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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第345章 矯枉過正
路撒剛剛走進飯廳, 就有一個人回過頭來,朝他揮手。路撒去領取食物的時候, 那個人也跟了上來,幫他拿了一杯甜水, 然後兩人一起走向角落的桌子。

“梅爾應該長高了。”在路撒吃飯的時候, 阿普拉說,“等我們回去,他可能又升班了。”

他對路撒說︰“我想申請一套房子,在第二城。”

路撒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阿普拉期待地看著他,“我們能做鄰居嗎?”

路撒咽下嘴裡的土豆,“積分夠付一期了?”

“是我最先發現了火燒糧田的混帳並且阻止有功, ”阿普拉高興地說, “他們都說我會得到很好的獎勵, 積分絕對不會少, 我已經爭取到了資格,絕對沒問題。”

“哦。”路撒說。

阿普拉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不高興?不喜歡我住在你們身邊嗎?”

“沒什麼可高興不高興的, ”路撒說, “我早就知道你想這樣。”

阿普拉露出笑容,路撒語氣冷淡地說︰“你想幹什麼都行, 只要別老想著把我跟你那些族人湊一塊。”

阿普拉微微張開了嘴。

“我和你是朋友,”路撒說,“但不是和你的部落做朋友。”

阿普拉閉上了嘴。差不多等路撒吃完了, 他才小聲說︰“對不起。”

路撒把喝完的水杯放到桌面,簡直想嘆氣。這個蠢貨。

他又想起了白牆後的那個姑娘,坎拉爾族長的女兒,一個聰明冷靜,又大膽能乾的女孩,比她的父兄都要有前途得多,連伯斯都不掩飾對她的贊賞。不過,她和那個年輕狼人的感情,是因為年輕男女間必然的吸引,還是她覺得需要和撒謝爾建立起這樣的聯系?或許是兩者都有,事物從來不止一面。

但僅憑她,並不能彌補裂痕……不能消解橫亙在兩個群體間的巨大的,深刻的矛盾。

路撒和阿普拉一起走向宿舍,路上他們踫到了伯斯,這名十分有影響力的人一手端著飯盆,一邊和一名年輕狼人說話,對他們只是點了點頭。

進門之後,阿普拉才問︰“他想帶她走,那個莉亞姑娘?”

路撒把自己扔到床上,攤開手腳,由著阿普拉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收拾東西——稍微有一點點權力的好處就在這裡,他不僅能住兩人一間的小屋子,還能指定一個乾活聽話的室友,“她又不是一件行李,什麼時候輪到他決定她的去處了?她留在這裡可有用多了。”

“可是他們不喜歡她。”阿普拉說,“那些老頑固,自大懶惰又愛指指點點的家夥,他們已經完全把她當外人了。”

路撒閉著眼楮,哼了一聲,“誰是外人?能夠控制土地的才是主人。”

“可我們就要走了——”

路撒睜開眼楮,看向他,一看到那樣的目光,阿普拉就站直身體,露出了等待認錯的表情。

“……”路撒過了片刻,才說道,“這是一個陷阱。”他輕聲說,“我們從未、也絕對不會放棄,所有的土地都是屬於我們,是屬於術師的。”

在另一個房間,伯斯對面前的年輕狼人說︰“如果這就是你的決定,我不會阻止你。”

年輕人低聲說︰“謝謝。”

他離開時帶上了門,伯斯坐到椅子上,為自己倒了一杯水,陷入深思。

他可以向術師他們解釋一切仍在控制之中,這是對他們遭遇的種種問題最快也最徹底的解決方式,但是他真的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問心無愧,對如此舉措可能引起的後果有完全把握嗎?如果這些問題他不能得出最好的回答,那麼,當初是什麼驅使他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並且是什麼讓如此之多的同伴支持了他?

莉亞回到了宿舍,目送年輕狼人離去之後,她才回過身面對自己的舍友。

“他會帶我們走嗎?”她們小心地問。

莉亞沒有說話,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她的眼神讓那些女孩忍不住退縮,但她們沒有從她面前讓開。

不像部落首領們時常在酒宴上“不經意”抱怨的那樣,女人們又蠢又好勝,經不住一點點哄騙。她們對危險變化的知覺比許多男人都敏銳得多,從一個月前開始,她們就在試探問她同樣的問題。

“你們想離開部落?”莉亞問。

“要是……”一個女孩說,“要是他們允許我們以後回來瞧一瞧,看一看,我們就不算真正離開了部落。”

莉亞說︰“對他們來說,這仍然是背叛。”

“可是這不公平,我們和男人們從人類手中學到了同樣的技藝,人類也給我們同樣的報酬,只是因為他們想要更多的好處,就要我們放棄這一切。”另一個女孩用冷靜的聲音說,“而他們給我們的只是一個承諾。”

“可他們不是一個人啊,他們都這樣說了……”有女孩小聲說。

“我不相信男人。”那個女孩說,“如果他們講信用,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

宿舍裡沉默了下來。

事情怎麼變成這樣的呢?

阿普拉走出宿舍,天剛蒙蒙亮,他遇上了幾個同樣要去工作的人,打了招呼之後,他們各自牽出坐騎,向不同的目的地行去。

到了地頭,阿普拉並不意外人數不夠。報完數後,有人對他說︰“我們以為你不會來了。”

“我的活乾到他們說不能乾為止。”阿普拉說。

他支起塗黑的大木板,從背包裡拿出粉筆。

“這是今天我們要學的新字。”他說。

有人高聲問︰“你們都要走了,為什麼我們還要學這個?”

阿普拉停下筆,回過頭來,“因為你們是為自己學的,”他說,“不是為了我們。”

他們今天學了十個新字,又復習了昨天學的十個,算起來,他們已經學習了超過七百個的新文字,已經能夠讀懂寫在城中牆上的大部分標語和一些通知了。最初加入生產隊和建設隊的人們並不知道每日學習也是勞作之一,而且他們的隊長和老師十分嚴厲,不肯學的家夥只有兩個下場,滾出去和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自從人類以鋼幣計算報酬之後,想要投入他們麾下的獸人簡直數不勝數,而其中最積極的不是別人,居然是“那些娘們兒”,也許是生理天賦使然,總之在人類看來,女性們比男性更仔細,更專心,也更柔順服從,所以他們並不介意她們的力氣比男人們差那麼多,畢竟人類的工具如如此便捷鋒利。

所以在每三個月進行一次的輪換中,離開部落的女人也越來越多了。

阿普拉主動要求來坎拉爾新城工作才半年,和他一起乾活的大多來自偏僻小部落,或者是部落裡的偏僻人,更聰明或者更受重視的人要麼去幹了更講究的活計,要麼就是被調去了別的地方。阿普拉作為隊長既要乾活又要掃盲,過得比在學校裡還忙碌,有時候回到宿舍連皮毛都未清理就睡著了,不過路撒從未為此抱怨過什麼。

例行的學習很快就結束了,每個人都收到了一張紙的作業,收好後他們就開始乾活。

阿普拉目前的工作是糧食采收,他和他的隊伍負責的地塊面積有二十頃,照原本的計劃,在冰凍來臨之前,他們要把這些地塊上的薯糧全部刨收,一部分貯入地窖,大部送往加工廠。現在加工廠已經在拆機器了,不過援助隊伍會帶走的只有工具和機器,土地的產出會留給這裡的所有人。

秋季的清晨是很清涼的,但到了中午,勞累的人們大多已經被汗水濕透了毛發,溫和的陽光也顯得毒辣起來。人們走進棚子吃飯,秩序和往日並無太大不同,雜糧飯和肉菜還是一樣香氣撲鼻,鹹味純淨,只是再愚鈍的人都能感到不對——沒有人高聲笑談,趕食搶飯的人也不多了。

阿普拉放下碗的時候,有人問他︰“如果我們換掉一些首領,你們是不是就不會走了?”

阿普拉看著他,那個弓著背的獸人,“我們走了,你們對他們也是有用的。”

“誰?”另一個獸人問,“是我們的那些首領,還是對面那座城裡的家夥?”

“你們不幫助我們,”有人說,“我們贏不了他們。”

阿普拉站了起來,所有人都在看他。

“這是你們的選擇。”他說。

下午的工作草草結束,午飯後的大多數人都已無心乾活,阿普拉乾完了自己的那份,然後把人集中起來,記下了一個比一個不好看的數字。隊伍解散後,他回到宿舍,食堂的食物比昨天更豐盛,他很快就等到了路撒,不過今天的對方胳膊上纏著繃帶,他吃驚地站起來,還沒張口,路撒就說,“誤傷。”

坐下之後,路撒才低聲說︰“開槍了。”

“誰?”阿普拉問,“為什麼?”

“他們在辦公室吵了起來。”路撒把香菜挑了出來,“打得很難看,有個蠢貨要把伯斯扣下來,還有支持他的。我開了一槍,子彈跳回來傷了我自己。”畢竟他是第一次對人使用這種武器,也成功地讓兩個大塊頭蠢貨同時躺下了,這預料之外的受傷讓他恰到好處地躲過了伯斯的追究——雖然最終一定逃不過,不過那也是回到第二城之後的事了。

阿普拉長大了嘴。

路撒慢條斯理用牙齒把肉從骨頭上撕下來,“沒什麼好意外的。我們挑選了那麼多次,留在這裡的還有多少聰明人?”

阿普拉看他的目光有點一言難盡。

“我會記得這一段美好日子。”路撒說。

新坎拉爾城十公裡處的一個新聚落,白鳥看著提拉的目光也是一言難盡。

“他們是故意的?”他問。

“當然是故意的。”提拉說,“術師的計劃太溫柔了,他們並不滿意。”

“這是背叛!”白鳥低聲叫道。

“不是。”提拉說。

“不是背叛是什麼!”白鳥怒道。

“是效率。”提拉理所當然地說。

白鳥胸口起伏了幾下,他明白為什麼他們需要如此慎重對待這次事件了,出問題的不是那些部落獸人,而是這些明明受到術師信任,卻踐踏了這份榮耀的派遣隊伍!他盯著提拉,“我會仔細調查這件事,讓事實說話。”

在他離開之前,提拉說︰“如果術師認為這是錯誤的,為什麼他從不阻止?”

白鳥停了下來。

“伯斯每個季度提交一次報告,厚度——”提拉豎起了三根手指,“術師全都看過了。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既不申斥,也不阻止。”

“你的意思是,”白鳥厲聲道,“這是術師的責任?!”

“當然是白狼他們的錯。”提拉說,“不過這次任務之後,我就要申請調崗到這裡來,我認為術師是正確的,伯斯犯的錯誤不是他們的想法有什麼問題,是他們的活兒乾得太糙。”他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我能夠理解,要是我三年裡天天都得跟那些蠢貨打交道,我也忍不住。”

白鳥氣到無話可說。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提拉說︰“你知道他們是怎麼乾的嗎?”

“我當然知道。”白鳥回頭說,“他們故意把那些部落分成一份一份的,然後挑撥他們,把能調和關系的那些人都弄走,剩下的都是本身就有仇怨的。那些人既不聽話,胃口還很大。矛盾肯定不能避免,剩下的破事就自然而然了。”

“要是不這麼做,”提拉問,“我們要用多長時間來解決他們?”

“術師從沒想過‘解決’——”

“但是他們在拖他後腿。”提拉說,“他們妨礙了他,就是妨礙了我們。”

白鳥沉默了。

“術師已經給了我們足夠的耐心,我不認為那些家夥有這樣的資格。”提拉說,他笑了一聲,“尤其是——他們居然威脅我們。他們居然認為他們有資格在兩個之中選一個,如果我們不願意,他們就要去投奔我們的敵人,你說我們為什麼要容忍這種愚蠢?”

白鳥去外面找了個地方獨自思考去了,提拉在兩人共住的帳篷裡翹著腳喝鹽水,他沒想過說服對方,如果這麼輕易就能動搖,這名遺族人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還能被選中執行這樣的任務,人家可和他這樣靠“特殊照顧”才當上的主官不一樣。不過他故意這麼說,也許能為他爭取到一些時間,讓他能夠更深地加入這件事去,因為在這之後,他很有可能調崗——在他自己強烈的要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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