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溝壑

　　夜，酒吧。

　　幽暗曖昧的光絲絲縷縷地纏繞在人們的身上臉龐上，舞池中央，妖嬈的女人撩著頭髮水蛇一眼扭動著，濃濃的眼妝下眼神誘惑得滴水，火辣放浪。

　　這是一個容易激發生物最原始本能的地方，白天高雅的白領金領各種領到了晚上就撕裂了偽裝的面具，無論男女都睜著冒著綠光的眼眸搜索著今晚共享極樂的目標。

　　秦時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長島冰茶，辛辣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滑入喉嚨有點淡淡的刺激。

　　他們大概來了十幾個人，加上他正好是中西方對半開，容晉剛來那會兒就被電話叫走了，看他臉色不太好，似乎是聽說曾經收養他也培養了他的王叔出事入院了。

　　秦時雨知道從國內來的時候容晉不會是孤身一人，所以看到聶裴出現他也沒驚訝，只是有點好奇前幾天聶裴藏哪兒了。

　　曾雅從他身邊站起來，漂亮的手指握著酒杯獨自走到吧檯坐下，秦時雨朝肖烈天那邊瞟了一眼，這一群男人正喝酒喝得暢快，於是他也站了起來，跟了過去。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也差不多瞭解了曾雅的性情，她的儀態和性格完全南轅北轍，那優雅就像她的社交用外殼，一旦熟絡起來，秦時雨才發現她遠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彪悍，曾雅點了支煙夾在手指上，瞇眼看人的時候就像大姐大，霸氣和風情糅合在一起，毫無違和感。

　　見他坐在自己身旁的吧椅上，曾雅朝身後看了一眼，彈彈煙灰，望住秦時雨微笑。

　　秦時雨看著自己手上的長島冰茶，又看看曾雅面前吧檯上的伏特加，有種被比下去了的感覺。

　　曾雅拿起酒杯，一口喝掉裡頭的烈酒，又敲敲吧檯，讓侍應生再來一杯，這才開口道，「看著你和容先生在一起，有時真羨慕他那麼護著你。」

　　剛來的時候容晉還在，在她過去倒酒的時候容晉笑著搖頭說他喝不了這種酒，沒等他說話便親自去吧檯給他要了雞尾酒。

　　秦時雨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說，「我並不需要有人特意護著我啊，我自己也足夠了。」

　　「話的確是這麼說，」曾雅揚起眉毛，她已經不是十七八歲或者二十出頭的小女孩了，雖比不過年輕，但那眉梢眼尾有著少女無法比擬的韻味，「但你需不需要是一回事，他有沒有這份心是另外一回事。」

　　她的眸光再次掃向那一桌鬧得歡騰的。

　　「他是不是把我們倆的事和你說了？」

　　秦時雨點點頭。

　　「這種混賬事他到好意思告訴你的。他要有你十分之一就謝天謝地了。」曾雅笑了起來，帶著點嘲諷，也帶著點時光飛逝只留下痛苦記憶的無奈。

　　見秦時雨抿唇不語，知道他覺得自己不好在這件事上發表意見，曾雅抬起手肘擱在吧檯上，夾著香煙的手指白皙修長，煙霧繚繞裡，顯得尤為迷人，她用拇指抬高自己的下巴，自嘲地笑道，「他從做錯事開始就不肯低下頭，我從那時開始卻把頭抬得越來越高。」她像是被煙熏到了眼睛，別開了一下視線，端起酒杯又一飲而盡。

　　「你是不是還愛他？」秦時雨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遲疑地問，曾雅忽然起了頭和他說這件事，他不知道為什麼，但卻猜得到曾雅希望他陪著聊下去。

　　「我從來就沒有過不愛他的時候，否則我怎麼會一直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玩電影？」曾雅牽起嘴角，幾杯烈酒下喉，她美麗的臉上明顯染了幾分醉意，看人的時候那眼神更顯得嫵媚起來。

　　秦時雨不想去剖析她的感情態度，人人對待感情都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卻忍不住暗暗腹誹肖烈天那傢伙實在是有眼無珠，眼前的女人，那麼優秀，饒是他是gay，他也不禁被她別樣的氣質和魅力所吸引。

　　「他現在不是也沒女朋友麼，那你……」

　　曾雅打斷他，黑色的瞳眸在五光十色下仍呈現著灰灰的顏色，「有時候，頭抬得太高了，想低下來反而找不到借口，人的自尊一旦被踩在腳下就會被越踩越低，相反的，捧得越高就越拉不下臉下不了決心，只能催眠自己，說其實我壓根不想低頭，我壓根就不稀罕你了。」

　　秦時雨忽然有種被人窺視了內心的感覺，不禁打了個激靈。

　　「況且，他也不愛我了，我知道。」曾雅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時，肖烈天已經走了過來，一手搭一人肩膀，沉笑道，「你們兩個人偷摸著做什麼呢。」

　　秦時雨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曾雅女王樣地挑了挑眉，用胳膊肘把挨著自己的健碩身體頂開，反而挨過去抱住秦時雨的胳膊，把頭擱在他肩膀上，笑得無比風情，「我在考慮要不要倒追這位大帥哥。」

　　秦時雨也跟著笑，甚至還很入戲地配合道，「Taylor這麼好的女人，還是換我來主動追吧。」

　　「啊……時雨你真是好男人，我快迷上你了。」曾雅抱著他不放手，肖烈天忽然伸手把秦時雨從吧椅上拉了下來，指指後頭說，「大家一塊兒玩的，別躲這兒了，大家等著呢。」

　　秦時雨想想也是，大家一塊兒出來聚聚的，搞特別就沒意思了。

　　曾雅無所謂地聳聳肩，三人這才又回到人群裡。

　　一堆男男女女，空氣裡瀰漫著酒香味和煙味，秦時雨特意坐在靠邊的位置，所以他不太喜歡來這種太熱鬧的酒吧，這種太動感的酒吧他們喝起酒抽起煙來都特別豪邁。

　　肖烈天去洗手間的時候，他身旁的位置就空了下來，劇組裡一金髮碧眼的老外從旁邊挪了過來，秦時雨記得他叫Andy，才二十四歲。

　　平時他們交流得很少，這回他主動過來，秦時雨就看出了七八分意思，果不其然，Andy坐下來便朝他笑了笑，又說，「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東方氣質的男人。」

　　秦時雨暗暗撇嘴，猜想他估計也沒見過幾個東方人。

　　見他只是笑，Andy臉上的笑容更加飛揚，毫不吝嗇讚美之詞，「你的微笑實在太迷人了，只要你願意，你可以迷倒紐約所有的同伴。」

　　秦時雨察覺到他的腿上忽然多了一隻手，垂眸一看，果然，Andy的手正放在他的大腿上，竟然在漸漸往上撫摸著，一路朝著關鍵部位而去。

　　他才蹙眉揮開他的手，Andy整個人已經被肖烈天拎起，扔到一邊去了，都沒讓他自己有所行動。

　　「Neal，他是我的同伴，你不應該插手我們兩個人的事。」Andy不悅地看著肖烈天，醉意這才顯現出來，說話太快已經聽得出發音有些不清了。

　　「你們有什麼事？Andy，別打他的主意！」肖烈天很少板起臉，深刻的五官很有幾分威壓。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秦時雨並不喜歡這種被關注的視線，肖烈天的舉動像在告訴他們，那種他一直沒有說出來的可能性。

　　秦時雨朝曾雅看了一眼，她坐在一旁，腿架起，瞇著漂亮的眼正在吸煙，好像這裡發生的事都與她無關，眼底也沒有絲毫的波動。

　　一同來的夥伴連忙把Andy扶好的讓他坐到另外一邊去，肖烈天坐下，朝秦時雨低低一笑，道，「他喝醉了。」

　　秦時雨看見曾雅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心裡莫名地煩躁，看著肖烈天的時候估計表情也不太淡定，「肖烈天，這種事你不要瞎出頭好嗎？別讓人誤會你。」

　　肖烈天對他不友善的語氣也不在乎，不以為然地挑起眉，沉笑，「誰說是誤會？」

　　秦時雨眉宇微蹙，表情冷了下來，斜睨著他問，「你這是開玩笑還是當真的？」

　　肖烈天雙眼幽亮，痞痞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再多看會兒幾乎可以在秦時雨臉上穿出個洞來，才牽起嘴角大大方方地笑說，「玩笑，行了嗎，玩笑，你還和我生氣？」

　　秦時雨很坦然地露出了微笑，「怎麼會和你生氣吶，你好歹是一片好心，就是用得時候沒考慮，我不怪你。」

　　肖烈天笑容加盛，眼珠隨著秦時雨那一開一合的嘴唇轉動，才湊近他，低聲說，「你板起臉來真夠味！」

　　「什麼味？」秦時雨拿眼瞟他。

　　「男人味！還能是什麼味？」肖烈天壞笑地說，手明目張膽地攀上他的肩，秦時雨一巴掌拍飛了他的手，呲牙道，「靠，老子本來就是男人，不板著臉我就沒男人味了？」

　　肖烈天看他咬牙的模樣，眸光更加深沉，往後一靠，倆胳膊肘撐在沙發靠背上，看著秦時雨的後腦和耳朵，「我怎麼總忘了你是男人啊。」

　　秦時雨扭頭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他一會兒，哼哼冷笑，「你最好時時刻刻記得我是男人，把我當女人玩心思有你苦頭吃，懂了嗎？」

　　這話他說起來就像是朋友之間的鬥嘴小恐嚇，但對方不是真的笨蛋，從他那一瞬間就幽若寒潭的眼中就可以看出，他至少聽懂了這話裡的意思。

　　散場的時候曾雅已經喝醉了，秦時雨把她從沙發上半扶半抱地拉起來，往肖烈天懷裡一推，「把她安全送回家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啊。」

　　「那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吶。」肖烈天抱著曾雅，低頭看了看她通紅的臉，又掀眼看向秦時雨，輕佻地壞笑。

　　秦時雨剛要開口，身體被輕輕拉了一下，轉頭一看，容晉卻在他們散場前已經趕到了，他對上肖烈天的視線，淡淡笑道，「我和他住在一起，我們一起走就好。」

　　秦時雨朝肖烈天聳聳肩，他不反對。

　　秦時雨和容晉先他們一步離開，走的時候秦時雨問他去了醫院的情況如何，容晉微微低頭和他說著，兩人挨得極近，額前的髮絲幾乎要纏綿在一起，但兩人似乎都沒有察覺到這樣的親密，也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親密太過自然，和硬生生地藉故親近間劃開了一條難以比擬的溝壑。

　　「你一直都是輸的。」肖烈天低頭看著曾雅，曾雅靠在他的肩膀上，卻並沒有睜開眼。

　　作者有話要說：【注意注意：可能大家覺得有段會很眼熟，看【66章 故人】，我改動過了，把這個情節推後了，所以眼熟的內容出現在這裡，故人那章沒有了。】

　　Σ( ° △ °)︴最近留評很難留上嗎？為毛都木人說話了T_T

　　天氣冷，碼字很慢。

　　今天又聽說一件gay被家裡逼得沒辦法決定結婚的事，而且還是發生在我認識的人身上，一整天心情巨差巨差。想到以前看的南康那個事了，鬱悶暴躁摔桌！

　　生存在這個社會對於某些群體來說實在是太壓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