這宮殿稱作扶荔宮,便是由自交趾移植來的荔枝得名,只可惜連年移栽,從未有一株成活過。雖有“荔”,卻終是“扶”之不起了。

  此時仍在春季,山風清朗,挾著泉沼水氣同花葉的香氣盈了滿室,那清香中又另透出一股子微微的蜜意來。琉璃簷前垂了一周嵌璧黃金鈴,和風時至,聲音細微,玲瓏可愛。蘇清雪拿枕頭墊在背後,合了眼倚在榻上。耳邊夜聲細碎,卻只覺悄然,不覺沉醉。

  似睡非睡之際,忽覺有物輕微的觸弄自己眼眉。睜眼一看,南軒不知何時坐在了榻側,正拿指尖刷著自己睫毛。南軒見他醒了,微微一笑,道:“我還道你睡著了。”蘇清雪微微搖頭,道:“我還不想睡。”

  南軒笑道:“我知道你還不想睡,這才特意趕過來的。”伸手輕抽了蘇清雪頭上發簪,低低的道:“流蘇兒,今日騎馬累了麼。”蘇清雪重又閉了眼,道:“不累,只是懶得動彈罷了。”南軒向他貼近了些,輕笑道:“正好,我替你舒散舒散筋骨。”蘇清雪道:“謝了,不勞費心。”仍是閉著眼。南軒歎一口氣,道:“清雪好狠的心。自從半月之前你離了飛霜閣,我從未與別人同寢過。”

  蘇清雪睜開眼來,作了個輕佻神色,左手食指挑起南軒下巴,笑道:“咦,這可奇了,你什麼時候學會‘守身如玉’這四個字是怎麼寫法了。”南軒也不躲避,笑道:“清雪也會這個。是誰教的,我好謝謝那人。”蘇清雪收回手去,微笑道:“這個也要學才會麼?那可真不用活了。”南軒“哦”了一聲,道:“難道是天生的風流種子,我倒沒留心過,今後倒要著人看著你些。免得你哪一日忽然記不得雲陽侯府是在尚冠裡,卻拐去城西的章台街去了。”蘇清雪附在他耳邊,悄聲道:“這個陛下便有所不知了,章台街的勾欄,也只有說得好聽,其實都是不值一提。只有香室街的秋千院,才是……”

  話未說完,蘇清雪只覺眼前一花,臉已摔在了枕頭裡,鼻樑撞得隱隱作痛,身子被南軒摁著伏在了榻上。便聽南軒的聲音在背後陰沉沉的道:“是你自己不想明日早起,這可怪不得我。”抬手將他衣帶了下來。

  蘇清雪掙了幾掙,道:“快放開,明日還要狩獵。”南軒手下不停,道:“雲陽侯年尚不足弱冠,一時不耐鞍馬勞頓,多休息幾日,那是再平常不過。你不用怕,誰敢說你一句不是,我立即下旨將他杖死。”蘇清雪連連掙扎,卻給他按住了腰,使不上力,肩上的衣衫已是被扯脫了。急道:“南軒!”南軒手上重重一按,怒道:“蘇清雪!你說什麼秋千院木馬閣的,嫌自己的小命太長了麼?當我狠不下心來整治你麼?”

  蘇清雪心知再不服軟,眼前便有一場結結實實的苦頭要吃。當下咬咬嘴唇,將臉埋進枕頭裡,低聲道:“是我說錯了,你別生氣。”南軒“哼”了一聲,道:“聽不見。”蘇清雪側過臉來,央求道:“是我錯啦,你饒了我罷。”

  南軒頓了一頓,輕輕撫弄著他頭髮,語聲轉柔道:“清雪今晚不願意麼。”蘇清雪低聲道:“明早還要騎馬,極不方便。從前都是我依著你,這次聽我一次好麼。”南軒看著眼前這念想了足足半月之人,燈暈下肩背如玉,卻偏生散了滿肩滿背的墨發,分明便是勾人魂魄,咬牙道:“好清雪,只這一次。”已伸手去解自己衣裳。

  蘇清雪覺著撫在自己身上的雙手熱如炭火,微微抖動,知他此時情切,怕是沒功夫做那些溫柔手段,低頭咬住了枕頭,已是準備好了忍痛。南軒搓弄了他一會兒,忽地伸手,將那枕頭抽去墊在他腰下。蘇清雪一時恨極,張口狠狠咬住了身下的絲緞縟子。

  南軒低著嗓音道:“清雪,你略忍忍。”朝他合過身子來。蘇清雪雖口中雖咬著物件,卻禁不住慘叫了一聲。南軒手上極柔,一邊低聲撫慰,動作卻不肯停。眼見自己略動一動,身下這人眸中的水氣便重一分。當下一狠心,閉了眼再不看他,只是索求他身子。耳中聽得這人已是嗚咽出聲來。

  待得捱過這場苦楚去,蘇清雪的鬢髮都已濕透了,絲絲縷縷的粘在頰上。南軒看他臉上又是汗水,又是淚痕,心中又痛又悔,低聲道:“是我太急了些。疼得厲害麼?”蘇清雪慘白了臉伏著,好容易才顫聲擠出一句“還好”來。看他的模樣兒,卻哪有半點“還好”的樣子,分明是糟糕之極。南軒將這再無半點力氣的身子擁進懷裡,不住在他額上頰上輕吻,一邊柔聲安慰。蘇清雪昏昏欲睡的靠著他,卻是身上疼痛,翻來覆去的折騰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日蘇清雪醒來時,早已是天光大亮,榻上只剩了自己一人。他心中暗罵南軒竟扔下自己獨自遊獵,起身取了衣物穿戴,幸好一夜安睡,身上也不覺如何不適。兩名侍女在外室聽到響動,雙雙進來,俯首道:“陛下吩咐奴婢告訴侯爺,日後但凡侯爺想出去狩獵,不論何時,陛下一定相陪。侯爺不必急在這一時,只管在此多歇一會兒便是。”蘇清雪拿起七珠玳瑁帶束腰,只道:“叫人備馬,就牽到這裡來。”侍女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待得蘇清雪收拾整齊時,已有一名侍從牽了浮雲候在殿外。蘇清雪也不理這是在建章宮裡,上馬疾馳而去,將道旁的珍奇花木踐壞了不少。宮禁中的侍衛宮婢等人見了,只是驚訝,無人敢攔這深得帝寵的少年。

  蘇清雪一路馳出璧門,轉出鳳闕,遠遠見一人一騎向著建章宮奔來。他本不在意,馳到近前時,一瞥之間,卻見是謝百同。蘇清雪一驚勒馬,道:“怎會是你?”謝百同也瞧見了他,道:“我有事來稟告陛下。”又奇道:“陛下正在狩獵,你怎地反在這裡?”蘇清雪頰上微紅,含糊其詞的道:“我有些事情,耽擱了一些時候。”又微笑道:“是什麼要事,竟要謝將軍親自過來。”謝百同略略沉吟,道:“謝太尉會同北軍中尉等人議定,將南軍人數裁了一半去。命我來稟報陛下知道。”

  蘇清雪心下一驚,面上卻漣漪不起,仍是微笑道:“怎地偏偏派你過來,拿著將軍當信使麼?”謝百同微微笑道:“倒也不是這話。謝太尉的下屬雖多,只我是個閒人。我也早想到這上林苑來見識見識。”蘇清雪點點頭,卻道:“你回城去罷。”謝百同奇道:“為何?适才韓大人雖將我攔回,但陛下怕是已知道我到了上林苑中了。這等大事也瞞不了一世。”

  蘇清雪微皺了眉,道:“陛下那裡,我去應付便是。謝太尉若問起,你只說遇見了我,我怕壞了陛下遊樂的興致,將你趕了回來。若過幾日他仍要你來,裝病也好,就此回軍前去也罷,總之莫要來送這個消息。”謝百同知他這話不是空口亂說的,微驚道:“出什麼事了麼?”蘇清雪搖頭,聽得遠處獵場中號角聲響,道:“我要去了。待日後回城再同你細說罷。”撥馬逕自去了。謝百同沉吟片刻,也順著來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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