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紙包不住火

　　徐媽電話打來的時候徐楠正窩在沈祈懷裡一起看電視呢，看到來電立馬接了起來，又暗示沈祈先別講話。

　　「喂，媽～什麼事呀？」

　　「明天回來一趟，有事問你。」

　　徐媽說完還沒等徐楠回話就掛了，口氣也硬邦邦的，一聽就是心情不好，一般她說那麼簡潔明了的話就肯定沒什麼好事……徐楠眼皮跳了兩下，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怎麼了？有事？」沈祈用下巴蹭了蹭小孩兒的腦袋問道。

　　「沒事，明天回家一趟。」

　　「明天？那我下班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去就行，反正我下班比較早。」徐楠晃晃頭，搖去不好的想法，心想能有多大的事兒呢？

　　可等他第二天坐在家裡的時候，才明白了事兒不止大了，簡直就是特級重大！！

　　徐楠的小姨當時也在，看到他的時候臉色奇怪地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地，徐楠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姨」，然後瞟了瞟另一邊從他進門起就沒正眼看過他的徐媽。

　　「什、什麼事啊？」

　　沒人答話，尷尬的氣氛讓他更加心驚肉跳，除了徐爸徐媽前兩年吵架的時候是這樣的，家裡已經好幾年沒出現過這種氛圍了。他焦急，但是也不敢再出聲，徐媽現在的模樣簡直就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最後還是徐楠的小姨開了口：「小楠啊，姨問你一件事，你別瞞著我們啊，上星期天在XX小區……」她頓了頓，像是有些說不下去。

　　徐楠一聽到XX小區，就知道壞了，那是沈祈的小區，他腦子裡已經猜到接下來大概會發生什麼了，要是現在他是獨自面對自己媽或者小姨，說不定還能糊弄過去，可明顯小姨已經事先跟徐媽說過了，而自己媽還和沈祈見過……但再怎麼慌亂他也不可能這時候承認，只能渾身發冷汗地裝傻：「啊？怎麼了？」

　　徐楠小姨像是狠了狠心，才開口：「你跟那男人手牽著手……怎麼回事啊？！」說完臉上還有點厭惡的表情。

　　預感到是一回事，真的被說出來當面對質又是另一回事，徐楠覺得眼前都黑了黑，心口快速地跳動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上星期天他和沈祈從超市走回家的時候，看到小區沒人才情不自禁地牽住手，可沒想到還是被人看到了。

　　徐楠沒出聲，他沒有傻到這時候當著小姨的面向家裡人出櫃，斟酌了一會兒才勉強地扯起嘴角乾巴巴地笑道：「小姨，那就是我一特好哥們，我們還時常摟著走呢……」

　　「好哥們？」徐楠小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在我同事家陽台上看得清清楚楚，當時我都不敢認你，我同事說那是什麼？那是同性戀！」

　　「好了！！」一直沒說話的徐媽「砰」地重重敲了一下桌面，也同時止住了自己妹妹接下去的話。「明天就搬回來。」

　　「媽——」

　　「我不管你是不是好哥們！都給我搬回來住！！」

　　徐楠小姨見狀也覺得繼續待下去有點不合適了，於是滿臉尷尬地準備回去，走之前免不了對著徐楠又是一通說教。

　　等人走了，徐媽才喘著氣問：「是不是沈祈那孩子？」

　　徐楠見只有自己爸媽了，才終於點頭承認，真的承認了，反倒讓他鬆了一口氣，雖然沒想過會是現在這樣狼狽的局面。他不敢去看自己爸媽，覺得或許自己讓他們失望了，他沒有忘記徐媽是多麼的喜歡小孩，可他不能，也沒辦法改變自己是個Gay的事實。他想要為自己辯解或者說些什麼去改變父母對「同性戀」的主觀看法，可這一刻，他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

　　「不准再跟他聯繫，明天我和你爸去把你的東西搬回來，你現在不想結婚沒關係，但是過兩年你必須去認識女孩子！」徐媽克制著怒氣低沉道。

　　「媽，這不可能！」徐楠失控地喊道。

　　「怎麼不可能？！」徐媽的聲音猛地撥高，怒火終於爆發出來。「你小姨嘴有多碎難道你不知道？！等她現在回去了大大小小的親戚都要知道這件事！到時候我跟你爸要怎麼做人！你難道就要頂著那些瘋言瘋語活一輩子？！以往我慣著你，但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沒可能！」

　　「別人的話關我什麼事！我難道就要因為他們而活嗎？！說到底你們不過是顧及自己的面子——！」

　　徐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媽重重地裹了一巴掌，半邊臉火辣辣地痛著，從他懂事以後，這是徐媽第一次打他。他覺得委屈，覺得失望，還覺得憎恨，只因為愛上了一個男人，他就被剝奪了愛的權利嗎？

　　「小楠，你現在還小，不知道人言可畏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就算你要怪我們，我們也不會讓你去走那條路，我們不逼你，只要你能慢慢改正過來。」徐爸嘆一口氣，在邊上低聲說。

　　改正？怎麼改正？去忘掉沈祈嗎？否定他們曾經的一切，做一個世俗偏見的奴隸？他第一次感到絕望，感到無可奈何，曾經的堅定在這一刻土崩瓦解，他是那麼想不顧一切地奪門而出，離開這讓他頭痛的一切，可他發現沒辦法讓自己做到拋棄一切回到對方身邊，他不能拋下自己的父母，不能讓兩個老人獨自面對他離開後的充滿流言的世界，他不知道要怎麼做，他是那麼迫切地想要見到沈祈。

　　徐楠把頭埋進自己的掌心裡，任由滾燙的淚水流過指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