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熱鬧旅程 第二一六章 藥廬之夜

“啪——”

九地手中一盞蓮釀還沒有品完，銀墨就雙手合上了手中的書冊。

九地微微挑了挑眉，但瞬間就收斂了情緒。

“少族長這就看完了？”清雅的聲音依舊好像不食人間煙火。

“嗯。”銀墨點點頭，然後手掌一攤，那一本書冊則好像沒有重量一般，輕飄飄飛回了原位，將剛才擎蒼他們發現的暗格重新擋好。

九地心中微微一動——剛剛進門時，他可是明顯感到了銀墨外泄的靈力。不，應該說 ，他正是被那不安定的靈力驚動才來到書室。

否則，他即便知道今日擎蒼、銀墨定會來到，也未必察覺他們已經進了書室。

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銀墨就已經將四溢的靈力重新收斂，控制自如。而且那麼厚一本書，裡面用的，還是一些晦澀難懂的古體字、文言文，銀墨竟然只一盞茶的功夫就看完了？

九地微眯起一雙狐狸眼——之前占卜得知銀墨將解救他們狐人一族於炎火靈力不足的危機。他就一直很想親眼見一見這位翼人族的少族長。

如今親眼得見，他終於理解，為什麼連高傲不可一世的遠古聖獸、浴火鳳凰也甘心情願認一個小小少年為主。

而另一邊銀墨，也是露出些微笑意。剛剛他因為生出第六對羽翼而顯得有些混亂的靈力，現在可是完全平復了呢。而且他也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炎火靈力和神羽靈力已經完全融合為一。現在，就算沒有夏洛叔叔的藥，他使用炎火靈力應該也不會不受控制的生出狐尾、狐耳了。

確認了這一點，銀墨心裡想著，等一下他一定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爹爹！爹爹這回應該終於可以安心了！

看到銀墨臉上露出愉悅神情，再感受到銀墨周身靈力的變化，擎蒼也猜到了大概，當然就遞給銀墨一個會心笑容。確實，小東西體內的炎火靈力和神羽靈力沒有完全融合，一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如今，大概真的已經沒事了。那由外放轉而內斂的靈力，更加醇厚，介於兩種靈力之間，顯得愈發自由、神秘、莫測。

體會到這一點，擎蒼不禁想到，或許，他的小東西超越他的時候，真的已經不遠了呢——

“九地以為，少族長會對暗格中的東西更感興趣。”九地的聲音將擎蒼、銀墨二人的思緒一起拉回。

顯然，剛才他們的談話，九地也聽到了——銀墨和擎蒼不約而同在心裡想著，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銀墨搖搖頭，滿不在乎地說道，“那裡面裝的東西本少爺都用不著。”

“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早了，就請幾位移步到九地的藥廬用晚飯吧。”九地聽了銀墨的話，脣邊似乎掛著一道極淺淡的弧線，也不再多說，率先站起身讓道。

“那麼，本座和墨兒就打擾了。”擎蒼也不客氣，就和銀墨一起站起，在九地的帶領下走出了書室。

一行人剛剛走出書室的門，就聽身後“■”的一聲，房門自己關了上。

九地聽到身後的動靜，腳步微微頓了一瞬，然後繼續照常向前走。

收回手上的靈力，銀墨也牽起擎蒼的手，走向前面的藥廬——玩了大半天，他確實有些餓了呢！

走進藥廬外的小院，銀墨看到，正如之前從空中看到的，院子裡高高低低的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藥材，還有的他之前連見都沒有見過。

眯著眼，銀墨一面走著一面看著，心裡想到，要是一紫來到這裡，大概會很高興吧——嗯，下次如果再來，就帶著二紫一起過來。

這樣想著，銀墨和擎蒼被九地帶進了藥廬的門。

“——”走進房門，銀墨才發現，原來剛剛在門外感受到的結界的氣息是做這個用的！

從來沒有看到過結界還可以這麼用。原本從外面看起來和後面的書室差不多大的房間，在結界的作用下，竟是被擴展成為好幾倍的面積。並且在藥廬內，又以結界隔成了好幾個房間。看起來倒是絲毫不遜色於界通莊頂層的豪華套房。

而且，這裡的裝潢擺設古色古香，品味更又比界通莊好上幾分。

“這裡，不錯！”銀墨毫不吝嗇地誇獎著房間。

“多謝少族長誇讚。”九地清雅的聲音聽不出感情的起伏。一邊的睡蓮倒是很興奮地繞著銀墨一面轉圈一面說道，“這裡很好吧很好吧？是主子自己布置的喲！當然睡蓮也有幫忙呢！”

說著說著，睡蓮突然苦了一張臉，撅著嘴嘟嚷道，“不過每次天大人和玉扇子一回來，藥廬裡就會被弄得雞犬不寧——痛！”

話還沒說完，睡蓮就呼著痛抱頭，一雙水汪汪的眼委屈地看向九地。

而九地，則是優雅地收回剛剛伸出的手，然後合掌一拍。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幾名狐人男女，步履輕盈地端著各色杯盤碗盞、美味佳肴，無聲走進了藥廬。

放下手裡的飯菜，有幾名狐人女子還挑著美目對著擎蒼露出傾城一笑。

銀墨自然看到了她們的表情，原本並肩站在擎蒼身邊，現在他則是面無表情地將整個身子偎進擎蒼懷裡，還抓起擎蒼的手搭在自己腰間。

看到銀墨的一連串動作，擎蒼笑彎了眼。幾名絕色妖媚的狐人男女也紛紛掩口輕笑，卻是沒有一人對這父子二人之間的親密表現出任何訝異或是不解。只是剛剛向擎蒼“拋媚眼”的狐人女子也不再胡亂放電。

狐人雖是骨子裡透著一股媚態，但是，他們還沒有興趣去招惹已經有了心上人的人——更何況，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一對父子情人之間，已經不是任何人能夠介入進去的了。

心裡有點小小的勝利感和甜蜜，銀墨“示威”過後，也沒有離開擎蒼的懷抱，反而愈發放鬆了整個身子，將全部重量都託付給自己背後的那個寬闊堅實的胸膛。

“二位請坐吧。”九地開口，做了個“請”的手勢。

擎蒼、銀墨也客隨主便，和九地同時坐了下來。

“——”一頓飯吃得正酣，銀墨卻突然發現睡蓮根本沒吃東西，只是喝了一點清水。九地也是，依然只是喝著睡蓮不知從哪裡變化出來的蓮釀。

對於九地不吃東西，銀墨倒是並不覺得稀奇。剛才那本書裡面也寫到了，狐人一族修煉的法術，可以不食不眠。但是那睡蓮……

那本書上寫著，當狐人的修為達到一定程度以後 ，就可以藉助某些媒介“創造”出自己的式神。而其中境界最高的，就是創作出來的式神可以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和意識。

聯想到之前的玉扇，還有現在的睡蓮，銀墨幾乎可以確定，無論是玉扇，亦或是睡蓮，都不是普通的狐人，而是九天和九地創作出來的式神。

得出這個結論，銀墨就開始盯著睡蓮猛瞧，都忘了自己還在吃飯。

睡蓮也感受到了銀墨的視線，身上覺得有些發寒，情不自禁朝那位剛剛還用手毫不留情敲他腦袋的主子身邊靠了靠。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銀墨突然問道。

“啊？”睡蓮意識沒有反應過來。

“本少爺問你，是用什麼東西作媒介做成的。”

“啊！”睡蓮好像恍悟，然後對銀墨說道，“睡蓮就是睡蓮啊。”

“——”銀墨微微蹙了眉，然後又問道，“那麼玉扇狐狸呢？”

“玉扇子就是玉扇子嘛~”睡蓮一臉看白痴一樣的表情看著銀墨。

銀墨嘴角再次抽動兩下——果然不出所料……他是不是該說，九天和九地取名字還真是“直接”呢？

……

深夜，銀墨在擎蒼懷中動了一下。

“墨兒也醒了？”黑暗中，擎蒼的聲音低低響起。

“嗯。”銀墨應了一聲，“爹爹也聽到了？”

“呵，睡蓮叫得十分凄慘啊——”

擎蒼摟著銀墨，邪邪一笑，“看不出，白天那麼超塵脫俗的九地，也有激烈的一面啊。”

“——”並沒有對擎蒼的話做出反應，銀墨側耳聽著隔壁的動靜，突然對擎蒼說道，“爹爹，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嗯！”

擎蒼這時也覺察到不對勁。父子 兩人同時問出一句話，“‘九空’又是誰？”

“在下就是九空。”似乎是要回答兩個人的疑問，一個聲音在房間門口響起。和早先聽過的九地的聲音如出一轍，只不過清雅不再，滿是邪肆。

“空主子~你怎麼突然出來了？”緊隨著“九空”話音的，正是睡蓮虛軟的聲音。

“……”銀墨心中有些疑惑，式神的主子，應該只有一人的，不是嗎？

“你是九地？”銀墨問出一句話。

“呵。”邪魅男子也不在乎禮貌或是時機場合，直接開了門徑自走進來。

擎蒼也滿不在乎自己敞胸露懷的模樣，只是將絲被向上拉了拉，遮住銀墨的身子。

“銀墨少族長，此時該稱我為九空。”

“雙重人格”——一個詞跳入銀墨的腦中。脣角輕揚，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在想睡蓮是不是玉扇“精神分裂症”的產物，卻沒想到，原來有雙重人格的不是睡蓮，而是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