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陪你打雪仗

　　1月份的第一場雪到來的時候，徐楠和沈祈還在暖暖的被窩裡睡得香，早上鬧鐘響起時，沈祈揉著眼伸出一條光膀子將窗簾撥開了一些，然後又飛快地哆嗦著把手伸進被窩放到小孩兒身上搓了搓。

　　「幹嘛呀……冷……」徐楠嘀咕了一聲，往沈祈懷裡縮了縮又睡著了。

　　「徐小楠，外面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

　　「哦……嗯？下雪了？！」徐楠一聽就來了勁，眼睛都還沒睜開就仰起身子看外面，窗戶上都是水蒸氣，他還特地用手抹了抹，真的啊，一片白的……電線杆上，綠化上，自行車棚上，房頂上，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上甚至還在下著小雪粒，紛紛揚揚地飄在空中，有一些打在眼前的窗戶上，隨即融成水珠。

　　「衣服都沒穿想凍生病是不是！」沈祈在一邊皺著眉把他重新拉回自己懷裡，又掖好被子，享受著週六清晨的靜謐時光。外面的世界很安靜，屋內的世界也很安靜，沒有多餘的聲音，只有他和小孩兒的呼吸聲，光線照耀下的塵埃漂浮在他眼前，顯得有點夢幻不真實。這一刻，沈祈覺得多少年來他期盼的那種理想生活似乎實現了，它不是賺多少錢，不是買多大的房子，不是走遍世界角落，也不是擁有永恆的青春，它就只是抱著自己的愛人在寒冷的冬天共享一個被窩，互相取暖，即使是一起老去都是種幸福。

　　「才這麼會兒怎麼會！」雖然這麼說，但徐楠還是抖著身子重新抱緊沈祈的腰，他沒有注意到對方注視著他的那柔情似水的眼神，只是自顧自地低聲說：「阿祈，我小時候最喜歡冬天了，每次一下雪就會高興瘋了，不顧我爸媽的阻攔就跑雪地裡撒潑，你知道南方這都不怎麼下雪。有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大，都到膝蓋了，我和老蔣在雪地裡打了一天的雪仗，回去時手都快僵了！不過再後來，每次下雪就都是我一個人走在路上，還是很想像小時候那麼玩，但就是不可能了，當時覺得……特別孤獨，到後來索性不再期待下雪天了，甚至有點痛恨……」

　　徐楠說到這抬起頭飛快地看了一眼沈祈，又將頭埋進那堅實的胸膛裡，聞著上面好聞的男性氣息和昨晚還沒消散完的沐浴露味：「阿祈，你最喜歡哪個季節了？」

　　即使是很短暫的一眼，沈祈還是看到了小孩兒眼中的期待。他故意「唔」了一聲，好一會兒才說：「都喜歡，要是我的寶貝喜歡春天，那我就跟他一起去放風箏，要是他喜歡夏天，那我就跟他一起乘涼吃西瓜，要是他喜歡秋天，我就和他一起去登山，要是他喜歡冬天……那我們就一起去打雪仗堆雪人。」

　　他感覺到小孩兒在自己懷裡發出一聲類似哽咽的聲音，於是更溫柔地撫摸他光滑的背脊：「不過我還是最喜歡夏天，曬著太陽灑著汗時會覺得生命是有活力的，每一個生命都開放得那麼熱情，尤其是夜晚坐在樓下乘涼時，就好像回到小時候，沒有空調，沒有電腦，沒有那麼多的冰棍……」沈祈說著發出一聲喟嘆，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回憶中。

　　徐楠過了好久才止住內心的澎湃，抬起頭蹭了蹭沈祈的下巴：「那我也會在夏天陪你打籃球吹夜風的。」

　　「所以你是在要求我過會就陪你去雪地裡撒潑？」沈祈挑起眉笑意盈盈地看著小孩兒扁了扁嘴。

　　「哎呀～阿祈你真聰明！」

　　「就你這點小心思……」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徐楠慢慢覺得睏意上來了，就又眯了一會兒，這種天氣沈祈也舍不得那麼溫暖的地方，何況氛圍是如此的溫馨動人，於是他也難得地跟著賴了床。

　　兩人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沈祈親了口小孩兒，起床收拾燒飯，徐楠自然是不肯那麼早起來的，他恨不得整個冬天都窩在被子裡，出去也最好帶著被子一起。

　　沈祈吃完飯稍微打掃了一下家裡，看到小孩兒還賴在床上玩手機，就走過去掀了棉被一角。「再不起來我可全掀了啊？」

　　「風！風吹進來了！！再一會兒唄～～」

　　「雪都要化了啊！」

　　於是徐楠這才不情不願地把褲子和襪子都拿進被窩裡穿起來，穿完了褲子又把衣服也拿進被窩裡穿，反正至始至終就沒出來過。

　　「……能好好把被子掀了穿衣不？」

　　「不能！」

　　就這麼東磨西磨地又磨蹭了大半個小時，徐楠吃完飯都已經下午了。出門前，沈祈再三給他圍好圍巾戴好帽子手套，總之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都儘量給遮住了。

　　「阿祈……你這樣我都動不了了，過會兒怎麼玩啊……」

　　「你站著讓我丟就行了！走！」

　　午後的陽光很大，而且沒風，照著特別的暖，兩人下樓時雪已經停了，空氣裡一股清新的味道，讓人忍不住精神起來。

　　徐楠剛踏進雪堆裡，簡直就跟打了興奮劑一樣衝了出去，沈祈抓都抓不住，結果這頭還愣著那頭已經摔了個狗啃雪，偏偏穿戴得太好半天沒爬起來，路過的小孩「咯咯咯」地笑，連家長都忍俊不禁。

　　徐楠就差沒把頭也埋進雪裡了，氣急敗壞地喊：「阿祈！！」

　　沈祈低笑著走過去把他拉起來，檢查了衣服都沒漏風，才笑得越發放肆起來。

　　「讓你笑！」徐楠抓起一把雪扣到了沈祈腦袋上，然後大笑著跑開，結果過沒跑兩步又……摔了。

　　這下沈祈不去扶他了，讓他四腳朝天地喊了半天，蹲在一邊笑得氣都喘不過來，順便捧起幾把雪堆小孩兒身上。「讓你砸我！讓你砸！剛才不還起勁呢嗎！嗯？」

　　徐楠躺著也不示弱，抓過一邊的雪就往沈祈身上丟。

　　就樓下那麼小塊地方，兩人來來回回地兜著圈子跑了一下午，等太陽下山冷風一吹的時候才發現出了一身的汗。樓道口的雪被他們刨得都留出了一條路，直接省去社區來鍬雪了。

　　「玩夠了吧。」沈祈抖掉徐楠外套上的雪渣了，一把摟過他往巷口走。「走，吃火鍋去，熱乎熱乎身子。」

　　徐楠也跳起來搭住他的肩，整個人就跟掛在沈祈身上似的：「走，今天哥請客！」

　　「哥？」沈祈意味不明地笑笑，然後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聲吐氣：「哥……晚上幫我舒服一下，嗯？」

　　整個人都哆嗦了兩下的徐楠觸電一樣地摀住自己的耳朵彈開兩步遠，用全小區都能聽到的聲音大喊了一聲：「你做人怎麼這樣啊！！！」

　　沈祈哈哈大笑著把他又勾了回去，兩人一個抱一個推的一路走遠，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腳印在雪地上，一直延伸下去。

　　而身後那兩個並排堆在一起的小雪人，一直等雪化了，他們都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