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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充棟樑(嬉鬧系列)》第88章
青城傾城(七)

  山腳下有涼棚,陸青衣屁股一沾凳子就不走了。

  程澄城等了半天,還不見他有起身的迹象,終于忍不住道:「陸掌門准備何時啓程?」

  「啓程?」陸青衣慢悠悠地喝著茶水,「去哪裏?」

  程澄城被他問懵了,「自然是上青城。」

  「這裏不就是青城?」

  程澄城總算琢磨出他的意思了,「陸掌門不打算去青城做客?」

  陸青衣撇了撇嘴角道:「你覺得我是那種,別人吃了我多少,我就一定要吃回來的人嗎?」

  ……

  程澄城很後悔在青城的時候沒有交夥食費。「那陸掌門准備去何處落腳?」

  陸青衣道:「泰山。」

  「陸掌門要回去?」程澄城分不清楚此刻萦繞在心頭的空虛爲何。

  陸青衣道:「至少等我喝完這碗茶。」

  程澄城默默地望著他,然後輕聲道:「我送陸掌門一程。」

  碗再大,茶也有喝光的時候。

  更何況碗不大,陸青衣喝得卻很快。

  程澄城看著碗裏的水越來越少,心境卻與適才截然相反。

  直到陸青衣放下碗站起身,道:「告辭。」他才蓦然回神,「我送你。」

  「送我回泰山麽?」

  程澄城一怔。

  陸青衣已然遠去。

  程澄城回到青城,謝一定正坐在銀杏樹下乘涼。

  稀疏的樹葉其實遮擋不住什麽陽光,但他還是每日都要抽出幾個時辰坐在這裏。

  銀杏樹幹上有很多刻痕,如兩人互相追趕的身高,一道道地往上延伸。

  謝一定有時候會摸一摸這些刻痕,但不會摸太久。他怕摸平了。

  程澄城遠遠地看了會兒,才過去向他報告泰山一行的見聞。其中自然而然地隱去陸青衣夜夜與他共枕。

  謝一定無聲地聽著,然後點了點頭道:「你的師妹這幾日都很惦記著你。去看看她。」

  程澄城應了,走出老遠之後,又忍不住回頭。

  盡管坐著,也能看出他的背伛偻得越發厲害。

  自從三師叔死後,他就一天如一年地老下去。

  青城住過一段日子後,程澄城便覺得泰山變得模糊起來。唯一刻骨銘心的便是手刃仇人和那招完美的劍光傾城。可惜事後無論他怎麽練,都無法再使出一模一樣的招式。

  看著手中的劍,他不禁氣餒。

  難道真的只有危急關頭,才能發揮出人最大的潛力?

  「師兄。」小師弟跑過來,看他的目光有些奇異,「師父有事找你。」

  程澄城收起劍,慢慢地朝謝一定住的院落走去。

  師父找他什麽事呢?是因爲青城最近的賬務?還是廚房最近的夥食?亦或是督促師弟們練功之事?

  這些都是近日裏他聽到最多的,但是有點吃不准師父的心思。

  他進屋的時候,謝一定正半躺在臥榻上。

  常在銀杏樹下乘涼的結果就是著涼。

  「師父。」程澄城恭恭敬敬地行禮。

  「嗯。」謝一定輕輕地咳嗽著,半晌才道:「你過來些,我有話要多你說。」

  「是賬務之事?」程澄城上前兩步,「弟子只是一時疏忽,已經重新核對改正了。」

  謝一定定定地看著他,「並非此事。」

  「那定然是廚房最近的夥食。」程澄城道,「弟子只是怕魚太腥,誤了他們的胃口。既然師弟們喜歡吃,我已經吩咐人去買了。」

  謝一定搖搖頭道:「也非此事。」

  「莫非是練功之事?」程澄城斟酌道,「弟子只是希望師弟們能將我派武功發揚光大。不過的確有些操之過急,我會適當調整。」

  謝一定望著他回避的眼神,徐徐地點頭道:「是了,就是此事。既然你已胸有成竹,爲師就放心了。你去吧。」

  程澄城默然告退。

  須臾。

  謝一定將那張一直捏在手裏的紙攤開。上面胡亂劃了很多筆,幾乎將白紙染成黑色。即便如此,他依然認出那所有的筆畫都不過是在不斷地重複著兩

個字——

  青衣。

  程澄城從青城派跑出來。

  謝一定剛才的目光讓他幾乎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爲何要怕,但是才剛剛那一刻,他確定自己的身體在顫抖,直到現在,他仍然感覺到手掌的虛弱無力。

  他順著小徑慢慢往下走。

  兩旁樹木清幽,和風陣陣。

  走得深了,便有股清涼迎面撲來,直入心肺。

  又走了段路,水聲漸漸可聞。

  程澄城見衣擺有塊泥印,便朝水聲的方向走去。

  溪水清澈,可見其底。

  程澄城半蹲下身,正要撩起衣擺,將泥印洗去,腦海卻不禁想起和陸青衣一起釣魚的那次。他不是不知道有人在上遊放魚,他是真心想要輸的,但是想不到的是在這樣的天時地利任何之下,居然有人還會輸得這麽徹底。

  噗通一聲。

  不遠處被砸了一顆石子,水花四濺。

  程澄城霍然站起,順目望去,然後愣住,好一會兒才道:「陸掌門?」

  陸青衣兩只腳都浸在水裏,袖子卷得很高,露出半截胳膊,悠然地拿著釣竿。

  程澄城聽到的喉結動了動,「陸掌門不是回泰山了嗎?」

  「回去不能再來嗎?」陸青衣漫不經心地回道。

  程澄城無聲地望著他。心裏曾經空出的那一片突然被填滿了,一直盤桓在腦海的身影和名字空前清晰。這幾日的掙紮、忽視、自棄全都成了一場空。

  他終于明白自己爲什麽這麽迫不及待地離開泰山,也終于明白爲什麽看到陸青衣的離去會這麽失落,更明白這幾日的煩躁和郁悶所爲何來。

  他的拳頭緊緊地握著,腦中天人交戰。

  青城派的掌門唾手可得,他努力了這麽久,怎麽可以看著它眼睜睜地溜走?

  陸青衣施施然地收起釣竿,准備起身。

  「你要走?」想得再多,也阻止不住破繭而出的洶湧感情。

  陸青衣揉了揉眼睛,「酉時下山,戌時上床,正好。」

  「你不是亥時才睡的嗎?」程澄城剛問完,就記起了答案。陸青衣會失眠,所以早一步上床才可早一步入睡。

  陸青衣沖他眨了眨眼睛,「你要和我一起睡嗎?」

  程澄城微怔。隨即欲望便如排山倒海般來襲,尤其是想到他光滑白皙的肌膚。他連忙轉身蹲下,深吸了口氣道:「陸掌門爲何不早日娶妻?這樣既能解決失眠之苦,又可以傳宗接代,豈非兩全其美?」

  陸青衣道:「若要傳宗接代,不如收一個,還可以挑選資質。不然生個不孝子,丟又不能丟,殺又不舍得殺,那才叫郁悶。」

  程澄城心頭微喜。

  「至于妻子。」陸青衣感歎道,「不睡過又不知道能不能治失眠。萬一不能怎麽辦?」

  程澄城更喜,「所以陸掌門沒有娶妻的打算?」

  陸青衣突然轉過頭看著他,「你要嫁給我嗎?」

  「……」程澄城眼角斜到自己在水裏的倒影——就是一呆瓜。「我並非女子。」他好半天才憋出這麽一句。

  「紀無敵和袁傲策誰是女子?」

  「……」程澄城沒說話。他確定,他的心在蠢蠢欲動。但是轉瞬,他又想起謝一定越來越蒼老的背影和師妹嬌俏的笑顔,蠢蠢欲動的心又歸了原位。

「陸掌門說笑了。」

  陸青衣一拍掌道:「我不如去青樓挨個睡一遍。」

  「……」

  陸青衣道:「大江南北這麽多青樓,我就不信遇不到一個能讓我睡得著的。」

  程澄城強忍著泛到喉嚨的酸意,幹笑道,「妻子是攜手共度一生的人,這樣會否太過兒戲。」

  「難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兒戲?」陸青衣用腳趾撥了撥溪水,「比起素未蒙面的,至少我還精挑細選了。而且,我既然娶了她,自然對她好一輩子。」他越說好,程澄城的醋意就泛濫得越凶。

  陸青衣對上他的眼睛,「你若是嫁給我,我也對你好一輩子。」

  ……

  程澄城突然明白,陸青衣剛才的那番話都是鋪墊。

  鋪墊什麽?

  程澄城想要笑,卻又咬牙忍住。剛才洶湧的醋意已經淹沒了他的顧慮,他想,如果他今天放這個人走,他下半輩子可能會在自己的醋缸裏酸死。

  「我娶你。」他努力挽回優勢。

  陸青衣道:「我是泰山掌門。」

  程澄城想說我是青城未來的掌門。可是想到即將要對師父說的事,他底氣不足了。師父待他恩重如山,他真的要這麽做嗎?他這麽做之後,恐怕別說青城掌門,連青城弟子都很難保得住了吧?

  他望著陸青衣的側臉,又開始躊躇起來。

  或許他應該再謹慎地考慮考慮。

  陸青衣從水裏收起腳,佯作要站起來,「真的該下山了。」

  程澄城低咒一聲。他是極少咒罵的,但這次實在忍不住了。

  他摟過陸青衣的頸項,對著那雙薄唇狠狠地親了一口,然後霍然站起,丟下一句「等我」便頭也不回地往山上跑去。

  陸青衣重新調整姿勢,好整以暇地將釣竿甩進溪裏,嘴裏哼著小曲,繼續釣魚。

  青城小師弟經過,看著他好半晌,終于忍不住道:「你在釣什麽魚?連餌都沒有?」

  「誰說沒餌?」陸青衣眼皮也不擡道。

  「餌在哪裏?」小師弟自信以自己的眼力,絕對不會漏看鈎子上的東西。

  陸青衣笑眯眯地回答:「被魚吃了。」

  小師弟囧道:「那魚呢?」

  「一會兒就回來。」他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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