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父與子 第五章 試驗素材

“腦電波掃描圖譜顯示，R94-012在關機狀態下，腦部依然有大約15%的神經細胞繼續保持著活性。”

渾身插滿各種導線、管道的R94-012聽到實驗室裡面一個男人的聲音。

七天來，這個男人每天都在向兩個叔叔報告對它腦部神經細胞監測的結果。

“嗯——”夏洛沉吟片刻，對霍切利說道，“伍德，這樣只是靠一些圖譜分析得到的數據實在有限。”

“看來確實如此。”霍切利點頭表示贊同，“或許，我們需要提取一些R94-012的腦部細胞樣本試試看是否可以體外分裂分化。”

“我也是這麼認為。”夏洛此時全然沒有平時風風火火的模樣，一臉嚴謹對另一個男人的說著，“聽到了？準備開顱手術，在關機狀態下，從R94-012腦中提取20ug左右依舊保持活性的細胞。”

“這——”男人遲疑了一下，問道，“這開顱手術，需要準備麻醉藥劑嗎？”

夏洛眯起一雙桃花眼，冷冷看向男人，“你認為一台人造機器人，會有痛感嗎？”

被夏洛冷冷的眼神盯得心裡發毛，男人忙離開準備手術。

R94-012靜靜的躺在手術台上，腦中回憶著芯片裡面關於“手術”的定義。因為和暗殺並沒有直接相關，所以對於“手術”的定義，少得可憐。

直到男人舉著一柄銀光閃閃的手術刀來到它的面前，R94-012還在想，這把刀是用來做什麼的。

“你拿那把刀是要做什麼？”霍切利在一旁問道。

“做，做開顱手術……”對於喜怒不行於色的霍切利大尉，男人更加害怕。因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笨蛋，R94-012是用鈦合金做成的表皮，你用一把普通的手術刀怎麼可能割開它的頭殼？”

男人恍然大悟，忙換來一柄細準焦激光槍。

R94-012知道自己的頭殼正在被激光槍已高能量的激光光束切開。不過正像其中一個叔叔說的，它是不會有“痛”的感覺的。甚至什麼是“痛”，它的程序裡面都沒有詳細說明。

“……這樣還不夠。”夏洛繼續說道，“剝開它四肢的表皮，看一看末梢神經部分細胞生成的情況。這些細微的地方，以我們現有儀器的敏感度還沒有辦法間接監測到。”

“是，是。”男人額頭上滴下幾顆豆大的汗珠。即便心裡再如何告誡自己這不過是一台人造人。但是無論怎麼看，它都實在太像一個七、八歲的可愛男孩兒。想起自己家裡也有一個差不多大的可愛兒子，男人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小心不要把你的汗液滴到R94-012身上。如果引起它什麼地方短路出現故障，你到哪裡再給我去弄一台這麼珍貴的試驗素材？”夏洛冷冷的警告著男人。

“是。”男人應了一聲，努力平復心裡的不安。

這不過是一台機器。男人再一次在心裡對自己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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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月過去了，R94-012依舊靜靜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當然，它並不知道“冰冷”是一種什麼感覺。只是在上一次系統開啟的時候，它的紅外掃描裝置曾經觀測到這張手術台溫度很低。

這已經是第二十一次了。

R94-012知道自己的頭殼第二十一次被激光光束劃開，男人再一次從他腦中提取了一些細胞並放在準備好的培養皿中，培養皿裡面的培養液，正是適宜腦細胞體外培養的成分。

R94-012還知道男人又把它手臂和腿上的表皮割開，然後再一次用各種留影儀器拍照。紅外線造影，X光造影，簡易電子掃描顯微造影，中子掃描顯微造影，γ射線顯微造影……

重複了二十一次的程序，男人再也不會有半點緊張感和罪惡感，表情平靜的進行著手中的工作，甚至不再先融合R94-012頭部的切口，而是等一系列留影工作完成之後，再把頭部和四肢的切口一併融合，以節省時間。

幾乎每一兩天男人就會遵照兩個叔叔的指示為它做“手術”，R94-012有時候在想不知道什麼時候叔叔們才能結束“試驗”。雖然討厭殺人。但是爸爸畢竟是製作它的人。他已經有一個半月沒有見過爸爸了。是不是爸爸已經不要它了？因為它不遵守爸爸的指令？因為它出現了“bug”？

就在R94-12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實驗室突然一陣猛烈晃動。緊接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徹整個空間站。

瘋狂響起的警報聲中，男人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滾滾黑煙之中，一個身影出現在手術台前。一雙碩大的墨黑色羽翼輪廓若隱若現在黑色煙幕之下。

“不小心乾得有些過火了。”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毫無罪惡感的欣賞著周圍一片狼藉，“看來這小傢伙的身體已經沒有用處了。”

剛要轉身離去的身影微微頓了一下。

明明已經處於關機狀態的R94-012在■■啪啪物品燃燒的聲音中斷斷續續吐出幾個不連貫的字，“不，要丟，下……不，廢品……殺，不……”

黑翼人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抓住，又聽見身後一個軟軟的童音說著語義不明的話。鬼使神差的，黑翼人轉過了身。從那對紅外線製成的掃描眼中，明明看不出任何事物，黑翼人卻是莫名覺得那雙“眼睛”中寫著彷徨與祈求。

“算了，剛好麗姬小產生了個死胎，也許還能用……”低沉的聲音喃喃說著，下一瞬間，實驗室裡的一切被肆無忌憚的火舌完全吞沒，早已分不清哪裡是手術台，哪裡是監測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