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少年初長成 第一二八章 無翼人

“跟那幫頭大無腦的人打交道，當然也可以靠這裡取勝。“

銀墨看著梅林狡黠一笑，突然有些懷疑的問道：“你確定你是翼人和鹿人的混血，而不是狐人的？”

“哈哈哈！少族長果然好幽默。真太有趣了！”梅林聽了銀墨的話，不禁大笑出聲，完全沒有剛才的紳士風度。

看到梅林毫無形象的大笑，銀墨微撇嘴，心想他的話有這麼好笑麼？他看到梅林跟九天和玉扇一樣又愛裝摸作樣、又愛陰陽怪氣，他可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呼——”笑了半晌，梅林終於停了下來。

銀墨冷冷的說了一句，“笑夠了？”

“夠了，夠了。”梅林揉了揉臉頰，依舊帶著笑意說道。

銀墨哼了一聲，轉頭看向金陽，卻發現金陽正對著房間的窗子看向外面發呆。

“陽陽——”銀墨剛開口喊了一聲，只見馮忽然推門而入，帶著一股強烈的酒氣隨之涌入房間。

馮全然沒有注意到銀墨微微皺起的眉頭，還有目光有些飄忽的金陽，只是自顧自興高采烈的高聲說道：“擎蒼族長，銀墨少爺！你們知道我聽到了什麼消息嗎？那個特裡維爾，原來是無翼人啊，無翼人！怪不得我在空間站待了這麼久，從來沒有見他現出過羽翼——唉唉，豪斯你不要拉我！”

馮話還沒說完，就嚷嚷著又被豪斯拖出門外，房門，再次重重的關上了。

“唉。這群酒鬼，灌了點酒精就得意忘形。”梅林看著窗外一群臉紅脖子粗的人，感嘆道。

“無翼人？”銀墨卻是沒有過多去注意外面一群酒鬼，而是被一個名詞吸去了注意力。

而這時，金陽驀然開口，“不錯，無翼人。特裡維爾雖然也是跨族混血，身上有一半血脈屬於翼人族，但是，他並沒有生出半隻羽翼。是荒星之上並不少見的一種‘無翼人’。所謂無翼人，雖然繼承了翼人的血脈而比常人壽命長很多，但是其他翼人該有的能力，他們一概沒有，更加沒有半點靈力。”

銀墨聽了金陽的話點點頭。

一旁的梅林卻是饒有興致的打量一番金陽，意味深遠的說道：“金陽大祭司口中的這位特裡維爾，看來對待大祭司很是不同啊——”

“這話怎麼說？”聽了梅林的話，金陽一愣，還不等他開口，銀墨卻是在一旁問道。

“一般來說，亞族和人類混血生出的孩子，卻沒有表現出亞族持徵的，比如翼人對應著‘無翼人’，豹人對應著‘無尾人’，鹿人對應著‘無角人’，等等，他們都不會輕易對外人說出自己屬於這種情況，通常只會作為普通人類生活下去。”

“為什麼要隱瞞？”銀墨問道。

“自然是因為他們在其他表現出亞族特徵的混血兒眼中，是些沒用的廢物，在這荒星之上，只會被欺負的更厲害、地位更低下。”

梅林的話，金陽似是聽到了，又似乎並沒有聽到。剛才透過房間窗子看到外面酒吧裡一片擾攘，讓金陽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同樣是這間酒吧，同樣是這樣嘈雜混亂。只是不一樣的是，當時酒吧裡總會有一個少年的身影，那個少年總是不苟言笑，甚至常常皺著眉頭好像在生氣……

——

“特裡維爾，你又受傷了。”十一歲的金陽一邊為特裡維爾包紮傷口一邊說道。

“你怎麼還沒走？”少年特裡維爾任憑金陽幫他包紮傷口，卻是神情冷淡的問道。

“我也沒辦法啊。我又記不得我們的星際飛船停泊的地方。找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

“……你，沒有在外面亮出羽翼吧？”少年特裡維爾低聲問道。

“怎麼？你在擔心我嗎？”金陽聽到特裡維爾的問話，抬起頭笑吟吟的問道。

“你是死是活和我無關。只是記得不要把麻煩帶回酒吧，給我添亂。”特裡維爾面無表情說著冷淡非常的話。但是十一歲的金陽不知為什麼，總是能從中聽出極隱晦的擔心和關懷。

“我知道了。就算在外面被打死，我也不會跑回酒吧找你求救的。“金陽笑著說道。

少年特裡維爾沉默片刻，似乎剛要說些什麼，金陽卻是一把將膠布“啪”的一聲重重拍在特裡維爾的傷口上，然後壞笑著說道：“好了～”

特裡維爾捂著被金陽拍疼的傷口，又是用怪異的目光看著金陽。

“你怎麼又這麼看我？”金陽不明所以的問道。

“你，為什麼總是笑眯眯的？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在荒星這麼混亂的地方一個人遊蕩，找不到自己的親人朋友，上一次還差點被人侵犯，現在也是，住在這麼混亂的酒吧裡面，每天有人打擂台死掉，更有人喝醉酒挑釁鬧事。在這樣的情況下，難道你都不擔心、不害怕的嗎？”特裡維爾一口氣說道。

“你今天很難得說了這麼多話呢。”金陽繼續笑眯蛛的說道。

“——”

“呵，那麼，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麼當初你要救我？我明明可以感覺到，你對我，不，或者該說是我的羽翼，充滿敵意。”

“……”

“特裡維爾？”

“我，是‘無翼人’。”半晌，特裡維爾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無翼人？”少年金陽在酒吧裡已經住了幾天，對於無翼人的名字卻還是很陌生。

“沒錯。我是翼人和人類的混血。看起來像是普通人，實際上，除了比普通人壽命長一些，沒有任何一點翼人該有的特性，沒有羽翼、沒有靈力、也不會三大暗殺術。在翼人面前，無翼人，跟廢物沒有什麼兩樣。”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們——”

金陽蹙著眉頭想要說些什麼，卻是被特裡維爾一聲冷笑攔下，“你們？你們怎麼樣？翼人族不是最看重實力？沒有實力，就等於沒有半點地位。在你眼裡，我也是這樣吧？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可憐蟲？所以你才會一天到晚傻呵呵的笑，其實是在嘲笑我的無能！”

特裡維爾說著說著，臉上就連那一抹冷笑都褪去，只剩一片冰寒。

“啪——”狹窄陰暗的小房間裡而，一個清脆的聲音劃破沉悶的空氣，卻也只是淹沒在一墻之隔以外的吵鬧之中。

特裡維爾捂著一邊臉頰，滿眼不信的瞪著面前緩緩收回手的金陽。

“你看不起自己是你的事，但是請不要擅自揣測別人的心情，更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成這般勢力的人。”

那一刻，金陽平靜的語氣，完全沒有十一歲少年的稚嫩，狹小的空間內，金陽張開背後四片玄紫色羽翼。房間墻上一個小小見方的通風口內，投進點點月光，照射在四片玄紫色羽翼之上，散髮出魅惑光澤。

那一刻，特裡維爾忘記了言語，更加忘記了板起一張冰冷面孔。如果十一歲的金陽可以讓自己當時的心情再平靜一些，或許就可以看到少年特裡維爾那一雙有些痴迷、又有些嚮往的目光，那麼，他與他，是否就可以不必隔了將近五十年才能再相見呢？

“沒獵，翼人族中，確實是實力至上。”

只不過，回憶沒有假設，只有既成事實。十一歲的金陽，在少年特裡維爾面前，繼續說著，“但是，我從來沒有認為你是一個弱者。你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救了我。眨眼間殺死了十幾個遠遠比你強壯高大得多的混混。這樣的你，我一次也沒有認為是個弱者！”

“呵——”特裡維爾冷笑一聲，帶著點自嘲的說道：“沒想到翼人族裡竟然也有這麼天真幼雅的傢伙。”

“你——”金陽正要不服氣的爭辯，卻被特裡維爾下一個動作止住。

特裡維爾子中的激光槍指著金陽的眉心，面無表情的說道：“我靠的，是這個。藉助武器，算什麼強者？”

“那又怎樣？”金陽被冰涼的槍口頂著額頭，依舊神情平淡的問道。

“嗯？”

“藉助外力又怎樣？如果你不夠強，即便你現在開槍，也傷不了我。如果你夠強，就算面前站著翼人族最強的人，你照樣有辦法殺了他。天真幼稚的不是我，而是你。生在荒星，留著翼人的血，竟然不明白‘不擇手段’的意義，不明白‘利用所有可用一切’的對敵原則。如果你的腦袋是這麼迂腐，那麼我不得不說，你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軟豆腐。”金陽滿眼嘲諷的說道。