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堅持大工業路線不動搖
兩名狼人騎士從另一個方向跑了過來,藥師停下腳步,轉頭去看那柄被打飛的匕首,斯卡冷著臉走過他身邊。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比剛才更淒厲的慘叫從前面傳來,夾著沉悶的碰撞聲和清晰的骨骼碎裂聲,當斯卡走向藥師時,他背後那幾個獸人俯臥在地,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藥師本能地想去看看那幾個傢伙死了沒有,斯卡卻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語氣不善:
「我不是讓你待著別跑?!」
藥師沉默了一會,拍拍袖子,把套在手上的小羊皮手套摘了下來,上面還殘餘著幾乎看不見的毛蟲毒刺,任誰挨上一點都夠受的,「那些都是虎族的人。」
「管他是什麼玩意!」斯卡提高了聲音,「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差點就沒命了?」
除了倒霉之外藥師也不能說什麼了,「這是意外……」
「你不跑就沒意外了!」斯卡的臉色仍然難看,「你有幾條命?這裡隨便一個傢伙就能摁死你!」
「我有……」難得被斯卡壓制的藥師想為自己辯解幾句,馬上就被斯卡打斷了。
「你有什麼!就那短腿,風吹就倒的身體?」斯卡怒道,「給我回去!」
短腿——被戳到隱秘痛點的藥師也怒了,但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斯卡就一把把他扛了起來,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對待的藥師一時間震驚得言語不能,斯卡一邊走還一邊不停地抱怨,「……以前都好得很,你也安安分分的,自從那個遠東術師來了之後就什麼問題都出來了……」
——這又跟術師有什麼關係了?
在鬥獸場外,原則上不允許這些從帝國各地來到的部落私鬥,所以斯卡和藥師剛離去不久,負責維護集市秩序的獸人士兵就趕到了。在種族混雜,不少部落之間本身就屬天敵的集市,就算立令禁制私鬥,也仍然免不了每日都有突發事故。緊隨他們而來的是一隊虎族獸人,看到地上生死不明的族人,這些脾氣暴躁的獸人怒不可遏,為首一名虎人伸手就把旁邊一個猞猁族的揪了起來。
「誰?是誰幹的?!」
「是,是一個狼人……」身材並不高大的猞猁族人在對方欲擇人而噬的氣勢下抖著聲音回答,「他身上帶著鐵牌,好,好像是個族長……」
虎人將他甩到一邊,圓眼眯了起來:「狼人?族長?」
「喂!不得私鬥!」察覺他語氣中的凶暴,擔當士兵小隊隊長的豹族對他呵斥道,「有什麼恩怨給我去鬥獸場!」
那名虎人橫眼掃向豹族隊長,聲音像來自胸腔一樣低沉:「——你敢這樣對我說話?」
豹族隊長已經見到了他掛在胸前的鐵牌,此時仍然能掛著牌子都是已經通過第三輪帝位爭奪的強者,這名獸人身上也有種令人忌憚的暴戾凶悍之氣,在他身後的虎族也不差多少,但作為帝都五個元老家族中排位第三的實權家族麾下成員,豹族隊長的膽色也不算差,士兵以他為中心開始靠攏,豹族隊長放低矛尖對準那名虎族人,臉色緊繃,「注意你的言行!你是哪個部落的強者?」
「你這是想打一場嗎?」虎人斜眼看著他。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
豹族隊長臉色突變,就在氣氛緊繃之際,那名虎人背後的同伴走到他身邊小聲用虎族的語言說了什麼,那名虎人先是一臉不快,片刻之後卻把已經踏出半步的腳收了回來。
「這次就算了……」虎人慢慢地說,「我是奧格的烏達,你們好好地給我記住這個名字。」未待豹族隊長反應,他突然伸手拔刀,豹族隊長本能一退,手中長矛的矛尖還是被一刀砍了下來,虎人冷笑一聲,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豹族隊長看著這對虎人遠走的背影,手攥成拳。
「這兩年才統一成一個部落的虎族?他們派出的這個烏達是現任族長的堂弟,聽說實力確實很強,在鬥獸場下的賭局中,他也是勝率比較高的『選帝侯』之一。」被找來的情報商人說,人類在獸人帝國中的地位不高,遠道而來的商人多少都有點看家的本領,雖然買賣貨物才是他們的主業,在利益合適的情況下進行一些小道消息的交流也不是多麼出奇的事,何況在如今的拉塞爾達,多的是人想跟這支附屬在狼人部落名下來歷神秘的商隊拉上關係。
然後這名有一頭暗紅色短髮的年輕商人停頓了一下,「不過……」
「不過什麼?」黎洪問。
「那個虎族部落,最強的人並不是他,最有威信的也不是他。」紅發商人說,「他們在兩年時間內兼併了近十個大大小小的部落,對武器和糧食的需求大得離譜,以至於沒有人能滿足他們……而且他們的族長算是相當年輕,非常強大,還有一副好胃口,至少十三年才舉行一次的帝位爭奪,他留在部落,卻派了一個不太冷靜的後輩前來……」
他玩味地對黎洪一笑。
黎洪皺眉思考了一會之後,他對面前的紅發商人說:「感謝您提供的這些情報,在交易方面,我們會給您儘量的優惠的。」
「其實我更想要的是你們背後那位人物的消息,可惜的是我手上沒有相應的籌碼。」紅發商人站了起來,拿過放在一邊的帽子,「一想到這意味著要失去多麼大的一筆生意,簡直令人夜不能寐。」
「再見,科爾森閣下。」黎洪說。
在聽完黎洪得到的消息之後,斯卡摸著淡青色的下巴哼了一聲,「奧格?不就是那個拿自己的名字給部落命名的,鼻子長到後腦勺上去的傢伙?」
「你們見過?」藥師在旁邊低聲問。
「小時候見過,我打斷了他兩顆牙。」斯卡說,「然後就都是聽說了。」
小時候沒折騰過別人的獸人不是好獸人。不過無論那位奧格族長是什麼個性,昨天發生的那件事看起來只是普通的爭端,雖然在鬥獸場的近十次出現已經足夠讓人記住撒謝爾的藥師那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貌,這又是僅次於薩滿的受到保護的職業,虎人的挑釁不僅不智,甚至還有些不合常理。斯卡不是一點疑惑就疑神疑鬼的性格,不過他還是吩咐手下的百夫長和千夫長注意有可能與虎族人發生的衝突,同時加強營地周圍的警戒——現在全帝都的人都知道他們這裡真有不少好東西。
安排好這些之後,斯卡去了營地最核心的帳篷,和部落進行例行通聯。
經過一路來各種狀況的鍛鍊,隨行而來的遺族通訊員已經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斯卡準備好了,他沒有等待多少時間,通電工作起來的電台就搜索到了那個唯一的信號。
「……就算沒有異常你們也給小心點,部落還剩下多少騎士?……一千五百名?……移民那邊如何?遠東術師派了一隊人去礦場?……夠了,做你們該做的事,其他不用管,反正你們也管不了……什麼?路快修好了?」
斯卡扭頭罵了一聲「這個怪物」,然後轉頭用不甚在意的語氣對話筒說:「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又不是我們吃虧。」
那邊又說了什麼,斯卡淡淡地回答;「當然沒有問題,那些廢物連我的毫毛都沒碰到。」
「什麼時候回去?」斯卡勾著嘴角笑了起來,「放心,用不了多長時間就結束了。……具體到什麼時候?」
「到我忍不下去的時候。」
斯卡掀開營帳走了出去,兩名騎士自覺跟上他的步伐,穿過半個營地來到唯一的入口前,被兩頭巨狼擋在柵門前的使者停止爭吵,一致神色陰沉地看著不緊不慢走過來的狼人族長。
「誰?」
斯卡問的對象不是他們,而是守在一旁的比斯騎士。
「族長,他們自稱是元老院派來的使者。」
「哦?」斯卡發出一個單音節,略略抬起眼皮看了那兩名使者,「又是元老?」
「我們是元老院派來的傳令者,你這是什麼態度,斯卡族長!」
「那麼,有何貴幹?」斯卡挖了挖耳朵,「我家藥師喊我吃飯,不是哪位大人物突然死了這樣的要緊事的話我就不奉陪了。」
大概是很少見到態度如此桀驁的對象,而且那話語之中的惡意很難當做聽不到,兩名斯卡看不太出種族的有鱗獸人瞪著眼看了他好一會,「……你,你居然對元老院不敬!」
斯卡感到十分無趣地看了他們一眼,揮了揮手,和他的親衛轉身就走。
「等等!」眼見叫不住這名不知為何對他們乃至元老院都毫無敬意的狼人族長,使者手撐在柵門上就要跳過去,門口的巨狼忽然人立而起,對他們呲出一口利牙,魯莽的有鱗族獸人被那陣響亮的咆哮聲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只能對著斯卡的背影大喊,「你等著,撒謝爾的族長!這是元老院的命令!在半缺日之前,撒謝爾的斯卡‧夢魘必須到夏宮去!」
斯卡連頭也沒回,反而是守衛在圍欄前的比斯騎士惡狠狠地看著他們:「你們想對我們的族長幹什麼?」
使者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他冒犯了第一長老,難道以為能這樣就算了嗎?」
「不過是他向我索要『禮物』,而我拒絕了而已。」斯卡將上衣往旁邊一丟,光著肌肉分明的上半身在木板搭成的矮榻上坐了下來,「我倒是不知道帝國的長老居然貧窮到了這種地步,連元老院也能驚動。」
「貪婪是人類的天性,獸人並不例外。」藥師將他的上衣掛到木架上,架子還靜躺著雷神劍,從來到拉塞爾達之後,它還未有過試鋒的機會,「術師的那些貨物確實顯眼,不僅獸人,連人類的國家中想見到這些東西都非常困難,就像蜂群追逐蜜糖一樣,麻煩不止在眼前,你要怎麼做?」
「那應該叫禿鷲追逐腐肉吧?」斯卡懶洋洋地說,「至於怎麼做……我現在覺得,一群人在搶的未必什麼好玩意。」
就像黎洪向身處遙遠邊境的術師報告他們現在已經得到了多少黃金白銀和其他價值較高的交換物,對雲深來說也未必比立等可用的銅更有價值。和撒謝爾的關係拉近之後,雲深可以讓人到更廣闊的範圍內尋找礦產和其他資源,但這顯然是一個週期相當長的工程,而且他手中擁有地質勘探常識的人才也接近於零,事實上,能找到煤,鐵,石灰,還有安全距離內的銅,對剛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域不久的雲深來說已經是超出想像的幸運。
而如今他們又找到了鋁。
產量還未能探明,但云深那張寫得密密麻麻的表格上,至少又有一項可以打個勾了。
時間進入炎熱的七月之後,湖邊那八畝試驗田裡的水道也終於可以讓人鬆一口氣了,種子沒有適應不良的問題,禾苗的生長情況也一直比較正常,至今沒有出現大規模的病蟲害,揚花和灌漿的關鍵時節都沒遇到惡劣天氣,只是僅靠人力畜力的精耕細作,這些水稻的產量會遠遠低於這個品種的平均畝產。
包括馬鈴薯在內,玉米,小麥,乃至花生,油菜和甜菜,這些種植規模大小不一的作物都比地球那邊的正常產量低了不止一個數量級,問題不在土地和氣候,而是化肥。雖然在他故鄉的輿論中,化肥和農藥頗受追求生活質量的人們的嫌棄,但在雲深的計劃中,前者之重要性並不亞於他其他的重工業計劃。對這裡的原住民來說,從半飢餓一步躍遷至溫飽邊緣已經是無比的幸福,但哪怕在和平年代,雲深的祖國也必須保有三年以上的糧食儲備,在這個紛爭不斷的世界,沒有五年以上的糧食儲備恐怕難以讓人安心。
在資本極度稀缺,金銀一類的等價物對基礎建設沒有多少幫助作用(除非雲深捨得用它們來拉電線),人力資源也十分貧乏——只有人力算是比較充分——的情況下,雲深算是稍微體驗到了建國初期的工業建設的艱難感。不過他也為自己找到了一項能將記憶和情感都延續下去,值得一生都為此努力的事業,他的人生有這樣一個理想,就很難為外物所動。
所以無論法術還是預言,死而復生還是異度位面,狼人,精靈還是龍,多麼離奇不科學的經歷過去之後,他仍然會恢復自己的步調,按部就班地實現一個又一個的目標。這種包容和穩定連旁人都會受影響。
「他簡直就像另一個世界的存在。」精靈路德維斯說,「或者說,在他的領域內就像另一個世界。」
「所以你現在變成了一個醫生?」墨拉維亞說。
「除了戰鬥,這是我最擅長的工作,而且他們正在學習的東西很有意思。」精靈說。
墨拉維亞若有所思,「聽起來不錯,也許我也應該為自己找一個打發時間的方式了。」
「您可以去詢問術師,」精靈說,「不過,您和您的……」
「這正是我想要的,」墨拉維亞對他微微一笑,「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不能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